這也不是甚麼毛絨絨的故事，不過因為印象深刻，我決定在這裡留下一個記錄。 這是我在醫院裡頭當替代役的故事。跟大多數人認為的一樣，醫院裡面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多，就因為那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地方。舉凡甚麼沒有人經過的電動門會自己開──是的、我遇過，就在我眼前，我距離感應器還有五、六公尺──或是躺在殯儀館裡面的「人」會忽然坐起來──這我沒見親眼見到，但是聽工友大哥說曾經發生過、並且導致他從此不再使用殯儀館附近的捷徑──都是很容易引人遐想的事件。你可以認為這些事都是所謂的超自然現象，或是像我一樣用簡單的科學方法去解釋──門亂開當然是感應器秀逗了嘛！火化的時候不也時常會有「人」坐起來？單純就是熱漲冷縮導致肌肉收縮而已。
通常這種問題剛發生的時候，我有兩種應對方式：要不是不理它，就是過去給它弄個明白。在這兩者中間猶疑是很痛苦的事，除非你願意像工友大哥一樣每天上班都刻意繞遠路。
上述的第一種方式大概也沒甚麼好說的，因為你既然不理它、故事當然也就沒有後續發展，不過關於第二種方法我倒是有兩個故事可以跟大家分享。
有一天晚上我和一個護士正在閒聊時所發生的。當時那個單位才剛開張不久，病房裡面並沒有太多人入住，值班的護士也就只有一個外加一名護工。當時已經是下班時間，除了護理站的燈光以外走廊都黑漆漆的。我因為忙得太晚、一時間也就沒有急著走──反正是在當兵，下班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乾脆躲在病房「借用」電腦。
突然間，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唱國劇的聲音──我是說、就是那種咿咿喔喔的聲音。我只隱約聽到了一聲，還以為是我點到了甚麼搞笑的連結，但是護理站的電腦明明沒有喇叭呀！於是我轉頭去看那個護士，她給我的表情是──就是他媽的她也聽到了的表情，然後現場馬上陷入一片沉默。
真的有！他媽的我們又聽到了。護士已經沒有辦法專注在護理紀錄上，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於是我抱著他媽的的心情跑出去外面一探究竟......
真的是操他......是一個護工帶著一個老杯杯出來散步，正在學老兵們聽的那種廣播在唱啦......他奶奶的，也不想想都甚麼時候了、走廊沒開燈甚麼都看不到，等一下跌倒怎麼辦啊？
正如我所言，這不是甚麼毛絨絨的故事。
甚麼？你問我現在還有國劇廣播？我哪知道，不過我確實曾經在一個暴風雨的晚上看過那些老兵聚在一起聽那種廣播。現在想想這事確實有點奇怪，因為當時颱風天下大雨，他們不待在病房裡頭、卻跑到外面來聽廣播幹嘛──又不是說裡面就收不到──而且我也只有那一次看見他們聚在一起聽廣播......
ＯＫ，下一個故事。
有一天晚上──可以想見這種故事的開頭總是『有一天晚上』──我們幾個替代役一起到外面吃飯，騎車回來的時候一個同仁忽然在急診室前面停下來。我們問他在搞屁啊，結果他忽然下車、四下胡亂看了一下，竟然在暗處發現一個跌倒的老兵。那個老兵缺一隻手，時常坐著輪椅在醫院裡面晃來晃去、我們都認得他。他跌倒的地方距離急診室大概只有二十公尺，但是他年邁無力、又倒在沒有燈光的暗處，如果不是同仁發現他的話只怕要在那裡躺一天。後來我問那個同仁他是怎麼發現的，他說他是聽到有人喊「救我」才停下來的......
聽起來有點滑稽，是的，當時我們都笑了。但是我自問如果是我在這種暗無燈光、舉目無人的地方忽然聽到有人喊「救我」、而且是那種無力老人的低沉叫喊，我可能會直接騎走當作沒聽到──其實坐在行駛中的機車上還能聽到，我們這位同仁的耳力也真夠強的。那個同仁自己也承認，當下他其實有點嚇到，是直到看見那個老杯杯時才終於放心。
所以事實證明，去弄個清楚有時候還是不錯的，只要情況不是太糟的話......
