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我對那棟密屋的第一印象?
那大概就是「簡陋」而已吧?
很樸實的設計、很平凡的擺設、很簡單的起居。
一切都是如此的簡簡單單。
但它卻容納一群擁有革命壯志的團隊,
也是萬千夢想的起點。
*
潛逃?這未必不是個好方法。芸面對著眼前男子提出的條件,似是心動,卻又疑惑,出去以後,我還能到哪裡生活?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與我一起走吧,」哈德威在芸猶豫的期間,意圖用言語將她拉入團隊,「在我的團隊,沒有背叛、沒有猜疑,我需要每個人相信我,確實完成各自的任務,已達到革命的最終目的。」
沒有背叛?沒有猜疑?芸內心忽地一股熱流竄出,急速地貫注四肢,她怒地站起身子,從衣袖抽出匕首指著哈德威大喝:「騙子!」
「卡西爾!」哈德威對著一旁準備撲上去咬斷芸喉嚨的狼,他喝斥:「不!」
狼沒有攻擊芸,但牠仍怒視著這名手持匕首的女子,低伏著身子,發出陣陣低嚎,就盼主人下一次的命令,牠便可一衝而上,直接咬斷喉嚨,保護主人。柴火仍在燃燒,倒映出三個內心截然不同的影子。
冷靜,與怒火。
哈德威皺起眉頭,面對雙眼充滿怒火,好似要將自己吞噬的芸,「王宮?還是軍部。人之間充滿猜忌的生活已經讓妳不再相信人,開始利用魔力佇存罐創造無所不在的護罩,好預防他人的偷襲?」
他……匕首更加緊握,「也為此我才在那群村民的手中存活。」
「也許吧,」眼神警戒地,他一邊用手勢安撫蓄勢待發的卡西爾,淡淡道:「也許妳對信任反感、也許妳曾被背叛,但我必須告訴妳,我的團隊不存在背叛者,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騙子!」芸再次怒喝,「人會為一己私利而背叛、人會為權力而蒙蔽雙眼。你的話太過天真,而這也顯現出你有多麼無知。」邁步向前,走到了火堆旁,「早知如此,我當初應該在外面殺了你,現在就在這洞窟,親手埋了你永不可能完成的夢!」
哈德威臉色一沉,他後退兩步,一手解開胸前維繫斗篷的結,斗篷落下後他又將自己厚重的防寒上衣脫掉,在掩護肉體的物件徹底消失時,也讓眼前女子頓時瞪大了眼。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軀體使她害臊,而是瀰漫整個皮膚的傷痕,仿若千刀萬剮般深刻,揮之不去的噩夢。
「真相一向最為有力,是吧?」一派輕鬆,哈德威張開雙臂道:「我曾因計畫失敗被典獄裁決者抓住,而幫助我逃出那『絕不可能脫逃的地獄』,是我現在的夥計,朋友。」
不可能,那個地方在王都,怎麼可能……芸難以置信,可眼前的傷疤卻又使她啞口無言,數量如此之多、又是如此深刻,會做出這種凌虐囚犯的,只有典獄裁決者。
芸眼神漸漸開始游移,哈德威說:「加入我們,要不就來我們根據地在做決定。」他穿上厚重上衣,披上斗篷,「決定是要潛逃?或者是加入。我想隔壁堡壘的王國軍應該快到了,在延遲下去,即便是你我也難脫逃。」
「嗯。」將匕首再藏於袖裡,芸黯然地點點頭。
*
在哈德威將火堆熄滅以後,領著芸朝村莊的反方向,也就是森林更深處移動。兩人一路上並沒有多說話,芸一直觀察眼前這名策劃革命計劃的男子,若他真的從那地方逃出,又為何要告訴自己?難道不怕自己去通報典獄裁決者嗎?即使自己也是被追殺的人,只要能用錢去拜託貧民窟的人寫信送至王都,也不會暴露身分,而他們的計畫也就完全覆滅了。
這是信任?還是他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做?王國對奇能者展開殘虐的殺戮,因此知道自己非常痛恨王國,故不會出賣他?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雖然是奇能者、雖然被展開殺戮,難保我對王國不會保有一絲的忠誠啊?
若不是心機太重,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芸如此想道。
他們走了好一段時間,風雪依舊未減,而這也是哈德威所期望的,這樣才不會讓他們的足跡被王國軍發現。洞窟裡未處理完的火堆勢必會被發現,屆時王國軍定會徹查鄰近的所有村莊,為了尋找芸──為了確實的誅殺所有奇能者,尤其在這名女子殺了一小隊的王國士兵以後,軍部定會調出她的資料,進行全面搜索。
絕不能讓她被找到。哈德威如此想著,計畫中有奇能者,一定可以成功──不,非得成功。
途中休息了幾次,但芸和哈德威仍沒有任何交談。最後這兩人出了森林,來到了河畔,上頭建了一座石橋。當兩人到橋端時已有一輛馬車在那,馬伕看見哈德威後便跳了下來,兩人相見而歡,擁抱在一起。
芸走到橋端旁,她撥去了座落於橋旁的石頭,上頭刻了幾個字「昌河」。迅速翻動了自己腦中的王國地圖,那麼說,這裡是王國的南部?
「成功了?」那馬伕問道,朝蹲在橋旁的芸望去,「看來是成功了,上車吧。」
哈德威上車以後叫喚了聲,芸這才趕緊跟上。那馬伕摸了摸卡西爾,也示意讓牠上車,關上車門後跳到了車座前,揮動鞭子迅速離開此地。
在看見馬車駛離橋端後,芸時隔良久才問道:「不過橋?」
「為何要過橋?我們的根據地可不在對面。」哈德威脫下斗篷,雪灑了一地,「我們的根據地在剛剛那村莊旁而已。」
皺眉,「昌河是王國南部與中部的連接處,這麼說方才我們是一路北上到了那裡,然後又折回?」
「沒錯,為了甩開王國軍。」
芸對哈德威一派輕鬆的態度顯得有些不悅,她問:「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因舍圖堡壘,就是那些村民通報王國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