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一個領導者不容易,
你必須果斷、勇敢、堅持。
必須背負,才能成功。
我堅信。」 -哈德威‧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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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已經醉死過去的芸放在床上,把棉被蓋上她的身子,泰拉望著那紅臉微笑的芸,自己的嘴角也不禁上揚。不得不說,范恩‧海爾莫雖是團隊裡年紀最大,卻也資歷最淺,但其手腕不得不為人讚嘆,哈德威也直稱他是整個團隊不可或缺的人。
泰拉離開了芸的房間,沿著樓梯走下,餐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燈火映照出范恩廣闊的身軀,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握著酒杯木柄,儘管裡頭已沒了半滴酒卻仍緊握,這是他,范恩‧海爾莫在認真思考時一貫的模式。
走到了他對面的座位坐下,點燃煙斗後用下巴指著酒杯,「再來?」
范恩搖搖頭,「在喝下去,我就沒法子和妳討論大事了,大姊頭。」
「閉嘴,范恩。」泰拉皺眉,「你我差了12歲,老頭。」
「哈,可妳卻是哈德威身畔最資深的成員,所以才稱你為大姊頭啊。」無視泰拉的微怒神情,他從胸口抽出一個卷軸,臉色驟變,語氣低沉道:「哈德威的消息,雖說魯林‧麥克盯上我是小事,但這卷軸所報告的可謂驚人。」
吐出一口白煙,叼著菸斗打開卷軸,開頭寫著裁決者三個大字,而當她每閱過一行字,眉頭也逐漸深瑣。裡頭所寫的內容大大震撼了泰拉的心,她知道自己臉色肯定難看,而在平時范恩絕對會大笑,可這卷軸的內容相當驚人,且既然是哈德威遣人送來,也就無須懷疑其可信度。
放下卷軸,泰拉抽著菸斗,用幾分鐘讓自己冷靜、詳細地吸收完這份卷軸的資訊以後,她翹腳望著范恩問:「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捻著下巴的鬍子,范恩淡淡地說:「這對我們的計畫有著莫大的受挫,第一、若無法解決裁決者,那根本無法完全扳倒王國。儘管『徵兵』的確如哈德威所預測般預計下個月實施,我們可以藉機徵招人才、擴建軍隊,但面對裁決者,人海戰術變得毫無意義。」頓了一下,仰著天花板繼續道:「第二、完全沒想到下令殘殺行動的人,本身就是奇能者,這樣子庫綸尼隆帝國的大神官,比翠‧艾薩辛也絕對知曉『紋青術』的秘密,這對我們本身的隱藏也是威脅。」
「魯林‧麥克已在附近,根據芸前往因普森村的行動得知,至少已有兩名裁決者在附近,」泰拉左手扶額,語氣顯得懊惱「裁決者在被芸用匕首刺瞎時,仍道出『我可以看見你』的言論,代表他們能用另一種方式取代視力,那索倫的禦敵風牆很有可能被發現。」
「當務之急便是隔壁村的蟲子,一旦被發現,我們便沒了根基,計畫也會全部報銷。」范恩站起身子,望著略顯焦慮的泰拉說:「妳很清楚該怎麼做,目前我們不能和裁決者開戰。」
范恩轉身離開了密屋,身為堡壘隊長的他不能無故離開辦公室一天,他必須回去。泰拉靠在椅背上抽著菸斗,她望著那卷軸思考著,「裁決者死了會從地獄再次重生」一直以來都是民間的傳聞,既然只是傳聞,那代表裁決者不過是較為兇殘的壯碩男子,那又何須畏懼?
