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佛在連唱了五首歌之後稍微下台休息；艾芙琳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的喝掉最後一點啤酒。
她是天生的歌手。艾芙琳完全得承認這一點，酒吧裡不知不覺擠滿了人，想來都是為了聽她唱歌而來的？整間小酒吧頓時因為人潮而顯得有些擁擠。艾芙琳不禁慶幸自己選了一個偏角落的好位置。
「她唱得真好。」她以大拇指指著背後的舞台處，對著剛閒下來的酒保呼喚。「請再給我一支生啤酒！」
「小姐妳是第一次來這裡吧？」坐在她旁邊的酒客突然對她說道。「吉兒．克勞佛是鳶尾花的鎮店之寶，她每天會在這裡唱將近五個小時——如果沒有『突發狀況』的話。」他呵呵笑著，艾芙琳聞到他的酒杯裡香甜的果味。
「五個小時？工作時間好長！」有些駐唱歌手頂多一次只會連唱兩到三個小時。「突發狀況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據說裡頭另外有一個包廂，讓她只為幾名特定顧客唱歌；當然，很貴的。」那名酒客搓了搓食指跟拇指，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而且只限男性。」
艾芙琳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如果妳很喜歡她的歌，那就祈禱今天晚上沒人點她吧。」
她的啤酒來了，艾芙琳此刻卻只想著他口中那個特殊包廂。「要怎麼樣才知道她為了特定顧客唱歌？」
「妳就看等一下是她自己出來唱，還是另外一個代打歌手就知道了。」他摸著下顎處的鬍子，酒杯沾唇。「只有每天第一個小時是一定會聽到她唱歌的，接下來就要碰運氣了——最近通常運氣都不太好。」
艾芙琳挑起一眉，「謝了，看來我只能祈禱沒人點她。」她抓起冒汗的瓶身往自己的啤酒杯裡倒，豐沛的泡沫差點溢出杯口。她低頭啜吸著泡沫，品嘗著啤酒的麥香。
結果顯示，她今天的運氣是屬於「不好」的那一邊，等了十五分鐘之後，出來的不是吉兒．克勞佛，這種情況引來眾多酒客的噓聲；她頓時覺得出來代打的那個人很可憐。
「為什麼要這麼做？」與克勞佛天差地別的嗓音從喇叭傳出，艾芙琳得要用很大的聲音才能對身旁的那位酒客傳達疑惑。
「啊？」
「我說！既然大家都期待剛剛那個人繼續唱，為什麼還要讓她只為了特定顧客唱歌？」
「錢！」那個人只用一個單字解決她的疑惑。
如果只是單純為特定顧客演唱，為什麼需要神秘成這個樣子？艾芙琳喝掉剩下的啤酒，付清這回的消費之後便離開那張坐熱了的高腳椅。
她得查清楚。
艾芙琳趁喇叭聲音稍微止歇找到窩在吧檯旁邊納涼的男人。
那個人很胖，長相也十分粗獷，頭髮跟他的八字鬍一樣都是捲著的。「你是老闆？」
「是！我是雷蒙！請問有什麼需求嗎？」那個男人看到她過來立刻站了起來；她們相隔一大步，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幾乎快要撞上他的肚子。
「我想請問剛剛那個歌手為什麼不唱了？」
名叫「雷蒙」的男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並攤了攤手，彷彿她正在問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小姐是第一次過來嗎？吉兒．克勞佛是我們的台柱，妳知道的，會有很多人——希望她能夠私下獻唱！」後面那句幾乎是用吼的，因為台上的歌手又開始唱下一首了。
「我也希望她能夠私下替我唱首歌！請問這需要什麼特別條件？」
雷蒙頓時睜大雙眼。他很高，就連艾芙琳也要仰頭看他；她明顯從他的雙眼讀到嘲笑與不可置信。「抱歉！我不確定小姐妳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哈哈！吉兒她服務的對象只針對男人！女人……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收費！」
「什麼意思？難道聽首歌也有性別歧視？」艾芙琳挑起眉，絲毫不把他的嘲諷當一回事。
雷蒙笑得更大聲了！「不是！我想妳搞錯我的意思了！小姐……吉兒大概不知道該怎麼『服務』女人？哈哈哈！」
「除了聽歌之外還有別的？」
這次雷蒙不笑了。他一手搭著喉頭，似是輕咳幾聲——他背後的喇叭真的很吵！「我想我得確定一下小姐妳是否成年了？就算是第一次踏進這裡的酒客也不會講到這裡還聽不懂我的意思。」
艾芙琳透過鏡片狠瞪了肥胖的男人一眼，她掉頭就走。
那扇隔音門有效的減低絕大部分噪音，她拉掉口罩，這裡頭的烏煙瘴氣讓她全身上下都是菸味；往上走了幾階碰巧與兩、三個年輕人交會，當他們聽到裡頭的歌聲時全都失望地喊出聲來。「不會吧！看樣子要祈禱晚點她還會再出來唱……」
走出階梯，迎面而來的冷風還帶著不知名料理的氣味；艾芙琳摘下眼鏡，關掉胸前口袋裡的攝影機。
「妳是怎麼說的？」她冷眼望著「鳶尾花」的入口。「『我們之間很透明』？」她緊握著手頭的小型攝影機，希望她剛剛跟那個男人的對話會全都被錄進去。
