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近我,
卻又離開我。
但我不孤獨,是你們讓我擁有榮耀,
……與重新接納人的勇氣。
*
「禮貌上,詢問別人名字前,我得先自報家門。」男子將槍上膛,手指扣在板機上,凝視著這即使背對自己,也具有在一瞬間殺掉自己的奇能者,他不敢有一絲鬆懈。「我叫哈德威,哈德威‧費恩。妳呢?」
此時的旅人仍懷疑,為何這男子的槍口可以無視冰罩的防護對準自己。在村裡那些村民攻擊確實被冰罩給擋住,而魔力佇存罐應尚未失效,按照自己過去的習慣,應還有兩、三個月的儲量才是。
若不是這槍,就是這男人有破解奇能者『護身法術』的能力。旅人動了自己的手指,男子後腦凝結起一塊微小,宛如小石頭般的冰塊,不用急著殺他,先將他擊暈化解危局再說。
「吼嗚嗚嗚嗚。」
一旁狼鳴響起,哈德威收起槍口用身體將旅人撞倒,一腳踩在她身上,語帶威脅道:「不要想做些奇怪的舉動,卡西爾會對任何具威脅性的物體起反應,妳還有活命的機會,但不要自己搞砸了,奇能者。再問一次,妳的名字?」
該死。旅人沒想到他帶來的狼竟如此敏銳,方才被推倒的霎那冰球已然消散,眼看那男子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便知想逃走已不可能。
「芸。」放棄抵抗,旅人照實回答:「我的名字是芸。」
挑眉,哈德威仍舊將槍指著腦袋,「雖然不知這是否為代號,那就這麼稱呼了。芸,很抱歉我沒法放妳起來,一如方才我所敘述『妳我實力差距太大』,若不保持絕對優勢,我沒法安心。」
他很有經驗。芸用眼角環顧著男子,他帶著兜帽加上風雪,基本上只看得清他下巴有鬍鬚,後頭背著偌大的背包,依聲音判斷應是中年男子,哈德威‧費恩,我得記住這人。
「呵,我喜歡妳觀察我的眼神,芸。」哈德威笑道,「該從哪裡說起好?首先我想問妳,妳知道奇能者幾乎滅絕,只剩妳一人?」
憤憤地握住地上的雪,芸冷冷地說:「哼,王國已在大肆慶祝?你是王國軍?」
「哈!可惜我不是王國軍,」哈德威看著芸的反應,好似相當滿意,「妳憎恨著王國,是嗎?」
「虛假的國度、腐敗的王政、墮落的人民、沉淪的軍部,這已不再是過去以魔法自豪的辛蒂爾王國,而是因王室而漸漸腐朽的虛偽國家!」芸手中的雪變成一塊冰球,周圍風雪忽地停止。
環顧四周,風雪依舊呼嘯卻繞道而行,此等奇觀哈德威並不少見。周遭的樹幹逐漸被冰凍,以芸為中心的雪地正漸漸化作冰原,卡西爾也為此大肆咆哮。
如此強大的力量,究竟蘊含多大憤怒?哈德威不禁臆測這女子的經歷,同時大喜,她定能助我完成革命。
「芸,冷靜。」哈德威隱藏住自己內心的欣喜,「收起妳的憤怒,如今我已清楚妳對王國的憎恨,也知道妳有足夠實力能將我殺死。」眼看周遭的雪地已化作冰原,想來她也能將這冰原塑造成致命冰錐,刺穿自己。「但,我想請妳加入我們,一起推翻王國。」
風雪重新環繞兩人四周,而四周的凍著樹幹的冰逐漸消融,化作風雪而去;滿地的冰原也重新回歸雪地,一切如舊。芸用眼角望著男子,眼神透露出懷疑與疑惑。
「推翻王國?」
哈德威知道芸對接下來的對話有興趣,屆時的她已不會有想殺自己的念頭──只要自己還沒把「推翻王國」這事說完,都還不會動手。「是,但以現在這好似挾持犯人般的姿態講話有點不大禮貌,若妳可不殺我,我想我們可以到更隱密的地方談談。」
芸仍不放鬆警戒,但接下來的對話她十分有興趣,「好吧。」
*
兩人來到了森林深處,只見哈德威一路上不斷搓著自己的手掌,儘管身披防寒的斗篷與衣物,卻仍阻擋不了風雪的侵襲。芸則沒有這煩惱,她屬於冰的奇能者,冬天乃是她力量最為鼎盛的時期,且長年使用寒冰魔力的她對嚴寒免疫,早前之所以偷了村民的大衣,為的是隱藏匕首,在被發現時能來個奇襲,也好保存自己所剩無幾的魔力。
森林的深處有座峭壁,兩人沿著峭壁找到一座山洞,裡頭有著已燒完的焦黑木炭,旁邊躺著成堆的木柴。哈德威坐了下來,將幾根木柴丟入焦炭裡,從背包拿出了火柴點燃,洞穴裡頓時溫暖許多。卡西爾走到了柴火旁,將身子蜷起來,但眼睛仍望向芸,絲毫未放鬆警惕。
外頭風雪依舊呼嘯,哈德威將兜帽脫下,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白雪,他微笑道:「能像妳一樣不怕冷真好。」他拿起一根木柴,翻弄著正在燃燒的柴火。
望著豔紅的火燄,芸雙手環著腿,藏在袖子裡的匕首隨時準備出擊,只要稍有不利,她有信心可以一刀劃破男子的咽喉,「推翻王國是什麼意思?」
把手上的木柴丟入火堆,哈德威倚靠著峭壁,嚴肅道:「此地不安全,所以沒法全盤托出,何況妳也尚未決定加入我們。」
騙子,早該在外面直接殺了你。芸憤憤想道。
「三年前,庫綸尼隆帝國不是遣了名神官,代表帝國做為大使入住王宮嗎?」哈德威望著搖曳的橘紅色火燄,「如今不過三年,王國經過數次改革,國力不增反減,更有傾向隔壁帝國的趨勢。但官方的政策卻總有說服眾民的理由,那到底是國民愚笨?還是國王手法太過高超?」
他到底想說什麼?芸一直感覺到卡西爾在注意自己,這頭狼的敏銳度極高,興許只要有稍微想謀害牠主人的意思,就會撲上來咬斷自己的喉嚨。真是棘手。
「而近年發生了『奇能者殘殺行動』乃是那神官入主以來,將王國軍力大大削弱的重大事件,」哈德威看見了芸皺眉,雙拳緊握,「王宮裡有我的線人,據說國王有意將自己的兒子與帝國公主結婚,並許諾往後將那誕下的王子做為皇位繼承人培養。」
芸大為震驚,但仍壓下自己心裡那宛如海嘯般的動盪,冷冷地問道:「真的?」
「沒錯,而殘殺行動正驗證了此說法。」哈德威拿起一根木柴往火堆扔,「庫綸尼隆帝國向來不喜愛魔法,而我國以魔法出名,奇能者更是王國軍中樞,將其斬盡殺絕,除了重創軍力,也為是為未來能一統王國而舖路。」
哈德威站起身子,望著芸說:「如今計畫尚不完全,仍須跟我的夥伴討論才能得出結果。但,計畫中若有奇能者相助,成功率將大大提升,我願帶妳前往根據地。如妳不願相助,我等亦能助妳潛逃出境,一切看妳如何選擇,奇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