「如今卻成了永恆的夢魘。」吐出白煙,「為了鞏固自身的霸權,不惜創造出如此恐怖的怪物嗎?裁決庭?還是我們偉大的國王。」
*
隔天,芸在頭痛與嘔吐下結束了一整天,泰拉也狠狠將今日的訓練課程和明日排在一起,這代表明天必須應付兩天份的訓練,但因仍在宿醉的自己無法接受訓練,也只好接受。如今傍晚時分,芸打開了天窗,坐在屋頂望著橘紅色的夕陽。這美麗的自然風景能讓她緊繃了一整天的心得到舒緩,這時刻雖短暫,卻讓她感到放鬆、感到自在。
風輕輕掠過了她的金髮,芸雙手抱膝,聞著因方才洗澡而全身充滿芬芳的香氣,她微笑。在軍部也曾度過這樣的時光,與友人和自己喜歡的人在應付完整天的訓練後,晚飯時分總是特別開心、特別珍惜。
「歸宿,這麼容易就能找到嗎?」芸喃喃:「也許自己只是不甘寂寞而已,是嗎?瑞潘。」
夕陽西下,夜晚籠罩了因舍圖。民眾紛紛點起燈準備迎接夜晚時分的到來,芸站起身子,啟動了闇奇能強化自己的感官,為了不讓自己因這和平與愜意的生活導致散漫,在自己不再頭痛和想嘔吐的現在,打算複習一下使用奇能的感覺。
眼前所見之物絲毫不受夜晚影響,依舊清晰,連油燈的火光都顯得刺眼;夜晚的冷風變得更加寒冷;身體能貼切的感受到衣物布料;她感覺自己四肢充滿力量,隨時都能從屋頂跳下並在空中轉出華麗的動作──現在的她,做得到。
我看的見妳。
芸一驚,內心忽地湧出沙啞的獨特嗓音,腦海裡正在翻騰,前天晚上的恐懼籠罩心頭,那是自己在刺瞎裁決者時所聽到的低語。她蹲下身子,雙手抱頭,雙眼緊閉打算抵抗恐懼,但裁決者的臉、身形、語氣、那句喃喃卻如海浪般不斷襲來、不斷侵襲芸的內心,她恐懼、害怕、無助,而在想起屋頂只有她一人時,另一種更為負面的情緒極速占據了她的心。
絕望。
這裡,只有我一人。芸感覺自己正在發抖,臉頰甚至有冷汗流過,沒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人。這裡、哪裡、我的世界,只、只有我,我……我一人。
她知道不該胡思亂想,這裡依舊在密屋的頂樓,大家都還在,馬修、夕、泰拉以及堡壘的范恩,儘管如此,絕望的海浪仍蓋過了理性,使芸咬緊自己的嘴唇,嘴角滲出了鮮血。
不!不要過來!芸在抗拒著那股思考,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意念,她嘗試抗拒。
我看的見妳,女孩。沙啞的聲音再次襲來,嘗試打破芸最後的防備。
不!離開我!芸依然不放棄地抵抗。
妳逃不了,永遠。帶著譏笑,那沙啞的聲音如是道。
不!離開這裡,走開!
哈哈哈哈哈!如妳所願!
「啊啊──!」芸感到絕望,她站起身子放聲大叫,雪白牙齒染上了腥紅、臉頰充滿了汗水、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流出了很多汗。
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黑夜,有著彎月和星芒做為點綴的美麗夜晚。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似方才運動完的人一樣,望著自己早已汗水涔涔的手掌,她隱隱發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在恐懼。
用顫抖的手環著自己瘦弱的身軀,芸低身喃喃:「我、我到底怎麼了?」
「芸!」天窗被打了開來,率先衝出來的是馬修,他急急地跑到了芸身旁問:「妳怎麼忽然尖叫?這……嘴唇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裁決者。」芸嚥了嚥口水,她知道自己的嘴巴仍在顫抖,連說話都不大順暢,「是裁、裁決者。」
馬修一驚,立馬啟用闇奇能強化視覺環顧四周,「在哪裡?」
芸搖搖頭,因為顫抖而顯得有點吃力,「我、我不知道,我聽到、聽到了他的聲音。」
「下來,女孩。」泰拉站在天窗口,皺眉道:「我得跟妳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