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遙END】ラブレター

【齋藤END】
「還沒回來嗎，齋藤……」燈油的火勉強照亮周圍的黑暗，但並沒有因為這樣消除我心中的騷動，搖曳著的火光、餐桌上以失去溫度的菜色，擔憂的心情持續著。

今天的雪下的很大，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刻、幾乎要是暴風雪的程度了，齋藤他明明和我說今天能夠早點回來的……他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雖說這種觸霉頭的胡思亂想很不好，但我就是沒辦法靜下心來。

選擇了和齋藤留下，我們兩人迎接了那場戰役，兩人互相支持、數次死裡生還，只為了能夠再踏出下一步、繼續戰鬥。

然而這場戰鬥並沒有因為我們的頑強而延續下去。
我方的軍隊還是戰敗了、並且容保公勸戒我們投降才是唯一的辦法，而齋藤聽進了容保公的建議，乖乖的投降，我也是沒有多說什麼的漠然接受了那樣的結局……

就在明治二年五月十八日，舊幕府軍投降，戰爭這才是真正的完結，新選組解散、隊裡剩餘的隊員回歸於自己的平靜生活，其中就是我和齋藤，失去了平日的歸所、我和他一同漂流了四處，只為尋找能夠讓我們生存下去的場所，這期間雖然艱苦，雖然貧困，有時甚至會流浪在外。

但是，只要還有對方互相扶持、什麼困難都是不要緊的，可能情境很糟、可至少還有人陪伴著自己，而那人也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人——這是我們兩人所衍生出來的情感，隨著年月的消逝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我們居住的地方，我們的感情，也終於有了著落——

在那之後我們就住在一起，兩人在一起的時光真的是非常的幸福，也就是因為這樣，我現在才會這麼的擔憂。

因為有對方的存在才會感到幸福，因為在意著對方，才害怕著失去他。
更何況以前的我們是生活在戰場上……能夠深刻體會這種不想要失去對方的情愫。

……！

門口有什麼動靜，馬上察覺到的我沒有多想，馬上起身去迎接。

「齋藤……！」隨著這聲呼喊、心中的大石頭卸了下來，感到放心的同時，看見他看似凍僵的臉、肩頭上負著雪的狼狽模樣，我感到心疼的趕緊將身上的大衣脫下蓋在他身上，「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我快擔心死你了……」替他拍掉身上的雪，我雖然說著責備的話語，但口氣充滿了擔憂。

「對不起，去取東西，沒想到會弄到這麼晚才回來。」

取東西？他沒有和我說這件事，雖然很在意，但還是替他取暖要緊！

※

替他重新熱了飯菜、準備了洗澡水，等到他將原本受寒的身子打理好後，我們這才坐下來談論他所說的『東西』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啊，完全沒跟我提起。」依附在他旁邊，看著他手中拿著的信件，非常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弄到齋藤那麼晚才回來。

「信裡寫的，是有關副長的消息。」很簡單明瞭的，齋藤說明這封信到底是什麼。
聽到很久沒聽見的稱謂，我微微睜大了眼睛驚嘆著。



「土方さん……？」
「嗯，我請人幫我探聽副長的事，他是否平安無事、現在是否過的好……」還沒開始看信，齋藤就已經很期待的揚著嘴角，迫不及待的想趕緊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晚回來，我能夠理解了。

戰友兼尊敬的人的消息，即使帶回來的東西只是一封信，也值得了很多。

土方さん在我們和他那晚分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不知道土方さん是不是和我們一樣，都和昔日的同伴失去了聯繫，但現在正平靜安寧的生活著，並且也掛念著彼此的事。

現在這封信裡寫的是土方さん的下落，土方さん現在到底過的如何，我和齋藤都非常在意，透過這封信就能知道了！我和齋藤雀躍的仔細將字閱讀進眼裡。

「……」……但每看到下一句，我們上揚著的嘴角就漸漸下降。
看完信的最後一句話，我和齋藤說不出什麼感言，只是愣看著這封信，說不出話來的無言著。


……土方さん，已經死了。
這樣的結果，我們無法高興的歡呼著找到了土方さん。

明治二年，五月十一日，土方さん於箱館戰爭中彈身亡，中彈的土方さん落馬、掉下了懸崖，至今都還沒有找到遺體。
這樣的消息……這封信所帶來的消息，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一直很掛念的人，他們都已經不在了……這樣的現實，果然還是早點接受比較好嗎？

