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我在巴哈姆特網站無意中注意到一個寫小說的網友。筆名叫席悠。他的小說寫得還算不錯，所以我就默默成為他的半個讀者。
有一天，席悠在自己的小屋發了一篇文。基本上內容寫的都是廢話。不過其中一段引起我的興趣。他用跩不啦機的語氣誇耀自己多麼會唱歌。剛好，我對唱歌有興趣，也知道想把歌唱好有一定程度的困難。我寫了一封私信，告訴他：不要那麼驕傲，比你會唱歌的大有人在。
意想不到的是，他回信對我說：「我不管別人怎樣，反正我唱歌很好聽。」
我也趕緊回信：「我才不相信一個驕傲的人歌聲能有多好聽。」
然後他給了我一個Youtube網址，說是他的自唱。不過沒有影像，只有聲音。總之我懷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轉大喇叭聲量。音樂伴奏到達某一階段之後，低沈的歌聲便流洩而出。那是一首中文歌。在我聽來，席悠的聲音帶一點磁性，就是所謂的菸酒嗓。唱得相當平穩，也有感情，但頂多就是不錯的程度吧。並不像他自誇得那麼好。
正當我要關掉網頁時，音樂進入副歌……
我戀愛了。大約2分31秒。
一個禮拜之後，我來到這座南部小鎮。
聽完席悠的歌聲，我隨即拜託他教我唱歌。起初他不怎麼有興趣，找了一些藉口想推托掉，直到我們交換FB，他又立刻答應。「為什麼突然轉變心意？」我問。他倒是老實坦承：「因為妳是正妹。」聽到這種稱讚，多少還是蠻高興的。但我可不想跟這個外貌協會又自大的傢伙往其它方向發展。我只希望他教我唱歌罷了。
他不打算跟我收學費，說自己還不到那個程度。但條件是必須到他家去，他才肯教我。聽起來非常可疑。太可疑了。比黑箱課綱還可疑。要是我隨便答應，可能過幾天就換我的照片出現在報紙的社會版面。然而，他透過電話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才下定決心。
「不敢來我家？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對我怎麼樣。」我說。
「也是，那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呃，你還是可以透過電話或視訊之類的方式教我唱歌呀，不一定非得到你家不可吧。」
「不不不。」他說。「唱歌這件事涉及到人體器官，像是氣的運用、聲帶與口腔的關係，如果不能面對面，我是沒辦法好好教妳的。當然我可以把一些理論告訴妳，但究竟該怎麼拿捏還是需要方法的。妳要自己揣摩的話，應該要花不少時間，甚至可能用錯方法或過度出力，造成聲帶嚴重受損，甚至從此啞掉無法再唱歌也說不定。」
我分不出來他到底是說真的，或者只是想誘騙我上當。總之，我只好相信他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在口袋裡放了防身用的電擊器。要是他敢對我怎麼樣，我一定保證他終生不舉。
南部強烈的陽光晒得我頭都快暈了。天氣晴朗。我循著地址來到席悠居住的公寓大廈。搭上電梯，找到跟紙條上的地址一模一樣的門牌。我按下電鈴。
「嗨。」
開門的正是席悠。他穿著有點泛黃的白色T桖，底下是運動短褲和人字拖。好隨性的打扮。他身上散發出中年大叔的氣味，頭有點油。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神卻顯現出病態和懶散，好像剛睡醒似的。嘴邊留了一點鬍子。
「你剛睡醒？」
「沒有，我的臉隨時都是想睡的樣子。」他抓了抓他的短髮。「進來吧。」
