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希莉雅轉了轉手上的長槍,神情凝重地看著前方那具被法娜操縱的死屍;目前它還躲在魔法障壁內,敵我雙方都暫時無法出手,但稍早凱亞斯卓和艾妮絲那樣猛烈的攻勢竟然被它輕易地化解掉……
一想到此,瑟希莉雅的眉頭縮得更緊了。
『呵。現在有兩個選擇,蟲子們。』死屍歪著腦袋,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笑:『來到我面前,低頭跪下懺悔。我會仁慈一點賜你們全屍;或者,好好陪我玩玩,用力掙扎一下。說不定,我玩得開心之後,你們就死得輕鬆些。咯咯咯──』
「少在那兒說廢話,蒂絲娜的賤奴!有膽就把你的魔法障壁解掉,讓咱們做個了斷!」巴爾巴斯用力將巨斧指向對方,大聲地咆哮。
『喔,賤奴?呵呵……現在的蟲子真的越來越沒有禮貌了。難得我有興致陪你們說話,妳們卻這麼急著想上路?』話才一說完,死屍周遭的魔法障壁瞬間消失,五道冰箭飛竄而出,在風嘯中襲向巴爾巴斯一行人。
「小心──!!」首當其衝的巴爾巴斯大吼著,同時舞動巨斧擊落一枚迎面而來的冰錐。
一抹冷汗從巴爾巴斯的額頭上滲出,他的目光瞄向碎落在地上的冰箭殘骸。身經百戰的他怎麼也沒料到,敵人竟連詠唱咒語的時間都不需要,就能在眨眼間施展出如此猛烈的法術。
「可惡……」
「其他人沒事吧!」巴爾巴斯關切身後的情況,可他雙眼根本不敢自對方身上移開。
「該死!」
「昆汀──!」歐尼爾和艾妮絲的喊叫聲從身後傳來,巴爾巴斯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臉色鐵青地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卡爾攙住倒臥在地上的昆汀,整根冰箭將近一半沒入了他的右胸膛。
一旁的艾夏則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一切都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的攻擊,洛絲莉根本無從躲避,若不是昆汀在最後一刻出手把她推開,現在倒臥在地的人就會是她。
不顧身上的破爛皮甲而隱隱作現的胴體,艾夏扔下斗篷,急忙快步向前扶起仍跌坐在地上的洛絲莉,發現她一臉驚甫未定的模樣。
──這樣的表情,艾夏只見過一次,就在逃離皇宮那天。
「洛絲莉……?」
「在…在下沒事……抱歉,艾夏大人。」在艾夏的攙扶下,洛絲莉狼狽地起身。在卡爾的協力下艾妮絲迅速地解下昆汀的胸甲,全神貫注詠唱治癒魔法。鮮血淋漓的傷口逐漸癒合,但昆汀的五官仍因痛苦而扭曲糾結。
「艾夏大人……」洛絲莉雖強作鎮定,但依舊細心;她一邊拾起地上的斗篷,重新為艾夏披上,一邊對著艾夏輕聲地說:「敵人實力深不可測……再這樣耗下去,在下不認為我方有多少勝算,所以在下懇求妳快使用它離開這裡吧。」
「洛絲莉……我……」艾夏的話沒來得及說完,法娜的話語便傳來。
『喔──我只不過透過這具屍體小小試了身手,就讓你們倒下一個了?這樣會不會太欺負人了,呵呵。』屍骸轉述著法娜的話語;它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慄。
「給俺閉上你的嘴,混蛋!」巴爾巴斯舉起巨斧,飛快地朝敵人衝去。
「砍下那玩意兒的腦袋或是整個打爛!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她!」艾妮絲大喊。
「亞瑞之獅的戰士們,」瑟希莉雅隨即挺槍,緊跟在後,「攻擊。砍下頭,別讓它有機會放法術。」
凱亞斯卓、歐尼爾以及卡爾等人見狀也毫不遲疑,立刻加入攻勢。
* * *
艾夏看得目瞪口呆,前方不遠的戰場上,眾人在刀光劍影中翻飛急閃,頻頻對那具被禁咒操弄的屍骸發動凌厲的攻勢;巴爾巴斯的巨斧劈斬、瑟希莉雅一記強力的突刺,甚至現在凱亞斯卓的弓箭連射,面對如此地猛攻,敵人竟能一一迴避,甚至游刃有餘地做出反擊。亞瑞之獅的戰士們在敵人眼中根本被當作小貓在戲弄著。
「聖輝初癒術!」「賜福吧!風之祝福!」艾妮絲身為場上唯一的聖職人員,她除了要處理昆汀的傷勢外,還要不斷地為戰場上的同伴施展治癒法術跟提升狀態。
「……可惡。」艾夏咬著嘴唇,焦慮地望著眼前的激戰。
──對方的實力到底有多麼強大!?它只是一具被人操縱的傀儡啊!
