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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短篇】西河之歌

十六夜郎 | 2015-04-23 09:10:06 | 巴幣 54 | 人氣 644


  曙光初乍雞啼起,朝聞城境馬蹄聲;山水秀麗穹鳥盡,浮華美夢一日絕。烏燕振翅無枝依,唯聞故鄉孤兒泣。江山社稷,似夢似幻。所謂豔陽,落於西方的山丘。

  上面這首歌,是流傳於西河城一帶的民謠。這首民謠是我上個月的時候,在城內的一間酒館從一位詩人的口中聽見的。不知為何,現在的我突然想起了這首曲子,但是其他的詞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如今所能記住的也只是這些句子而已。

  老實說,關於那位詩人的來歷,還有其他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瞭解。只記得,這首歌曲的歌詞讓人覺得有些悲傷。關於戰爭、家人的分別什麼的,對於身處於這個國家,還有另外一些國家的人而言,想必感受特別深吧。

  「喂......你知道大概什麼時候會到嗎?」

  身旁的人輕輕用手肘頂了我一下,他刻意壓低的聲調很容易就會被腳步聲蓋住,但是我卻也用同樣細小的聲音回應著他。

  「將軍說大概在快要早上的時候到吧,你也真怠惰的,這種時候不謹慎一點,可能等一下就會被殺掉。」

  「你別烏鴉嘴,我看你才像是會一開始就被殺掉的吧!」

  在南武城服役,已經過兩個年頭了,雖然兩年的程度就想要升上隊長啊什麼的階級,實在還距離遙遠。即使目前僅僅只是一名普通的刀步兵,而且軍旅生涯有很多痛苦的事情,但是,每次上戰場的時候,只要意識到即將殺掉的是毀敗我們國家的兇手之一,便不由得讓手中的長刀握的更緊一些。

  在我年幼的時候,不,正確來說是在我有記憶以來,這整個世界就是一片腥風血雨。這麼形容或許過於誇飾,但對於身處在戰亂年代的我們,天災、山賊、叛軍、敵國侵犯,諸如此類的事情實在讓活著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雖然南武城已經是各國裡面最富有,並且是兵力最為強盛的國家了,尤其我們國家是佔據整片大陸大部分的平原地帶,最南端還有海洋,可以和大陸外頭的其他特殊民族來做貿易。但正是因為如此,覬覦我們優秀地理和貿易條件的其他三個國家——東玄、西河、北天——在他們實力足夠的同時,通常都會出兵來攻打我們。

  每一個國家都擁有一座主城,而在主城外圍散落著諸多小城鎮、村落,各國都是這樣一點一滴地發展起來,直到到達臨界點,就會將觸手伸及其他國家,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哪個國家都是同樣自私。

  「我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殺掉,雖然隊長階級的還沒有殺過,但和你同層級的我可是殺過不知道幾個了。」

  輕瞇著眼,我帶了點嘲笑語調這麼對我旁邊的士兵說。他是我在軍中認識的好友,雖然是好友,但交情大致只停留在打嘴砲階段,關於他的一切,我也不曾過問,而他也不曾問我從軍的理由。或許是交情不夠深吧,也許是擔心自己觸犯到對方的內心,在這個時代,從軍的理由實在有很多。與我同樣想為國家盡一點心力的,或者是親屬曾經被殺掉的理由其實也是有的。

  「啥隊長階級的你沒殺過,或許現在這仗,我來幾個隊長殺幾個隊長,一下連升好幾階,過一陣子,說不定就能進禁衛軍了。」

  「你想得美,禁衛軍是什麼階級而你又是什麼階級?而且哪有那麼多隊長給你殺啊!」

  聽到我這樣的吐槽,他和我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我與他雖然沒有太多共通點,但至少這方面還算有志一同,讓戰爭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我開始有點期待幾個小時後的仗了。

