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壹,來遊樂園就開心一點嘛?」逢世望向了走在身旁,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顯得特別高興的少年。
「啊、嗯,我很高興啊。」紙壹應著少女的要求答了一聲,牽了牽嘴做出笑弧。
知道少年的笑弧有幾分是敷衍她的意思,逢世也就算了,拉著對方踏進了遊樂園裡面。
紙壹的目光隨意地落在了周遭的人身上,腦袋裡似乎又浮現起了上個星期的賭約。
穿著白襯衫紅短裙的少女興沖沖地來到他的座位邊。
「吶吶,紙壹我們來打賭吧。」她伸出了纖細的小手,勾出了小指,轉轉手腕做出拉勾約定的意思。
「賭什麼?」他從口袋裡面伸出了手,卻在拉上前停了下來。
「賭這次的英文考試。」少女笑得像是偷腥的貓。
「賭注是甚麼?」他挑眉。一看就知道肯定有陰謀。
「輸家要答應贏家一件事。」她立刻接道,沒給人反悔的時間。
「甚麼都可以……?」刻意地語帶質疑,果然看見了少女怔住的表情。
「當、當然不可以違反善良風俗啊!」她急促地補上條件,然後才看見少年笑得一臉得意,分明在取笑她。
「吼,你到底要不要答應我啦!」她羞憤地跺腳。
「好,好啦,我答應。」他伸出手指勾上她的,牢固地搖晃兩下,確定拉勾成立。
本來英文還是兩人比較平分秋色的科目,既然少女還是得意,那他當然也得加倍努力。
大概天不從人願,他還是小輸了她兩分。當然輸就是輸了。雖然對遊樂園的興趣並不大,但還是依約前來。
他不是不高興,只是習慣了耍帥裝酷,要他笑得春暖花開有困難。
紙壹摸著口袋,裏頭的紙幣不知道夠不夠為她買一個禮物呢?
看向了走在前頭,一手拽著他的逢世,紙壹加快了腳步讓她別拖得太辛苦。
遊樂園的設施除了摩天輪、雲霄飛車、旋轉木馬之外的設施,自然也有符合主題樂園會有的服裝道具屋,可供遊客進行扮演拍照留念。
打著一定要留下一張照片紀念的心思,逢世拖著不甚情願拍照的紙壹進到了道具屋裏頭。
裡頭陳列披掛的衣物上從古希臘風格到近現代歐洲、還有維多利亞蒸氣龐克、東方也有和服、漢服、紗麗、旗袍、滿服之類的服裝,可以說是應有盡有。拍攝的背景也能依所需而改變。
既然逢世拖著紙壹進來了道具屋,那服裝的自由就交給了紙壹選擇,也算是比較公平的作法。
他走過滿滿的衣架子,從上頭挑下了一套白色的軍裝,堅挺的衣領與肩膀挺立起了少年還未完全寬闊的身版,添增了些許的英氣。
既然紙壹挑了歐式的服裝,那麼逢世也就選擇了跟這相近的風格。
她挑起件洋裝,寬鬆的袖口有蕾絲的點綴,戴上了一頂小巧的淑女帽,上頭的羽毛蓬鬆柔軟。
一旁等候的店員盡職地上前,他們還肩負了造型師的職責,在兩人換裝完成之後,替兩人的頭髮做了簡單的造型。
替逢世綰了個柔美的髮辮;為紙壹抓了抓俐落的短髮。
站立在布景之前,攝影師要求他們擺出幾個姿勢好取景。逢世咬咬下唇,稍微掙扎了一下,趁著紙壹沒注意伸手勾上他的手臂。做好了準備在紙壹掙扎的時候立刻鬆開。
紙壹一怔,伸手將她挽上自己臂膀的手掌給牽住;她也愣住。
攝影師滿意地比出了大拇指。尋找到最佳的角度之後按下快門。
「喀擦!」一聲彷彿老式相機閃光的聲響,刺目的白光遮蓋了他們的視線。
下一秒,外頭傳來了噠噠噠的聲音,馬蹄凌亂的飛奔而過,木製滾輪急促的輾過石子路面,伴隨著零散的槍響。
「外面是怎麼了?遊樂園的遊行要開始了嗎?不是還有兩個小時嗎?」逢世雙手揉著眼睛,一邊向身旁的紙壹問道。
「我不知道。」紙壹看向了玻璃外頭,心裡莫名其妙地不安了起來,感覺並不是這麼的簡單。
「攝影師呢?攝影師去哪裡了啊?」逢世注意到原本應該在他們面前的攝影師不見了,只剩下照相機還架在他們的面前。
紙壹走近了窗邊,沒有直接貼近窗口,而是背靠著木板朝著外頭窺探。
「你在做什麼啊?小心翼翼地?我去外面看看。」逢世皺了皺眉,覺得紙壹真是神經兮兮的。
「欸、別!」紙壹還沒來得及喊住她,逢世已經走出了道具屋。
「欸、妳!都叫妳別衝動了。」紙壹見她站在門口好幾秒都沒反應,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想將她拉離門口。
「紙壹……我們、這裡是哪裡啊?……」逢世吶吶地出聲。
紙壹這才注意到,面前川流而過的人潮,男人大部分都穿著軍裝,手裡抓著槍,那看起來不像是假槍。女人大多都是洋裝,面上都帶著或是憂慮或是恐懼的表情,還有馬車不時會經過,伴隨軍隊整齊踏步的聲響,呈現出一種戰亂時的氛圍。
「這裡是哪裡……」他也回答不出少女的問題。
這裡很明顯地跟他們所熟知的樂園很不一樣。看那房屋的建設就根本不是現代式的建築。
沒有可能他們上一秒還在道具屋,下一秒外頭的街景跟遊客的服裝就全數換成了這般模樣,連應該可以看見的監視器攝像頭跟路邊攤的小餐車都不見了。
唯一可以得到的結論卻是讓他們不由自主顫抖恐懼的。
──他們來到了不知名的世界。
曾經有聽過一種奇特的說法,照相機是有串通不一樣世界線的能力的,就像照相可以封印鬼魂一樣,屬於怪談的一種,然而現在他們所接觸到的現實,告訴了他們,荒謬的傳說極有可能是真的。
只要有一個甚麼東西能夠證明身處的世界並非他們所熟知的那個,那麼推論就被證實。
然而對他們兩個不過才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來說,這一切給予他們的刺激都太大了。大到他們足以驚慌失措、無法面對。
「紙壹,這一切都是開玩笑的對吧?」逢世回過頭,抓住了少年的衣袖,力量大到他感覺到疼痛。
「逢世冷靜點。」紙壹回握緊了少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