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當我回頭思考,
若當初的答覆是不一樣的,
那我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還會是我嗎?
*
芸關上了房門,靜靜的站在門口不動,她凝視著房裡的一切。一張床擺在房間的角落,上頭躺著全新的換洗衣物;床旁有一扇窗,此時它窗簾並未拉上,銀色的月光灑在房間裡;而自己的左邊則是普通的木製衣櫃;藉由衣櫃往旁望去,是張書桌。
就是間很普通的房間。
我在……擔心什麼?芸走到了床邊,望著那全新的衣物,奇能者殘殺行動,奪走了知心朋友、競爭對手、出任務的戰友以及……我的愛人。
她並沒有坐在床上,而是選擇牆與床形成的小角落,她將臉埋進雙膝裡,用手將雙腳環起來,默默回想自己在殘殺行動中所經歷的一切,失去的一切。
「他給了我選擇的權利。」芸逕自喃喃:「明天早上,給他一個答案。」
加入?還是出境。
芸在這團隊互動的場景裡,看到了過去自己與其他人互動的熱情,和信任。但一切都因為國王下令,命軍部殘殺全國的奇能者後,全部都變了調,她知道自己變了、變得多疑、變得不信任任何人,但內心那真正的自己又是如何?經歷使她強迫自己必須猜疑,卻又覺得疲倦,不願帶著那心裡的盔甲一直走下去。
「我該怎麼做……」
此時,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芸一驚,抬頭望著那門的同時,臉頰早已被淚水給淹沒。她用手粗略地抹了抹自己的臉頰與眼角,故作鎮定問:「誰?」
「是我,馬修。」門口傳來了年輕男子的聲音,「我可以進去嗎?」
芸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是紅的,由於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醜態,於是她走到了門邊,淡淡地問:「有什麼事?」
「我是來道歉的。」馬修的聲音顯得有點落寞,跟白天與自己談話的平淡語氣,有些許差別,「妳的手有沒有什麼傷痕?」
芸望著自己的右手腕,上頭有個抓痕,是在跟哈德威聊完,自己上樓時發現的。而那手腕恰巧是馬修在自己打算殺掉哈德威時,出手阻止時所抓,當初看到時並沒多想,畢竟在王都受訓時也沒少吃過苦。
「有,但沒什麼。」想起馬修一開始說的,芸問:「你要為這事道歉?」
「恩,畢竟你是客人,我原意只是想稍微嚇止,但看見了妳手上的匕首,一時心急便稍微……出手重了些。」
聽到這些話,芸稍稍有點吃驚,「你這個人跟我原本所想像的不大一樣。」
「是嗎?」馬修的語氣變回白天時所見的他,其轉變之明顯令芸不禁感到好笑,他說:「我回房了,明天見。」
門外傳來了離去的腳步聲。芸背靠著門緩緩坐下,她嘆了一口氣,重新理清自己的情緒。現在的自己,加入他們興許還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不怕餓死,雖說要加入他們的推翻計畫,但自己除了奇能也並無任何長才,若潛逃出境……也只是淪為荒原的一具乾屍。
「答應便是賭他們成功,拒絕……就是死路一條?」芸淡淡地說:「王都有線人能夠竊取國王的文件,想必一定是高手。那要得到我們的資料也絕非難事,真是個老狐狸。」撐著自己額頭,「伺機而動吧。」
拿定主意以後,芸走到床邊拿起了衣服,藉由一開始哈德威告訴自己的路線,她成功找到了浴室,躡手躡腳地跑了進去,將一天所累積下來的髒汙、情緒通通洗淨。
我也想為了自己的未來,賭上一把。
*
早上。因以往在王都的訓練課程,芸已習慣早起,她身上穿了昨天哈德威提供的長衣褲,套上了自己原本的靴子,打開門往外探頭,自己的房間是走上樓梯口的右手邊第一間,故一打開門,便聞到樓下傳來的陣陣香氣。
