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蟲
心臟突然一陣不正常的收縮，湛黑的瞳孔倏地縮小，一陣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感覺到心口處的跳動越來越不規律，她咬緊下唇，左手扶著牆壁緩慢的攤坐下來，而右手則緊抓著自己的心口處。
麻痺、舒緩，兩種感覺反覆交叉著，仇心柳感覺不太對勁，突然的，呼吸一窒，心臟在一陣強烈的收縮後，開始瘋狂跳動，伴隨著時不時的停止，來來回回、反反覆覆。
全身顫抖著，一旁的黑惜鳳也嚇到，「欸，仇心柳，妳怎麼了？」看著心柳俏臉慘白的樣子，在粗神經也感覺到不對勁。
心柳雙眼空茫，似是聽到惜鳳的問話，無意識的搖了搖頭，渾身顫抖。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的心臟很怪異，以前從來不曾這樣過。
一陣詭異的停止後，心柳不安的感覺更大，不消片刻，心口傳來撕裂般的灼熱疼痛感，伴隨著冰冷的感覺，不斷的牽扯著心臟。
仇心柳痛到捲縮在地板，她感覺到心口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大，大到她連張口說話也無法，貪婪地想吸取空氣，卻發現她連喘氣也是奢望。
痛，無法形容。
小纖見狀也知道不對勁，連忙扯了扯惜鳳的衣袖，「我…去找……若湖……」語畢，看到惜鳳六神無主的樣子，頭也沒回的奔出帳篷，往若湖暫住的帳篷奔去。
惜鳳看著心柳顫抖著的樣子，過了倘久才連忙奔到她身邊，才扶起她的身體，卻發現她的身體被冰冷所取代，「欸，仇心柳！？」
她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覺心口傳來的疼痛感已經讓她無法分心，她軟倒在惜鳳的懷中，無法喘氣的疲憊感讓她無力掙扎，她微睜開眼，看著黑惜鳳那無法掩飾的關心，苦笑了下。
就連討厭她的黑惜鳳都能露出這樣的關心，那根木頭呢……是否也會這樣。
而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也不想去探究。
要是能就這樣死去，也未嘗不是好的。
畢竟，她欠了解星恨、欠了江雲、欠了江無缺夫婦、欠了江氏一族……
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就讓她，以命償還，這兩代恩怨……
當小纖衝入萬春流的帳篷時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她著急地左右看了看，腦海閃過心柳那痛不欲生的樣子，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咬著唇，她又奔出帳篷，在外頭來來回回晃了好一陣子之後，始終沒有找到那溫柔的紅色身影。
「小纖？你怎麼了？急急忙忙的要去哪？」身後傳來嬌俏的問候，小纖心一喜，連忙轉過頭。
「若…若湖在……哪裡？」小纖懊惱自己的溫吞，卻無法馬上改變，只能著急地問著眼前的巧巧。
「若湖？她和萬神醫在幫無缺伯伯看病阿。」
聽見自己要的答案，小纖頭也不回的奔向目標帳篷，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地巧巧。
小纖死命地跑著，看見村民暫時借出來給江無缺居住的帳篷，連通報一聲也沒有，就這樣衝了進去，裏頭的人聽見聲響回頭看著，只有萬春流還文風不動般的專注把脈著。
「小纖，怎麼這麼著急，發生什麼事了？」若湖看見小纖滿頭大汗的闖進來，眼眶濕潤的樣子，不對勁的感覺湧上心頭，連忙上前攙著小纖。
江瑕和江雲交換了一眼疑惑的眼神，只見小纖沒開口，一把抓著若湖就要奔出去。
「小、小纖？怎麼啦？」若湖不明所以，也沒阻止小纖的舉動，就這樣給小纖拉了出去，但隨即又被另一個力道給阻止了。
小纖發現她怎樣也拉不動，回頭看著，發現是江瑕，眼淚撲欶欶的就掉了下來，「心、心柳……她……」小纖想要解釋，卻發現無從解釋起，只能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心急如焚。
「心柳？心柳她怎麼了？」若湖睜開江瑕的手，連忙問道。
江瑕甚少被若湖這樣揮開，心中漫起一絲不舒坦，他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心情，但，他知道他不喜歡被若湖這樣視若無睹。
