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蟲人─崩》截之壹　爆炸

（本故事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之人物、團體、事件、場所無關，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深夜。

　　大樓，高聳入雲。

　　在彷彿鋪著藍色絨布的圓桌的大海旁，這幢建築用它光滑剔透的窗壁，拾起月亮灑落的銀光拋回天空，在漆黑的夜幕上濺點出一條足堪與銀河爭輝的光道；光道筆直挺拔，一如亞瑟王高舉在手，直指向天的斷鋼劍，而它四周鱗次櫛比的高樓，就是跪伏在地，宣示效忠的騎士。

　　這是「赫鵬全球」亞洲區總部大樓一週前的模樣。

　　從北極到南極，文創到軍火，不論在地球上的那個角落，或者是文明中的那個領域，赫鵬全球都有著執牛耳的卓越地位，一個地方裡只要有一幢赫鵬全球的建築，就等於是在該地貼上了「繁榮」和「進步」的標籤。

　　因此，當赫鵬全球要在亞洲新設立一個據點的消息一傳出，亞洲地區的各個城市，立刻爭先恐後地發表了歡迎赫鵬的宣言；經過一番削肉斷骨的競價廝殺，最後，新成立的北台灣海港自由貿易區，用政府全力支援的配刀撐持著殘軀踉蹌站起，贏得了勝利。

　　可惜的是，這項令台灣朝野雙方難得放下成見攜手合作的政績，竣工後不到四年，就在一聲震裂蒼穹的轟隆巨響中，化成了一場奪目的大火，跟著不斷上竄的灼熱黑煙，消散在夜風之中。

　　除了建物財產的損壞之外，這場爆炸中讓人最惋惜的損失，莫過於那些保存在赫鵬總部地上十三樓的生技實驗所裡，包括應徵參加新藥實驗的受試者們在內的實驗資料了。經過三天的搜救後，官方哀傷地宣布所有受試者均已罹難，而更讓受試者親屬悲痛的是，有近九成的受試者遺體在爆炸中滅失；這個宣布除了代表只有一成的受試者親屬能領回受試者的遺體之外，也代表所有活體資料的永久遺失，以及赫鵬亞洲區自一年前造成的全世界赫鵬公司半數資料滅失的電腦系統故障後，好不容易重新建立完成的資料，又再一次地付之一炬。

　　在最初的震撼之後，台灣朝野雙方不但同聲譴責這個「反赫鵬全球激進派的抗議行為」，更各自動員、鞭策全國檢警投入爆炸案的調查；遺憾的是，雖然進行了近乎全國總動員的調查，案情還是沒有任何突破。首先，在爆炸用的器材方面，無論是一次性的大數量，或是連續的小數量，國內各地均無相關器材遺失、失竊、走私進口的報告；其次，為了成功地炸毀單一大樓而不波及四周街道，犯人必須具備相關領域內一定程度的知識，但是在可疑的時間點上，卻沒有任何具備這些知識的外籍人士入境，而本國籍中擁有這些知識的人，也沒有人有取得作案所需資源的社經地位，調查因此陷入膠著；而為了突破膠著的案情，國會本想在一般的刑事調查法之上，另創立一套特別法來方便赫鵬大樓爆炸案的調查，幸好國內還有一些冷靜而有良心的學者與媒體，及時喚醒了民眾對自身權益的重視，才沒讓這套立法者宣稱「其損害人權的程度，比發現真相的益處來得低很多」的法律通過。

　　就在這樣紛擾的氣氛中，一個禮拜過去了。

 

　　沐浴著和煦春陽，米韜光走進了新北市淡水區的一家醫院。

　　一頭不會妨礙任何工作的黑短髮，雙唇上僅止於保濕功能的護唇膏，上身Ｔ恤裡的小熊圖樣，在經年累月的洗滌下，已不復見全貌，Ｔ恤以下，則是一條幾乎任何工作都適用的牛仔褲——這樣的裝扮，讓原本外貌就不出眾的米韜光，更是與路人的目光絕緣，不過她倒是完全不以為意，逕自加緊步伐，趕在電梯門闔上以前鑽進了電梯裡。