對這封信有著複雜的悲傷感，擰著複雜的神色，齋藤比我早一步動作，將那封信丟在桌上、起了身，走到了外廊，看著外面的景色，就像逃避一樣的望著遠方。

「還好嗎……？」盡量不打擾到他的靜靜移到他身旁，我小心翼翼的試探他。
天暗加上下雪的關係，光線很微弱、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大概能夠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而現在的我所想的……也令我難受的慢慢低下了頭。

齋藤在我還沒來到他們這裡之前就十分尊敬土方さん，剛開始我也因為說了土方さん的壞話而被他好好教訓一番，在從平日中齋藤對土方さん的敬畏態度看，就能夠知道土方さん對他來說是何等重要的對象。

土方さん一直是他追隨的目標……這樣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樣的事透過了信得知，說真的我還反應不過來，或者是不想接受……
而這樣的事對齋藤來說是多大的衝擊——

「——真不愧是副長。」、「咦？」
不曉得是不是我聽錯了，我疑惑的抬起頭，因為習慣了黑暗，稍微能夠看清楚齋藤的面貌。

但還是看不太清楚，齋藤的神情似笑非笑的，他的眼並沒有流露出哀傷的神色，堅定的藍眸看著天邊，就只是那樣看著，什麼意思都沒有。

「和我不一樣，副長他、在最後都做到了……」明明是在讚嘆土方さん的事，難過的情緒還是藏不住，他有那麼點哽咽，「直到了最後、貫徹了武士的信念，堅持到了最後……」

「副長，您真的是一位至高的武士，帶著這樣的精神替我們戰到的最後一刻，感激不盡——」

聽了他這樣的話，我不知何時的泛起了淚，但這並不是悲傷的眼淚，也並不是因為看見齋藤平穩的樣子而放心，我會這樣、是覺得齋藤說的話實在太對了。

沒錯，這樣的消息傳遞的不只是土方さん過世了這樣的事，土方さん、在戰爭的最後還是堅強的奮戰著，帶著我們、抱持著武士的信念，迎來了最後一刻。

齋藤所說的這些話不只是為的弔念土方さん，而是知道土方さん的偉大，再一次的尊敬著他。

這並不是一件悲傷的事，這樣想著，眼角帶著淚、我漾起了笑容。

「而我沒能做到，就這樣逃跑了……」幾乎快要是呢喃的音量，齋藤繼續說著。
「韶宮君，」他叫了我的名，原以為這件事就會這樣畫下好的結局，然而他這聲呼喊卻將氣氛轉捩到另一個方向。

「和妳在一起真的感到非常的幸福，但有時候我會想：『這樣真的好嗎？』」
「嗯？」
「我什麼都沒為副長做，秉持著的武士精神也沒做到，就這樣、就這樣……」

——見他陷入了負面的思緒，我伸出了雙手、包覆住了他的手，兩雙冰冷的手交疊在一起很不溫暖，就算這樣還是想傳達給他。.

「別說那樣的話。」還沒有想到什麼能夠鼓勵他的話，只是絕對不是他所說的那樣。
「我沒能戰到最後一刻，就這樣投降了。」低沉著聲音說著，彷彿對這件事有著深刻的悔恨，很常緊繃著顏面神色的他這時看上去更加的難受。

「這並不是你的錯，那也不是你所期望的才做的。」想要他不要在這樣想，我用著說服的強硬口吻說。

「我所憧憬的武士信念……副長所委託給我的事……」
「你已經盡全力去做了！」、「沒有完成副長交托的事就這樣逃走了，我沒能像副長他一樣，成為真正的武士，我們曾經一起追尋過的——」








——不讓他把話說完，將他的臉硬掰過來，我的唇貼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突然被做這樣的事，能感覺到齋藤的唇瓣有些輕顫，輕抓著我袖子的手不曉得該是推開亦是迎合，就這樣維持著這尷尬的場面，但我此刻卻享受著這樣的感覺。

