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K動畫紀錄片《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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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HKスペシャル | アニメドキュメントあの日、僕らは戦場で　～少年兵の告白～
（內有預告影片）


NHKスペシャル 70年目の戦争と平和



「在我的眼前，一起長大的朋友被擊中而倒下。我不理會他向前進繼續戰鬥。當時，我的心陷入了異常．．．．．．」（當時16歲的前少年兵）



今天晚上NHK WORLD播出了本日的NHK特集（NHKスペシャル）《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あの日、僕らは戦場で ～少年兵の告白～）。這一集是我從上星期知道後就很想看的，只是可惜的是我中間有一段沒看到，前面和後面加一加約70分鐘的節目大概看了3~40分鐘而已，不過還是來稍微說一下觀後感吧。

本集節目由NHK沖繩放送局製作，配合終戰的季節與戰後七十年的到來，最近的NHK特集推出數部以「戰後七十年」為關鍵字的紀錄片。今天播出的《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是由口述歷史、文書資料等各種史料為基礎，穿插動畫重現、訪談等方式構成的紀錄片。動畫中的主角都是真有其人（在本集中也有對於本人的訪問），故事也是由他們的親身經歷改編。

今天的節目是以沖繩的少年兵為主題。太平洋戰爭末期，陸軍省下令對沖繩14歲～17歲的男性進行防衛招集，組成「護鄉隊」（也有「鐵血勤皇隊」、「義勇隊」等不同名稱）施以軍事訓練，之後並參加有「鐵之嵐」之稱的沖繩戰，6月23日沖繩佔領（同日，全日本少年兵徵集的《義勇兵役法》施行）之後少年們仍然被迫戰鬥（游擊戰），本集故事中的主角所在的部隊直到七月才解散。

如果用一句話來說《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的內容，那就是對於戰爭與軍隊之非人道性、反道德性的指控。

故事一開始，少年們被軍方招集後雖然一開始第一次穿上軍服而高興，但隨後馬上親身體會了軍隊與戰爭是多麼反人道、消抹人權的事物。比如說在匍匐前進的訓練時，有人去關心表現比較不佳的同伴，結果兩人都遭到教官毆打；在貼著「死亡比鴻毛還輕」的教室中教官要求少年們背出訓辭，背不出來者就是一頓毒打。另外有一段，則是教官要「考驗少年們是否真有味國犧牲的決心」，叫一名少年出列跪下伸長脖子，教官拔出軍刀一邊要少年們唸著「為國而死」一邊準備砍下去（在這一段的最後，不論是出列的少年還是其他少年，眼神都變得無神只會不斷重複「為國而死」）。而在戰時期間，也有少年兵被命令燒毀自己的住家（為了避免被美軍使用的堅壁清野），當然也有同伴們在自己面前化為屍體。還有一段採訪的片段則是其中一名前少年兵想要知悉也被徵招為護鄉隊的哥哥到底是如何死去的真相而詢問另一名前少年兵，結果得到「當時無法走路的人就被軍醫用手槍射擊」的答案。

一名前少年兵言道，當時身為護鄉隊的他們都在軍事教育及戰場中陷入了「妄動（もうどう）」，也就是陷入「停止思考」的狀態。沒有任何想法，命令來了就依命令行動；溫柔也好恐怖以好全部都感受不到了，變成宛如「命令一律服從並確實執行」的機器人一般。當然，這也是各國軍隊想要的「士兵」。

一名前少年兵是這麼說他們當時的處境的，「如果被命令說要做的話是沒有說NO的選擇的。（我們）竟好像被矇上眼睛送往屠宰場的豬牛一般」。

節目的尾聲畫面來到前少年兵看著與當年的他一樣大的少年打著籃球的畫面，他說「只有那個（戰爭）不能讓它發生」。最後，節目以旁白的「戰爭一旦發生，國家、人民都會改變。少年兵們的願望，就是不再次戰爭」作結。



沖繩戰總死亡人數約20萬人，其中沖繩平民至少佔了10萬人（這還不計沖繩出身的軍人）。沖繩幾乎全土化為廢墟，大量的沖繩人在戰爭中被殺害，而且殺害他們的不只美軍，還有日軍。有的是因為說沖繩話而被當作間諜處決（當時的沖繩老人家不少只會說沖繩話不會說標準語），有的是日軍在強佔民宅做為戰爭據點時被殺害（也有日軍因為小嬰兒哭鬧怕被敵軍發現而要求母親「讓小嬰兒閉嘴」），也有在交戰時被日軍作為砲灰使用而被殺害者。另外，還有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的集體自決（）。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沖繩人與沖繩成為了大和與本土的捨石，而直到今天沖繩都持續被日本當權者作為被犧牲的防波堤，駐日美軍基地有超過七成聚集於不到全日本國土面積1%的沖繩縣，也很難說有好轉的跡象，比如說普天間基地的遷移問題安倍首相在幾個月前明言「遷移到（同為沖繩縣內的）邊野古是唯一解決辦法」，完全不把沖繩人民的反對聲浪當一回事。