沒想到有人比我更早起。芸把門關上,輕輕地走下樓梯,她站在樓梯口望向廚房發現了泰拉和夕正在廚房,一如自己昨天看到那般,身手非常俐落。
看著位於樓梯口和廚房中間的餐桌,昨天和那老狐狸也聊了很久,中間也一邊帶我聊、一邊帶我在這房裡四處亂走,當他讓我回房間時都已經是晚上了。
「就像是已經知道了我的答案,所以才帶我四處走。」芸搖搖頭,「老狐狸。」
此時大門被打了開來,披著黑色斗篷的人走了進來,只見他迅速關起大門,將肩上的雪給拍落,伸手把兜帽脫下來說:「哈德威已經送到了昌河,由線人接送的話,他應該三天後就能到達王都。」
「辛苦了,馬修。」泰拉頭也不回的說,「吃飯?」
「不了,」馬修邊拿工具清理地上的雪邊說:「哈德威還要我們訓練芸呢。」
訓練我?芸愣在樓梯口,滿腹疑惑。
泰拉將菜餚倒在瓷盤上交給了夕,她說:「人已經在樓梯口了,反正還有時間,要不先出去晃晃?」
「老天,雪才剛清完妳就趕我出去?」馬修翻了個白眼。
夕將盤子擺在餐桌上,對杵在樓梯口的芸一笑,「在等一下就好了哦。」
芸點點頭表示回應,對於夕那溫暖的笑容,她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在殘殺行動中,人人皆為自保而不惜出賣、陷害他人,這行動持續雖不久,也算是看盡人性險惡,對於這種溫柔的表現,實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馬修走到了餐桌旁問:「泰拉,早餐還要多久?」
「半小時,」泰拉回過頭來,皺眉問:「你小子現在是在催我?」
再翻白眼,馬修無奈道:「問問而已。嘿,不要有事沒事懷疑我好嗎?」
泰拉冷哼一聲,繼續回頭處理早餐。而馬修走到了樓梯口,拍拍芸的肩膀,示意她上樓,後者雖疑惑,但興許是和哈德威的「訓練命令」有關,於是便跟著上去。
但她依舊握緊了藏在袖子裡的匕首,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來到了芸的房門口,馬修停了下來問:「可以進去嗎?」
「嗯。」芸讓馬修先進去,自己才尾隨他身後。
只見馬修將斗篷脫下,裡頭是件防寒的大衣、長褲與靴子,腰間還掛著兩柄長劍,昨天剛來是也見過一次,顯然這人善使雙劍,但芸總感覺哪裡不對。馬修走路非常輕巧,幾乎沒聽不見腳步聲,而且直覺告訴自己……這男人身上的武器肯定不只那柄雙劍。
「首先我想先問妳一件事,」馬修轉過身面對著芸,「妳有沒有受過任何近身訓練?」
「……有受過基本『暗殺者』訓練。」芸並沒有放鬆警惕,原因在於馬修並未卸下雙劍,雖說雙手環胸,但依昨天他那瞬間從二樓抓住自己的速度,恐怕這小房間都在攻擊範圍內。
倏地一股黑色氣息從右側襲來,芸反射性地拿出藏在左手衣袖裡的匕首,擋住了那忽然出現的黑色氣息,右手瞬間造出一個銳利無比的冰錐,朝著前方投射而去。
完了。芸心裡暗自懊惱,反射性保護自己,讓匕首曝光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使出奇能,用冰錐朝著馬修的腦袋射了過去,這下……
冰塊碎了一地,馬修依然站在那裏,他甩了甩自己的左手,其手臂上有黑色的氣息正逐漸消散,而右手抓住了芸匕首的刀鋒,避免自己的手臂被那小刀劃出小口子。
「看來妳是真的接受過訓練,」望著傻愣在那的芸,馬修輕輕的抽出她左手握著的匕首,「早晚會給妳屬於自己的武器,這柄割雜草用的簡單匕首就不需要了。」
「你……」
馬修淡淡一笑,他捲起袖子,雙手手臂均有黑色的紋路,「這是我的紋青,是這團隊裡『闇』的奇能者,也是統籌整個『暗殺者團隊』的負責人,馬修‧伊澤斯,以後還請多關照,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