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妳為何不再哼唱？是否害怕再也無人立於高崗上嘹亮高歌？
夜幕已經降臨，今夜，高原的月亮已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用柔和的月光安撫黑暗中屏息的戰士。
白天，烈日當空，地表盡是蒸騰的熱氣直竄。到了夜晚，連一絲熱流都被大地吸盡。
明明是寒冷的夜晚，莫還是感覺到背部的衣服吸飽了汗水，冰冷的貼在皮肌膚上。
緊握武器的雙手不是因為寒冷而顫抖，而是從遠邊直撲而來的迷霧。
從陡坡的上端看去，地表被覆蓋成了一片雪白。
但高原這地方不會降雪……從來沒有。
那是波濤洶湧的迷霧，無情的覆蓋大地。越過了低矮的岩山，漫過橫躺的山脈。猶如巨大無比的猛獸，懷著飢渴的意識朝他們湧來。
當每一分每一秒從身旁悄悄流過，滑過每一吋肌膚，前方的迷霧就更向前推進。
他們駐守的峽谷是呈放射狀的，離陡坡越遠，空間越寬闊。
剛才從迷霧中傳出的哭嚎聲已經引起了一波騷動──戰甲與武器碰撞的聲響傳進莫的耳裡，但他知道；這些戰士並不是因為害怕而騷動不安，而是視死如歸的蓄勢待發。
莫不禁扭頭張望了一下，每個映入眼簾的臉孔，都有雙極為沉著的雙眼。
雖然他們眼角與面容已佈滿了歲月的刻蝕，但他們射出炯炯精光的雙眸與意志更勝以往年少之時。
他仰天長歎，發現星星都出來了，彷彿千年來的先祖們也與他們同在。
迷霧悄然無聲的推進，來到了峽谷開口的前緣，準備越過這個峽谷。
接著，又一聲淒厲的哭嚎聲響徹雲霄，聲音在整個峽谷不斷迴盪，揭開戰爭的序幕。
莫憋住了氣息，高舉一隻手臂，拳頭緊握。
那是信號，要人們吹起號角，舉起武器應戰。
由高原龍骨製成的號角大作，莫的聲音威嚴宏亮的響起。那是每個武術教練都必須學習的語言，古老的高原語言。面對這場戰役，那是莫最想與這些戰士們說的話。
如果以伊安他們使用的通用語來說是這樣的：「榮耀你們的身軀！榮耀你們的靈魂！在圖騰柱與祖靈們高唱奮起的戰歌！」
戰士們的吶喊，隨著號角聲爆發，對著迷霧宣戰。
他們的聲音不僅僅在峽谷間陣陣迴響，更是直衝入天際。
一陣看不見的狂風托住了他們的聲音，彷彿天空伸出了臂彎，將他們的聲音呵護在懷中，接著揮灑出去。
那一夜，許多維多利亞島的居民都信誓旦旦的說；不管是坐落於沼澤上的墮落城市、平原的弓箭手村、高大樹木林立的魔法森林、樹根底端的奇幻村，還是傍著海邊的維多利亞港。
他們都聽到了，如作夢般，兩萬人的吶喊聲悠悠傳入。
刀劍出鞘，武器在月光下閃出銀白光芒。
如同呼應他們吶喊聲般，慘白的迷霧中出現了無比巨大的高大樹影；長長的臂膀、粗壯的雙腿，撼動地面的腳步。
千百隻只剩軀殼的樹妖率先衝出了迷霧，聲勢之壯大，當牠們每一次怒號，連星辰與大地都為之顫慄。
粗壯的樹根扯碎了大地，帶起了巨大的石塊。長長的手臂撈起比人還大的石塊，輕鬆的擲向了堆起的高牆。
高牆彈開了飛擲來的岩石，上頭的戰士們投出了無數隻戰矛反擊，纏繞了炙熱的魔法烈火。
衝在前排的樹妖化做了一團團火球猛烈燃燒，卻沒有倒下，依舊毫不猶豫的挺進。彷彿化身為烈火中的噩夢。
一下子，一大片火海蔓延到了每隻樹妖。除非烈火將牠們燃燒殆盡，不然牠們不會停止前進！
牠們是暴風，是洪水，是巨浪，所經之處無不飛沙走石，大石塊被拋入空中，揮舞的雙手捲起陣陣狂風。
每一隻都是單獨的暴風中心，肆無忌憚的摧殘地表上的一切。
戰士們堆起的高牆如餅乾般被捶打成碎片，來不及跳下牆的戰士有的被拋入空中，有的被樹妖扯成碎片，讓席捲的沙塵染上深紅。
魔力沖天，戰士們立刻還擊。他們舉起盾牌奮力撥開亂飛的岩石，灌注每一分魔力砍向樹妖。