張了張口，小纖只知道心柳感覺很糟，卻不知道怎麼形容，情急之下，眼淚掉更兇了。
「妳先別急著哭，先說清楚怎麼了？」江瑕也感覺到事情不對，甩甩頭拋去腦中雜念，連忙安撫著小纖，只見小纖搖了搖頭。
在後頭聽到三人的對話，江雲眉頭微微皺起，問都沒問，連忙奔出帳篷，速度快得令人跟不上，只見亮黃殘影隱隱約約透露出他的去處。
看見江雲的動作，小纖也顧不得什麼，抓起若湖也跟在江雲身後奔去。
＊＊＊
當小纖帶著若湖在江雲身後回到了心柳所在位置，趕到的時候，只見惜鳳著急地呼喚著心柳的名字，而心柳已經痛到昏厥過去，臉色死白的宛若失去生命般。
江雲見狀，心一緊，連忙上前蹲在心柳身旁，手才觸及她的臉龐卻被那不同以往的冰冷給凍住。「心柳？」他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大掌撫上仇心柳的頰畔，他輕輕拍了拍，得不到回應。
「怎麼回事。」
毫無疑問的，是個問句，但，聽到的人卻不禁冷顫了一下，這問句，太絕對，彷彿要是沒有個他滿意的答案，他便會……
凌厲的眼神瞪向黑惜鳳，眼中的冰冷不言而喻，黑惜鳳見狀，心陡然一驚，在那瞬間，自己宛若陷入冰窖般，那般的寒冷，動彈不得。
她甚至無法移開那墨黑的發亮的眼眸，她渾身顫抖，到了喉間的話卻怎麼也出不來，就這樣張著嘴，無意識地抓著心柳的衣服，呆住。
她知道，眼前這個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仇皇殿殺手，隨時都有可能要自己的性命，只因懷中那個，與他一同長大的女子。
此時，身後傳來溫暖的安撫拍打，惜鳳僵硬的回過頭，只見若湖朝她溫柔一笑，笑容很暖，輕易的撫去了黑惜鳳那瘋狂躁動不安的心，只要她安心，慢慢說便是。
感受若湖無聲的支持，她喘了口氣，再度迎向那令她膽戰心驚的眼眸。
「她…剛剛突然就摀著心口攤在地上，我不知道怎麼了，我……」惜鳳著急地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解釋起，她咬緊因緊張而泛白的唇瓣，渾身顫抖著，因為她感受的出，江雲的眼神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放鬆。
在江雲那恍若回到解星恨時期的眼神，她恐懼，發自內心。
眼中冰冷的火焰彷彿要將她吞噬般，那般的令人驚恐。
「雲公子，先讓心柳躺上塌。」若湖見惜鳳被嚇到說不出話，遂轉向江雲說著。
江雲聞言，將視線收回，大手一伸將仇心柳攬向自己，看著仇心柳慘白的臉色，江雲的內心就像被一雙手狠狠的捏著，緊握著，痛的他五臟六腑也跟著痛了起來。
有力的大手緊緊抱著懷中嬌小的身軀，墨黑的眼瞳深處，泛著心疼，他輕柔的放下心柳，隨後跟來的若湖也連忙上前在床邊落座，細細地為心柳診脈。
「怎麼回事，心柳怎麼突然變成這樣？」看著若湖面色凝重，江雲臉色鐵青的樣子，江瑕問著一旁被小纖攙著的惜鳳，只見她渾身顫抖，看來是被江雲嚇的不輕。
他這個堂兄……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扯到仇心柳，他便會失控，他也無法可想。
嚥了口唾沫，黑惜鳳深吸了口氣，吐氣，咬著的唇瓣微微鬆開，但手還是緊緊抓著小纖的臂膀，「我也不知道，剛才仇心柳她，就突然……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她就突然臉色發白，直接癱在地上……」回想方才心柳不對勁的樣子，黑惜鳳怎麼也摸不著頭緒。
江瑕聞言，又看向小纖，只見小纖默默點了個頭，算是同意了惜鳳的解釋，因為她剛剛在旁邊，也是看到心柳突然之間臉色慘白。
而方才的騷動，也引來了軒轅巧巧、熊霸以及華紫音。
帳內氣氛冷凝，凍的所有人不敢發言，房中幾許人影錯落在不同地方，每個人臉上皆是凝重，沒人開口詢問，也沒有人敢。
本來想要開口詢問的華紫音，江瑕卻在此時轉過頭，朝他們搖了搖頭。
華紫音知道現在不適合發問，到口的問題嚥下，視線落在江雲身上，只見他冷著臉站在床旁，不發一語的盯著床上嬌小的豔黃身影，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讓她看的心沒由來的陡然一涼，一股酸澀升起。
不管事解星恨，或是江雲，能讓他心情掀起波動的，除了父母外，只於那名女子嗎……
華紫音苦澀一笑，閉了閉眸。
