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為剎那
(西元2008年,10月11日)
然後-------
然後。
景色丕變。
他的自我宛如初晨的露水靜靜消失,在細微的清香重新構築。
嗅覺?昌造詫異著精神體的漫遊還能感受到這種成分,然而他寧願先將這種小事放在一旁,值得注意的該是環境的變化才對。
不知不覺身處其他空間。
似乎從鳶尾花藤衣的記憶隙縫中脫離了。
怎麼-------?
少年投出無聲的疑問,頓時有種涵蓋自我在內的巨大系統其實是某種基本單位的有機細胞的錯覺。
昌造有種無法言喻的舒適感和噁心,兩者近乎是同時發生,無法消除但又不影響意識運作。淺在的不快彷彿老舊墨水盒上的凹痕,靜靜而永久地存在。不時會意識到,或許在難以察覺------遺忘察覺的時候影響了思考也說不定。
總之就是朦朧又難以描述,雖然這種話很不負責任……可是那真的是若非實際體驗則無法知曉的感受。精神的提升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昌造心想。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又是?
感覺起來像是另一個人的記憶,不過這有可能嗎?
他對藤衣的技術瞭解不多,不過想到可能借助昌造的大腦作為備用的計算器並在某種程度上吸取、應用男子的存在之力和魔力……到目前為止,僅限於功能性的理解是足夠的。
同調期間會可能遭遇的狀況是完全的未知數。
不過看樣子似乎不小心連上其他人的過去了,不------考慮到情況的異質性,或許根本就沒有「不小心」這一回事。那是偶然也是必然,而這超邏輯的異界自然無法以過去的準則衡量,那麼做只表現愚蠢和膚淺罷了。
總之不論如何,既然緣份在這種時機產生,就務必具備無可否認的相對意義成分。
接著緊鄰而來的,難道又會是段令少年沉入心靈歷險的機遇嗎?
浮游的光球融入思考,忽然一陣氣笛聲奏起,昌造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節車廂中。
列車震動不斷,昌造確定那裏是歐洲列車的其中一節,裝潢樣式復古,幾乎都以木材或者威士忌的顏色作為基調,傳遞出傳統工藝品的氣息。看起來有種東方快快車般的印象。不過這裡是哪呢?會是誰的記憶裏頭?
昌造站在中央走道上,未能穩穩地感受晃動空間中的氛圍,他試著集中知覺,此時注意到獨立包廂的門扇開了,有名紳士正好從那離開,少年瞥頭望著包廂內,首先是窗外整片白雪景觀映入眼簾,接著他移開目光注意座椅上的女人。
皮膚蒼白,那頭亂髮也白得像是幽靈,未修剪的髮梢長得足以遮住大半的臉。她看起來病懨懨的,而昌造可以確定她那張三角形的臉龐也鐵定是罹患絕症一般極度靠近死亡的淒慘面容,川著睡袍的女子身材修長,無力垂下的手臂顯得軟弱無力。而且大概沒好好進食吧,年輕的女性不健康地瘦成了皮包骨。
看起來真讓人同情,他腳邊還有破掉的酒杯。
「厄淵貪狼」就位在她身前對面,望著那個女子一昧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知多久了,然而身處平行時空的雙方完全不能溝通。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股沉重的氛圍是怎麼搞的------他這麼想時景色又變了,彷彿水流淌下的粉末之海淹沒列車的形象。沖淡這片哀傷的輪廓。
他做了假設,那是某人的記憶,而且是令她難以忘懷的記憶。
也許觀察者透過某種方式注視那名女子,或許這就只是那個女子的記憶-----從現場氣氛而言這段及竟是造成某件事實的關鍵樞紐吧。那麼,那又會是什麼呢?