黃與紅的血花一排排綻放，那是人與樹妖濺出的血液。樹妖被一一支解，變成倒地燃燒的枯木。戰士倒地不起，就此闔上雙眼。
迷霧依舊繼續向陡坡湧來，更多的怪異魔法生物從霧中鑽出。頓時整個峽谷飄散出濃煙的嗆鼻氣息，還有陣陣的鐵銹味。
怪物的嚎叫，勇士的怒吼，莫帶領著戰士們奮勇作戰，他抓起落在地上的盾牌，猛力擲出，攔腰截斷一隻怪物的身軀。長矛狠狠的刺入直撲而來，豹型怪物的兩眼之間。
渾身燃燒，身上插滿槍柄的樹妖直撲向他，他不加思索拋開長矛，太陽的圖騰浮現，巨大的魔力匯聚於拳頭，將樹妖狠狠的擊退，在牠的身軀上留下一個窟窿。
霧中的怪物不斷湧出，年邁戰士的鬥志無比高昂。放眼望去，怪物的屍骸已堆滿了峽谷開口的前緣，熊熊烈火焚其上。
啊……大地在咆嘯，靈魂在燃燒，死神在背後露出微笑……
沒有任何支援，任何盟友，只有天地見證高原戰士的傳奇。
天空的魔力奔放，同時代表高原另一處奮鬥的人們──
王座大廳幾乎被奔放的天空魔力填滿，翅膀成員驚駭莫名的被伊安身上的魔力給彈開，刺向眼前目標的匕首竟然化做了幾百萬個小碎片。
伊安慌忙站起並回過身，只見到那名翅膀成員如慢動作般被彈離她身邊，緊接著依芙琳射出的銀白箭矢穿入了翅膀成員的胸膛。
「碰咚──」
翅膀成員倒地不起，充滿殺氣的雙眼不再，反而驚駭的圓睜。但還未來得及闔上便斷氣了。
沒多久，柯斯特和依芙琳也來到了王座下。
「伊安，怎麼回事？妳找到綠林號角了？」
柯斯特趕忙問到，但看見露露和賽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但伊安幾乎沒有聽到，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天空之中。
剛才出現的……毫無疑問是天空之塔資料室，裡面壁畫上的雅典娜女神……
「……給予祝福？」
伊安呆呆的重複喃誦，希望不是自己理解有誤。但雅典娜女神所給予的祝福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綠林號角不知為何消失無蹤，而且後面還有一個超可怕的敵人，竟然能壓制住五袍巫師之一。她到底該怎麼辦？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走？
「伊安？」
依芙琳擔憂的小聲呼喚。
此時伊安杵在空空如也的抽屜前，眉頭皺成了一塊。
從拱型窗外又飄進了樹妖的怒號和人群的吶喊，他們還是太遲了，她失敗了；她想起了在勇士之村看到的那些陰鬱眼神，還有頹傾的房舍。
難道當時聽到的風之信是騙人的？大地的歌聲也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
她想幫助高原的居民！他們為了家園，踏上必敗無疑征途。最起碼，要讓在家園苦苦等待的人能有一絲希望……
如果雅典娜您真的在的話，請聽我最深切的懇求……救救他們……
發自內心的乞求，其餘都沒有多想的祈求。伊安闔上雙眼，微微仰起頭，深深的祈禱，深深的相信……相信奇蹟！
突然，一個沉甸甸的重量落在了懷中，在伊安長袍的口袋。
長方形的，有稜有角。伊安將手探近口袋，手指觸碰到那東西，是精緻的皮革，但卻有些破舊，而且體積還不小，而且有一定的厚度。
指尖滑過袍中的物體，掌心觸碰在上頭。
緩緩的，伊安從長袍口袋取出了一本陳舊的精裝皮書。
是的，她看過這本書，就在地底湖的湖畔──高大哭泣的成年男子，還有擱置在他住處旁的那本精裝書。
當自己跌入冰冷湖水，然後被救起，在湖畔旁甦醒時，貝爾特手中的那本書。
應該還在貝爾特手中的東西，不知為何突然憑空出現在伊安的長袍口袋中。
煞時，伊安腦中閃過了一個瘋狂的推論。