紅髮少女緊握住腰間的細劍,劍柄染上了她掌中的恐懼,微微發顫;那是種面對壓倒性實力所產生的無助,毫無抵抗之力的無比恐懼。生物與生俱來的恐懼本能,在少女的心中尖嘯。
快逃跑!快逃!逃!逃離這裡──
那是刺耳又哀戚的悲鳴、是捨棄掙扎的無助、是對自身無力的懊悔、是奢望倚靠他人的軟弱……
「亞瑞之獅沒有多餘的人手去當妳的保姆。」
瑟希莉雅的話語再度在艾夏腦海中迴盪,原本哭紅帶著遲疑的眼神,瞬間轉為堅強──
「艾夏大人……」女僕察覺了主人的意圖。她緩緩握住了艾夏欲拔出細劍的手,低聲懇求:「請不要這樣,妳務必要……」
「我們討論過了,洛絲莉。」艾夏迅速打斷她說:「雖然瑟希莉雅大人說的沒有錯,我唯一可以用的就是這把劍。但即使我穿得再窮酸、實力再差,受盡他人冷眼看待,也改變不了我是戰士的事實。」
她回頭看了昆汀一眼,接著正視著洛絲莉的雙眼說:「而且……我不會丟下有難的同伴離開。」
「咕啊──!」激戰中傳來了一聲慘叫;是卡爾的聲音。他被敵人震飛重重摔在岩壁上。不服輸的他欲起身再戰,但受到的傷害已超過逞能的範圍,他甚至無法穩住膝蓋,癱倒的同時咳出了陣陣血沫。
「卡爾!」艾妮絲大叫。
她立刻起身飛奔向前,艾夏和洛絲莉也連忙跟著艾妮絲,來到卡爾的身旁。
「……呵,對……對方實在……太強了……咳──」卡爾吃力地說道,血痕還掛在那勉強擠出的笑容邊。
「你這傻瓜……別笑了!你的肋骨……先不要說話,乖乖躺好!我現在就幫你療傷。」艾妮絲焦急的同時兩手仍不忘忙碌,俐落處理著卡爾的傷勢。
「……」艾夏的心頭彷彿壓了塊沉重的大石;又一名同伴因她負傷。現在只剩巴爾巴斯四人與對方交戰,然而那具被法娜操縱的傀儡卻連一絲破綻都沒有,靈活的不像是具冰冷蒼白的死屍。
艾夏的武技雖不如巴爾巴斯、瑟希莉雅他們,但她還是看得出來,他們四人逐漸露出疲態,倒下只是遲早的事……
「我還可以再戰。」紅髮少女卸下了身上的斗篷,拔出腰間的細劍。
她轉過頭,看著洛絲莉說:「這是我的決定。我並不想讓手上這把劍蒙羞,所以我不會逃的。絕不!」
洛絲莉這次沒有回應艾夏的話,只看到她擺出詠唱咒語的姿勢後:「在下隨後就來。」
艾夏臉上露出微笑,隨後她舉起細劍,邁開步伐。
* * *
「嘖……這鬼東西完全沒有破綻!」歐尼爾咬著牙說著。
「別大意,它施法很快!」凱亞斯卓喊道,他剛閃過一記敵人的魔法攻擊,並立刻轉身抽箭回敬,但是沒有命中。
歐尼爾立刻補上攻擊位置,他握緊劍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死屍揮去。劍尖劈入敵人的身體,幾乎沒有遇上阻力,但還不夠深。歐尼爾的視線與死屍的雙眼對上,那是對猶如死魚的泛白眼珠。
這時見到敵人咧嘴一笑;毫無血色的嘴角幾近耳際。歐尼爾暗叫糟糕,趕緊繃起了身體。下一秒鐘,近距離的魔法彈直接震飛了劍士。
「混帳!」巴爾巴斯怒吼一聲,巨斧橫掃而過,卻被對方輕易躲掉。然而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右手猛地一扭,扭轉腰身反手一揮。斧刃跟上了對方的身軀,在右上臂劃開一道傷口。
「該死……這個王八羔子……」巴爾巴斯咕噥了一聲。他明白這樣的傷害對敵人根本沒用。
『喔,你還有空說話呀。那這樣如何?咯咯咯──』語畢,死屍的全身竟發出詭異的黑色光輝,下一瞬間數發威力強勁的魔法彈齊射而出。
「嗚啊──!」巴爾巴斯他們雖都在第一時間擋下,但強大的衝擊力仍將眾人逼退數步。
『哎呀。真是糟糕,才陪你們玩了一會兒,你們就這如此狼狽了?我可是已經【死】了唷,竟然連一個破破爛爛的小木偶也打不過。呵呵──』
「可惡……」巴爾巴斯喘著氣,臉上滿是疲憊:「……根本拿它沒辦法!」
他不安地望向一旁的瑟希莉雅、凱亞斯卓,發現到他們也是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巴爾巴斯心裡大感不妙。