  我們雖然要征伐西河城的領地,但聽將軍說好像只是打算試水溫,先攻打容易攻打的地方,在看看他們會有什麼作為之後再另做打算。數年前,我們南武城的孫耀大將軍率領著聞名全國的孫家軍攻打北天城外圍的城鎮,似乎也只是為了試水溫,因為國王打算把北天城三面環山的天然屏障拿來用作訓練士兵的訓練場所,所以先將北天城外圍的城鎮慢慢打下來,在當地徵兵順便訓練,這樣就不用千里迢迢將士兵調到那邊,而北天城的環境也將會變成軍事用途的堡壘。

  原先孫耀大將軍認為只要幾千名兵力就足夠將外圍城鎮奪下,沒必要帶上上萬人。只是主君好像很在意那邊的一位名叫梁廣的將軍,說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北天城邊境的小鎮後來投降好像就是他的決定,不過據說他現在已是年過半百的人,要說他曾是什麼厲害的將軍,打死我也不相信。

  不過,真是羨慕啊。將軍什麼的,對我而言比成為隊長還要遙遠。目前身為步兵的我,能夠成為隊長就已經是萬歲了,如果實力在強一些,或許在每幾年一度的禁衛軍選拔也能去試試看。只要是身為步兵,或多或少都想要成為南城禁衛軍的成員之一吧。大約在二十多年前,西河城派出五萬精銳攻打我們,在面對只有少量兵力的南城禁衛軍時,卻被我們打個落花流水,當時消息傳回西河城內,隔月馬上就和我們簽屬和平條約並且割地賠償。究竟我們當時是只花了多少兵力就將他們擊潰,關於這個的真實數字一直都沒有人有肯定的答案,有人說兩萬,也有人說一萬,總之,這個消息對於我們國家來說,也激勵了不少人自願從軍,或許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南武城的聲望也日漸增高。

  而現在的我們,正要去攻打仍舊和我們是和平關係的西河城。雖然我對於將軍上頭他們的想法是毫無概念,但我想,或許就像將軍說的,只是試水溫吧。這點在每個國家,不,或許是每個人身上都是一樣的,在自己的能力還沒有壯大之前,每個人都會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而在自己擁有實力之後,卻開始去併吞其他的人。

  而當對方激烈的反抗,我們則會將這視為對我們直接的宣戰,若是毫不反抗,我們就能直接將他們吞蝕殆盡。雖說我們或許是有些師出無名,但畢竟這是現實,並不是什麼故事,正義一直都是由強者來定義。

  想著這樣的事情,總覺得心裡也沒什麼罪惡感了。從小就讀學校以來,關於思想之類的課業幾乎都沒有,雖然那似乎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總覺得我們國家或許他們灌輸給我們的東西比較重要吧?

  關於學校教導我們的事情,通常除了農業上的基本概念之外,還有要求男生都要學習基本的戰鬥能力,以免成為弱肉強食下的犧牲品。學校的師長只要聊到其他國家的侵犯,往往也是義正嚴詞地露出憤慨地表情。

  對我而言,或許其他人也是一樣吧。罪惡感什麼的,其實並沒有什麼所謂。雖然其他國家的人長的和我們相差不多,頂多也只是腔調上有些許差異,但總歸還是同樣的人。

  不過,我實在無法容忍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與我們敵對的存在。這點在從軍的時候也常常被隊長教導,無論對方是怎樣的人,無論如何都是敵國的人民,無論如何,他們心中都是懷抱著想要將我們致於死地的心情。表面上故作和善,但私底下卻暗自盤算。

  現在帶領著我們的吳靖將軍也是,他在十多年前有一個妻子,但是在城內市場做貿易的時候,卻被來自西河城的商人凌辱了一番。將軍受不了被沾汙過的妻子,在殺掉那些商人以後便將妻子休了。