「這就是妳所承諾過的『透明』。」哪有男人受得了女朋友背著他做這檔「生意」？
柯爾．藍道夫究竟有沒有說謊，她還無法做出明確判斷，但她很清楚吉兒．克勞佛撒了漫天大謊。
不僅對她，對自己的男朋友也是。
這段關係還能維持多久？
她很懷疑。
＊＊＊
吉兒．克勞佛望著車窗，外頭的景色飛快掠過眼前；那是輕軌電車不會擁有的速度。
「我可以知道妳今天上班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等我嗎？」坐在駕駛座的男人說話了，聲音裡滿是無辜與不解。「我說過我會來載妳。」
「然後就像昨天一樣你載著我又跑進某個地下停車場，把我抱到你的大腿上搞？」一把無名火就此燒上胸口，她回過頭大吼！「唐納森！我說過我有家人跟我一起住！你這樣……你這樣只會給我帶來困擾！」
「我都忘了問妳，今天感覺怎麼樣？」
「你他媽的只在乎這種事嗎？」吉兒歇斯底里；她當初究竟是發了什麼瘋才會上這個精蟲衝腦的男人的車？
「我在乎女伴的感受，這一點我很有自信我跟一般妳所接到的特別顧客不一樣。」唐納森還頗引以為傲地揚起下巴。
吉兒用力扯掉頭上的帽子。兩人視線交會，下一秒她冷不防的扳向車門開關，但是唐納森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他早她一步按下中控鎖，令她的臨時起意完全落空。
「該死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跟妳在一起，妳看不出來？」
吉兒露出左手的尾戒，他挑了挑眉，然後她當著他的面摘下它。「我有未婚夫！」
唐納森猛然踩下煞車——在交通號誌轉變成紅色的那瞬間；現在是凌晨三點二十三分，路面上只有小貓兩三隻。一台看似酷炫的超級跑車絲毫未減速的自她們身邊呼嘯而過。
「不要開這種玩笑，吉兒。」他俊帥的臉有一半被紅燈所染紅，那表情顯得詭異而且冷峻。
「我戴尾戒向大家宣示我單身才是開玩笑！我做這工作只是想多賺點錢買房買車，我還想嫁人！」坦白說，當她說出自己有「未婚夫」的時候，她一度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唐納森對她而言是重要的顧客，更別說萬一她有男朋友這件事情傳出去的話，或多或少會影響到她的「生意」，但她不能對於他越來越侵入自己的私生活而默不作聲。
再沉默下去恐怕問題會更大條；她得做好傷害控管——意味著寧可失去一個顧客，也不能放任他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搞砸！
唐納森歪著頭，吉兒在他臉上讀出一種近似不在乎任何事物般的冷酷；她對這種表情並不陌生，那就像當初在街頭跟妳稱兄道弟，偷到東西時互相分享，抽同一支大麻煙，但是當條子查到眼前來時絕對跟妳撇得一乾二淨，甚至把責任推到妳身上；那種眼神她曾看過兩、三次。
「雖然我不知道妳的未婚夫的身分，但我有自信他能給的，我也能。」
吉兒在心裡冷笑，即便心中早有定見，但她懂得在這個時候稍稍維護一下他的男性自尊。「唐納森，我相信你能給的比我的未婚夫多，這點無庸置疑。但是……」她輕咬著唇，此時交通號誌轉為綠燈，他踩下油門的力道很輕柔。
「但是什麼？」
「我們很相愛；而你我都很清楚……我跟你只是玩玩。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很多很多比我更漂亮更迷人的玩伴。」從她口中吐出的話語顯得無比冷靜。「我在鳶尾花已經做了好幾年，曾經也有人像你一樣對我這麼說，甚至還說可以為了我的嗓子而娶我……我很高興聽到這些話，真的。」她強調，然後吸了一口氣。「但我很清楚，這些只是一樁交易。」
她的話尾彷彿在車內伴隨著空氣而凝結。唐納森沒有接話，而且直接把她安然送到家門前。
「也許妳說的對。」他打開中控鎖；吉兒把指探進門把時聽見他的低喃。「這只是一樁交易，但我樂在其中。」他露出了一如往常惑人的微笑。「我還不想停止，吉兒；所以明天見。」
吉兒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成功說服了這傢伙，但她希望他所說的「明天見」指得是鳶尾花裡見而不是在她的家門口。她真的很擔心萬一她跟柯爾撞個正著她該怎麼解釋。
「我在鳶尾花隨時歡迎你。」她刻意強調道，拋給他一個自認還算迷人的微笑，緊接著以不容遲疑的速度火速下車。
那輛豪華跑車離開時響起高分貝的噪音；吉兒厭惡的瞪了那輛車一眼，扭頭迎向自己那道藍色小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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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副標想到覺得很累，而且又沒辦法說真的取到很貼切……要認真考慮下一章恢復之前無副標的狀態ＸＤ
創作內容
奇幻科幻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