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緩緩把一根冰封的毒針試探性地丟進拍賣，就連沉入市場中的撲通聲都沒有聽到，就傳來了物品販售成功的聲響。
我輕輕撐起額頭，搔了搔自己的腦袋。
對於物品順利賣出去這件事情，心中連一丁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為當下所處的狀況感到不只一點的不安。
「下一場風暴……又開始了嗎？」
※ ※ ※
自大部分的時間從水月平原移至白青山脈以來，原本還算平靜的生活又開始有了新的煩惱。除了敵人的模式有了新的變化外，物價經濟和每日任務的變動讓我進入另一段的過渡期
基本說來熟稔敵人的攻擊模式只是經驗的問題；每日任務的選擇只是簡單的調換適應就能夠解決。所以從根本上講來，麻煩事從以前到現在都差不多。
「沒錢升級武器啦！渾蛋！」
站在北方雪原的石柱上大聲向著底下的雪人和巴巴族大吼道，我想他們肯定搞不懂一個大聲嚷嚷的人類在亂喊些什麼東西，不過我不是很在意。如果一件事情能夠用道理解決的話，我們根本不需要像個傻子般對著早知道無法得到回應的誰鬼吼鬼叫。
結果總是空虛，但不發洩一下又不舒心。
雖然說來很矛盾，但事實上現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荷包裡叮噹作響的金幣聲並沒有使人感到放心，反而成了訴說自己距離武器升級還很遙遠的催命節奏。
這種隱約的怪異感覺實在讓人不快。
自從來到白青山脈以後，口袋裡的金幣數是從前水月平原無可比擬的份量，但是那樣的數量，還買不到使人心安喘息的一口氣。
究竟是哪邊出了差錯，我持續思考著。從過去到現在所累積的經驗，當結果並不如預期的時候，有很大機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只不過該努力的都努力了，該節制的也都有節制，下一步還能怎麼做，其實心裡是真的沒個底。
在巨大失落感的壟罩下，身體和內心的疲憊更加重了許多。
即使早已度過無數挫折和努力的路程，但這次的情況實在沒辦法讓我以樂觀的心情去看待。撫摸著已經陪我幾個月的真海賊劍劍身，我的心情難以言喻的複雜。即使我並不喜歡真疾風劍的外型，但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那個。
頻率過高的材料蒐集、太過鉅額的材料費用，逐漸疲乏的內心。在傾全力大喊的情緒之後，化作一抹連自己都覺得苦澀的微笑。
「對不起啊，這次可能……會有點久。」
我向不會回應我的長劍喃喃道歉，或許是想在這樣無意義的動作裡稍稍沖淡自己的無力感也說不定。對於一路獨行至今的我而言，它都是我的夥伴，是一路互相見證彼此成長的存在。
而今，在我們面前，是太過現實的無奈。
站在統合副本前猶豫許久，從前的自己因為缺乏自信而不敢和人共同合作；但現在卻是因為過高的頻率而開始厭倦這樣重覆不斷的輪迴。
今天的每日任務已經告捷，但如果想要賺取更多貼補進化素材費用的錢，重覆不斷地進出是目前最快的方法。抱持著這種「再刷一次就好」的想法，每天不斷消費著自己的熱情，使人喘不過氣。
所以，我決定離開了那兒。
至少今天，不為了那些事情所煩惱。
※ ※ ※
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當反覆造成的緊繃感成了習慣，突然放鬆自己的瞬間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今天的我並不在意效率和進度，只是繞過雪原和草原小徑，看到適合的每日任務便順手解一下。
自從來到白青山脈，還沒時間能夠放下心欣賞這裡的風景，就被捲入了下一波錢與材料的浪潮中。機械式的每日、比平淡還要枯燥的無趣，在過程中早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了誰、為了什麼而努力。