哲學家康德在「恆久和平論」中主張應該全面廢除常備軍，因為康德認為「為了殺人或被殺的雇用是將人類作為機械或道具而使用」，無法與基於我們自身的人格的人間性之權利調和。「不只將他人作為手段（工具），也要作為目的對待」是康德倫理的基本原則，此一「國家是工具，人民是目的」的目的王國論也是今天立憲主義國家的基礎中的基礎，《德國基本法》第一條就明言「人性尊嚴不可侵犯」；而若將人貶低為物之地位，就是違反了人性尊嚴。

《日本國憲法》第九條可以說是繼承了康德「恆久和平論」的想法，讓突破了「正戰論」侷限的「戰爭非合法論」終於成為了憲法的一部分。第九條否定了國家的交戰權，除了極少數學說外，多數都認為第九條所否定的交戰權包含防衛戰爭，如同經歷過戰爭的吉田茂（戰後曾經擔任日本總理）所言，以戰爭當事國的觀點來說所有戰爭都是自衛戰爭，「防衛戰爭這個概念本身就是有害的」。（※目前的多數說與政府長年見解是「不及戰力程度的實力維持並不違憲，基於自衛權的自衛行動亦不違憲」，不過「現在的自衛隊是否已該當憲法所禁止的戰力」則是不同的問題）


一名日本高中生曾經在《每日新聞》上投書提到「憲法是日本從戰爭中唯一的得到的收穫」。自幼受到ウルトラマン洗禮、以《日本國憲法》第九條（戰爭放棄）為研究志向、自認為リベラル的個人，雖然也認為《日本國憲法》不無可修正之處（當然，不是照宛如中國與北韓憲法的反動自民黨2012年憲草的改法），但是照亮身為人類未來明燈的第九條無論如何都應堅守。現在安倍政權正在推行集體自衛權行使可能化的安保關聯法案，去年以內閣會議的方式變更長年的政府憲法解釋與學說見解（「日本擁有集體自衛權但不能行使，若要可以行使必須修憲」）的行為便遭受來自憲法學者、自民黨內黨外等各方的抗議與批判；今年的安保法案審議時，在眾議院的憲法審查會（6/4）中甚至遭到包含執政之自公聯盟在內的的國會各黨所推薦之三位參考人一致認為違憲（其實不論是保守派或自由派、改憲派或護憲派，壓倒性地多數日本憲法學者認為安保法案違憲）。民間當然也有很大的反彈聲浪，比如說最近以大學生為主體的SEALDs就很上鏡頭，當然老牌的「九條之會」或是「守護明天的自由的年輕律師之會」等組織也很努力。而近來民調也顯示多數日本民眾都是不支持安保法案的。（關於安保法案比較詳細的問題，可參考拙作）

森村誠一在《迷子の日本国憲法》一書中寫到，「戰爭是人類的天敵」。不管是多民主的國家，在戰時一定會（大幅）限制基本人權，事實上，基本人權的限制，從「戰爭的準備階段」就開始了。而第二次安倍政權發足之後，對於言論自由與新聞自由的打壓也不遺餘力（實例如拙作所列）；更有人批評，強行通過《特定秘密保護法》就是戰前《治安維持法》，而將權力從各省集中於內閣的國家安群保障會議則是大本營的翻版。

包含今天的《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在內－即使NHK在第二次安倍政權發足後逐進被迫淪為國營電視－最近的NHK特集再再提醒大家國家與戰爭的恐怖，如描述國家如何利用影像宣傳讓人民支持戰爭的《憎恨是如此激化的～戰爭與宣傳～》。但是或許如同獲得高中生福祉文化獎的《永遠にゼロ》一文中所言，「現代社會或許忘記了悽慘的死而單純地憧憬著美麗的事物。現在已經不是『戰後』，而是『戰前』了吧」。如果連曾經有著「敗者的戰爭觀」的日本社會都如此，再一次擁抱戰爭與軍隊（比如說最近某部小說的動畫化真讓人懷疑是否是要順便替安保法案宣傳），更何況是在日治時期與國府統治中長年接受愛國主義與軍國主義教育的台灣社會呢？畢竟，這可是一個大學與高中有軍事教官常駐、對高中生普遍施行包含步槍射擊教學的軍事教育而沒有多少人發覺到異狀的國家。希望各位巴友如果有機會能夠看看《那一天，我們在戰場～少年兵的告白～》（雖然現在NHK似乎還沒打算重播）或是其他描述戰爭的影片（當然不限於動畫），去思考軍隊、國家與戰爭。




戰爭，始於防衛的名義。
戰爭，為兵器產業帶來財富。
戰爭，瞬間便無法控制。

戰爭，比起開始，終結更加困難。
戰爭，不只士兵，也給老人與孩子帶來災難。
戰爭，不只在人的四肢，也在心中刻下深刻的傷痕。

精神，不是操作的對象。
生命，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大海，不應被基地所佔據。
天空，不應被戰鬥機的噪音所消滅。

比起將流血作為奉獻的「普通之國」，
我們更想生活在以催生知識為榮的「特殊之國」。

學問，不是戰爭的武器。
學問，不是生意的道具。
學問，不是權力的僕人。

為了守護與創造出生存的場所與思考的自由，
首先，我們必須阻止跋扈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