屏息等待的昌造面前出現接續的剪輯,白髮的女人。
「厄淵貪狼」凝視著這回梳妝整齊,簡直變了一個人般氣息嚴謹的女子,不經感到那張面孔是多麼面熟。而且正巧符合心中糟糕的想像。
是的,以他的立場而言實在是太糟糕了------
克勞烏。
七大禁忌之一的「永恆闡釋」,如新魔法學領導般的偉大魔法使,年輕的姿態重現在他面前。
這件事要說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可是資訊洪流無窮湧現,並非能憑淺田昌造一己的意願可阻斷的。他被迫感受那個女人的過往-------足以留下強大印象的,導致「永恆闡釋」瘋狂的最初緣由。
這個心相世界對昌造和藤衣的理想而言無疑是最惡質的。
若是受敵方領袖的情緒感染,或許沒法堅持過去的立場、或許淺田昌造就無法在關鍵時刻完成決斷。
或許會因此--------讓結局向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
命運女神的微笑將會轉向別處。
那勢必是「厄淵貪狼」最恐怖的惡夢。
--------不--------不--------他如掙扎地重複吶喊。
--------我應當心意已決。
要把一切獻給她。
--------不能動搖,我該抗戰至底。
然而--------小小的抵抗卻不成效力。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啊。
虛渺的自我被吞噬了。
無形之物,
虛渺的自我被吞噬了。
流入。
彷彿再所當然一般地,無視於瘋狂反抗的心靈。
無視於自我意識的掙扎。
徹底填滿----------
於是,
他無法自我地。
少年接觸到了,
彷彿滲透腦髓的異物,
陷入其中。
陷入-----------憎世者奮戰的原動力,最初與最終的心靈景色。
景色丕變,
然後,
◇
「薩培斯.高爾希姆。」
在一段偏僻林中的骨董洋房,
「我要殺了你-------」
白髮女子站在一名西裝男人對面,傲然而流露一股悲憫情懷。相對的男人顯得有些狼狽,被出乎意料的攻擊打斷儀容。
「不錯不錯,」可是他卻十分盡興地聳肩:
「想殺就該認真上嘛!!殺我啊!讓我見識妳的覺悟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年輕版的克勞烏搖頭:
「你能理解嗎?我實在為我們兩人感到遺憾……」
男人聽了又笑:
「遺憾?妳在說什麼啊!事到如今還有那種感情,看來妳的殺意就也不過是--------唔」薩培斯忽然臉色猙獰地倒吸口氣,「貨真價實的。」女子接話地道。
男人的左腳冷不防地被開了一槍,毫無聲響是因為加了消音器。
只見女人輕輕舉起那把------對魔法使而言甚至不成威脅的米妮手槍指著他的鼻梁。
藍色的瞳孔圓睜。
「再見了,我曾愛過的男人。」
說完後,扣下擊錘。
子彈就毫無阻礙地鑽過法術障壁……貫穿薩培斯.高爾希姆的眉間。
那是她第一度殺人。
這麼做是正確還是錯誤?
殺人就意味以正式踏入所謂的錯誤道路了吧-------殺害同胞,這件事和殺雞殺豬的意義相去甚遠,也許更高過於女人的想像。儘管這對裡側世界而言是裡多然的事情,儘管這看起來就和「不殺」看起來同樣毫無分別,卻真正意義地把女子埋入一個渾然未知的恐懼荒漠。
那裡毫無神恩,有的僅有無法確信也未能認知的曖昧混沌。
無留戀地拋開屍體的瑣事,她看似輕鬆地離開那個房間,似乎絲毫不想面對那個男人被自己殺死的事實。只要結果是他死亡就足夠了,沒錯,她會永遠記得這點,然而這個房間被其之死氣填滿這點將永遠不得面對。她無法正視自己的行為,原本確信不已的信念,卻彷彿在這麼做之後動搖了。
平衡和基礎,以往的和諧失常了。
女子走到另一個房間,用破壞門鎖的方式將那扇門打開。
