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辛德尼亞的大宅的鐘樓出現在遠處時,克莉絲蒂娜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許。
同樣都是貴族,辛德尼亞與薩多曼的爵位、地位都相差甚遠,辛德尼亞世襲的爵位向來都是侯爵,其中有好幾位祖先甚至受皇帝賜封公爵、擔任過傑哈德的總督,也出過幾位將軍,立下輝煌戰功。
他們一直是極為顯赫的貴族,這點從聖海珥加帝國的三色旗中就說明了一切,象徵和平的綠色就表示辛德尼亞;過往他們與康塞因、卡納佩羅並稱三大家族,但卡納佩羅的顏色已經不在盾牌上,如今盾牌的黑色——象徵智慧代表康塞因,與中間象徵尊貴、皇權的金色組成盾牌上的三色。
裴瑞爾,辛德尼亞家的主人,她只看過畫像,不過辛德尼亞家族的家徽很好認——一匹戰馬。只要看見別著黃金家徽的男人就一定是他。克莉絲蒂娜知道自己不用冒著危險去接近他,她只要乖乖出席茶宴,露個臉,享受一下新茶的滋味就行了。以她這種身分的人,就算是踏進辛德尼亞大宅都稱得上榮幸,更別說茶宴裡還留有她一個位置。
茶宴與下午茶會大不相同,通常是收購到一批最新的茶葉之後才舉辦,時間多集中在春天與夏天,現在這個時間要喝春茶;克莉絲蒂娜不得不說辛德尼亞很會挑時機,恩惠之日是造物主的日子,賜與人生命與智慧、語言的日子,也是一年到頭最重要的日子;為了感謝造物主的賜與,傑哈德會進行為期十四天的祭典,從皇族、貴族,商人等中產階級,直到社會最底層的平民,這段時間不允許進行像是茶會、音樂會等大型聚會,就算是重要的成年舞會也必須趕在恩惠之日前或是等祭典過了之後再行舉辦。
想要炫耀家族有能力弄來最新一季、最稀有的茶葉,在恩惠之日前舉辦茶宴顯然較為高明;在飲茶蔚為風行的傑哈德上流社會,就連茶宴也能成為誇耀家族勢力的絕佳場合。
「等等別忘了禮儀,這是驗收妳這一個月來練習的好機會。」巴蒙特坐在馬車前進方向的那頭,低沉嗓音令正在假寐的她睜開眼。「我盡量陪著妳,畢竟我們的身份跟主人差別很懸殊;我擔心他們根本不願意派侍從為妳煮茶。」
克莉絲蒂娜調整著胸前的紅寶石項鍊,表情顯得有些驚訝。「辛德尼亞會做這麼失禮的事?」
巴蒙特的臉上露出譏諷的淺笑,「安,別被他們光鮮亮麗的外表騙了,辛德尼亞確實是強盛的貴族,但在表面工夫這門學問上,他們做得奇差無比;大概是軍人性格使然吧……總之,我不會隨便離開妳身邊。」他戴上單眼眼鏡,不管從眼神還是姿態觀察,都是一副從容自信的樣子。「好了,我們該下車了。」
艾蓮卡也會煮茶。克莉絲蒂娜原本想反駁,但阿里已經把車停妥,她透過車窗看見門前站得筆挺的兩名衛兵,以及身穿禮服的侍從。
辛德尼亞的大宅是一個又一個的尖塔排列而成的巨大建築,主屋內部肯定也有花園,以及足夠容納百人的宴會廳;尖塔上除了帝國的盾牌三色旗外,還掛有綠底的金色戰馬旗以象徵家族榮耀。只有三大家族才有專屬的家族旗幟。
阿里從外側打開車門,艾蓮卡先行下車,再來是巴蒙特;克莉絲蒂娜整妥裙襬,踏上馬車旁的階梯,艾蓮卡彎下腰後伸出手,她把手搭在艾蓮卡的手背,一步一步走下階梯,巴蒙特對她行禮,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艾蓮卡領在前頭,對門口的侍從遞出邀請函;儘管那聲「歡迎蒞臨,林文斯頓女士」喊得響亮,克莉絲蒂娜仍能嗅到從口吻間隱隱透出的輕蔑。
「慢慢往前走,安。」巴蒙特在她耳邊低喊,「不要管兩邊,盡量走在紅毯中間,記得妳正穿著高跟鞋……小心腳步;放心,艾蓮卡不會讓妳踩到裙襬。」
她正想說。這蓬鬆厚重的裙襬讓她看不見腳下的路。她仰起頭,感覺柔軟紅毯持續向前延伸,克莉絲蒂娜發現原先令她困擾的高跟鞋變得輕盈,這讓她變得更有自信,儘管蒙著面紗,自信笑容卻在唇角間恣意綻放。
巴蒙特似乎察覺到了。「很好,安,就是這樣,非常好。」
她沿著走道,從有限的視野中察覺到兩旁已經站了不少人,他們自在的談笑,其中幾乎沒有貴族仕女包頭巾,只有少數戴著面紗。「巴蒙特,只有我戴著面紗跟頭巾?」與別人打扮的差異讓她有些不安,她也注意到沒幾人穿著像她這種華麗卻笨重的衣裙,尤其是較為年長的仕女都選擇比較貼身,能夠彰顯姣好身材的晚禮服。
她有那種衣服,但珮蒂說她還不適合穿;她未成年。
「等到了茶宴的座位上妳就可以不戴頭巾,妳還沒辦過成年舞會,所以不需要取下面紗。」巴蒙特解釋道:「辛德尼亞是位階很高的貴族,成年女性在他們家裡不露臉很失禮。」
