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被卻維救下以後,逆瞳就積極地協助著老師們一遍又一遍地撲殺黑蜂。在她心裡,認為沒有完全毀掉柯頓的屍身是她的疏忽,也是她該負的責任,而在使役靈魂於結界外誤打誤撞發現了那個怪神祇的一點真相後,她當然更是沒有跟對方客氣的打算。
但是,這些黑蜂說是死不完的蟑螂也不為過,殺了數回依然沒見數量減少。
未寢已達二十四小時,但是疲累感並未在她身上顯現。自己只有這一點點時間不在而已,連通簡訊都沒有時間發,希望洛瑿璟不會太擔心才是。
逆瞳伸了個懶腰正要進圖書館的時候,忽然聽到訓練場那兒傳來略微的雷電滋響和熟悉的慘叫,接著是幾個同學從她眼前快速往那個方向奔跑過去。
怎麼回事?逆瞳馬上湧起不好的預感,跟著大家一起過去想看個究竟,果不其然!那個毒蜂神正帶著悠然的笑容,將多瑪與亞莎束縛在被黑暗屏障包圍著的半空中。
原來亞莎被瑿璟亂扔以後消失不見,是被毒蜂神給抓走了嗎?可是多瑪呢?多瑪不是幾天前還振奮著精神說要剷除亞莎的餘黨?
逆瞳還正納悶中,毒蜂神悅耳的熟女之聲已傳遍全場。
『同學們,「尤芬老師」的第一堂課要開始了哦。多瑪老師將要為我們親自示範───』
自稱尤芬的神祇彈了一下指,多瑪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宛若自由落體般無力地摔到地上。好像還聽見了她體內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讓逆瞳不忍地皺眉別了一下頭。
不過尤芬想要讓多瑪親自示範什麼,在場的同學大概是不會知曉了。
「莉菈,給我住手!」
喊著某個陌生的名,學院長卻維匆匆跟著迪蘭和向恩兩位老師來到,但卻是堅定地望著尤芬的方向。
為何毒蜂神會有兩個名字?學院長跟蜂神又有什麼關係?新的問題開始堆疊了起來。但不容置疑,眾學生都已經把寄望放到了院長和老師們意圖破壞黑暗屏障的招式和術法上。
只可惜卻維早已呈現疲態,再多的符紋最後都只有被彈開的份,向恩和迪蘭的攻擊就更不用說了,像是隔靴搔癢一樣。
「……該死!」
平時看起來強而有力的眾師長,卻極快就敗在惡神建立的魔障壁之下。
『唉呀,看看是誰到了。』尤芬偏了一下頭,一副不經意的樣子,走了幾步就剛好踩上了多瑪的側腹。『多瑪,妳父親意外的在乎妳呢。』
「———唔、嗯……」
多瑪的回應只有疼痛的悶哼和失焦的眼神。尤芬的不小心顯然是裝的,因為那鞋跟非常剛好的就刺在亞莎砍過的舊傷上,以致該處再度破裂流血。
『別分心,「他們」正看著妳沒錯,只可惜,裡面是看不到外面的……』
啪滋!
漆黑的槍刃忽然從多瑪的左大腿處穿出,哀聲痛號令人不忍。配著尤芬愉虐的笑意更是讓眾人義憤填膺。
「やめろ────」
逆瞳根據那特殊的語言,一下就認出了是菲娜的聲音,那紅髮少女似乎已經怒到要衝過去了,但是很快就被向恩老師給攔了下來。
「退後!這不是妳能插手的事!我知道妳的激憤,但是我不能坐視學生送死!」
連老師都無能為力,學生除了徒增傷兵以外又能改變什麼呢?想到這裡,逆瞳握緊的拳添了更多的不甘。
『多瑪果然是個很棒的助教呢。』尤芬笑嘻嘻地仰頭看向另一位仍被掛在空中的女人。『亞莎呀,可要多學著點哦?』
「是……」過了好片刻,亞莎才氣若游絲地吐出這一個字,看來她的狀況其實不比多瑪好到哪去。尤芬連手下都這樣對待,亞莎現在心裡肯定蠻後悔的吧。
「放了她們……!」
沉靜的威嚴話語之中,卻隱約透著一些顫抖。想必卻維也很不甘心,卻還是不得不向尤芬低頭。
「莉菈……不、蜂神尤芬──拜託,請妳……」
『嘻嘻嘻……拜託我?拜託我什麼呢?』
尤芬依然笑嘻嘻的,轉瞬間又有兩柄黑槍從地面突然竄出,分接直接貫穿多瑪的右大腿和左手掌。
「哈啊、啊───!老爹……」多瑪已經痛到不能自己,卻還是撐著意識呼喚卻維。
『啊、真是頑強的生命力呢。』尤芬不知是讚許還是嘲諷,只見她隨手一揮,巨大的黑紫魔鞭已將多瑪翻掀起來,拋飛的身子狠狠撞上障壁後滑落,留下一灘怵目驚心的血跡在那半透明的表面上。
幾個女同學再也看不下去地哭了起來,無能為力的男同學則是氣憤地搥跺著地板。而平時總是淡然的卻維,神情竟也難得的惶恐了。
『這個女孩沒被你的詛咒殺死,運氣可真是不錯。』尤芬踏著閒適的步伐走向卻維,而重傷的多瑪則再度被尤芬拴回了亞莎身旁的半空。
「不……不……可憐的多瑪,這都是我的錯……」卻維又開始構築結界解除的法術,但未見成形就已經看見血絲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魔力越見稀少的他,只能徒勞地哀求,高喊著敲打障壁。「蜂神──請放她們一條生路吧!妳要什麼都可以──」
『好呀、那就來談條件吧?兩條命,兩個條件,很公平哦。』尤芬的黑髮被風拂得飄飛。彷彿在無形中訴說著其實她也有通情達理的一面。
『第一點,撤除結界。』語罷,亞莎馬上因電擊而淒厲地尖叫出聲。『至於第二點嘛───』
一把魔劍凝出,對準了多瑪的心窩。
『卻維……到我身邊來吧,如何呢?』
「…………」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尤芬會這樣要求?莫非他們以前曾經有過一段情嗎?這一切因果,說不定其他學生也跟逆瞳一樣想知道,但是只怕這位少年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這根本無理,別衝動!」
「和她談條件,你瘋了嗎?小院長!」
向恩和迪蘭同樣不希望卻維答應,但是在這樣眾目睽睽的急迫狀況之下,卻維似乎也認為這是唯一可以讓女老師們脫身的辦法了。
「……我答應妳……」不顧在場其他人的嘩然,他把頭垂得更低。「請妳……放下多瑪……」
『真高興我們能獲得共識呢。』尤芬顯得相當開心,總算撤了多瑪的束縛,讓她又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回地表。
「老爹……」雖然障壁裡面看不到外面的狀況,但多瑪還是硬撐著笑意扶上那道牆,想對卻維說些什麼。「我的命,是你救下來的……一次就夠了……」
明明兩人距離那樣的近,尤芬的牆卻硬生生地拉遠了他們。
「多瑪……好了!蜂神,我答應妳的條件了!快點、解開障幕,她需要治療……!」
是呢,屏障都還沒解除,尤芬難道是故意的嗎?只見她「哎呀」一聲抵起了下唇。『瞧我真是健忘呢。』
逆瞳原以為自己會看到眼前的黑屏化為一片清明,但不幸的是──她立即地接觸到了尤芬的表情從訝異轉為張狂之笑的瞬間……
那是第二次,多瑪的鮮血殘酷地飛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