沒有走過微風輕撫的廣漠草原，腳下逐漸忘記了在雪地上踩踏的觸感。為了節省時間，所有的移動全部都依靠遁地，比起那些美好的景致，為了賺取更鉅額的金錢，我們選擇在不見天日的的迷宮裡，與外界隔絕的統合副本中，沒日沒夜地努力讓自己的荷包變得充足。
欺騙自己等到升級完武器後就放下那些煩人的事，然後繼續在那讓人身心俱疲的輪迴中迷失自我。永遠都在追逐，卻總又忘了自己在追求什麼。
※ ※ ※
馬賊巢穴是風之平原上其中一個讓我感到極度困擾的地區。這一個地區的敵人密度、敵人所具備的騷擾能力、漫長的流程，不斷注意自己周遭敵人動向的緊迫感，都曾經讓獨行的我感到挫折。
若是說起今天的馬賊巢穴跟平常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從遠處向我這邊爬過來，那像是活屍般的身影……還有在他背後的……螳螂還蝗蟲來著？
短暫的延遲倏然來臨，我見到了從遠處飛來的綠色捕網……心中響起了很直覺的一句話：「fuc……」
……
……
「唉呀，這裡的敵人還真難搞。」
我坐在她的對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躺在地上是常有的事情，但可
能真的是太大意了，居然會犯下那麼無言的錯誤。
大概是平時燐族看多了，對於眼前都快要比自己高的坤族拳士反而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當然這種話跟初次見面的人講是沒什麼意義的。
「為什麼你打那些小怪物就像是在切菜一樣？」
面對這個提問，我聳肩笑笑說：「大概是因為我的面板傷害有508的關係吧。」
「……我才420。」她望向天空的動作彷彿是在望著什麼遙不可及的目標。
「要一起解完這個區域的任務嗎？」
雖然我不習慣和人組隊，但這次卻很自然的伸出了手。或許看見她手中拳套上的惡女標誌，我的心底便自然地浮現了某些想法也說不定。
簡單的每日任務，同樣惱人的過程，不過這個臨時出現的夥伴，似乎帶給我另一種跟以往不同的感受，某種既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習慣了統合副本的規則、習慣了毫無情感的臨時隊伍，習慣了靜默無語的彼此，習慣了這樣冰冷而毫無情感的日常。然後，為了一個連自己都看不到盡頭的目標，麻痺了自己。
為什麼要變強？真正期望的到底是什麼？
過程只有短暫的幾十分鐘，但那樣的感覺，卻彷彿是好久以前的事。
天劍、雷令、回天令、雷斬，練習了無數次的技巧，清掉了一隻又一隻的馬賊。當時手忙腳亂的動作，現在早已變成了自然的反應。
被驚嘆道能一人解完這些任務很厲害，心中也知道那是誇張的說詞，自己到底多手殘、能力有多不足，我再清楚不過。即使如此，還是稍微覺得開心。
短暫的不期而遇，互相犯蠢的兩人，突然的意外，雖然有時讓人困擾，卻又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真實感。
「再次感謝你。」
坦率的道謝，像是吹拂過草原的清風。
我們的告別並無太多戲劇性，就是如此才更讓人覺得舒爽。本來曾一度有寫入好友的念頭，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那樣的念頭。不期而遇的偶然，如果這樣想的話，聽來好像也有點帥氣不是嗎？
我向她深深行禮，而她則是愣了一下後，向我揮手道別。
前往水月平原的遁地光暈籠罩著自己，而她揮手的動作依舊。也許未來的哪天我們還會見面，又或許，這只是僅只一場的美好偶然。
無須詢問她的去向，也不必執著自己的步伐。
大部分時間裡，我們總活在屬於自己的掙扎和痛苦中。
但只要在未來某一天某一時刻，想起這段記憶，還能夠為當時不成熟的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也許對我來說便已足夠。
心中默默和她道謝，我在廣漠草原的一隅迎風飛起。
再見。
某日再見。
希望某日再見。
創作內容
手殘遊記──讓自己放個假
劍靈 (短文) (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