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色之瞳]第四章 背叛(4)

　　次日清晨，歐斯克把拉妮斯塔叫醒。

　　「你看外面。」

　　歐斯克稍稍把帳篷拉開了一個縫，拉妮斯塔往縫外看去，營區裡許多士兵正在擦拭武器，有些士兵已經穿上甲冑，還有在洗馬和整理馬匹裝備的，看起來就是一副備戰的模樣，拉妮斯塔望向天空，此時天色雖亮，但太陽尚未升起，一般來說，這時候應該是準備軍隊伙食的時候，想到這，拉妮斯塔的肚子叫了。

　　「炊飯班應該是在營區的另一邊，所以這邊看不到。」

　　「……妹妹，你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你是說怎麼還沒有開始準備早餐嗎？」拉妮斯塔回頭問。

　　歐斯克扶了一下額頭，把拉妮斯塔拉近身邊。

　　「你聽好，外面的士兵在做的事，感覺上就是出戰準備。」

　　拉妮斯塔看著肚子，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你認為他們出戰的對象會是誰？」

　　拉妮斯塔總算是正經起來，待在歐斯克身邊，似乎使她的危機感減弱了許多。

　　「……該不會？」

　　歐斯克點點頭。

　　「可是你不是說席蒙恩不會毀約嗎？」

　　歐斯克搖搖頭。

　　「我是那麼相信的沒錯……所以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不過預防萬一，我要先去席蒙恩的帳篷去問問情況，這段時間裡，你在帳篷附近找一匹容易奪下來的馬，然後在那附近待著，假如回我來時說『妹妹！今天早上吃『布里達』哦！』你就……」

　　聽見「布里達」拉妮斯塔眼睛發亮，口水好像要流出來了，「布里達」是馬肯迪亞人的傳統食物，是以麵皮包住羊肉及乳酪，並且用紋火烤熟的一種食物，是拉妮斯塔最喜歡的料理。

　　「拉妮斯塔，你有在聽嗎？」

　　拉妮斯塔擦了擦口水，點點頭。

　　「如果我那麼說的話，你就立刻奪下馬，逃到山丘下去通知恩達拉的大家。」

　　「那哥哥呢？」拉妮斯塔似乎已經知道歐斯克會怎麼做，一臉擔心的神情。

　　「我會盡全力幫你逃出去。」

　　「我不要！」拉妮斯塔說得斬釘截鐵。

　　「你放心，席蒙恩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而且現在也不確定席蒙恩是不是真的打算毀約，照我的話做！乖！沒時間了。」

　　歐斯克說完，彷彿強迫拉妮斯塔接受一樣，不等她回答，便走出了帳篷。

　　歐斯克在走向席蒙恩帳篷的路上，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注意，但是路上整裝待發的氣氛，卻十分的濃厚，只有營區的某一角是例外，那一角，雖然帳篷搭的很整齊，在附近卻一個人也沒有，看起來就像連帳篷裡也沒有人在的樣子。

　　歐斯克來到了席蒙恩的帳前，被衛兵擋了下來。

　　「席蒙恩大人正在開會，誰也不準進去。」

　　（這種時間開會？）歐斯克覺得越來越可疑。

　　「我要向席蒙恩大人稟報馬肯迪亞人的動向。」

　　「讓他進來吧！」帳篷裡傳來席蒙恩的聲音。

　　歐斯克稍稍彎腰，撥開簾布，走進帳篷，帳篷裡加上席蒙恩一共有八個人，而中間的桌子上有一張折起來的地圖，感覺上是不想讓歐斯克看到地圖的內容。所有人都盯著剛進來的歐斯克。

　　「請問，早餐什麼時候會好，哈哈，其實我妹妹有點餓了。」歐斯克說完抓抓頭，假裝不好意思的樣子。

　　聽到歐斯克的話，在場的人除了席蒙恩以外，全部皺起了眉頭，其中年紀最大，頭髮斑白的軍官不悅的說：

　　「你不是來報告馬肯迪亞人的動向的嗎？」

　　「啊，是！按照風向及血紋馬的微弱味道，恩達拉大概這兩天內又會再移動。」

　　歐斯克的話引起軍官們一陣小騷動，其中兩位軍官在耳語之後，匆匆的離開了營帳，席蒙恩看看出去的兩個軍官，又看看一旁的老將，兩個人互相點點頭。

　　這些動作都是瞬間的事，但歐斯克全都看在眼裡。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歐斯克，你可以退下了，早餐我已經請炊飯班在準備了，請令妹再忍耐一下。」席蒙恩笑著說。

　　「那麼我先告退了。」歐斯克說著，準備退出營帳，席蒙恩卻叫住他。

　　「等等！」

　　「怎麼了？」歐斯克回頭。

　　「不如還是留下來與眾軍官一起吃飯吧？」席蒙恩笑著。

　　但這話卻引起了眾軍官的議論，席蒙恩掃視四週，眾軍官馬上安靜下來。

　　歐斯克看著四週軍官深鎖的眉頭，以及席蒙恩的笑容，這氣氛之詭異，讓歐斯克不禁覺得席蒙恩的邀約十分的可疑，畢竟，在之前得知自己真實身份時，席蒙恩的態度立刻冷淡了下來，他對於馬肯迪亞人的厭惡，看起來也不像僅僅是任務需求那樣單純，而且就算真要令眾軍官與自己認識，才不過合作幾天，立刻要讓全部的人認同一個馬肯迪亞人，這樣急躁又可能有反效果的事，怎麼想都覺得不是席蒙恩會做的。
就在歐斯克猶豫之際，他所面向的營帳門外，有幾名士兵經過的腳步聲，營帳的門簾是放下來的，所以歐斯克看不到外面，但卻聽到士兵們低聲的說：