在寒冷的冬天、彼此的嘴唇都有些乾裂，但還是感受的到齋藤的體溫，接吻所感覺到的不只是這些許的溫暖，還有嘴唇的柔軟、對方的氣息，以及心中悄悄升起的甜蜜感。

「……不是的。」將嘴唇分開了一小段距離，我雙手還是捧著他的臉。

「你並沒有逃走，你不過是聽從容保公勸戒不是嗎？土方さん他……在我們投降之前就死了，戰鬥到那一步的你，雖然投降了，但難道不是戰到最後一刻嗎？」微瞇著眼，齋藤現在還是用著反應不過來的神情看著我。

「有沒有成為武士都不重要，你已經很努力了呀，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我都看著。」
「就算最後沒有貫徹自己秉持的信念，就算沒有做到最好的也無所謂，」
「——你已經是非常出色的人了。而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我喜歡你啊——齋藤。」無法克制的愛意，雙手轉而環住了他的脖頸，我擁抱住了他。

不管以前所追求的是什麼，那些東西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
戰爭結束過後的不久，這個國家就迎向了新的時代，接收了西方的文化，發布了廢刀令，『武士』已經不存在了。

然而曾經奮戰的那些將會成為歷史，所拼命追求後的結果、正是自己會站在這裡最好的証明。

※

「哈……」對著自己凍僵的手掌呼了口氣，顯然一點取暖效果也沒有。
現在的時辰、太陽才剛升起，清晨是非常的冷的，明明知道這樣的事，我還是跑了出來，身體也覺得非常的冷，但還是站在這裡不想回屋。

身體冷到都快要變冰了，但一想到昨天的事……無法停止心理的躁動啊！
我和齋藤，雖然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但都一直保持曖昧的界線，那麼直白的表達……還是第一次，竟然還是由我！

還有接吻……我第一次那樣做！而且那也是我的初吻啊！

現在想想我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啊啊……！一早醒來昨天的情景就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本來想保持平常心面對齋藤，但一看到齋藤的臉就覺得很難為情，做完早飯後就這樣跑出來了……

「韶宮君。」陷入在懊惱的思緒裡，聽到了呼喊就忘記了所有、下意識的回過頭，一見到齋藤的臉，方才所想的以及昨天的景象又佔滿了腦子，心裡再度暴衝的我趕緊回過頭來，完全不敢直視齋藤。

「在屋裡沒看見妳、穿的這麼少站在這裡做什麼？會受寒的喔。」
「啊、今早的雪很漂亮，就這樣跑出來看了呢。」、「是這樣啊，妳說的真沒錯，和昨天那場雪比起來，今天的雪細小的飄落著，漂亮許多。」、「嗯、嗯啊……」
原本想試著以平常心態的，但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情形下就見到齋藤，令我措手不及，話題接不下去，我們兩人陷入尷尬沉默的場面……

到底平日都是和齋藤相處的，這個時候完全想不起來啊……！

「關於昨晚的事，」講到我心中的重點，我覺得我的心臟彷彿停掉了一拍，「妳說的那些，帶給了我很大的振奮，謝謝妳，」雖然並沒有看見齋藤的表情，但從感謝的話及語氣中透露出的輕笑口吻，只是這樣就又讓我靜不下心來。

「還有妳的心意……妳都那麼率直的說了，」說著的同時，齋藤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用著沒有很強硬的力道，將我的身子轉向他這邊。

「我也想要——好好回應妳。」
不管是身處在天寒地冷的雪地裡，齋藤所說的話語，還有這曖昧的氛圍，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太不真實了，從來想到會有這一刻的我只覺得耳內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進。

「能正眼看著我嗎？接下來的話非常重要，我想要好好和妳說清楚……」

以現在的我來說，這個要求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可是手掌傳來了非常溫熱的溫度，這次換齋藤握住了我的手。
包覆著全部，像是保護著般的愛護。

感受這些的我努力克制自己，緩緩抬起頭，和齋藤對上眼。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一定是非常難堪的樣子吧，這樣的我沒資格說齋藤。

但——明明拼命想裝作認真嚴肅，內心卻出賣了他、害臊到耳根都紅了，透過緊握的手傳遞著掩飾不住的顫抖，這樣的齋藤，消散了我心中的躁鬱，笑了出來。


我們兩個現在看起來一定都非常糗吧，但這樣並不壞呢。

「——我也喜歡妳！」——才剛這麼想完，這直球的告白又令我難為情到想躲起來了，「等、慢著！我想說的不只有這樣！……」見我又想縮起來的模樣，齋藤趕緊制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