『呵,蟲子果然是蟲子。這麼耐不住打?那我就不陪你們玩囉。』法娜操縱的死屍唸了咒語,伸出手掌,在它上頭立時出現一道詭異黑色光芒的巨大五芒星陣,魔法陣隨後迅速擴大,幾乎布滿洞窟上壁。
「該死!阻止它!」巴爾巴斯大吼,三人紛紛衝向敵人。
凱亞斯卓取得了先機,揮舞雙刀直撲敵人,但是那具被操縱的屍體反應比他快得多;它在詠唱咒語的同時施展另一道攻擊魔法,瞬間擊飛了精靈。他整個人仰天倒地,身體擦過地上的碎石,捲起陣陣塵埃。
瑟希莉雅與巴爾巴斯同時攻向對方。彪形巨漢選擇正面進攻,猛力把巨斧一劈,帶著破空之聲呼嘯而去,但卻只劃開對方長袍的一角,沒有命中。一道紫色電光緊接而上,瑟希莉雅的槍尖快如閃電般連連刺向敵人的頭顱,卻都被輕鬆迴避掉。長槍少女接著在原地一個旋身,將重心壓在右腳上,補上一記回馬槍;但死屍的動作竟飛快得詭異,這次也沒有命中。
敵人冷哼一聲,數發魔法彈迅速竄出,同時命中巴爾巴斯、瑟希莉雅,雙雙被震倒在地。
『小蟲子們,』那具自稱法娜的死屍,它發出令人膽寒的笑聲說『沒看見我在忙嗎?這是我要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哦,等等──』
『似乎還有一位趁我沒注意的時候就繞過來了呢。呵~』
話才剛落,艾夏便從洞窟內的高台一躍而下,迅速從敵後方展開突襲。
「艾夏大人,不要──!」已在另一邊備好攻擊魔法的洛絲莉驚覺不妙,急忙大喊。
下一瞬間,艾夏的劍尖已直逼對方腦門,這一擊勢在必得。不過敵人毫不閃躲,只見它輕輕鬆鬆地轉過身,並用兩根手指夾住了艾夏全力施為的一劍,接著兩指一扭,細劍的劍身竟被硬生生折斷成兩截。
紅髮少女慘白著臉,瞪大眼看著手上那截斷劍,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喔。』敵人冷哼了一聲。
『真是太令人感到意外了,原來是您呀。咯咯咯……』
「騙人……怎……怎麼可能……」艾夏的語調正在顫抖。
『哦,怎麼不可能呢?』那張沒有血色、表情猙獰的臉孔突然湊近,用那死魚眼般的雙眼直直盯著艾夏,蒼白嘴唇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我們找妳好久了,尊貴的──公主殿下。』
「呀!!」失去武器的艾夏尖聲大叫,一時重心不穩,身體向後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離她遠一點!」洛絲莉見狀大吼,一邊持著法杖衝向敵人。
然而法娜的能力遠比想像中的強大,只見它頭也不回地單手往後一揚,洛絲莉的動作竟頓時停住,接著整個身體逐漸向上抬升,臉上跟著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咽喉。
「唔……唔……」顧不得掉落在地的法杖,洛絲莉吃力地抬起雙手想要掙脫脖子上的束縛,但仍是徒勞。
『啊哈。瞧瞧這是誰呢。』敵人轉過頭,咧開著嘴笑說。『這不是您的貼身女僕長-洛絲莉‧克羅蒂大人嗎? 』
「洛絲莉!」艾夏絕望地叫說:「給我放開她!馬上!」
『哦。』對方回頭看著她,淡淡地回道。『如果我說不呢?』
「……可惡!我說放開她!」恐懼在吶喊中化為憤怒,艾夏握起斷劍全力朝敵人衝去。
那一擊容易的令她錯愕。
艾夏根本沒想過會得手,她只是想要逼對方放掉洛絲莉,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而已;但此時手上傳來劍身攪動血肉的觸感,艾夏吃驚地看著斷劍的前端已沒入敵人的胸膛裡面,她猛然抬起頭──是那對蔑視一切的白眼──恐懼再度襲捲而來。
『咯咯咯,我是開玩笑的。』死屍的嘴角再度揚起。『謹遵您的吩咐,公主殿下。』