到這裡為止淺田昌造多少看出影像中的克勞烏已經具備和現在「魔噬之弓」相去不遠的能力,否則無法解釋普通的子彈為何能打穿對方。意識隨著回憶空間的變化進入房間,樸素的床上躺著一名女孩,昌造也認得她。
「風暴魔女」-------琪索.愛恩。
沉眠的她是多麼完美,就如一滴純淨的水晶,是毫無多餘,一切成分恰當無比的天造之物。難以言喻的神祕意境,洋溢令人為之心醉的柔情。
女人坐道床的一頭輕撫著她的面頰,好不容易地喘出氣來:
「我們走吧,琪索。」她說。
年輕版的克勞烏擁著她,投入強烈到甚至能昌造都能加以影響的愛意。
這是一幅溫暖的風景。
這片虛假的心相景色,記憶重構而成的世界超感官地影響著他,昌造無法控制自己,他任由龐大的洪流所操縱,整個精神都被壓力所榨得精疲力盡。
「永恆闡釋」最深刻的轉變莫過是在這個時候了。
寧靜中,女子回憶著此時錯綜複雜的情緒。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曾經她對魔道抱持憧憬,不過並未想過成為魔法使。她討厭血腥紛爭,只想以純粹一名學士的身分探究這個道理。因此她作為旁觀者,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當局者還有透徹。克勞烏本身是魔法使,她擁有優越的天賦和基礎,不過對她而言那都不過是協力研究的手段。因此真正的魔法師是看不起她的。
女子對自己的道理心無質疑,不過是沒自信------否定現代魔法師信仰的要素引起劇烈反擊。這令她毫無自信。就算是那些後世重釋公正的學理也都曾經被當代徹底否定,她明白這點卻無法完全接受。
也許是被反對聲感染了吧,她漸漸毫無自信起來-------這個時候她邂逅了他。
結識薩培斯.高爾希姆------也正是方才死去的男人。
薩培斯支持她的研究,和她洽談了許多------即使只是表面上的,不過那令女子過於欣喜。那些時候也的確有些可疑處,不過女子察覺了卻假裝沒那回事。有人是肯定自己的,她寧可配這份幻覺所蒙蔽,任由心機之人的擺佈直到她發現自己受害為止。
謊言是何等脆弱易碎-------她這麼自嘲。
那些膚淺的表象沒法蒙蔽任何人,除非那人自願受到蠱惑。
就如同過去那個幼稚天真的自己一般。
結果-------薩培斯.高爾希姆是徹底惡用了她,不只是利用,而是完完整整的啃食乾淨,甚至恰當到了過頭的地步。
因此女人無法制止自己和他爭吵,不過對方卻盜走不屬於他的研究就把克勞烏一腳踢開。
他們之間應該還有商量餘地的。
曾經那段虛假的關係演變成虛假的愛情,那場作戲-----只要薩培斯有意願繼續瞞騙下去,女人大概也會甘願看不見事實,沉醉在毫無價值的虛幻裡吧。
可是那段關係的結束又可說是突如其然。
最令她憤慨的是自己不被當一回事-------男人光是取走她的一切就徹底滿意,「沒想過殺了她」這一點--------使她無比屈辱,覺得自己完全不被敬重。
……難道連殺的價值都沒有嗎?對你還說我只是個毫無威脅的,路邊的小石塊嗎?
女人心急地在列車上,懇請那名紳士解釋。不過非但徒勞無功,還增加令人不快的資訊------那就是薩培斯.高爾希姆同時也利用著其他女人為成全他的利益。甚至拐騙了擁有無比才能的傳說女孩,誕生於俄國雪地秘境的女孩以圖非分之利。
不知為何地------得知男人的作風後克勞烏反而冷靜多了。
她更能放下沖昏頭的怒氣,平靜地看待那一件事。
-------殺人是,
要解決是,
-------何其簡單。
何其容易。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關於名為薩培斯的惡人的死,克勞烏決定丟棄這些令人不快的過往,帶著命運坎坷的女孩到遠方去。
到哪裡都無所謂,最好是個遠離塵囂、能讓人為之清靜的場所。
她這般考慮。
然而,「喂喂-------」門外忽然傳來叫喚。
粗曠的聲音,費力而激昂的喘息。克勞烏吃驚了一下,門被踹開。