　　步出電梯的米韜光，在將要抵達六一三號病房的走廊轉角處，聽到了從六一三號病房中傳出這樣子的話語：

　　「米先生，關於你落海的原因，有些問題想……」

　　原本只是皺眉的米韜光，在聽完刑警的問題後，心底忍不住火了起來：

　　…又來了！這些警察到底有完沒完啊？同一個問題是要哥哥回答幾遍？難道現在社會上就只有赫鵬大樓爆炸這一個案子了嗎？與其浪費時間和人力來這裡問重複的問題，為什麼不去抓那些上剝削生產者，下海削消費者的無恥盤商，食物大盜還幫你們把人都找出來了不是嗎？

　　一想到這裡，米韜光覺得這些「人民的保母」有必要被好好「提醒」一下，就在她踏出越過轉角的第一步時，從六一三號病房中傳出來的另一個聲音，讓米韜光把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陳警官，關於落海的緣由，在三天前會面的時候，我的當事人就已經交代清楚，而且也應該有錄音存證了……」

　　聽到這個沈著自信的聲音，米韜光忍不住喜動眉梢：

　　…是語冰姊！好耶！

　　被米韜光喚做「語冰姊」的范語冰，是米韜光母親麥玉美的養女，不過對父親早逝，母親又因病必須經常出入醫院的米韜光而言，這個哥哥的青梅竹馬，從念幼稚園時起就很照顧她的「語冰姊」，早就是情感上的親姊姊了。

　　欣喜之餘，米韜光忍不住罵了躺在六一三號病房裡的哥哥一句：

　　…唉！如果哥哥能再認真一點過日子的話，他和語冰姊一定早就結婚了！哥哥真是一個大笨蛋！

　　與心思細密，凡事計畫詳盡的范語冰不同，米韜光的哥哥米養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熱血笨蛋，從以前到現在，米養晦不知道因為「路見不平」和「助人最樂」的理由出入警察局與法院多少次了，偏偏卻還是一點兒也不改他「見義勇為」的處世態度。如果不是范語冰從小就對法律有興趣，高中就去律師事務所打工，大學應屆畢業就考取律師資格的話，米家的經濟早就被米養晦帶回來的「善報」給擊垮了。

　　「…不管是什麼事情，如果米先生有想起什麼的話，請務必跟警方聯絡，那我們不打擾米先生休息了，祝米先生早日康復。」

　　象徵談話結束的問候語，為米韜光收束起蔓延的思緒，然後米韜光再一次步出走廊轉角，對低頭致意的警察回以最低限度的禮貌，走進了六一三號病房。

　　一看到妹妹走進來，原本坐在病床上，看起來像是正要開口跟范語冰說話的青年——米養晦，立刻改問妹妹道：

　　「…妳怎麼來了？妳下午不是有課嗎？」

　　「教授去南部參加研討會，下禮拜再補課。」

　　邊回答的同時，米韜光邊把從打工的店裡帶過來，代替探病用的水果的廢料麵包放在床旁的茶几上。

　　注視妹妹完成這些動作的米養晦，用非常認真的口吻向妹妹確認道：

　　「有這種事？妳不要騙我喔！我會打電話去妳系辦問喔！」

　　「去問啊！我還有教授的電子信箱，你要不要順便寫封信去問一下？」

　　雖然是附帶挑釁屬性的回答，米養晦聽了妹妹的話後還是鬆了一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讓妳因為照顧我而更荒廢課業的話，我這個當哥哥的就真的太差勁了。」

　　對哥哥的擔心，米韜光用八成認真的口氣回答道：

　　「第一、我從來沒有荒廢課業；第二，如果哥你真的這麼想的話，就不要一直去做一些給人添麻煩的事情。」

　　「喂！你哥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國民喔！」

　　「放屁啦好國民！好國民會進警察局像在去家裡樓下的便利超商一樣嗎？真是的，出完車不回家跑去釣魚就算了，明明台灣就四面環海，你哪裡不去，偏偏去淡水？結果不但遇上爆炸掉到海裡，現在還被警察當成嫌犯在訊問……」

