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的人像是在瞬間被清空似的,一整節車廂裡倒只剩下了淚霏一個。
她拉起斗篷,露出白皙的手臂,方才戰鬥直接用手臂去擋掃過來的鐵管,上頭一條一條的青紫瘀痕顯得清晰,淚霏咋舌,也只是隨意揉了揉當處理過了。
「是說剛剛好像有聽見卸廂的聲音?聽錯了嗎?」
她歪頭,卸廂指的是車廂與車廂間先連接的鐵連結被解開而產生的聲音,淚霏所處的車廂較靠後,雖然列車行進中她也在戰鬥中,卻還是有聽見仿似卸廂的聲音。
啊啊,真是麻煩。
列車最後不知道位於哪一站時停了下來,車門隨之開啟。
踏出了列車,淚霏面帶倦容卻是因為飢餓的緣故,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從其他車廂中出來,少了灰羽的人之後變得有點稀稀落落。
「『很感謝大家幫忙,請各位下車到站的正中央,那裡有傳送陣可以出去。』」
難辨男女的聲音自廣播裡傳出,淚霏猜測應該是列車長的聲音,雖然她沒見過但記得地下列車的確是有列車長的。
是一個?還是兩個啊?她眨了眨眼,怎麼也想不起來乾脆就不想了。
人群三三兩兩的往正中央處聚集過去,一個個被傳送離開。
淚霏單手壓著肚子,想必經過她身旁的人還以為她腹部受傷,其實只是她很努力的忍耐著,總希望藉由那樣的舉動來抑止飢餓。
失去殺氣的她顯得就像是一般的孩子,雖說會出現在這裡就根本不一般了。
腦域第四區──攝食中樞持續傳達飢餓的訊息,違背身體本能是多痛苦的事阿。
淚霏嚥了口口水,不可否認眼前往正中央集中的人們同樣引起了她食的慾望,她咬牙,好歹她還分辨得出來現在並不是時候,抬腳也踏入傳送陣之中。
在這裡引發騷動的話,會直接被處決掉吧。
她並不覺得害怕,但如果因此在這裡失了性命,那是得不償失的。
再飢餓,她也要活下去。
腳下光芒閃爍起,淚霏閉上了眼,想著出去一定要大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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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回到了永夜城,雖然離原本待的地方有好一段距離,看著不遠處的建築到還是能判斷得出來。
一張紙條自上而下飄落下來,飄動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秒伸手抓住了眼前的紙條。
「搞什麼阿……」
「去追灰羽?並且把被偷的車廂帶回來?」
淚霏抓了抓髮,飢餓感讓她極難去思考。
「首領用這種方式傳達命令?嘛算了,還是先想辦法填飽肚子吧。」
在列車中高強度的戰鬥使得她耗盡儲存的能量,肚子就像在哀嚎似的,再不進食下一秒就會痛起來了吧。
她跨步,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有人在永夜貴族聚會的場所暴飲暴食似乎已經不是什麼太過稀奇的場面。
將大量的烤肉與其他食物都吞下肚,開始獲得能量的身體總算減緩了可怕的飢餓感,淚霏從來不怎麼怕死,她唯一怕的是飢餓。
餓過頭了會使她失去理智,她再也不想讓自己失去控制。
因為連發生什麼事,都無從知曉。
半熟的牛排塊在嘴裡咀嚼,令人著迷的味道讓她捨不得放下刀叉。
就算是餓到極點她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沒禮貌的,大吃大喝也不會直接用手抓當然是照規矩拿著刀叉,只不過進食速度比他人快上很多吧。
他人來這裡是交際應酬,她就是專門來吃東西的了。
在室外的話她就比較無所謂,像任務中順便進食那種事也不是沒幹過,只不過吃的不是〝正常食物〞,那種時候就不需要遵守禮儀啦。
少女略為童稚的臉龐在貴族之中還是很吸引人目光的,雖然幾乎要橫掃掉一桌子的食物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果然那個卸廂的聲音並不是聽錯阿……但為什麼要偷車廂阿?」
胃得到食物後她總算有心情去思考其他事。
「嘛,首先不管那倒底是不是首領命令,總是要走一趟灰色地帶吧。」
嘴裡還嚼著食物一邊碎念著,纖瘦的身體不禁讓人想問那大量的食物都吃去哪裡了,令人費解。
她還掛念著在列車中遇見的鳥兒和那個人。
雖然現在嘴裡充斥著其他不同食物的味道,她還是能想起當時攻擊他人所舐舔到的鮮血味道。
一想起,心臟和血液似乎又大力鼓動著。
那是一種奇妙的共鳴感,卻無法讓她想起相關的事情。
她曾經在哪裡接觸過那個人嗎?是鳥兒的同伴?
但並沒有相似的味道……
與其說是和鳥兒相似,不然說相似的是……
不行。
想不起來。
吞了口湯清清嘴裡的味道,淚霏緩了緩進食速度。
「找到了的話,就能明白了吧。」
她討厭被蒙在谷底的感覺。
就算造成這樣情況的──是她自己的下意識反應。
只要再次遇上,就能搞清楚了吧。
她想要找出原因,就算會因此痛苦不已。
就算會遺忘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她還是想要知道啊。
即使──
「時間到了阿……」
摸著填了八分飽的肚皮,淚霏打了個小嗝感覺挺心滿意足。
「那麼,出發狩獵囉。」
追擊或不追擊,都沒有太大的差別。
只要能達成目的,無論用什麼方式都沒有不同。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一無所有,那又何必去在意失去了什麼身外之物。
犧牲奉獻從來就只是一個好聽的說詞。
「如果有能夠令你活下去的事物,你會輕易放手嗎?」
答案是否定的。
一旦放手的話就會死,那麼就算是死纏爛打也不能放掉。
那就是一無所有之後,唯一必須抓住的東西了。
她再次踏步,準備動身前往灰色地帶。
突然感覺這幾天身體怪怪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