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酒精
站在早餐店前等待，VC回憶起昨晚的忙碌。
當他好不容易半哄半拖，把像孩子般哭泣的DE扛進家門，正覺得可以鬆口氣時，不料臉色發青的DE忽然癱軟、跪坐在地上。
「胃……」DE抱著肚子虛弱的說著，而VC察覺不對時，DE已經低著頭開始嘔吐：「嗚噁──」胃酸與晚餐的混合物就像山洪爆發的一發不可收拾。
望著遭殃、滿是新鮮「八寶粥」的地板，一句髒話差點溜出VC口中。
連忙把DE打橫抱起，衝進浴室減輕災害範圍，隨即又奔出浴室把脫下的外套隨意丟往沙發，拿了水桶跟拖把就開始拖地善後，整個過程VC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待清理完畢後，VC走回浴室查看，他看見DE就這樣維持著抱馬桶的嘔吐姿勢在睡覺，看起來非常滑稽。一時間，VC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他覺得再這樣看下去，自己恐怕會憋出內傷。
因為不忍心把DE直接放生在浴室到他自己醒來，在稍作清理後，VC將DE抱往自己房間，打算把自己的床讓給他躺，而自己則去睡那連坐著都稍嫌硬的廉價沙發。
但不知是DE敏感還是不舒服，當VC幫DE褪去褲子，一顆顆扣子解開、要脫掉沾染穢物的衣物時，總會得到DE含糊不清卻意外帶點情色感覺的呻吟。那讓VC不禁去聯想到成人影片的內容，於是臉就這樣慢慢的紅了。
是男的、我有的他都有，是個男的。VC在心中對自己再三告誡、避免自己鑄下大錯，但手上解扣的動作卻受情緒牽連而變得笨拙。本來只是好意幫忙，最後卻成了對理智的考驗，這點VC想都沒想到。
好不容易解完扣子，正想著終於能從理智的折磨中解脫──望著布料下比女孩子還白皙細緻的肌膚，VC瞬間腦袋高溫當機，理智線垂落到了地獄的更深層、處於要斷不斷的死撐窘境。他覺得情況很糟，尤其是自己褲檔裡的「東西」，一種過熱要燒起來的糟糕。
腦袋一片混亂下，不自覺地伸出手，手輕撫著面頰，他望著DE的臉看得出神，然後──響起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呃！」被突如其來的音樂嚇得回神，VC急忙收回手，當下的表情狼狽的像被抓姦在床的情夫。在手機響起前，他低頭差點就吻了DE！
或許是前面喝的啤酒酒精作祟，又或者是他累昏頭還是一時鬼迷心竅，他不知道自己哪邊出了什麼問題，居然會想對一個喝醉酒的無辜人出手。
稍微冷靜後，VC才循著聲音從DE褲子口袋抽出手機。
「DE你到底去哪裡了？！」一接起手機，VC便聽到了彷彿要震搖天地，還帶著手機爆音的男性咆嘯聲，當下VC差點以為自己要少了一耳的聽力。「現在都多晚了！你要……」揉著耳鳴發疼的耳朵，VC無言的望向已拿遠的手機，就算沒開擴音他依舊能清楚聽到通話另一端對方怒吼的內容，這讓VC不禁感嘆起對方的強大肺活量。
由於對方說話就像機關槍般找不到插話的時機，所以VC只好等對方念完再開口。從跟DE一模一樣的聲音來聽，VC猜想打這通電話來的人應該是LP，畢竟就他所知道在當助教的MM應該是不會有這樣激烈的言行。
「……怎麼都不回話？」注意到另一頭完全沒半點聲音，LP終於緩下砲火讓VC有了解釋的機會。
「學長你好，DE他因為在聚會上喝醉不舒服，現在在我這休息。」
「喔喔，原來是這樣！」LP恍然大悟，然後開始抱怨起DE：「那小子真是的，明知道我們酒量都很糟還硬要……」講到一半，LP才突然想起自己都還沒搞清楚對方身分：「對了，你哪位？」
「機械系二年級的VC。」怕對方忘記自己的名字，VC順便報上了自己的系別與年級。
「嗯……喔！『那個被打的』嘛！」聽到LP這樣說，VC差點滑掉手機，原來自己在別人的印象裡居然是這樣的滑稽存在……
「那這樣我等等就過……變態！」LP忽然大喊，這讓VC聽得一頭霧水。
「不是在說你！」伴隨著推擠聲，LP連忙解釋。「不是說了等等……喂！你、你、你！你在幹嘛？！走開！你這變態！」VC聽到了LP在另一頭抓著手機狂奔，最後手機掉落到布料上的聲音。
「喂？人還在嗎？」手機另一頭的聲音變成了比較溫和、但又帶點驕傲的語調。VC想了一下才應答，這回應該是換成MM接聽電話。
「呵呵，既然是你的話，那麼DE就麻煩你照顧了。」MM語氣輕鬆的說，絲毫沒半點懷疑與擔憂，這讓VC不禁捏了把冷汗。
還來不及說什麼，通話便在MM的一聲「晚安」下結束了。無言的望著手機，VC只好摸摸鼻子，認命的照顧醉到不省人事的DE。
VC把DE上衣脫下，順便解下DE戴在左手、顯得略大的腕錶。「……這是？」看著手腕上密集的數道刀傷，VC皺了眉，看來他一不小心翻出了別人的秘密。
每個人都會有些晦澀不能說的事。看著有好些時間的傷疤，VC思忖著，默默把錶重新戴回DE手上，將他所不知的傷痛藏回錶帶下。