下一秒,束縛在洛絲莉身上的力量瞬間消失,從半空摔落在地上的她,正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的色澤也逐漸轉為紅潤。
『那麼──』它緩緩將胸膛上的斷劍拔了出來,穿刺過身上法袍的傷口沒有任何一滴血滲出。『接下來,您要怎麼做呢,公主殿下?』
說時遲那時快,它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艾夏的頭髮,將她的頭扯了過來,空洞的雙眼望著她痛苦又驚慌失措的臉龐,冷冷的道:『您其他的同伴們應該還不知道您的真實身分吧,不過也無妨。我只是來轉達您一件事;您的叔叔,貝魯特‧哈特蘭德陛下對您可是朝思暮想啊。陛下一直希望我能把您帶回皇宮與他重溫天倫之樂,但是您知道嗎?我從來不打算這麼做。咯咯咯……』
「你……到底是什麼人?」艾夏掙扎地說道。
『我?真是的,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叫法娜。』
話一說完,敵人便拎起艾夏的身體和那把斷劍一併往洛絲莉的方向狠狠地扔過去。
「艾夏大人!」「該死!艾夏小姐!」洛絲莉和巴爾巴斯同時大叫。洛絲莉更急忙地衝上前,抱住艾夏那滿是傷痕的小小身軀。
「艾夏大人,妳沒事吧!?」洛絲莉心急地問著。
「不……我……我沒事。」艾夏搖搖頭,勉強從地上站起身來,她沮喪地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斷劍,眼中泛著閃閃的淚光。
『遊戲時間結束了,各位。』它拍著手,歪著笑臉說。
「……混帳東西。」巴爾巴斯咬著牙說道。
『呵,你們這群蟲子很幸運。本來我是想親自送你們上路,不過呢──』它的視線望向艾夏,微笑著說──它的微笑看起來像索命的死神一樣。『我改變主意了。』
它彈了彈手指,剎那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仍高掛在洞窟上空的魔法陣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幾秒鐘後,另一個五芒星魔法陣赫然浮現在地面上,這次還多了大量的紅色古代魔法符文,在詭異的黑色光圈裡不停流轉,速度正逐漸加快,發出陣陣恐怖的嗡鳴。
「露伊娜女神啊……」巴爾巴斯睜大眼睛望著四周的地面說,「它到底幹了什麼!?」
「大夥們──」艾妮絲著急的呼叫聲從另一端傳來,她和卡爾兩人正攙扶著昆丁往靠近洞口的一面冰牆處走去。「快!快離開那裏!那是上級召喚術!」
「該死……」巴爾巴斯大喊:「大家動作快!」
一行人馬上移動步伐,隨著巴爾巴斯奔往艾妮絲的方向過去。
『呵呵……逃啊,快點逃啊。這一幕還真是百看不厭呀;你們就像是陷阱裡的兔子,只能做些無謂的掙扎而已。』
『──好了。該是來看看妳的能耐到哪裡了。咯咯咯……』話一說完,地面上的魔法陣頓時間靜止,恐怖的聲響也同時消失。
沉寂沒有維持多久。不一會兒,一道巨大的紅色光柱登時從地面的五芒星陣正中央射向上空,激烈的光芒映滿整座洞窟。艾夏和其他人同時感覺到腳底下的地面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地面的震顫越來越強,四周的壁面也隨之發出咯啦咯啦的聲響,碎石夾伴著塵土滾滾而下,連身後的冰牆也開始出現龜裂。
大片被紅色光柱所覆蓋的黑褐色岩地,在可怖的轟隆聲中崩裂,破碎的地表爆出大量的土塊跟沙塵,在洞窟內掀起一陣塵霾,施術的死屍也跟著被埋沒其中。
巴爾巴斯一行人趕緊架起塔盾阻擋落石和碎冰,一邊摀住口鼻呼吸。
「咳咳……王八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歐尼爾瞇眼低吼著,滿天的塵土讓他吃了幾口沙子。
