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音準才不是這樣子的,你到底會不會弄啊?」
「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敢質疑我的專業!」
這已經是這幾天的第三起了。一直無法達成共識的調音師怎麼可能會讓錄音順利進行下去?因此董事長只有宣佈仇恨之風期間所有演藝活動暫停。但是當紫紅色頭髮的少女無奈地推開麥克風,從娛樂區回家的時候才深刻明白這不只影響了工作人員而已。
唱片行擺在門口的海報被撕得亂七八糟,擺在店外放了幾張人氣歌手專輯的陳列櫃也被砸得不成樣子,這樣也不知道是損失了多少錢了。她甚至清楚記得自己綻著美麗笑容的掛畫被奇異筆狠狠扭曲,旁邊還寫了大大的「惡魔受死」四字。
伊絲姐、安莉姐,如果換做是妳們看到了這種情況,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除了唱片行外店家也幾乎是門可羅雀的狀態,因為搞不清楚到底是真來買東西還是來尋仇的,老闆們即使是營業中也都索性都把鐵門給拉了下來。
『現在城裡的狀況不是很好,跟仇恨魔神有關的消息我們這邊都已經昭告出去了,妳一定要小心注意自己的情緒。』
青歲說得很容易,但是實際上要怎麼注意都是個問題。
「……討厭。」
總是說著什麼會永遠支持她的屁話,現在這種時候還不是通通都動搖了?粉絲的立場果然很難有堅定的。就是這樣才令她反感……
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也會被影響得越來越深,她一定要趕快回家才行。
只要回家就沒事了,一切都會像往常一樣平和直到這場風暴結束,她們的團結會一如諸神黃昏跟膠著進犯的時候那樣。
遺憾的是,避風港般地緋蒼居,仍然被埋了看起來不起眼卻爆發力強的火藥。
※
「幸好家裡還有備用的食材,至少能做紅燒牛腩燴飯……」
玫瑰好不容易從冰箱中找齊了食材,切好紅蘿蔔後熟練地開火進行燉煮,這時候黑銀掀起了廚房的門簾。
「媽咪,人家可不可以出去買漫畫?」
「不行。」玫瑰講這些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妳沒有去問過妳馬麻嗎?」
「沒有啊,因為馬麻想也知道一定會說不行,之前每次她說不行的時候都是妳答應的。」
哎呀,讓孩子養成習慣了嗎?這可不太好呢……
玫瑰沒有多想,還是搖了搖頭。
「這次真的不行,黑銀。現在外面太危險了,要的話也等外面沒有吹風的時候再去。」
「可是、可是今天是《夢幻盾牌》第六集上市的日子耶!等沒有風的時候才去買就會買不到了啦!」
「黑銀,相信我,這種時候不會有人有閒情逸致去跟妳搶漫畫的。」
「風不吹了就會有人搶了對不對?」
「這個我不知道……」她有點心虛地往鍋裡灑調味料。
「那人家就要現在去買!」
為什麼就在她特別忙的時候非鑽她漏洞不可?這鑽起了玫瑰的一點惱火。她撈起攪了許久的勺子,總算是沉著臉回頭。
「跟妳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有那麼難懂嗎?」
「現在又還沒有晚上!讓我出去幾分鐘會怎麼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妳實際上從我肚子裡掉出來也才兩年不到,是有什麼資格跩?」
「妳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自己小孩的家長又有什麼好談的?!」
一個簡單的爭論就這樣越搞越大,加上廚房的環境因為正在煮東西,其悶熱程度也提升了玫瑰的怒火。
「好啊!妳就出去啊!死在外面也不用回來了!」
「很好!我也不會想再回來這種綁手綁腳的地方!」
黑銀碰碰碰碰地衝進自己房間,抓來一個背包把零用錢撲滿和她喜歡的東西全都往裡扔,氣呼呼地背起來走下樓。
「我要離家出走!」
「請便!」
「妳們在做什麼?!」
帶著威嚴的黑髮馬尾身影在聽到外面騷動一發不可收拾後,馬上從臥房走了出來瞪視兩人。
「現在這種情勢是給妳們吵的時候嗎?!都冷靜一點行不行?」相較於剛才妻子和女兒的激烈吵架,因為種族性質而未被影響的清月反而在這說教的言詞中展露出了理性。「妳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仇恨給影響了……」
「「我才沒有!!」」
這兩個人馬上怒氣沖沖、異口同聲的吼回去。但也正如同酒醉的人絕對不會說自己醉了一樣。
「我已經很小心不受影響了,還不是因為她在我最忙的時候跑過來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藉口來跟我吵?」
「這哪是什麼藉口,我早就忍妳們忍很久了,這個也不准我做那個也不准我去!想練功只能在院子裡,想去找朋友還規定晚上六點的門禁……這些日子以來妳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的想法當過一回事?!」
「…………」
兩個媽媽頓時啞口無言,這也讓黑銀逮到了機會。
「所以我要去一個妳們都管不到的地方!反正妳們是不會想我的,我知道!」
大門就這樣被黑銀用力關上了,看一家人變成這樣子,清月的式神也不知道該不該去阻止,幾十秒過去後,閣樓才傳來小黑朵拉的聲音。
「喵哼!咱是不是聞到了有東西燒焦的味道呢?」
啊……
玫瑰在手忙腳亂之下急匆匆的關火,但是早就已經救不回來了,紅燒牛腩成了一鍋焦泥,這是她許久以來難得的手藝出包。
「真是的,所以我就說了要不要我出去幫忙買吃的回來就好,妳偏要自己做……」清月無奈地苦笑著把焦碳用時間魔法救回來,卻發現玫瑰的神色絲毫沒有好轉,只能拍拍她的肩。
「沒事的,吃完飯以後我們再一起去把黑銀找回來,嗯?」
「……我叫媽媽暗地看著她就好。」
平常玫瑰是很少會把家務事交給青歲幫忙的,這反而讓清月更感覺到了莫名的異樣,但因為是伴侶,她還是盡量保持著自己的和善與耐心。
「為什麼呢?」
「因為我不放心妳一個人出去。」那逐漸沒有光彩的藍眸掃向了清月。「誰知道妳會不會又跟外面的誰誰誰怎麼樣?」
「……我聽不懂妳的意思。」
這也是黎瑟的玩笑嗎?清月的神經越來越緊繃。
「那個跟妳很像的,說是妳分身的那個人……媽媽跟我說她在別的男人家裡洗澡!」
該死,為什麼什麼不講,偏偏把這件事跟她說?清月正想站起身又被玫瑰給叫住。
「不用去找她了,是我要她講的。」
「玫瑰,妳聽我解釋,那個只是因為討論任務上的方便……」
「妳果然知道!既然妳都知道,那不就代表妳實際在現場的話也會這麼做嗎?!妳也會像那個人一樣冷冷淡淡的,然後在外面日復一日的打架不回家嗎……」
「…………」
清月沉默了下來。她隱瞞玫瑰的事情根本不只這一樁,但是她已經開始擔心即使沒有魔神作梗,其他事情被揭發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這樣我寧可離妳遠一點!!」
※
這一陣該死的黑風,讓她最愛的兩個人都相繼離她而去,被她救回來的晚餐也頓時失了吃的胃口。
也就只有這樣的時刻,小黑朵拉才會離開樓上的地盤,晃到她的旁邊來。
「姐姐大人吶,這種事情只能靠她們自己想通才可以呦!咱跟妳打賭,她們一定會再回來的!咱就陪妳一起等吧。」
這一天,緋蒼居的燈火熄得特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