甚麼？你問我怎樣的情況才算很糟？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從沒遇過。我遇過最糟糕的情況，大概就是有一次電梯的門打開的時候我看見四個分站角落、低頭面壁完全看不見臉的人在裡面。是的，就跟鬼片裡面的情況一樣──我是說，「完全」一模一樣──只是我是一次遇到四個。
但是我很快就認出他們是要去日間精神病房的人，因此還是進了電梯。雖然我從沒有跟他們說過話，但我知道他的的舉止稍微怪一點也是很正常的、並沒有絲毫惡意。
如果你在醫院裡面遇到這種情況，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可以安心搭乘電梯的解釋。但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的話......那應該就是很糟糕的情況了吧？
所以我猜除了上述我所說的兩種面對這種情況的辦法之外，還要再另外加上第三種──
拔腿就跑？
但有一種情況是它就是發生了，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你也許不會很害怕，但你應該會一輩子記得。
那就是我想記錄下來的事──不是甚麼毛絨絨的事。
這個夢我永遠記得，是我推著Mr. Ａ到地府去報到的故事。Ａ的名字我不會告訴你，一來是因為事關個人的隱私，二來是我也已經忘了他的名字......
ＯK、OK！I'm Sorry、Mr. A......
在這裡要先說明一下，Mr. Ａ是一位蒙古症患者，個性比年紀還要幼稚許多，偶爾會跟工友鬧著玩──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偷Ｋ你一下──我有幾次帶著他去看門診，總是推輪椅送他過去。
醫院的業務很多，在眾多我服務過的個案中他並不算是格外特別，所以我並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時常往來在慢性病房、急性病房和加護病房之間，也並不是特別在意。他病危的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替代役就在他的病房外，只是恰巧路過而已。護理站替他喊了９５９５，我們待在附近以免顯得漠不關心──說穿了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而已，因為我們實際也幫不上甚麼忙。
他沒挺過來，就這樣。其實這也沒甚麼大不了的，這種事醫院裡面天天都有可能發生，我們很快的就到其他地方串門子去了。
但是幾個月後，我忽然作了一個夢。在夢中我推著Mr. A前往一座很奇怪的水泥拱門，在那裡有幾個蒙面但是身上只裹著腰布的屠夫、手上拿著菜刀正在處理一堆堆的屍體。拱門後面是石階，有幾個屠夫坐在石階上，將一顆顆的人頭整齊排列在石階上。血一階階的流下來，在拱門前匯聚成一灘就像菜市場裡地上的餿水。
Mr. A像平常我帶他去看門診一樣沒有說話，靜靜的讓我把他推到拱門前。有一個屠夫走過來接手，於是我就把Mr. A交給他、看著他推著Mr. A消失在石階遠端。我忘記Mr. A有沒有回頭跟我揮手，但是我記得他的心情很愉快。
這個夢是真的，雖然有點不知所云，但是我絕對沒有唬爛，所以我把這篇歸類為日誌而不是小說。
後來我把這個夢跟一個資深護士分享，她的論調是可能Mr. A的苦難還沒受盡。
我也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我只知道我是在Mr. A去逝很久之後才作了這個夢，而且期間我根本很少想起Mr. A這個人。有幾次我確實想像他一樣偷尻那些工友幾下，但終究還是敬老尊賢而作罷。
後來還有一件奇事，就是在Mr. A去逝不久之後，他的床位立刻就又有新的個案入住。那個個案本來只是普通的骨科病患，但是入住沒多久就進了加護病房。我跟某位護士在偶然間談到了那個個案，她認為是護理長太過心急，在新個案入住之前沒有在該床位先播放一段時間的佛經......
我聽說那個護理長本來就不太相信這套，你呢？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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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毛毛的鬼故事或不祥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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