「妳該不會以為--------那種程度就、殺得了我吧!」頭部的洞滴落血珠,儘管如此那個人還是生命力旺盛地笑著。
-------的確,我差點忘了。克勞烏踏前一步,彷彿母親為了保護琪索這樣的孩子。
「難道妳不記得我的強項是什麼---------嗎!!」
------這個人的專業領域正是「對死亡體驗和其研究」。包括如何讓肉體在精神死亡後保持活動、讓死者能具有生前的意識行動都在考量範圍中。
一把手杖出現,隨著魔法使轉動不知從何生成的武器,前端的紅色寶石畫出微光-------轟隆!焰芒迸裂。
「……哈哈哈哈……妳果真是半調子!」
輕易刨開厚牆的高溫熱刀。
「喂!臭婊子!就在地獄好好向我道謝吧!因為本爺將親自為妳上一堂課------關於何謂確實的致人死地!」
被文粹暴力壓制的克勞烏區居劣勢。
火焰直襲而來,來自身前。
身後正是琪索.愛恩。
因此她不能閃躲,為了那名無辜幼女,只能以未完成版的魔法消除減輕負荷、打造出安全地帶,然而薩培斯.高爾希姆優秀的攻擊輸出卻徹底壓垮了她。這場一面倒的戰鬥恐怕會輕易分出勝負。
「薩培斯-----------我要問你最後的問題!」女人的煉獄,在燃燒中高呼。
彷彿被處以火刑的無辜女子的最後嘶喊。
「無所謂------妳還有任何疑問嗎?我會當作黃泉的伴手禮回答妳的。」
「那麼-------」克勞烏乾咳了幾下:
「是什麼原因,使你,變成這樣的?」
「啊啊?」薩培斯發出無聊聲音地扭著頸部:「…妳真是無聊透了。」
火勢停息。
「沒想到妳會這麼無趣-----這種事情誰有辦法知道呢?像你這種病態處女絕對無法明白吧?生活就是這麼回事,人無法掌控命運,回神之時生活型態已經驟變,成了自己完全陌生,簡直不屬於自己的人生。所以妳那問題簡直是在刁難。」
「變成這樣是指什麼?責怪我把妳們榨乾嗎?哈哈、哈哈哈…我做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妳真見識過後就會了解的,現代魔法師追求的不論是物質上的優越,或是一成不變的真理------全部都毫無差別,我們已經不同了吶。作為現代人的我一眼就看得清楚,能透徹得將其解剖!所以我不會被迷思蒙蔽!那種事啊!那種的……別無所求也失去可能性的絕望!在這樣的世界,充斥愚昧崇信的可笑地獄裡我的所作所為又算得上什麼?」
男人用杖重重擊了門板,不滿地低咆:
「而我特別喜愛玩弄像妳們這種明明身處毫無救贖的地獄卻依然堅信神的榮耀的蠢蛋們!或許該說是忌妒吧?恩,能夠愚蠢到那種地步真是幸福!所以我要將其掠奪!用妳們無謂的信仰來圖謀我的利潤!」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不過妳聽不懂也無所謂,我見過的人哪一個最後不是和妳一樣抓狂的!」
「不,我聽得懂哦。」
克勞烏緩緩搖頭:
「你對我也存在誤解呢,薩培斯。」
「我之所以探究魔法使的思維,想彙整出新魔法學的概念……就是為了和你一樣的目標而研究的。」
這句話卻大大激怒了男人,薩培斯頓時變臉:
「哈,妳事到如今還說這種話嗎?的確,我也曾經那麼以為------妳從我最初的態度還是感受不到半分誠意嗎?真是傷人------可是我已經徹底絕望了。當我摸透妳後,那種程度的真理……任誰都有辦法提出的膚淺理論,那種東西沒辦法改變世界,所以我就乾脆放棄妳了。」
「放棄?為什麼……你能如此斷言、否定一個人的可能性呢?」
「我是就自己親眼見識的事下定論沒錯。可是這還有必要期待嗎?明明證據就擺在眼前啊-------」
年輕版的克勞烏語氣沉冷的回:
「難道……你已經對人類的可能性,絕望了?」
「嗯,說穿了的確是這樣。」
這句話讓她陷入恍惚。
-------不對。
-------的確是擦身而過了,可是我們的目標還是一致的。