  我的父親也正是被敵國給殺的,在一次掃蕩叛軍的事件結束了以後,卻被東玄城的士兵搶走了錢財並奪走性命。

  這只是其中幾個例子,諸如此類的事件比比皆是。各國的每個人想必也是如此,想到這裡,我實在難掩憤恨的情緒,心裡頭的憤怒不斷膨脹。

  在此同時,不知已經走過了多少公里的路。從這裡往前看去,不知不覺已經離目的地的城鎮已經很近了。而正當我在想像著接下來會遇到怎樣的敵人時,位於我前方的士兵們以及騎著馬的吳靖將軍都停了下來。

  我不明所以的探了探頭。而時間差不多天也快亮了。

  「喂!你們是哪裡的軍隊?是國王派出去打山賊的義勇軍嗎?」

  應該是城鎮外巡守的守衛吧。他們只有四個人而已,而說話的人脖子上綁著一條金黃色的披肩,其他人並沒有,所以他大概是隊長階級的人吧。沒想到在這裡就遇到敵國的人了,我正好奇吳靖將軍會如何回應的同時,將軍對著那位隊長以委婉地語調說話。

  「不好意思,我們是來自南武城的軍隊,因為收到了貴國通知,要求我們派兵增援。」

  對方聽到我們這麼說,好像這才注意到我們軍隊裏頭有人正高舉著南武城的國旗,臉上突然皺起眉頭,手緊握著正在刀鞘內的刀柄。

  「我沒聽過上頭有這個消息下來,你們請回吧。」

  「啊,可是......」吳靖將軍對於他的反應有些錯愕,在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對方又開口了。

  「要進來的話必須拿出通行證才可以。」那位戴著鐵製頭盔,綁著披肩的隊長,手上拿著長劍似乎正蓄勢待發,語調也有些不耐煩了。

  「啊,通行證這種東西我們有。」吳靖將軍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向身旁的侍衛說:「把我們的通行證拿給他們看。」

  西河城的通行證,我們有這種東西嗎?

  但是侍衛卻像是真的有這個東西一樣,從身上翻找出一張像是牛皮紙製成的通行證,並將它用手提著給他們看。但我從我的角度所能辨識的,那是一張軍令狀。而看到那張紙的他們頓時臉色大變。

  「你們......」綁著披肩的隊長在這一瞬間將刀身從刀鞘抽出,刷——的一聲,那猛力拔劍的聲音讓我雞皮疙瘩豎起,下一秒,我聽見了刀子掉落在地面的鏗鏘聲。

  剩餘的四個人看到他們的隊長被吳靖將軍的長槍貫穿了身軀,槍身從背後另一端竄出,槍頭正指著他們其中一個人的方向,幾乎像是要碰到他的臉上。而將軍騎在自己的馬上,長槍一直直挺挺的插在那人的身上沒有拔出。

  彷彿已知自己逃也逃不了,索性剩餘三個人一次全部拔劍,趁吳靖將軍還沒有把長槍從隊長身體裡拔出,四個人同時衝上前準備將他斬落馬下。而吳靖將軍身旁的侍衛意識到他們的想法,同時也抽出了刀刃,但在此刻吳靖將軍突然喊了一聲:

  「我來!」

  吳靖將軍手裡依舊緊握著槍桿,但是身體從馬上一躍而下,直挺挺的站在地面。那四人對將軍自己跳下馬的動作頓時呆愣住,但在下一瞬間,原本貫穿一個人身軀的槍桿又多串上一人。幾乎是以他們發呆而躊躇的那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刺中的。

  將這副情景看在內的我此刻都打了冷顫,我轉身看著身旁的眾人,他們雖然都站得很穩,但眼神都有些奇怪,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吳靖將軍剛才使槍的速度簡直比我們平時訓練的時候還要快上好幾倍啊!連準備的動作都沒使出,直接像是只做出刺擊的動作而已,力道還大到將人體刺穿。被插穿的那個人似乎還沒有斷絕意識,手緊緊抓著那根緊連著自己身體的槍桿,好像想要把它拔出,但卻使不上力,只是無謂的輕抓著桿子。