克莉絲蒂娜繼續往大宅的方向走,幾乎沒有人多看她一眼;沒人在意讓她感到自在。來到大宅門口,紅毯也似乎到了盡頭。巴蒙特詢問了一個配有銀質家徽的男子,那是一名儀態表現得完美無缺的老紳士。
「茶宴剛開始,我們慢慢過去。走這裡。」她們並未獲邀進入大宅,而是穿過兩棟建築物間的拱廊,直接走向後花園。
辛德尼亞的後花園草坪擺滿了造型雅緻的桌椅,每張桌椅都打了陽傘以便使賓客在飲茶的過程中不至於感到酷熱;宏偉的大宅此刻正巧有利於遮陽,遮住了一半的草坪,她被引到有陽光的那一邊,距離大宅跟主人的位置很遠。她早就料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承諾會派給我們一名侍女替妳煮茶,但在茶具跟人來到之前我不會離開。」巴蒙特佇立在她身邊,替她阻擋部份日照。
艾蓮卡隨即替她取下頭巾,玫瑰香氣立刻逸散開來,克莉絲蒂娜懷疑等到喝茶的時候,這身香味會不會妨礙她品評茶的芳香。其他桌大多都已經開始喝茶了,就算沒有主人的座位也會有至少一名侍從服務,而桌面都擺上了茶具跟茶葉。
「沒看到其他商人。」她轉動著眼珠,四處尋找熟面孔。
「要想得到辛德尼亞的茶宴邀請,錢只是其中一部份。」巴蒙特說話時推了一下眼鏡,似乎對林文斯頓家族的勢力感到非常自豪。
礙於她未成年,不得在眾人面前露出面容的禮儀規定逼迫她必須要戴著面紗;但戴著面紗又讓她清楚意識到她不同於其他仕女,她無法融入她們。克莉絲蒂娜感到有些進退兩難。
忽然間,一直靜靜站在她身後的艾蓮卡暗地裡拍著她的肩膀。這引來巴蒙特的凝視,她微側著臉,「怎麼了?」
艾蓮卡指著左側,她順著艾蓮卡所指的方向一看,祖母綠的眼眸登時圓睜。
是那個聖祭司!
巴蒙特往艾蓮卡與她之間靠近一步,「不要去指那些人,他們很敏銳,尤其妳在注意的是一名聖祭司。」
戴著絲質手套的手明顯的出了汗,她輕輕捏著裙襬,又不禁暗自慶幸自己還戴著面紗,她盯著木桌上的陽傘支架,對巴蒙特問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為何畫像裡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她看見那個人徜徉在大宅的遮陽處,直接貼近主人與其他身分高貴的賓客。
「那個人是辛德尼亞出身的聖祭司……我記得他叫做葛拉瑞斯;很年輕就當上聖祭司,他的神識一定很稀有。」巴蒙特解釋道。
她聽說過「神識」,但是他們每個人會些什麼,總共有哪些能力,又能夠發揮到什麼地步,除非有內部消息,否則很難認識清楚;克莉絲蒂娜曾親眼看過有些司事能夠以神奇的力量治癒一些外傷——不靠藥物或其他治療手段,那是神識技能之一。又或者她們暗地裡花了大錢收購得來的魯爾結晶,有些是天然的,有些是人工,人工製成的方式據說也屬於神識技能。
克莉絲蒂娜明白教廷之所以保持神祕,目的就是使人尊敬、懼怕他們,好讓他們繼續鞏固皇族與貴族的統治權力。
她們必須更了解教廷。
她分神注意著那聖祭司,一邊等待;縱然有陽傘遮蔽,她已經感覺到自己不停的冒汗;那會把妝給毀掉,更別說她等一會兒還要喝熱茶!
她很想搧點風,無奈巴蒙特就在身旁,她得克制;終於,她看見一台推車向她走來!「替我煮茶的侍女來了,你可以到處晃晃打探消息了,巴蒙特。」
他也注意到了。「艾蓮卡,好好照顧安。」巴蒙特丟下這句話,立刻走向剛剛通過的拱廊;造物主啊!他居然可以到屋子裡休息,而她卻得待在大太陽底下喝茶!
侍女推著承載著茶具與茶葉的推車停在她們面前,行了一個草率的禮儀。「林文斯頓女士,我叫珊妲,很榮幸能為您服務。」
她對那位侍女點點頭,侍女立刻鋪上桌巾,擺上茶壺與茶杯,以及一盤鬆軟的烤蛋糕。
辛德尼亞家族拙劣的表面工夫。克莉絲蒂娜重複著巴蒙特在即將抵達前對她說過的話;她注視著侍女擺放攪拌匙的指尖。
就讓我看看究竟拙劣到什麼程度。她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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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之冕繼續更新,男女主角對手戲在這部故事裡說真的還不算多,如果是想談感情的話,大概會認為稍微缺乏了一點鋪陳?
話說回來,鋪陳的橋段有時候很奇怪,不見得一定要很長,但一定要讓人記住、足夠印象深刻才行。
話說我真的不太會把爆點拿來當鋪陳的橋段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