-------魔法使過於沉迷於真理的幻象,而罔顧了現實。那些人未能認知到正確的世界,因而無法活在真理之中。
薩培斯.高爾希姆對這樣的人們,如今的業界徹底絕望。
對這個複雜多變的時代,失去抗戰的熱情。
不過縱使如此。
「魔法使的神話」------顧名思義便是神學熱潮消逝以後,為了探討存在本質卻喪失成為正確存在型態的毛病。以崇高的境地為目標,卻絲毫沒發現終點就踩在腳下。
「我們眼中的世界-------還是應當,」
烏鴉用心意已決的眼神訴說:
「合而為一。」
那是悲憫的眼神。
男人笑了。
因為,雙方都已經理解到,不管如何,他們已經徹底錯過並肩前進的時機。
就像是傳接球,永遠只有一次的機會完成。失去的機會是永遠無可彌補的,時光無法復返,潛意識也感覺得出兩人已經毫無機會達成共識。
「真是諷刺,我們終究得廝殺對吧?」
氣息變了,薩培斯.高爾希姆轉著長杖,以沉穩許多的音質------恢復為初次認識那時的,穩重而平凡的壯年。
平凡無奇、毫無特徵。
面貌就如同男人所嚮往的,沒染上一點幻想色彩,而是周道地前向成熟人的世界中。放下孩童時代的妄想,勇於向著空虛而嚴峻的現實奮鬥。他是活在現實之中的人。克勞烏頓時明白了,就是這個要素。這種樸素而不起眼,然而不知格調的感覺----------當初就是這絲氣質吸引了她,讓她甘願於任受利用。
曾經的他,現在的他。
絲毫沒有改變,依舊是同樣的人。
不過兩人的關係決定性地不同了。
這讓克勞烏-------讓理論了魔法使信仰的前途無量之人挺起身來。
鬥志在胸口燃起,旺盛地區散疑慮和空洞。眼中是確切的目標,女子拍除身上的灰塵,重新把槍口指向男人。方才陷入劣勢卻無力求生的女人,就連面對死亡都態度消極的烏鴉,會有這股舉動-------似乎另操火者不驚詫然。
他問:
「哈,難道那番話給妳奮戰的理由了?」
女子點頭:
「沒錯,現在的我說什麼都要活著離開。」
「為什麼?」
「-------為了你。」
轟隆!赤蓮迸裂。
薩培斯.高爾希姆擰成一團的臉孔,透出深沉凶光。
變調的殺氣,展現前所未有的憎惡:
「胡扯。」
「我是認真的-------」克勞烏說。
「為了你的理想-------我要否定那些醉生夢死的人們,讓他們意識到何謂魔法使的本質。為了這點,為了你早已放棄的目標--------我絕對不能在這裡被你殺掉,我要連著你的精神--------」
未來將成為七大禁忌,並為理想奉獻性命的女子,做出今生最重大的承諾。
「狂妄的傢伙!住口!」
爆炸接連竄出,然而這回卻無法觸及女人。在靠近一定範圍後便會失平衡,以至於干涉力淡薄散去。
「一起------活下去!」
隨著嘶喊,女子扣下板機。
子彈直貫穿男人胸口,把整個人推出房間。
即使這樣也不會死吧,因為他是「對死亡體驗和其研究」的魔法使。
克勞烏奔出煙幕,直直撲在背部著地的男人身上。把手杖折成兩段,一跨坐在他身上就先砍斷其雙臂,讓對方無力還擊後再不斷重複零距離魔力衝擊的傷害,直到那個人形的外表徹底變成一團碎肉為止。她才得以才擺脫無法自拔的瘋狂。
真是一樁荒唐不可及的過往。
如果那時停下腳步,是否有機會和解呢?
過去無可改變,不過卻會留下傷疤,永遠引起思念。
達成他放棄的目標。
如此當然不足以弔慰兩人間的遺憾,不過只要讓這個世界歸回正確的軌道……起碼這麼一來那個剎那發生的慘案就會獲得某種意義。
而不是一件徒勞讓人煩心的事情。
把那個人、與他的種種回憶都變作動力吧------讓我的、我們的傷------成為永恆的,讓那痛楚的剎那成為足以顛覆世界的一道閃電。
所以--------
「向前行吧----------蘭希兒。」最後,死者用最後一口力氣說道。
「永恆闡釋」隨著那段過往加以封印的實名。
隨著無可排解的沉重遺憾流入了「厄淵貪狼」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