　　眼看妹妹的碎念一發不可收拾，米養晦連忙用眼神向站在妹妹身後的范語冰求援，范語冰先是以嘴型回了句「活該」，然後才對米韜光道：

　　「總之人平安就好，警察那邊，我看也差不多要放棄養晦這條線索了，今天來應該只是想做一下垂死掙扎而已，看在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的份上，阿光妳就到此為止，剩下的等他出院以後再念吧！」

　　「…哼！語冰姊妳太寵哥了啦！」

　　對米韜光撇著嘴巴的嘟囔，范語冰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就改變了話題：

　　「對了阿光，妳今天早上還有去看媽吧？媽的情況如何？養晦剛剛才在問的說。」

　　一講到母親的事，米韜光立刻舒展眉頭，喜上眉梢，只見她用力點頭道：

　　「我早上過去的時候，媽她很有精神喔！檢查的結果也很正常，醫生說再觀察個一兩天，要是都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太好了！」

　　聽了妹妹的話，米養晦和妹妹一樣喜動顏色，不過他隨即擔心地問妹妹道：

　　「阿光，媽有沒有問說我這幾天怎麼都沒去醫院看她啊？」

　　「當然有啊！不過我跟她說你最近都載長途的客人，所以比較沒空過去。」

　　米養晦聞言再次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他認真地囑咐病房裡的范語冰和米韜光道：

　　「喂妳們兩個，絕對不可以讓媽知道我掉到海裡和被警察懷疑的事情喔！」

　　米韜光白了哥哥一眼：

　　「這還用你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早上醫生是說，今天在做幾個檢查，等明天檢查報告出來，都沒有問題的話就能出院了。」

　　哥哥的回答，讓米韜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和哥哥完全不一樣：

　　「真可惜，難得好幾天你不會惹麻煩的說。」

　　「妳……」

　　就在米養晦要還以顏色的時候，范語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暫停，我要回事務所了，妳們兄妹兩個慢慢聊吧！」

　　「語冰姊等等！」米韜光趕忙道：

　　「我跟妳一起走，我等一下還要幫人代班呢！不先回去洗澡換衣服不行，我只是來跟哥哥說媽的最新情況的。」

　　「這樣啊？那我們一起走吧！」范語冰對病床上的米養晦道：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喔！」

　　米養晦點了點頭：

　　「我又不是小孩子，反而是妳們兩個，下班記得趕快回家，注意交通安全…還有還有，晚上別忘了把門窗鎖好，瓦斯也要關掉喔！」

　　「你才應該不要把別人當成小孩子啦！」

　　丟下這句從小到大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抗議後，米韜光和范語冰兩人相偕步出了六一三號病房。

 

　　隔天，由於范語冰和米韜光各自有事情要忙，所以米養晦一個人辦好了出院的手續，乘坐捷運回到了台北市。

　　正當米養晦要轉搭公車去探望住院中的母親時，一個小孩的哭鬧聲分去了他的注意，讓他沒發現自己錯失了一班公車：

　　「嗚嗚……氣球、氣球……」

　　「早就叫你要拿好，不聽話，你看現在氣球飛走了吧！走了啦！臉都被你丟光了！」

　　意識到自己和小孩成為路上行人關注的焦點，小孩的母親趕緊拉著小孩想離開現場，但是小孩意識到的和母親不同，所以他拼命地釘住腳步不被拉走，一邊指著天空一邊嚎啕大哭。

　　「氣球、我的氣球……嗚嗚……」

　　見到這副景象，米養晦第一時間是伸手去掏自己褲子的後口袋，然後在心中罵了一聲：

　　…更！我忘記我才剛出院了！

　　原來自稱超討厭小孩的米養晦，在褲子的後口袋裡總是放著被他稱之為「祭品」的長條氣球，只要遇到路上有小孩哭鬧，他就會立刻拿出氣球來吹鼓，做成滑稽的造型玩具送給哭鬧的小孩，好令他們破涕為笑，恢復道路的平靜。