正當眾人還在努力地從沙塵飛揚的狀態下恢復視線,地面的震動總算安靜下來了,致命的落石與碎冰也隨之停歇。
「那個混帳東西……大家沒事吧?」巴爾巴斯奮力抬起凹凸不平的塔盾,將盾牌上的碎石甩到地上。
除了負傷嚴重的昆汀外,其他人均表示沒事。
「去他媽的!」歐尼爾邊咳邊吼道:「現在……什麼也看不清楚!」
現場已陷入一片陰暗,之前那道激烈的紅色光芒已經消失不見,可塵霾仍未散去,所幸壁面上散發著螢光的苔蘚勉強提供了照明,還不至於不見五指。
「唔……好……好臭。」艾夏抬起手臂遮住鼻子,緊皺著眉頭說:「這是什麼味道?」
空氣中飄來一陣陣濃烈、刺鼻的酸臭味,取代了漸漸平息的沙塵,慢慢佈滿整座洞窟。
「像是屍體腐敗的味道……」洛絲莉臉色凝重地回答。
「安靜。」瑟希莉雅壓低聲音說,「你們聽。」
在前方陰霾密布的不遠處,一道轟隆隆的低鳴聲傳來,這股沉悶的聲音震得眾人的耳膜嗡嗡作響。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歐尼爾驚恐地望著前方。
「這是上級召喚術……」艾妮絲臉上的表情凝重。「施法者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召喚出強大的魔物……對方似乎獻出了它的身體為祭品……」
「你們在這等著。」瑟希莉雅舉起手中的長槍,預備向前挺進。
「莉雅!」艾妮絲緊張地說著。「很危險的!我們不曉得對方召喚出什麼樣的怪物!」
「那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嗎,姊姊?」瑟希莉雅冷冷地回道。
艾妮絲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說:「莉雅……小心點。」
瑟希莉雅轉頭向一旁的凱亞斯卓示意。精靈隨即從箭筒抽出五發箭矢插在地上,快速地舉弓搭箭,拉滿了弦,直直地瞄準前方位置。
長槍少女屏氣凝神地探查前方每一絲動靜,但越往前推進,那股令人作噁的味道就越強烈,瑟希莉雅不禁雙眉一皺。她單手慢慢將長槍擺向身體後方,槍身緊靠腰側,採取了迎擊的姿態。漫天煙塵之中,一個模糊的巨大黑影撥開了沙塵。她立刻驅動艾克勒姆的能力,槍頭瞬間發出數道紫色的電光。
突然間,一對深紅色的光芒從灰暗中穿透而出,就像一雙在虛無中凝視彼端的大眼。瑟希莉雅收攏步伐,猛地往後跳開,接著一張佈滿森白利齒的大嘴出現在她眼前,『咔』地一聲咬了個空。瑟希莉雅捏了把冷汗,她不敢想像貿然前進的後果。
「莫非這是……」出現在少女面前的不是只有嘴而已。那頭巨大生物一雙深紅色如蛇或蜥蜴般的垂直瞳孔,渾身上下佈滿黑色的鱗片,踏在地上的爪子跟巴爾巴斯的巨斧一樣寬、一樣銳利。
──一頭黑色的龍。
* * *
那頭像蜥蜴的巨大生物,體長足足有八米,拖著比身體還長的尾巴,壯實的四肢緊貼著地面,粗短的頸上有一排排尖銳的脊刺。牠俯視著瑟希莉雅,強勁有力的下顎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股濃濃的腐敗氣味伴隨滴滴答答的唾液瀰漫在空氣中。
「喔,我操!這是……這是在開玩笑吧!?」歐尼爾瞪大著眼睛喊道。
「飛龍……?」巴爾巴斯低聲說:「這不可能……這是傳說中的生物啊!」
「不,這不是飛龍。」洛絲莉斬釘截鐵地說明:「仔細看清楚,牠並沒有翅膀,這是異龍,是飛龍的亞種……」
瑟希莉雅絲毫無畏眼前的巨大生物,隨即發動攻勢,挾帶著強勁雷光的長槍迅速朝異龍的身上狠狠刺去。
鏘──
劇烈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瑟希莉雅露出驚訝的表情,長槍竟被硬生生彈了回來,艾克勒姆的雷光在堅硬的龍鱗上連道裂傷也沒,只留下微微的焦痕。
異龍再度張開大嘴,一口就往瑟希莉雅的位置咬去,強勁有力的巨顎直接衝擊地面,揚起陣陣沙塵。