蓋上被子，VC看著DE思考了一陣子，他覺得讓對方只剩條內褲觀感不對勁，最後才又脫下自己的襯衫給DE穿上。「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站起身，VC舒展筋骨，打算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洗後就直接去睡。
「呃嗯？」拿了衣服才剛要走，VC感覺自己長髮被扯住，回頭一望，便看到DE的手抓著自己頭髮不放。「真是的……」VC無奈的說。
放下待洗的衣物，VC伸手想鬆開DE的手，但下秒DE忽然就抱了上去。「不要……」帶著快哭的微弱氣音，DE哀求道：「不要走……媽媽……」
看樣子DE在半夢半醒間誤將VC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嗚……媽媽……」DE邊說邊收緊雙手，絲毫沒半點要放VC走的跡象，這讓VC想起了以前自己照顧弟弟的情況。
雖然弟弟跟自己年紀最多也不過相差兩年，但身為頭一個出生的大哥自小就負起了幫忙父母照顧兩個弟弟的事務，因此顯得比較成熟可靠些。而在過去他把弟弟們哄入睡的方法就是唱搖籃曲，他想既然DE會說德文，那麼或許唱唱搖籃曲會有些作用。
回憶了下歌詞與旋律，VC輕撫著DE的背，開口輕聲吟唱：「Guten Abend, gute Nacht, mit Rosen bedacht,」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在床沿，VC繼續唱誦著搖籃曲：「Mit Naeglein besteckt, schlupf unter die Deck!'」
歌聲迴盪在房裡，像是一種令人安心的庇護。
「Schlaf nun selig und……」真的起到了安寧的效果似，VC還沒唱完整首歌，DE就已經安然入睡。聽著平穩的呼吸聲，VC重新幫DE拉好被子：「好好睡吧。」
「好淡……」喝了一口VC帶回來的可可，DE皺著眉頭忍不住抱怨。把可可擺回桌面暫且擱著，然後將附在餐點裡的蜂蜜全往自己那份鬆餅倒下。
「會嗎？」嘴裡咬著培根，VC問。因為記得DE喜歡吃甜的東西，所以在買早餐時VC還特地告知店員要再加糖，但看著被倒滿蜂蜜、光看就覺得膩的鬆餅，VC開始好奇起了DE心中的甜份標準了。
「嗯，」吞下嘴裡的鬆餅，DE用手裡的餐刀撥弄著盤裡食物：「哼呵呵，如果是我的話還可以泡得更好呢。」DE語氣嬌傲的說。
「不然下回我泡給你喝就知道了。」話音落下的同時，DE手中的刀叉也跟著落下，金屬掉在木質餐桌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怎麼了？」聽到聲音，VC急忙抬頭看向DE，於是便看到了DE嘴巴半開的臉紅狀態。
啊，又臉紅了。叉起一塊培根送入嘴裡咀嚼，已經見怪不怪的VC看著DE。
「我…這……」像組裝錯誤的機械，DE結巴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吐出正確的字句：「哼，你、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什、什麼別的意思！」
叼著培根，VC不解的問：「誤會什麼？」他回想了下，從剛剛到現在他應該沒漏聽什麼，不就只是單純的請自己喝一杯而已嗎？
「呃……那、那沒事。」撿回餐具，DE繼續吃著他的鬆餅。「對了，你是很愛啤酒跟香腸嗎？」吃完鬆餅後，DE忽然想起了他早上看到的「奇景」。
當他百般無聊的等著VC買早餐回來時，出於好奇與打發時間，DE開了冰箱想看裡面有什麼，結果他只看到了一堆啤酒。雖然沒到整個冰箱都被塞滿罐裝與玻璃瓶裝啤酒的誇張程度，但裡頭除了啤酒外就沒別的東西了。
冷藏是這樣，那冷凍總不會還是啤酒吧！有點賭氣似的，DE忿忿的打開了冰箱上層的冷凍庫，但當他見到冷凍庫的內容物時，DE差點飆出了髒話，冷凍庫裡居然清一色的全都是香腸！
關上那個滿到只要抽掉一根香腸就會發生土石流的冰箱，DE瞬間有了自己低血壓的毛病痊癒的錯覺。
這間屋子是住著把啤酒當水喝、香腸當主食的奇怪生物嗎？！
最後DE還是忍不住罵了一串髒話，當然這是在VC回來前發生的事。
「啤酒跟香腸？」放下咖啡，VC面色古怪的回答：「啤酒是偶爾會喝，香腸嘛……RF他比較喜歡，我是還好……怎麼會問這個？」
「哼呵呵呵……」DE一邊冷笑一邊站起身，然後打開了那精彩程度不下潘朵拉盒子的冰箱。「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三餐都只吃香腸嗎？」DE冷著臉說，如同母親審問犯錯孩子時的神情。