自己還來不及辯駁這個推論時，她的腳已經先動起來了。三步併作兩步奔下王座的階梯。
這個舉動嚇到了伊安身旁所有人，當然還有一個石像。柯斯特急忙大喊：「伊安！妳要幹嘛！別過去啊！」
要不是我真的瘋了，就是我的直覺是正確的……
伊安心裡暗自想到，如果真的是前者，那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柯斯特看了依芙琳與露露一眼後，大夥趕緊也跟著飛奔下階梯，丟下賽特愣愣的緩步在後頭。
有時候，伊安真覺得自己做事實在太莽撞。此刻她正以全速飛奔過王座大廳的中央，朝著正在激烈搏鬥，滔天魔力互相碰撞的魔力漩渦中。
狂暴的魔力幾乎要把伊安向後吹走，她咬牙抱緊懷中的那本書。每吸一口空氣，猛烈的魔力就會侵入肺部，燒灼自己的喉嚨與肺葉。
但是伊安不管那麼多了，依舊奮力挺進。
如果自己瘋狂的推論是真的──千年前來到古堡的人鑄下了大錯，因此在地底湖終老一生，並設下魔法設法補救。他拿走了一樣不該拿的東西，所以導致封印出問題。
直覺告訴伊安，只要將書本拿給那個故障的一部份封印，就能再度啟動封印！
越往戰鬥的中心奔去，連捲起的狂風都變得如剃刀般風力。伊安裸露出的每寸肌膚被刮出了一道道血痕，連跑步都變成了寸步難行的緩進。
在她感覺自己要被魔力壓垮的時候，鼻子再度嗅到了天空的氣息。
清涼的魔力流瀉而出，包裹住伊安全身，猶如護盾般，她又能毫無阻礙的前進了！
伊安繼續往前衝，直到她看見了颳起魔力漩渦的中心。
那裡雷電交加，火花四濺，刀劍飛快的交鋒，諸多不知名巨獸連連發動攻擊。
要不是有雅典娜女神的祝福，伊安走到這恐怕早就被炸的灰飛湮滅。
貝爾特已經許久沒有陷入如此劣勢的情況，甚至連溫斯頓都有點覺得力不從心。
眼前的敵人實在強到不像話，從他身上放出的魔力簡直無窮無盡，甚至還不斷加大。
又一次，敵人朝貝爾特砍來，力道又比前一次還要大。
翠綠色的刀鋒砍向貝爾特舉起的長劍，手臂被震的疼痛無比，硬是被打退了好幾公尺。
正當溫斯頓準備命令魔法巨獸朝敵人攻擊，貝爾特要揮劍反擊時，伊安大聲呼喊到：
「等一下！讓我來！」
才剛喊出這句話的伊安，就已越過他們兩人之間，朝著眼前披著褐色斗篷的人影直直衝去。
這個舉動真的是蠢斃了！伊安暗自罵自己，但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貝爾特和溫斯頓愣住了，訝異到不能再訝異。
伊安就這樣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人影，帽簷下的琥珀色眼眸再度瞪向自己，熊熊火光仍舊猛烈燃燒。
褐色斗篷的人影舉起翠綠色的戰劍，龐大的魔力匯聚於劍刃上，甚至扭曲了空間。
在後方，貝爾特回過神，趕緊拔足奔在伊安後頭。雖然不知道伊安為何能闖進如此激烈的魔力漩渦中，但她的舉動絕對會讓她自己被砍死的！
一頭溫斯頓召喚的魔法生物試圖擋在伊安前面保護她，卻立即被披著斗篷的人影給砍成碎塊。
當伊安看著翠綠色的刀刃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才赫然想到──
那接下來呢？
翠綠色的光芒倒映在伊安碧綠色的眼眸，伊安只是反射性的將書本舉起，試圖擋下砍向自己的刀刃。
天啊！這下真的死定了！這不過是一本書啊！他手上拿的可是刀啊！
伊安停下腳步，閉起眼睛，恐怕剛才粉碎匕首的魔力也擋不下他的攻擊吧！
貝爾特看著披著褐色斗篷的人影來到了伊安面前，刀刃準備劈向曲起書本試圖阻擋的伊安。而自己卻趕不到伊安的身邊。
他不禁大喊：「不！」
等待刀身砍向自己的時刻猶如萬年之久，伊安感覺心臟快要迸出了自己的胸口，大聲的呼救。