我很快就看見沙發上的貓。「牠就是秀吉嗎？」我問。席悠點點頭。秀吉的跪坐姿勢相當淑女，一邊搖著尾巴，一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不要伸手哦，否則會像這樣。」席悠伸出他的右手，手腕上面佈滿咬過和抓過的傷痕，慘不忍睹。要是沒有解釋的話，別人看了可能還以為他有割腕的自殺傾向。
雖然席悠警告我別伸手，但是誰可以忍住觸摸一隻可愛小貓的衝動呢？我摸摸牠的背，動作保持輕盈。然後——
「席悠，這女人是誰？」
秀吉說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哦，算是我的讀者。她拜託我教她唱歌。」
「她身上的氣味好怪。」
「因為她是台北人啊。那是台北人的味道。」
「原來如此。」
「席席席、席悠，牠牠牠牠、牠牠……」為了不繼續結巴，我吞下一口口水。「秀、秀吉怎麼會講話？」
「當然是我教牠的啊。」席悠用一種「這種事有什麼好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好像我是沒常識的笨蛋。
「你、你教牠的？就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貓……」
「喂，席悠，這女人似乎對貓有什麼偏見哦？」
「唉呀，她是台北人嘛，就原諒她吧。」
什麼？什麼意思？難道南部的貓都會說話？該不會只有我不知道吧？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反常了？而且明明席悠的體味更怪不是嗎？台北人的味道又是怎麼回事？
「教貓說話也是有訣竅的，就跟唱歌一樣。過來吧。」
席悠帶領我走進他的房間，秀吉也跟了上來。一踏進房門，就有一股鹹濕的腥味撲鼻而來。我趕緊捏住鼻子。電腦桌旁邊擺著一個垃圾桶，裡面滿滿都是皺巴巴的衛生紙。房內除了那股腥味，還有人體和香菸混在一起的臭味。我一定是走進魔窟了。我下意識握緊口袋裡的電擊器，好應對隨時可能來襲的危機。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的年紀。」席悠把散落在地板上的塑膠袋、破衣服、空菸盒塞進衣櫃邊的縫隙，盡量騰出空間。
「17歲……」
「哦齁？」他看了我一眼，裡面隱約藏著什麼。「17歲啊。真不錯。嗯嗯。很不錯的年紀。」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他隨便敷衍我，然後坐上他那張斷了一支腳的電腦椅。「現在可以開始教學了嗎？」
「呃，嗯……」在那之前，不能先換一下教學環境嗎？
【 一、基本歌唱技巧——「氣」的運用σ ﾟ∀ ﾟ) ﾟ∀ﾟ)σ 】
「那麼，妳先隨便唱幾句吧。」
我跟席悠是初次見面，一下子要我在他的房間裡唱歌，讓我非常不自在。總之我還是硬著頭皮唱了。在我唱歌的過程中，他的視線不停在我身上游移，像個變態似的。嚴格說起來確實是變態。這種變態居然既懂得寫小說，又會唱歌，甚至有辦法教貓說話，這世界真不公平。
唱完以後，他沉默了半晌。「不太對。」
「哪裡不太對？」
「妳的氣很弱。妳聽過腹式呼吸嗎？」
「我查過資料，大概知道怎麼做。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運用在唱歌上。」我做了一次腹式呼吸，指著我隆起的腹部。
接著，他突然伸手摸我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再度把手伸進口袋。「你幹嘛！？」
「方法不對哦。」
「什麼？」
「妳只是讓妳的腹肌出力而已，並沒有讓氣保持在體內。」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專業，讓我幾乎忘了剛才被摸肚子的憤怒和恥辱。
「讓氣保持在體內？」
「像這樣……妳看，我的肚子隆起，但摸起來不是硬的，表示我的腹肌並沒有出力。」