時間緩慢的流逝，帳內靜的連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卻沒人敢開口打破沉默。
約莫一柱香後，若湖才將手自仇心柳纖細的手上移開，她面色凝重，皺著眉看著一直處在床旁的江雲。
深褐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江雲，似在琢磨著該如何開口。
半倘，若湖才開口。「脈象趨於平穩，但方才心柳的脈象異常混亂，時而急時而緩，卻伴隨著不規則的停滯，體內真氣全匯至心脈處，似在抵抗著什麼，不似心病，卻也似心病。」頓了頓，「我無法定論心柳是何原因變成這樣，還須請萬神醫來確認才是……」嘆口氣，她懊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看著床塌上蒼白無血色的女子，心上湧起陣陣的疼。
心柳方才的脈象，她從未見過，現下只能請萬神醫了。
「那我去吧。」雖然不知道實際狀況，但巧巧是個察言觀色的女孩，知道輕重，說了聲後，隨即拉著熊霸逃難似的離開那令人窒息的地方。
對於若湖的懊惱，江雲眉頭深鎖，聽見她的話，卻也莫可奈何，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過床他上嬌弱的人影。
帳內在瞬間又掉入寂靜裡，若湖回眸，看見惜鳳慘白著臉卻一臉擔憂地看著心柳，倔降的不肯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不禁無奈的溫柔一笑，才正想要開口，卻感覺到身旁的人兒一陣痙攣，視線瞬間調回。
「心柳？心柳？！」江雲的動作更為快速，在發現仇心柳的手微微顫動後立即傾向前。
仇心柳聽見熟悉的清冷嗓音，睜開眸，看見了若湖擔憂的美麗臉龐，以及江雲那眉頭深鎖的目光。
「我…怎麼了？」看著身旁的若湖，她疑惑的開口。
若湖攙著心柳坐起，讓她靠著自己，「你…不記得了嗎？」
聽見若湖的問話，心柳皺起柳眉，她只感覺到全身的骨頭像是被人拆開後又再度接上似的疼痛難耐，以及胸口處傳來的虛弱跳動……
她疑惑的望向床旁的江雲，還有在不遠處的黑惜鳳等人，「木頭……我……」才剛開口，雙眸倏地睜大，雙手下意識地抓緊胸口，所有感官在剎那間豎立，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再度傳來一陣不正常的收縮，她想起來了，方才也是這樣的痛……
還來不及細想，這次的蝕心之痛來的又快又急，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覺聲過後，她癱軟在若湖懷中，劇烈的喘息著，緊抓著自己的胸口，彷彿這樣可以緩解自己心口傳來的疼痛。
所有人見狀，連忙上前，而江雲眼中閃過不明所以的情緒後，大掌伸過，自若湖懷中將仇心柳攬向自己，看著仇心柳顫抖著唇瓣，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心更疼了。
跌入一抹熟悉的胸膛中，仇心柳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痛得無法開口說話。
痛，心口傳來的痛像火燒般，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又宛如向一堆蟲蟻般，毫不留情地啃噬著自己的心臟，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捲縮在江雲的懷中，仇心柳疼痛難耐，渾身顫抖的她，在視線朦朧時，瞧見了若湖繫在腰間的短匕，在瞬間推開了江雲，撲上前去。
若湖反應不及，被仇心柳突來的動作嚇到，往後一跌，跌入一賭溫暖熟悉的寬闊胸膛中，若湖來不及回頭看是誰，就發現自己腰間的短匕首被仇心柳給奪去。
在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般，只見仇心柳奪過短匕首，一個反轉，竟將比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江雲來不及細想，掌中凝氣，猛的一揮，將仇心柳手上的短匕首狠狠揮開，匕首應聲甩落自帳內角落，在一個反手，抓住仇心柳的手，「你在做什麼！」
怒氣，顯而易見。
江瑕摟住若湖的纖腰，快速的向後撤去，防止仇心柳再度的想要奪取武器。