　　由於口袋空空，米養晦一時束手無策，只有順著小孩的手指望過去，並在離地約二十公尺高的地方看到了被卡在招牌與樓壁之間的縫隙裡橘色氣球。

　　…是那一顆吧？

　　正打算跳起來把氣球拿下來的時候，米養晦突然想到：

　　…等一下！這個高度應該有二十公尺吧？我竟然想用跳的把氣球拿下來？是腦子落海摔壞了嗎？

　　苦笑了一下，米養晦改觀察該大樓門口的警衛，在判斷警衛應該是屬於還蠻可以溝通的那一種人以後，他走過去向警衛表示希望能與氣球旁邊樓層的使用者聯絡，看是不是拿設法把氣球拿下來還給小孩子。

　　「可是…」警衛指了指外面：

　　「…那對母子好像已經要走了喔？」

　　米養晦向外一看，發現那位母親已經強硬地拉起小孩要離開了，於是他趕快追上去叫住那對母子：

　　「不好意思，我正在和這棟大樓的人商量，看看是不是能幫這位弟弟把氣球拿下來。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們再等一下嗎？」

　　「氣球！氣球！」

　　聽到氣球有機會回到自己手裡，小孩禁不住一陣雀躍，但是母親卻是連連搖手，尷尬地謝絕道：

　　「不用不用，不用麻煩了，謝謝！」

　　「不會麻煩…」

　　「沒關係，謝謝你喔，謝謝！」

　　沒給米養晦接著說下去的機會，母親便抱起小孩，加快腳步離開現場了。

　　…失算！早知道就要阿光幫我帶幾包氣球來醫院了。

　　米養晦不禁心中扼腕，並回去向大樓的警衛抱歉及道謝，然後他才又回到公車站牌，等候他不知道已經錯失了幾個班次的公車。

 

　　米養晦走進母親麥玉美的病房時，看到護士在病人自己的協助下在餐桌上擺好營養午餐。

　　「媽。」

　　「…養晦？你回來了？」見到自己的兒子，麥玉美露出釋懷的欣喜：

　　「開長途的很辛苦喔？你看，整個人都瘦了。」

　　「哪有？阿光才說我變胖了呢！」

　　米養晦向送餐完畢要離開的護士一個彎腰致意，然後他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繼續問候母親道：

　　「最近身體怎樣？我問阿光，她說你這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我就說沒事，根本不用住院，你們真的是錢太多沒地方花，是以為自己多會賺錢喔？」

　　「唉呦，健康的錢本來就應該要花的啊！」

　　「不是說不要花，是要看情況，你開計程車又累又賺不到什麼錢……」

　　…但是我不會像媽媽妳一樣被無良老闆操到過勞，把自己的身體搞壞啊！

　　米養晦沒把心底的想法說出口，只是微笑著聽媽媽的教訓：

　　「…你也稍微為語冰想一想，將來你們結婚，她是律師，你卻在開計程車，她的同事聽到了會怎麼想？」

　　聽到這裡，米養晦覺得自己不能再不反駁了：

　　「媽，第一、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門當戶對這種觀念只剩下垃圾桶裡看還有沒有了；第二、假如我真的娶了語冰，別人不是就會笑說她是我們家的童養媳了嗎？再說語冰跟我，就像我跟阿光一樣，我們不會有什麼發展的啦！」

　　「這樣媽媽就擔心了，除了語冰，我想不出來有女生會願意嫁給你。」

　　「喂！妳對自己的兒子太沒信心了吧？趕快吃飯啦！護士要來收餐具了。」

　　米養晦一邊抗議，一邊也打開自己在醫院旁邊買的便當。

 