她憋住氣，數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四下……七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伊安鼓起勇氣，微微睜開眼皮偷瞄一下情況，深怕敵人看到她睜開眼反而才要砍向她。
不過伊安看不見書本後的情形，但在一旁的貝爾特卻看的一清二楚。
翠綠色的刀刃在距離書本幾吋遠的地方停止了……更應該說披著斗篷的人影整個停止了。
突然，宛如巨牆倒塌般，人影幾乎無窮無盡的魔力嘎然消失，原本席捲的魔力漩渦失去了平衡，猛然炸裂。
感覺到變化的伊安遲疑的退後幾步，確定人影沒有動作後，才放下手中的書本。
同時，揹著義安的柯斯特還有依芙琳也到了，而露露也隨後到達，剛才她折回去催促她口中的笨石像趕快跑起來。
每個人的臉上充滿訝異，甚至忘記責備伊安她如此魯莽的行為。
披著斗篷的人影放下了刀刃，伊安看見他帽簷下，雙眼中燃燒的火焰熄滅了，留下黝黑的眼珠。
接著，人影連同斗篷如融化般，慢慢的變形，溶入了大廳的地面。
地面開始震動，震波傳遍了整個大廳。伊安覺得整座城堡都在一同晃動。
「我的……天啊！」
依芙琳驚呼出聲，貼切表達了伊安此刻最想說的話。
整個大廳從遙遠的天花板開始，化做了沙塵，並且開始打轉。
慢慢的，天花板完全消失，出現了灰矇矇的天空，接下來拱型窗也化做了沙塵，加入周圍不斷旋轉的行列。
梁柱，雕像，王座，階梯，地板，最後整個大廳都化為塵土，古堡完全消失無蹤。他們腳下出現的是堅實的黃褐色岩山。
浩然的魔力澆灌全身，但不像之前的人影；這次只給人莊嚴神聖，肅然起敬的感覺，甚至讓人有種充滿智慧的感受。
如同龍捲風般圍繞伊安一行人的沙塵漸漸退開，一株巨大無比，枯萎的松樹從沙塵中現身。而樹底下，有個身影斜靠著樹幹，莊嚴神聖的魔力就是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伊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樹下的身影，看起來就像個高大的人，但卻是由樹木構成。眼窩中是琥珀色的眼白，還有漆黑如炭的眼珠，透出了睿智且歷經滄桑的歲月。甚至連他的鬍鬚都是由樹鬚所構成。
孔雀綠和翠綠的光芒從他身著的戰甲流瀉而出，身旁擱置了一對戰劍，刀刃分別是翠綠與孔雀綠的色澤。
他從樹下坐起身，直直的朝他們走來。伊安不自覺站到了貝爾特身旁，雖然眼前的……應該是樹人吧？並沒有帶上武器，但光是他的魔力就夠嚇人了。
不過伊安的擔心都白費了，溫斯頓臉上露出了敬畏的神色，緩緩的脫下褐色巫師帽，深深的一鞠躬。
他的舉動立刻讓大夥聯想到了溫斯頓在騎士大廳說過的話。伊安驚訝得睜大雙眼，正好眼前的樹人也正好看向她。
「是的……精靈是如此稱呼我的──巨樹神中最具智慧者，精靈智慧的啟迪者，戰爭的守護者，最早的智慧神──米修特利茲。」
彷彿看透伊安的內心，眼前的巨樹神解答了伊安的疑惑。祂繼續說道，聲音威嚴而低沉，充滿了慈性。
「你們歷經了重重險阻，來到了這個地方。我看到了堅忍不拔守護誓言，純潔無瑕不計過往……是的……我都看在眼裡，我一直都在看著高原的居民，透過那孩子的雙眼。」
米修特利茲伸手指向了柯斯特背上不省人事的義安，大家轉身看向科斯特。
「時候到了……高原居民這次不再孤立無援，因為你們就是他們的盟友。這幾個紀元來，我一直等待有人能通過我的試煉，找到我。因此我要先謝謝妳，伊安‧瑟斯提亞。」
說到這，米修特利茲毫無架子的鞠躬對伊安鞠了一個躬。伊安有點不知所措，沒想到遠古諸神竟然對她鞠躬……
