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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分成幾個,並由五名奇能者做為領袖來負責管理這些隊伍。」馬修走到角落,將芸的匕首放在桌上說:「我負責暗殺者團隊,主要是防止其他勢力,尤其是王國直屬的暗殺者入侵密屋,還有負責攔截情報、暗殺人士等,都是我們的工作。」
馬修雙手環胸,望著芸繼續解釋:「夕是『水』的奇能者,泰拉是『土』的奇能者,兩人是輔助其餘人更快達成任務的二線類型,水能夠治療、土則是防禦。」停頓了下,他繼續說:「雖說我們尚未挑起戰爭,但正式行動還是有的,屆時妳便會發現泰拉和夕,是團隊不可或缺的人才。」
豎起無名指和小拇指,「范恩‧海爾莫,是『火』的奇能者,這名字想必妳不陌生,他便是目前因舍圖堡壘的隊長。尚未和他搭檔過,但聽說是主要攻擊者,泰拉曾說『最適合那男人的地方,就是戰場。因為不用怕破壞民宅還要賠錢之類的事』這樣。」
芸無奈的搖搖頭,「聽起來只要一戰鬥便無法自制,卻讓他去潛入軍隊?」
馬修微笑地聳肩,「到目前為止,范恩都做得很好。」
「說得是,范恩隊長的聲譽在軍隊一直都很不錯。」芸點點頭,憶起還有最後一個奇能者,她問:「最後一個呢?」
「嗯,『風』的奇能者叫索倫‧艾洛,善使弓的好手,」搔搔臉頰,「我見過的唯一一名風的暗殺者、上一任暗殺者團隊的首領,也是我肉搏戰的師傅。他目前不在這裡,據說哈德威賦予他一項機密任務所以出遠門了。」
「風?」芸疑惑道:「軍部向來不是培養無奇能的人做暗殺者,便是讓『闇』的奇能者擔任團隊裡的精銳,卻沒聽說過有風的暗殺者?」
馬修點點頭,攤開雙手讓芸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紋青,「闇的奇能主要是強化肉體、提高反應、強化感知用,」紋路發起淡淡光輝,一股黑色氣息纏繞在馬修的手臂,「而闇奇能的遠程攻擊則是令人陷入幻覺、對於大腦的直接衝擊,且本人對此類幻覺攻擊是免疫的。」
皺眉,雖然曾在軍部待過,卻鮮少聽到暗殺者的秘密,芸問道:「所以闇的奇能者能對人使出精神攻擊,而本人對於同類攻擊卻完全免疫?」
「沒錯,暗殺者是為了抑制奇能者而存在的,」馬修望著芸如是說:「我們受的訓練與妳們所接受過的『暗殺者訓練』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我被哈德威命令來訓練妳,也被要求啟發屬於妳的闇奇能。」
芸愣住了,什麼?我的闇奇能?我是水,不是闇,每人一生只能有一種奇能,他們不懂嗎?
似乎知道芸的疑問,馬修微笑道:「從沒使用過除了水以外的奇能……噢不,是其延伸的冰奇能,對嗎?」
芸點點頭。
「哈德威說他曾見過妳發怒時,周圍的暴風雪就像有智慧般地繞道而行,」馬修邁步,開始繞著芸行走,「我曾見過此類情景,那便是我的師傅,索倫‧艾洛,而當時他正炫耀風的奇能『牆』給我看。」
詫異,芸下意識的用手撫著自己的左肩。
那裡。馬修停下腳步,撥開芸的手,抽出腰間的長劍一揮,芸左肩的袖子裂出道口子,藏在布料下的紋路瞬間映入眼裡。
芸首次露出驚恐表情,她雙腳一蹬跳離馬修長劍所能及的範圍,並咆哮道:「馬修,你幹什麼!」
馬修收起微笑神情,一臉肅穆地收起長劍不語。傳聞奎艾特天生身上便會有其象徵紋路,其形狀依每任生平不同而有所不同,其紋路會照本人的意志,選擇壓抑或順其自然地釋放所有奇能,顯然芸是屬於前者。
那瞬間,馬修看到的是水的紋路,但上頭卻有著層層鎖鏈。想當然,鐵製的鎖鏈再怎麼牢固,絕對不可能困住水這類液體,傳說也許是對的?其形狀會依人生平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所以──