　　米養晦在醫院陪母親用午餐的時候，米韜光和范語冰兩人分別來電，一方面問候麥玉美，一方面提醒上午才出院的米養晦要多休息，別馬上就又開車上工，米韜光甚至跟哥哥講明了：

　　「你的車鑰匙現在在我這裡，我跟語冰姊說好了，要是你敢跟別人借車做生意的話，我們就去報警檢舉你！」

　　因為母親就在面前，所以沒能在電話裡第一時間對妹妹抱怨的米養晦，一腳才剛踏出醫院大門，就立刻拿起手機打給妹妹抗議，可是回應他的卻是：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如要留言，請按……」

　　「臭阿光／語冰！妳們給我記住！」

　　米養晦在兩個語音信箱裡各自扔下這句咒罵，不甘心地收起手機。

　　…現在怎麼辦呢？要去阿光的學校把車鑰匙拿回來嗎？

　　衡量一下妹妹的脾氣之後，米養晦捨棄硬碰硬的念頭，決定改用迂迴的作戰方式，準備先回家整理家務。

　　…等著瞧吧阿光！我要用妳藏在家裡的寶貝換回我吃飯的傢伙！

　　一邊走，米養晦一邊思考著家中有那些地方是妹妹有可能拿來藏東西的，以及晚上該如何和妹妹交涉，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景象攫住了他的注意：

　　…那是…墜樓？！

　　甫理解景象的意義，米養晦的身體就立刻有了動作——轉身、助跑、縱躍，整個人彷彿是一枝射出去的箭，像在抓籃板球一樣，把墜落的女人從半空中給接了下來。

　　「…妳沒事吧小姐？」米養晦關心地問道。

　　從還能活著卻要尋死，到瀕臨死亡卻想活下去，最後被人在鬼門關前給拉回來，女人不論是心情或是身體，都和坐了一趟雲霄飛車一樣：

　　「…哈、哈、哈……」

　　本已逐漸平復的喘息，卻在看清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的瞬間，再一次變回極度驚恐的尖叫：

　　「…啊——！」

　　「冷靜下來小姐，已經沒事了小姐，小姐！」

　　米養晦想協助懷中突然又變得驚懼不已的女人冷靜下來，可是越是安撫，女人越是拼命的掙扎，最後他只好鬆脫雙手，任由女人倉皇踉蹌地爬了開去。

　　只見女人一邊奮力擺動因發抖而難以使喚的四肢爬離米養晦，一邊驚呼道：

　　「…哈、哈…怪、妖、妖怪、妖怪……」

　　…妖怪？是刺激太大，所以腦筋失常了嗎？

　　米養晦正待上前關心時，眼角的餘光瞥見旁邊有人打算拍下他的身影，連忙抬手遮臉：

　　…不能再上報了！不然又要被家裡的人罵慘了！

　　就在這個時候，透過周遭建築上窗戶的反射，米養晦發現現場竟然有一個長得奇形怪狀，正抬起右前肢在阻擋相機鏡頭的生物在！

　　…那是什麼啊？！那個小姐在說的妖怪，難道就是它嗎？！

　　雖然同樣心中一驚，但是因為多歷事故而磨大了膽量的米養晦，在驚懼之餘也轉過身去面對怪物，沒想到卻看了個空。

　　…不見了？！到那裡去了？

　　米養晦左右張望要找怪物，然後他赫然發現，雖然現實的道路上沒有，但是從窗戶裡反射出來的景象裡，卻確確實實地有一個也正左右張望的怪物存在！

　　…不會吧？躲在鏡子裡嗎？

　　雖然這麼懷疑，但是看著怪物的動作，米養晦的心中隱隱浮出了另外一個更加讓他驚懼的答案……

　　「咖擦！」……「咖擦！」…「咖擦！」「咖擦！」「咖擦！」

　　現場逐漸增加數量的快門聲響，聽在米養晦的耳裡，就像是在恭喜他回答出正確答案的鼓掌聲一樣，可是他卻完全無法為自己的發現高興：

　　…怎麼…那個怪物…怪物…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