「這數個世紀以來，迷霧不斷削弱我的力量，而我也時醒時睡，深知我能再度醒來的日子不多了。我最近一次醒來，就是在義安這孩子出生前不久。」
「當時我赫然發現，她竟然是整片高原最年輕的生命，而且竟然連年紀比她稍長的生命也沒有。這時，她父母的祈禱傳到了我的耳裡，祈求她能平安長大。於是我將我的靈魂分給了她。只要她清醒著，我就會陷入沉睡，當我甦醒時，則換她陷入沉睡。」
「在樹海紀元即將步入終焉時，我做了一個決定──將整片大陸打碎拋入空中，讓那些土地上的生靈遠離迷霧，因為我知道封印總有一天會崩解。因此精靈王──弗爾瑞斯特在我的幫助下，將這座堡壘完全的徹底重建，每一磚，每一瓦，都注入了精靈工匠最高深的魔法，設下重重試煉，等待有人來啟動這個魔法，徹底摧毀迷霧。」
米修特利茲的目光望向了頂上灰矇矇的蒼穹。從他口中道出的實情衝擊伊安的大腦，此時她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燒。
「這個魔法，將會耗盡我的精神，義安將會恢復正常的生活，而我將會永遠陷入沉睡，在這高原之巔。」
「因此，我將這魔法的號令權交給妳，伊安‧瑟斯提亞，妳所說的話即是綠林的號角！」
米修特利茲說完後，漸漸的退開，席捲在周圍的沙塵暴轟然崩落，將祂的身影埋沒在煙塵之中，祂最後的話語如雷貫耳，帶給人們希望。
「別了！年輕的勇者！別了！相識多年的故友！踏上你們該走的道路，在天空展翅飛翔，這是天空的世紀！你們曾駐足高原之巔，遠古紀元的巔峰之地！」
巨樹神的話語悠悠遠播，這時在高原峽谷的隘口，烽火仍舊持續。
莫已經傷痕累累，他身上的圖騰仍舊發出如太陽般的金光。他已無從知曉到底有多少人倒下了，他們築起的高牆幾乎被夷為平地，掘出的深溝被雅拿各與其他怪物的屍骸填滿。
月亮已經來到了偏西的穹頂，但莫卻覺得戰鬥已經持續了幾萬萬年。
好漫長的黑夜啊……
暴風般的刺骨魔力從莫的不遠處湧出，那是莫的師傅，灰鷹所放出的魔力。
灰鷹赤手空拳，單純掄起拳頭解決了不下百隻的怪物，他蒼老的身軀現出銀灰色的圖騰光芒，戰甲早已被怪物撕成碎片，赤裸的上半身已滿滿的是怪物腥臭的血液。
已經有好幾位其他地區的領袖闔上雙眼，他們漸漸的被逼回了陡坡之上。
不知為何，莫停了下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彷彿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四周的廝殺聲逐漸遠離。眼前盡是血肉橫飛的戰鬥，一條手臂飛到了他的腳邊，鮮血濺到了臉上。
似乎只剩自己的喘息聲，還有快速碰跳的心跳聲。更多的人在他眼前倒下，但放眼望去迷霧卻仍舊滿蓋眼前的地平線。
突然，他的雙腳一軟，雙膝跪在了地上。
他緩緩地環顧四周，戰士們被圍攻，一一被撲倒在地。他們倒在怪物群中，噴出了一陣血霧。
莫無助的看向他的師傅，數十隻怪物一湧而上，灰鷹消失在怪物堆之中，在消失之前，灰鷹銀灰色的眼眸撇了自己一眼，平靜無波。
月亮明明來到了西方的天空，莫的身後仍舊一片漆黑。
難道他們其實都早已死去，因此朝陽永遠都不會升起了嗎？
我好累，而且累的是心。
仰頭一看，星辰在閃爍，彷彿千年來的先祖也在為我們哭泣……
視線模糊了，一股熱流滑過臉頰。
莫從眼角餘光撇見了數隻雅拿各朝自己撲來，但他仍舊跪地不動，仰頭看著哭泣的星辰，熱流就此潰堤，不斷的滑下臉頰，滴在乾涸的大地上，嘴角淺淺的，緩緩揚起一抹微笑……
第十八章結束
創作內容
《天空戰記》威廉古堡篇 第十八章 高原之巔
原創小說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