「莉雅──!」艾妮絲失聲尖叫。
不一會兒,長槍少女的身影從煙塵中現身,她再次毫髮無傷地躲過異龍的攻擊。她迅速繞到怪物的右側,舉起長槍想往沒有覆鱗的龍腹刺去。
龍倏地蜷起身子,將身軀貼近地面,巨尾無情地朝身側猛力掃去;瑟希莉雅瞬間飛了出去,狠狠重摔在地,嬌小的身軀滾了好幾圈後,直到撞到另一頭的山壁才停住。
「不!!」巴爾巴斯跟艾妮絲見狀,立刻衝出去,巴爾巴斯大喊:「俺跟艾妮絲去帶回她,其他人攻擊!」
凱亞斯卓搭起箭矢,筆直朝向龍目射去,卻只在堅實的瞬膜上擦出一道星火。
洛絲莉緊接用最快的速度施展一發火球過去,熾熱的火彈直接命中,這一記攻擊讓異龍仰天悲鳴一聲。
「有效!?」歐尼爾見機不可失,他趕緊拿起卡爾的長劍遞給艾夏說:「妳還能打吧?」
「可以!」艾夏毫不遲疑地拿過長劍。
「我們上!」
「艾夏大人,你們要攻擊腹部!」洛絲莉在提醒聲中凝聚起第二道烈火。
失去耐性的黑龍,猛地仰起上身吸了口氣,身周的塵霾隨之無影無蹤,接著牠吼出一道震耳的咆嘯,強大的衝擊波在洞窟內引發起猛烈的動盪,在場所有人紛紛不支倒地。
「唔……可惡……」艾夏奮力用長劍撐起搖搖晃晃的身體,腦袋裡還充斥著嗡嗡聲響,使她無法穩住身子。艾夏望向四周,發現巴爾巴斯也正猛晃著頭,努力想站穩腳步,但兩條腿就是使不上力,隨即跌落倒地,在他一旁的是昏迷不醒的瑟希莉雅,額頭上似乎滲出了血。另一旁的艾妮絲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她試圖爬起身來,但卻只是徒勞……而洛絲莉、歐尼爾、凱亞斯卓他們三人也全都癱倒在地,疲軟的四肢無法回應意識所下達的指令。
「大家……怎麼會……」艾夏驚慌失措地說著。
「……這是龍威壓,有恐懼術的效果……但沒想到竟會這麼……強。」洛絲莉勉強撐起上半身說話。
「為什……為什麼我沒事?」
「艾夏大人……快逃……妳再不走……就遲了……」
「不……我不要!要走大家一起走!」
異龍的目光注意到了艾夏,發出一聲長長的低鳴。牠趴伏著,像是在打量眼前的少女,思考為何她還有起身的餘力──這疑問並沒困擾牠太久──巨龍縮起垂直的瞳仁,咧開滿口尖牙的大嘴,分岔的舌尖伴隨著絕望的吐息,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少女的方向前進。
「艾……艾夏大人,不……」洛絲莉勉強地撐起上半身,拾起身旁的法杖,想杵著它起身:「……快用那個逃出這裡……快!」
艾夏兩眼直直盯著那恐懼的化身朝她過來,她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她牙齒打顫,雙腿更是頻頻的顫抖,手雖緊握細劍,卻使不上任何力氣。
──好害怕……我該怎麼辦。
突然間轟然一聲,一枚火球越過艾夏的上方拋往異龍的身上轟去,一聲痛苦的悲鳴再度響起,牠掙扎的力道之大,連地表都為之撼動。
「艾夏大人,快走!在下……已經……沒有法力了。」洛絲莉用最後的魔力丟出火球,接著雙腿一癱,跪倒在地上。「……快……快離開這裡……」
「洛絲莉──!」艾夏大叫,立刻奔往洛絲莉的方向。
被徹底激怒的異龍甩去身上的殘火,晃著倒三角形的腦袋,牠受夠了那名法師的火球;異龍一隻前腳狠狠地往前一踏,在咆嘯聲中收起原本的溫吞,筆直衝向洛絲莉。
「快……快逃!不要管我──!」洛絲莉發出嘶喊。
艾夏這次沒被龍威壓的衝擊逼退,反而轉身面對直撲而來的巨獸。紅髮少女挺身擋在洛絲莉前方,站穩了步伐。這次,她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一種堅定的光芒,消失的力量又再度回到手中的長劍。憤怒之火焚盡了恐懼,她無法再忍受自己的膽怯、無法再忍受洛絲莉一次又一次地犧牲、無法再忍受自己的力量是多麼地弱小!