「哦哦，怎麼做到的？」
「做腹式呼吸時，空氣進入肺部，橫隔膜會跟著往下壓。這樣便能讓氣盡量保持在體內。」
「橫隔膜？」我看著自己的腹部。「我記得好像是在肺的下面……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這個傢伙居然用手指戳進我的肋骨下方！！！！
「噓噓～～噓噓～～」
「噓屁啊！我又不是馬！快把手拿開，我要報警囉！」
「冷靜一點。」他的胸口輕貼著我的背，近距離在我耳邊輕聲地說。「現在，試著吸氣。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橫隔膜嗎？」
幾乎是從後方擁抱的姿勢，我激動得不停喘氣，耳朵好像快燒起來了。他到底是在教我，還是在吃我豆腐啊？總之，很奇妙地，席悠的手指抵觸在肋骨下方的部位，我突然可以清楚感覺到那裡有一片彈性的、類似布的東西。吸氣時會往下沉，呼氣時會抬起。17年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它的存在。
「沒錯，就是這樣。記住這個感覺。現在深吸一口氣，憋住。」
我照他說的去做。憋住氣，橫隔膜彷彿打開的降落傘那般被氣充飽。席悠又說：「唱歌的時候，妳的橫隔膜必須像這樣保持下沉的狀態。剛開始因為不習慣，可能會有點累。不過如此一來就能好好控制送出的氣，唱起來也比較輕鬆。如果跟我一樣熟練，甚至不需要吸氣或吐氣，也能隨心所欲控制橫隔膜。」
「啊～～」我試唱了一下。真的有稍微輕鬆一點。
「妳唱個長音試試看。」
「啊～～～～～～～～～～～～～～～～～～～～～～～～～～～」
「嗯嗯，大概17秒。」
「咦，你怎麼知道？」
「妳不是戴著手錶嗎？」
呿，害我以為他厲害到可以憑感覺算秒數咧。
「對了，妳穿的是運動型內衣吧？」
聽到這句話，我立刻回過身來，「啪！」賞他一巴掌。趁這個機會，我順勢往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變態！」我護住自己的胸部。
「請別誤會了。根據我專業的判斷，妳的內衣有點憋，換氣時可能會造成麻煩。最好換穿比較合適的尺寸，或者乾脆打開扣子。另外妳的肺活量有點不足，平時最好鍛鍊一下。現在幾點了？」
「快兩點半。」
「是哦，那出發吧。」他拿起桌上的鑰匙和錢包。
「去哪裡？」
「游泳池。想要鍛鍊肺活量，游泳是相當有幫助的運動。」
「可是……我沒帶泳衣耶。」
「放心，我這邊有。」
「為什麼！？」
「總覺得會有用到的一天，所以我兩個月前心血來潮上購物網站買了一件。包裝還沒拆呢，很乾淨。而且是有牌子的哦。話說，為什麼女性服裝的布料越少，價錢就越貴啊？妳們也很辛苦呢。」
真不知道該說是先見之明，還是單純的變態而已。無論如何，雖然這傢伙老是對我毛手毛腳，不過的確有唱歌的基礎觀念，也很懂得教人，實力方面是可以認同的。或許我可以信任他？呃，目前我還辦不到。但從他嚴肅的表情來看，至少可以確定，席悠教我唱歌的態度是認真的。
說不定，他是出乎意料的好老師呢。
然而這個念頭在我們出發前往鎮立游泳池時，宛如從樹上墜落的蟬一般死去了。我們騎單車去。可是那傢伙卻坐在後座。
對，騎車的人是我。
「你、你這傢伙……到底……到底有沒有……紳士風度啊……」
「妳別誤會了。」他一副愜意的姿勢側坐著，翻閱手上的書。我真希望他被路人丟雞蛋或比中指。「我並不是為了自己輕鬆才讓妳騎車的，而是為了鍛鍊妳的肺活量。老實說，讓一個漂亮又瘦小的女孩子騎車載我，我也非常過意不去，甚至感到無比的心疼。我的心都已經在淌血了。啊啊，好痛好痛哦。」
嘴巴上那麼說，臉上卻絲毫沒有過意不去的樣子。你倒是裝一下啊！