芸衝到書桌旁拿起匕首,緊握,怒視著馬修,此時的她眼雖透漏著憤怒,眼角卻流出一絲淚水。
馬修隱約看見芸的右手燃起一股黑色氣息,但不明顯。望著芸的既悲傷又憤怒的神情,與方才自己看見她手臂紋青時的驚恐表情相呼應,好似有一重槌擊在他的心窩,好不舒服。
「記住,馬修。」
「你是目前團隊裡最優秀的近戰者,唯有你才能壓制住即將暴走的芸。」
「奎艾特的紋路反應出那人的生平與內心,芸是個倔強和好強的孩子,不論其紋路如何,她一定會非常憤怒。」
「你太善良了,馬修。你可以對敵人冷血,卻無法對夥伴痛下殺手。」
「這次,你必須冷血。」
「若芸無法為我等所用,那就──」
馬修倒在地上,望著將自己壓制在地的芸,那柄匕首的刀刃停在自己的咽喉,興許有一滴血流出,但他不在意。僅僅是望著流下淚的芸,他便無法再有任何動作──也無法強迫自己冷血。
然,馬修也無法放棄推翻王國的理想,他也有屬於自己的理由。右手持一柄長劍,劍鋒同樣抵在芸的喉嚨。芸停下了手中的匕首,卻止不住淚水,讓其濕透了臉龐。那紋路無時無刻都在變,自己心情好的時候,它會變成花朵、愛心等圖樣,難過時則會下雨,亦是打雷。
小時候的自己,曾因這紋路的多變而開心,但久而久之,便覺得它是一種詛咒。在殘殺行動以後,它不再變了,成了被鎖鍊困住的水,而在自己逃離王都以後,以疼痛折磨自己──直到現在。
芸知道自己在哭,但她仍怒視眼前這用同情眼神望著自己的男人,「殺死我……不然讓我殺了你,在自己離開。」
「……那紋路,為何不想讓人看見?」
闔上雙眼,芸嘗試平復自己,但語氣仍帶著哽咽,「它是詛咒,」不願示弱,一字一句慢慢地說:「折磨了我一生、讓父母拋棄我、朋友遠離我、被所有人視為惡魔的詛咒。」
停了一會,芸淡淡地說:「我不是自願到軍部,而是我無從可去,當軍人還能求溫飽。在裡面我得到了溫暖、友情與愛情,可是……直到『殘殺行動』開始,我才知道全都是虛假。」微笑,讓馬修覺得何其諷刺的微笑,「昔日的朋友、戰友、愛人全都拋棄我、出賣我。我費了多大的心思逃離王都,來到這裡……」
馬修將自己的刀刃扔向一旁,把匕首從芸手裡抽出,緩緩坐起身子讓其跪坐在地,這期間她仍在喃喃:「我殺了隊士兵,力竭地倒在雪原裡祈禱一切平靜,我只求死亡。但以往自己在魔力佇存罐灌注太多魔力,導致冰罩仍在持續作用--即使自己不願再灌注魔力,但被『詛咒』壓抑的奇能卻不受我控制,每日始終對佇存罐提供一定量的魔力。我死不了……想死卻無法死,活著卻還得看見人們面對我們時,那股恐懼的表情,那想殺之而後快的臉、那面對毫無邏輯可言的嫁禍,卻依然聽信盲從的神情,要我如何再去面對往後的人生?」
揪起馬修的領,芸怒吼:「全王國的人因一道命令而畏懼我們、軍部因殘殺行動而兵刃相向、我曾愛過的人,曾與之交心的人因殘殺行動全部背叛我、拋棄我,要我如何再去相信人類!」放開衣領,走到被馬修扔到一旁的刀刃,將其撿起後架在自己脖子上,「我想死。」
奮力一劃,但那無形的冰罩卻背叛了芸,逕自啟動阻擋了主人欲死的慾望,徹底擊潰她內心的防線,「我死不了!」怒不可竭,將刀甩在地上。
跪倒在地,芸再次崩潰的哭了,不在抑制自己的情緒,這次是嚎啕大哭,雙手摀著自己的臉,即使到最後她仍倔強的不願讓人看見自己最軟弱的時刻,聲音背叛了自己無所謂、方才行為讓人看見也沒關係,至少……無助的神情絕對不行。
一個溫暖的體溫籠罩芸。
「傻女孩,何必求死。」泰拉抱住了芸,嘴上依舊叼著菸斗,她輕撫芸的金髮,「我們無權認定或否定妳所經歷的一切,現在我們無論說什麼,妳是聽不進去的。興許就這麼一個擁抱,若能治癒妳的心或是讓妳好過些,那老娘就是犧牲與各位一同共進美味早餐的時間,也可以抱妳一整個上午。」
夕和馬修就站在泰拉身後,靜靜的看著。
「我們無法彌補妳曾失去的一切,」泰拉依舊溫柔,不像平常的她,「但,至少還能成為妳未來所能看見的美好風景,就算只有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