艾夏舉起劍,將劍尖筆直對著迎面而來的漆黑野獸,她調整自己的呼吸,右腳往後方穩穩一踩,將重心壓低,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熟練而連貫,就像是天生般的自然。
「要死──」艾夏大叫:「我們就一起死!」
隨著異龍的衝刺,地面傳來一道道恐怖的震動,而那張佈滿森白利齒的大嘴,正準備咬向眼前的獵物。
「艾夏大人!」洛絲莉放聲嘶吼。
「妳這個傻瓜快離開!」歐尼爾也跟著大叫。
「別……太小看人啊──!!!!!」艾夏發出怒吼。頓時間,一道激烈的翠綠色光芒從艾夏頭上的髮飾迸射而出,光芒隨後快速往四周擴張出去,隨後整座洞窟都映滿綠色的光輝。
似乎受到這道光芒的影響,異龍的大嘴於最後一刻竟在艾夏面前停止下來了,只見牠發出一聲低鳴,撇開頭,不敢直視艾夏,而牠龐大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往後退去。原先受到龍威影響的眾人,也紛紛從狀態中恢復,站了起來;除了仍昏迷不醒的瑟希莉雅,還有負傷嚴重的卡爾與昆汀。
在場所有人,包含艾夏自己,根本搞不清楚現在發生什麼事情,只知道頭飾發出閃耀的光芒後,異龍就像是在逃避什麼一樣,逐漸地往後退去。
「大家動作快!往艾夏小姐那集結!」巴爾巴斯不想多花時間,他趁此機會,趕緊將瑟希莉雅揹回艾夏和洛絲莉他們的位置。
「艾夏小姐,」歐尼爾看著艾夏頭上的髮飾,驚訝地問。「妳怎麼辦到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這道光芒莫名其妙就出現了。」艾夏搖搖頭說。
「這不重要,歐尼爾。」巴爾巴斯憂心忡忡地望著前方那頭巨獸,他說:「咱們不確定艾夏小姐的……『魔法』可以維持多久。」
「看這情況,那頭異龍雖然現在不敢直接過來,但不代表咱們現在的力量有辦法對付得了牠,牠速度太快、鱗片也太硬。而洛絲莉小姐的火系法術對牠是有用,不過她也用盡所有的魔力了,是吧?」巴爾巴斯望向一旁的洛絲莉。
洛絲莉無奈的點點頭。
「──所以咱們全部都要逃離這裡,而且速度要快!」巴爾巴斯語氣果斷地說。
「可是隊長大人,現在副會長大人昏迷不醒,又沒有洛絲莉大人的力量,這面堵住洞口的冰牆,我們很難擊破。」凱亞斯卓低聲提醒說。
巴爾巴斯轉身看向身後那道巨大的冰牆,雖然先前受到不小的震動跟破壞,造成一些龜裂,但整體結構仍相當穩固。
「該死,早知道俺也拿一把魔法武器好了……」巴爾巴斯苦笑道。「咱們也只好硬著頭皮幹了,前提是艾夏小姐的魔法能幫咱們撐到這面牆倒下為止……」
異龍這時發出一道沉重的低鳴,聲波迴盪在洞窟間,震得所有人的耳膜隱隱生疼。
眾人皆往前方望去,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顯得不安。
「巴爾巴斯大人,」洛絲莉神情嚴肅地說。「在下的主人,艾夏大人可以幫助我們離開這裡。」
「俺知道啊。」巴爾巴斯笑道。「她現在不就在幫了嗎?」
「不,巴爾巴斯大人。在下的主人,艾夏大人可以做到的是──」洛絲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說道。
「──能使用傳送魔法帶全部人離開。」
* * *
「傳送魔法?」眾人望著在一旁的艾夏。
「嗯,是的。」洛絲莉一邊說著,一邊將掉落地上的斗篷拾起,重新為她披上。「……只不過無法指定地點傳送,但至少比留在這裡好。」
「……抱歉,我無意冒犯。但傳送術是相當高階的技巧,非一般人就能使用的,而且傳送魔法陣若失敗的話,所有人都會失去性命!」艾妮絲語氣擔憂地說。
「呃……雖然我很想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現在應該不是時候……」歐尼爾皺著眉頭,望向另一端的異龍。
「俺也這麼認為,現在沒空去管這些了。」巴爾巴斯抱起昏迷不醒的瑟希莉雅。「……從昨天見面後,俺就覺得艾夏小姐和妳絕對不是一般人。事不宜遲!這把賭注咱們勢必要賭上一把,成功或失敗,五五開,有一半把握還不敢下注的就不是條漢子!艾夏小姐,俺相信妳!」
艾夏微微點頭,眼神中卻有些遲疑,看了看站在一側的洛絲莉,猶豫是否要進行傳送術。
「不會有問題的。」洛絲莉安撫艾夏。「就跟那天一樣……艾夏大人,妳要相信自己,而且這是最後也是最快的辦法,請您務必要帶大家離開這裡。」
「我知道了。」艾夏說。「請大家盡可能地靠在一起……」
「這需要點時間……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一次傳送這麼多人。」艾夏小心翼翼地取下頭上的髮飾。