路程相當煎熬。南部的紫外線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途中沒有停下來休息兩次，我可能真的會因為熱痙攣而死。我們抵達目的地時，我已經累得快要虛脫了。他還算有良心，自掏腰包幫我買門票和運動飲料。我們在大廳分開，我提著席悠給我的塑膠袋走進女性淋浴間。
我打開塑膠袋，發現他借我的是一件比基尼。
我也不是太意外就是了。甚至不禁覺得，嗯嗯，的確是席悠的作風。雖然相處不到一天，我已經漸漸習慣他那變態的天性。何況，正因為變態，屬於不正常人類，才有能力寫出那些別出心裁的小說，或者在唱歌方面無師自通，不是嗎？這樣就很合理了。世界並不是失去邏輯，只是我沒領悟那其中的因果而已。
嗯嗯，就是這樣。席悠不是單純的色情狂，真是太好了，呵呵。同時我也強烈意識到，當初請教席悠唱歌技巧的自己有多麼天真和愚蠢。往好處想，我因此學到以後拜託別人事情時，最好先審慎考慮，才不會如同此時此刻一般被懊悔與空虛包圍。嗯嗯，我成長了。真應該感謝席悠。呵呵呵呵呵。
總之，最後我還是換上那件比基尼，自暴自棄走出淋浴間。
可能是暑假的關係，來游泳的人潮蠻多的。我花了一點時間找到正在做伸展運動的席悠……嘖，明明只是個變態，憑什麼這麼瘦啊？隨著伸展動作，他的身體展現出一點肌肉線條，稱不上健美，卻給人靈活而矯捷的印象。不過這副身材跟他那張病厭厭的臉龐形成詭異的對比，視覺上有點歪斜。
「哦，真好看。」他對我說：「我可能有挑選泳衣的眼光。」
不得不說，席悠買的這件比基尼確實蠻好看的。鮮綠色，帶有白色虎紋。可是沒有其他泳客穿比基尼，害我站在這裡顯得鮮明又突兀。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不會游泳哦。」我說。
「不會游泳？那妳來游泳池幹嘛？」
「還不是你帶我來的。」
「游泳很簡單啦。只要把身體打平就會浮起來了。」他一臉驕傲地說：「別看我這樣，我在海軍新訓的時候，也通過了在水面上漂浮五分鐘的測驗。就算把我扔進海裡也死不了。」
有機會的話，我很樂意這麼做。
「所以你很厲害囉？」
「當然，只要一小時就能把妳教會。」
「嗯。」
然後，我很快就後悔了。
雖然他在教我的過程中，頻頻碰觸我的腹部和大腿，但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假裝不介意。讓我感到不耐煩的是，他的教法實在很討人厭——
「沒錯，想像妳是一塊漂浮在海上的脂肪，不要太用力。脂肪是不會隨便出力的。現在照我說的，用雙腿夾水前進……別那麼僵硬，妳膝蓋有關節炎還是怎樣？放鬆一點。接著雙手用捧起巨乳的方式往內壓……我知道妳沒有，不過想像一下並不犯法。可別覺得氣餒哦。小胸部因為面積關係，游泳會更快更省力，反而妳應該慶幸自己的胸部發育不良。這也算是天份吧。接著把頭抬起來，換氣……換氣的時候不要發出殭屍的呻吟聲，我們又不是在拍《陰屍路》。」
儘管我不清楚他私底下的交際狀況如何，但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受女生歡迎。
等我終於抓到一點游泳的感覺之後，席悠把我丟在一旁，自己跑去長泳道游泳。我有點累了，於是坐在池邊休息，同時觀摩他的蛙式泳姿。他游起來相當輕鬆自在，像是在走路似的，速度不算快。如同他的筆名一樣悠悠哉哉。
他游了七趟或八趟才上岸。他坐到我身邊，把自己喝過的礦泉水遞給我。我當然拒絕了。與其讓他的口水進入我的體內，我寧可喝池子的水。
我們沉默著，沒人開口說什麼。午後的陽光斜照進室內。小孩子在水嬉戲。他們的母親坐在椅子上聊天。穿紅色短褲的救生員打了一個哈欠，在池邊徘徊巡邏。水氣讓環境保持涼爽，將暑氣擠出窗外。