　　「快點！快點！把武器擦好搬過去，錯過今天的話……」

　　歐斯克背對著席蒙恩，他張大眼睛，雖然他一直相信以自己對席蒙恩的認識，他應該不會輕易毀約，但事到如今先前的不安似乎不全然是多心，席蒙恩現在的邀約目的，說不定就是想要拖住自己，他緩緩回頭，盡可能的做出最自然的笑容：

　　「不了，妹妹還在等我，她和我不同，和一般人相處的時間沒有那麼長，相當不安的樣子，我想我回去陪在她身邊比較好，很感謝您的邀請。」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啊，我請人送你回你的營帳吧！」席蒙恩說著，示意一旁的一位軍官，這名軍官似乎是親信，營帳內他是少數有帶武器的人。

　　「啊，不用麻煩了，你們也很忙吧，只是在營內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歐斯克搖搖手，不等席蒙恩回答，行個禮，便走出營帳。

　　一出營帳，歐斯克先是像散步一樣慢慢的走，然後腳步慢慢加快，並且，他很快的就發現，身後有一名軍官穿著的人跟著他，並且人數慢慢增加，當他靠近自己的帳篷時，身後已跟了一大群人，幾乎是「光明正大」的跟蹤了，歐斯克知道席蒙恩大概已察覺到自己在懷疑他。

　　現在歐斯克遠遠的可以看見自己的帳篷，帳篷附近似乎還沒有增加衛兵，只有幾個巡邏的士兵而已，帳篷左邊有一名士兵，正牽著一匹沾了滿身泥巴的馬，準備要去清洗，歐斯克見機不可失，等不及走近帳篷，他停下腳步，後面的士兵們見他停下來，也跟著停了下來。

　　歐斯克深吸一口氣，奮力大喊：

　　「妹妹！今天早上吃『布里達』哦！」

　　聲音傳得很遠，隱約還有回音，四週的士兵全都看向歐斯克，歐斯克回過頭，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布里達』是我妹妹最愛吃的東西。」

　　跟蹤士兵們全都面面相覷，這沒頭沒腦的說明，令他們大惑不解，不過他們很快的的明白了歐斯克的用意。

　　帳篷後衝出了一個人影，那是拉妮斯塔，她提著一根長棍，環顧四週，看到歐斯克。

　　「左邊！」歐斯克指向牽馬的士兵。

　　牽馬的士兵看到自己被歐斯克指著，也疑惑的指著自己，當他發現有人快速的接近他時，已被一腳踹倒在地。

　　「這馬我接收了！雖然沒有血紋，我勉強用用啦！」

　　拉妮斯塔看著倒在地上的士兵說著，臉上綻放開心的笑容，似乎對於可以揍人一吐怨氣感到愉快，但笑容很快就消失，轉頭看向歐斯克，他已和士兵打起來，不斷的阻止衝向拉妮斯塔的士兵。

　　「哥哥！你要小心哦！」拉妮斯塔喊著。

　　「快走！」

　　拉妮斯塔騎在馬上，用棍子又打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士兵的屁股，然後策馬奔向離自己最近的營區大門，多虧士兵們全都集中到營帳另一區去，為數不多的幾名士兵上前想阻止拉妮斯塔，全都被她用棍子擊倒。

　　歐斯克奮力的打倒一個又一個企圖前去阻止拉妮斯塔的士兵，衣服已髒汙不堪，胸口的衣服也在打鬥中因拉扯而整個裂開，也許席蒙恩有指示不可以傷害歐斯克，士兵們全都是徒手與他對戰，使得歐斯克得以為拉妮斯塔爭取更多的時間，眼見拉妮斯塔終於逃出營區，歐斯克計算時間，認為拉妮斯塔應該不會被追上後，便停止戰鬥。
士兵們一湧而上，歐斯克被壓倒在地，士兵們圍著他，此時前方的士兵開始往兩旁退開，席蒙恩以及他身後跟著的幾位軍官走向歐斯克。

　　趴倒在地上的歐斯克瞪著席蒙恩，席蒙恩則站著俯視他，投以睥睨的眼神。

　　「你在幹什麼？」席蒙恩冷冷的說。

　　「你為什麼要毀約？」歐斯克的語氣同樣冷淡。

　　「哼！你何必做多餘的事，我昨夜就已經先派一支軍隊出發了，你妹妹就算逃出去通知族人，恩達拉也不可能逃得掉。」

　　「什麼？」歐斯克驚訝的看著席蒙恩。

　　「哼！無論如何我要感謝你，感謝你的信任、天真，還有之前的……」

　　席蒙恩看著歐斯克，被壓倒在地的他，一隻手被人往後提，破掉的衣服露出胸前長長的疤痕，還有掛在脖子上的血紋馬飾。

　　「哼！綁起來！」

　　席蒙恩沒有把先前的話說完，對士兵命令後轉身便走。

　　歐斯克趴倒在地，看著席蒙恩的背影，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他低聲說了什麼。

　　「為什麼你偏偏會是馬肯迪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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