取下髮飾的那一刻,原本映滿整座洞窟的翠綠色光芒頓時減弱大半。被那道光芒影響的異龍,像是掙脫牢籠的猛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使勁地甩著尾巴,猛烈地拍打四周圍的山壁,整個洞窟都在劇烈的晃動,洞頂也開始落下大小不等的石塊。
「怎麼會……」艾夏摀住耳朵,驚訝地回頭望向身後的異龍。
「是光芒!那道綠色的光芒減弱的關係!」艾妮絲大叫。
「艾夏大人!動作快!趁光芒還沒消失之前,快帶大家離開!」洛絲莉大聲地提醒著。
異龍重新踏穩腳步,亮出了那可怕的尖牙和利爪。牠銳利的眼神鎖定了洞窟另一端的紅髮少女,察覺到少女身上的那道讓牠厭惡的光輝正逐漸地減弱。牠嘶吼著,同時以迂迴緩慢的步調朝艾夏逼近。
「對……牠是因為這道光芒的關係……」艾夏若有所思地喃喃說道。
「艾夏大人──!?」不安的預感瞬間在洛絲莉的腦海中閃過。
艾夏沉默了一會兒,大喊:「大家靠緊一點!我要開始了!」
『時間與空間的交集,穿梭在浩瀚空間的光之精靈呀,請聽吾祈禱,將汝們的力量賜與吾,以期擺脫時間的意識、超越空間的侷束……』艾夏的詠唱聲響起,她閉上雙眼,神情自若,無懼在四周紛紛落下的石塊,接著眾人腳下分別浮現出藍色光芒的魔法陣,法陣的正中央是個巨大的十字,以逆時針方向緩緩轉動;術法完成後,所有人的腳下同時浮現的光圈已由藍轉白,這是傳送魔法陣詠唱儀式完成的證據。但是……
「這……這是什麼意思?」洛絲莉面露驚恐,望著艾夏說。「艾夏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在做什麼!?」
艾夏的腳下沒有任何傳送魔法陣的光芒。
「露伊娜女神啊……」艾妮絲摀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她居然……」
數十道光環於法陣中浮起,在術式內的人們身旁轉繞。
「妳這個傻瓜……妳在幹什麼!!!」歐尼爾想離開魔法陣往艾夏的方向衝去,卻被凱亞斯卓猛力一把拉回來。
「現在不能離開魔法陣。你一離開,你的身體會被切成好幾塊!」凱亞斯卓解釋。
「混帳!」歐尼爾咬牙切齒地說。
「艾夏大人!!」洛絲莉的哭喊壓過了歐尼爾的抗議,她整個人癱軟跪倒在地上,無框眼鏡底下大顆大顆的淚珠如潰堤般的落下。「拜託……您不能這麼做!不要……求求您不要……請您不要這樣對我……不要……」
「妳看到了,洛絲莉。」艾夏露出笑容:「只要髮飾上還有光,龍就不會過來。所以,」
「--這樣大家才有辦法活著離開這裡……」
「不!您才是唯一該活著離開這的人……艾夏大人。」洛絲莉毫不退讓。「一定還有辦法……艾夏大人,求您……求您讓我留下來陪您!」
「洛絲莉……我……」
「這根本不是我計畫中的樣子!」洛絲莉尖聲高喊,聲音開始顫抖。「這沒有道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您不應該是最後留下的人……根本不是這樣!」
「洛絲莉,我一直都給妳添麻煩,真的很對不起。但是──」艾夏的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聲音抖個不停,然而她卻直視洛絲莉的雙眼,掛上一個大大的笑容。「請讓我再任性一次好嗎?」
這時痛苦、混亂的思緒在洛絲莉腦中交戰,她的臉因而扭曲。
「我不要!」洛絲莉選擇不放棄,她作勢要衝出魔法陣,巴爾巴斯的大手欲拉住她,竟被洛絲莉猛力地甩開,最後靠歐尼爾死命地抱住才停下腳步。
「放開我!讓我去艾夏大人那!」洛絲莉發狂地嘶喊,完全不理會他人的勸阻,她的眼中只看見艾夏一人孤單地站在傳送陣外的身影。
「不要過來。」艾夏大喊,並舉起手制止洛絲莉。
洛絲莉彷彿成了雕像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直盯著艾夏為了阻止她而伸出的手。
「艾夏大人……」對於她那近乎懇求一般的呼喚,艾夏的回應仍然只是一個笑容。
「快離開那!艾……」巴爾巴斯突然大喊。
話還沒說完,一顆巨大的落石竟不偏不倚從艾夏的正上方砸下,壓在艾夏所站立的位置,頃刻間揚起大片的塵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親眼目睹這一幕,洛絲莉徹底崩潰了,她放聲大叫,激動地想再衝出光圈外。
「洛絲莉小姐!危險!」巴爾巴斯大叫。
「給我回來!!」歐尼爾顧不得身上的傷,硬是將洛絲莉拉住。「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嗚嗚……啊啊啊啊啊!」
洛絲莉絕望地朝著那塊巨大的石頭伸出手,似乎那還不是石頭而是她的主人,但她伸出的手卻在藍色光圈拂過的下一瞬間消失於空氣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