被DE忽然轉變的態度唬得一愣一愣，VC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稍微思考了一下，VC才開始解釋：「那些啊……是故鄉那邊寄太多過來還沒吃完的，所以就先這樣堆著。」
「那你們平時都吃什麼？全部『外食』嗎？」關上冰箱門，DE看了一眼明顯沒怎麼用到的廚房問。
「呃……對。」VC訥訥的回答。面對態度咄咄逼人的DE，VC有種自己是受審犯人的感覺。
其實VC跟RF並不是廚藝技能掛零到連顆蛋都不會打，一些簡單的餐點他們兩個大男人還是會做，只是口感問題跟善後麻煩，於是基於方便就當了外食族而不自行開伙。
「你們這樣……」像母親訓話，DE一開口就像機槍掃射沒完沒了，其碎碎念功力跟LP不相上下，甚至可能還超越了LP的等級。乖乖坐著給DE念的VC一臉無奈，心想著難道DE這樣念都不會口乾嗎？
念到最後，結論是DE要親自動手負責午餐，順便當成是請VC吃一頓飯。但由於冰箱裡除了啤酒跟香腸外就沒別的東西，兩人只好出門到附近的超市購買需要的食材。
DE摸了一下還晾在衣架上的衣服，還是濕的，無奈之下他只能先跟VC借衣服穿。「哼……還是有點鬆。」就算有皮帶綁著不讓褲子滑落，但褲管對身材削瘦的DE還是顯得寬鬆不少。
「來，外套給你。」VC從衣櫥拿出一件牛角扣的卡奇色連帽外套，遞給還在拉褲管的DE。看著穿上外套後、整個人包在布料裡更顯瘦弱的DE，VC真心好奇DE平日吃下去的養分到底都去哪了。
「該死的酒精……」走出大門，DE雙手插口袋低聲抱怨，心裡想著以後絕對不再碰任何含有酒精成分的飲品。
超市距離VC住處不算太遠，兩人步行大約二十分鐘就到了。
提著藍子，VC看向認真挑選食材的DE，不禁想起以前牽著兩個弟弟跟在母親身後買菜的時光，但說到母親，VC聯想到昨夜DE將自己誤認成母親、纏著不放的窘境。會這樣在夢境中尋求母親存在，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後面VC實在不敢再猜想下去。
把一袋馬鈴薯放入籃內，忽然想起什麼，DE抬眼望著VC問：「對了，你昨天看到我的『傷疤』了吧？」
聽見「傷疤」兩字，VC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什麼？」VC鎮靜的回答，盡可能把會露餡的反應隱藏起來。
「哼呵呵……不用裝了，」面帶諷刺意味的笑著，DE晃了晃手上的錶：「錶戴反了呢。」
「啊……」看著本該是錶面朝內，卻被自己戴反變成錶面朝外的錶，這下VC想辯也辯不了。
斂起笑容，DE解下錶帶：「我在高中時……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VC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頭，然後等待著。不自覺的握緊了手錶，DE一副欲言又止的，顯然是在猶豫著該不該向VC談起這段過往。
從對方眼中看出不安與恐懼，VC伸手拍了拍DE的肩膀：「如果不行的話，不用告訴我也沒關係，別勉強自己了。」
「嗯。」帶著些許的鼻音，DE輕聲應答。
接下來VC為了轉移話題，試圖使氣氛別那麼沉重，便開始自顧自的聊起了自己生活中一些瑣碎的雜事。好比像某某教授有多龜毛、朋友溺愛自己的妹妹到什麼程度、弟弟洗好澡後總是只穿條內褲在家走之類的。
雖然VC並不知DE到底實際聽進多少，不過DE偶爾還是會笑出來說上幾句吐槽話。
「對了，昨天我醉了之後有發生什麼事嗎？」因為實在是想不起自己在喝醉後到底還做過什麼事，DE只好問照顧了自己一整晚的VC。
面對DE這個問題，VC實在不忍將實情全盤托出，依DE的個性，聽到事實後大概會巴不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最後VC只是很婉轉的敘述了DE在他家嘔吐的事，其餘包含在路上背圓周率背到哭出來、將自己誤認成母親的事都沒講。聽完VC大幅刪減過的內容，或許是出於懶或信任，DE便沒再追問下去了。
看著DE的背影，VC腦中晃過一片段，那時是DE正在說著一大串語焉不詳，但從發音來聽是德文的字句。
踏著不穩、形同走鋼索般的步伐，DE忽然回頭看著VC幽幽低笑：「Ich liebe Dich.」
這是當時DE在路上唯一一句是對著VC說、也是唯一發音清晰確切的話，但聽懂這句話的VC只是單純的認為是DE神智不清下的胡言亂語，這件事VC也同樣沒跟DE提起。
畢竟那不是句能輕易說出口的字句，所以VC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創作內容
【ELS／VCDE】π Chapter03：酒精
底特律：變人 (DBH)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