小心翼翼的舉動，看在黑惜鳳眼中，不禁醋意橫生，卻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她知道，現下的狀況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仇心柳尋死不成，自己反而落入江雲懷中，心口傳來的強烈疼動讓她無法忍受，喉中一股腥甜竄上，自嘴中噴出。
所有人一驚，江雲也不在意自己的衣襟被染上鮮血，雙手緊緊扣著仇心柳掙扎的小手，深怕她在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行為。
「…殺了我……求你了……」短促伴隨著泣音的絕望哀求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只見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懇求著。
「不許胡鬧。」咬牙，從唇縫並出的話語顯示他的隱忍，大手握著她纖細的雙手，反扣在背，另一手將仇心柳的臉龐埋在自己的懷中，不顧她痛的掙扎，只是單純不想要再看到她任何自傷的行為。
「嗚……我真……的好痛………」捲縮在江雲懷中，胸口泛起的疼痛讓她無法負荷，以往還在仇皇殿時，不管多少傷口，她都可以咬牙撐過，但現下的疼痛，不知為何她卻無法忍受。
不知何時，她反而越顯脆弱，是在他變回江雲時？還是荷露溫柔的接納？
她不知道。
胸口的鑽心刺骨，因心臟泛起的疼痛，導致全身上下無一處可休息，全身彷彿在叫囂著要解脫，疼痛無法停止，她的掙扎越來越顯著。
看著仇心柳如此痛苦，若湖心疼的緊扭著雙手，想要做點什麼，卻發現她什麼都做不到。
江瑕見到仇心柳心痛難耐的樣子，也於心不忍，上前飛快的點了她的昏睡穴，只見仇心柳攤在江雲懷中，不再掙扎。
但蒼白的臉色，以及額頭的冷汗，在在顯示著他的椎心之痛，無以復加……
萬春流臉色凝重的將仇心柳的手放回被內，不免嘆息。
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萬春流神色複雜地站起身，離開了床邊，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又不免再度嘆息。
沒人敢開口問話，但又無法安心於沉悶已久的氛圍，氣氛凝重壓的所有人快喘不過氣，卻又沒人敢打破這沉重。
「仇姑娘這恐怕不是一般心疾，而是不知不覺給人下了蠱物，埋藏多時……」萬春流猶豫了半晌，才打破了沉默。「這蠱，既不能下針，也不能使用藥物，唯有下蠱之人才可破除，萬某……實在是無能為力阿……」嘆了口氣，縱然行醫多年，博得神醫的虛名，眼下，也還是有無法治癒之人。
到底是誰造的孽，竟然對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用如此狠絕的蠱物？
「萬神醫，難不成沒有其他法子了嗎？」聽聞這答案，若湖焦急的問著，看著她那樣的痛苦，任誰也於心不忍。
眾人期盼的看著他，只見萬春流依舊搖頭，若湖看見，只覺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帳內，瀰漫著詭異的寂靜，而華紫音看見了，一直待在床旁的那抹明黃身影，垂在身側的手，正緊握著，似再忍受著強烈的苦楚。
咬著下唇，心上漫起無法言喻的感覺，她顫著唇，開口問著，「沒有藥物可以緩解心柳的痛嗎？總不能每次她發作，就點著她的昏睡穴……」
看著同伴如此痛苦，她，也無法坐視不理。
萬春流依舊搖搖頭。
「心柳……會怎樣……」一直站在一旁的小纖，囁嚅著開口。
「要是下蠱之人沒有解除這蠱物，每發作一次，痛楚便加上一分，而且發作次數會越來越頻繁，直到……」頓了頓，萬春流終究是沒有再說下去。
直到，那蠱物活生生地將她痛死，而那死狀，想來也不會太好。
江雲呼吸一滯，感覺到原本因為父親能得救而放鬆的心，再度擰緊。
房內，令人窒息的氛圍，久久未散。
────────────────────────────────────────────────────完。
絕三後期，心柳心疾發作的腦補
算是對輕描淡寫的內容，之於我的一種哀怨吧，以我自己的形式寫出，朧夜還在醞釀中。
以上，本來打算分兩篇的，但又覺得一篇應該足已。
下次見。
創作內容
《絕三同人》鑽心蟲 完-短篇
同人文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