我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換作平時，這個時間我可能會待在家裡上網、打電話聊天或者逛街。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像這樣坐在南部的某座游泳池畔邊，小腿泡在水裡，聆聽人聲與水聲。更奇怪的是，我原先是來學唱歌的，卻在這裡學會游泳。
我轉頭看向席悠，嚇了我一跳。這個傢伙居然死盯著我的腰！
「看屁啊！」我抱住自己的肚子。
「妳的節奏感好嗎？」
「蛤？」
【 二、基本歌唱技巧——掌握節奏σ ﾟ∀ ﾟ) ﾟ∀ﾟ)σ 】
「幹嘛在這裡進入課程模式，太突然了吧？」
「才不突然咧。游泳也是需要節奏的。跟唱歌一樣。」
「好吧……可是我不清楚自己的節奏感好不好。」
「試試看就知道了。」
他開始哼起某首流行歌的旋律，要我拍自己的膝蓋打節奏。這不困難，很容易就能掌握拍子。
「還可以吧？」我問。
「當然，這種程度連小孩子都辦得到。」
稱讚我一下是會死哦。
「那麼，接下來換這個旋律試試看。」
他又開始哼旋律。不過這次的旋律很奇怪，一下延長一下停頓，讓我完全找不到拍子。
「這什麼歌啊？」
「這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的開頭。」
「我沒聽過啦。我對古典樂也不熟。」
「不管什麼音樂類型都有節奏。」他說。「這段旋律的拍子比較難掌握，抓不到是正常的。不過別忘了，就算旋律在途中停頓，拍子還是存在。那個是無聲的，耳朵不太靠得住。至於拍子的參考線索就是鼓點了。」
「鼓點？」
「就是重拍。拿圓舞曲的節奏來說，就是『捧掐掐、捧掐掐』的『捧』。鼓點是固定不變的。找到之後就很簡單了，只要用身體記住它的規律，在這規律之上唱出旋律就行了。」
「嗯……」我試著想像那個感覺。
「就這樣，我想再去游一下……」他站起身。「對了，游泳也能幫助訓練節奏感。妳可以一邊在腦袋放送某首歌的旋律，一邊在鼓點上作踢腿跟換氣的動作。」
「我試試看吧。」
席悠跳進池裡，以仰式輕盈地游在水面上，嘴裡哼著歌。看他游得那麼愜意，我忍不住跟著下水，翻掉那艘名為席悠號的小船。他沉了下去，我在一旁幸災樂禍。但是他並未立刻浮上來。我覺得有古怪，於是戴上蛙鏡把頭埋入水裡——那傢伙又死盯著我的屁股！我毫不客氣在他臉上踹了一腳。
「妳還真的踹過來咧。」他浮上水面，摸著自己受傷的鼻子。「早知道就不把比基尼借給妳了……還給我。現在。」我故意不理他，他就朝我走過來，作勢要對我的比基尼不利。我當然全力抵抗。他大概只出三分力道，似乎不打算真的對我怎麼樣。
我們打鬧了一陣子，覺得有點疲倦，於是決定到販賣部休息。那裡有賣關東煮、泡麵什麼的。我還是第一次穿著泳衣跟男生一起吃東西，感覺好特別。如果對象能夠再帥一點、再正常一點，那就更好了。
吃飽就想睡，這是人之常情。我趴在桌面上，闔起眼皮。游泳的疲勞加上熱湯在體內釋放暖流，睡意很快就找上門。在晴朗而炎熱的下午時分，游泳後吃一碗泡麵，小睡一下，有一種莫名的幸福。要不是來到南部，我大概體會不到這種幸福吧。
坐在對面的席悠在幹嘛呢？該不會又在偷窺我的身體吧？抱著一絲不安，我睜開眼睛——他確實盯著我看，卻不是看著我的身體，而是我的臉。
「幹、幹嘛？」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真的很漂亮。不管睡著或醒著。」他將一條乾毛巾蓋在我頭上。「把頭髮擦乾吧。」
「你……哼，耍什麼帥。」我把臉埋進毛巾。
「妳認為我在耍帥，是因為妳潛意識覺得我很帥吧。」
「才沒有！」
幸好他有給我這條毛巾。因為我不想看到他的臉，也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臉——我沒辦法確定自己現在掛著什麼表情。
——待續
創作內容
【輕小說】茗茶社的日常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