  此刻,吳靖將軍的槍桿已經插上了兩個人的身軀,等同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其他兩人,似乎意識到了這點,或許也夾雜著一些同伴被殺的憤恨,絲毫沒有半點遲疑,將刀刃直直朝吳靖將軍的身體劈去。

  然而吳靖將軍一個迴身,把槍桿的側面移到了迎向他們的方向,身體則側身閃過了刀刃。但吳靖將軍並非是想要閃過刀子的攻擊,而是要讓他們的刀刃落在剛才還未斷氣的,至今仍手抓著槍桿的士兵上。

  「啊——」此刻,鋒利的刀刃穩穩地砍在那名尚未斷氣的士兵腦門,剛才發不出任何掙扎與痛苦的他,在此刻由於劇痛終於發出撕裂喉嚨般的叫喊。

  而幾乎是在刀刃劈在他們同伴身上的那一瞬間,吳靖將軍右手握著長槍,用左手從左側腰際拔出自己的配劍,連叫喊聲都沒有發出,那名砍中自己同伴的士兵,脖子立刻出現一條鮮紅色的裂縫,而將軍的配劍就這麼抵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使上力就能致人於死。

  「戰場上的敵人不會給你時間,等你把刀子拿穩、等你吸氣吐氣、等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再用你和智障沒兩樣的身體砍人。」吳靖將軍一邊說話一邊將配劍抵的更緊,而被他抵住脖子的士兵,早已經嚇到雙手癱軟。而另一名士兵也停下了動作,像是害怕自己又要死去一名同伴,也像害怕下一個死的正是自己。

  「將......將軍,我......我......我可以投......投降嗎?」脖子已經滲出了一些血液,吳靖將軍的配劍沾染了些許的鮮紅,而他戰戰兢兢地開口,讓將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們,有上過戰場嗎?」

  將軍這麼問道,而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緊張地替自己辯駁。

  「沒......沒有,我只是個負責巡邏的啊......這......我和旁邊那一個也都只是為了領當兵的軍餉才從軍的,萬萬不敢與將軍作對啊!將軍......你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吳靖將軍看到他這副模樣,我不知道將軍心裡正想些什麼,但是我只看到將軍示意叫侍衛過來,然後在他們耳邊咕噥著些什麼,接著,侍衛將另外一名已經毫無戰意的士兵綑綁,然後讓他跪在地上。

  「我現在讓你來選。」吳靖將軍依舊將劍抵著他脖子,「死你,死他?」

  他聽到吳靖將軍問他這個問題,眼神突然變得迷惘,嘴角止不住地跟著顫抖。

  「我想要兩個都活著......」

  「那你呢?」吳靖將軍轉而詢問被麻繩捆棒住的另一名士兵,意識到自己正決定自己與同伴生殺大權的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嘀咕著:「我也想要和他好好活著。」

  吳靖將軍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苦惱,忍不住搔弄了一下自己戴在頭上的頭盔,然後像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樣子,他說:「那......我兩個都殺嘍?」

  吳靖將軍猛然冒出的這句話,讓即使在後方的我也能清楚地看見那兩名士兵那瞬間地抖動。他們看起來好像都快哭了。

  被綑綁住的那名士兵以顫抖的音調,雙手緊握看似極度害怕的樣子說:「將軍......拜託您了,給您磕頭好不好?我家還有一個老母親要養,我年幼喪父,家裡只有我一名男丁......」

  「殺他吧。」

  「咦?」

  剛才說話的並不是吳靖將軍,而是那位在將軍身旁,隨時可能被切斷喉嚨的士兵。

  「嗯?為什麼要殺他?」這下反而是吳靖將軍露出疑惑的樣子,但我卻看得很清楚,將軍像是正在忍耐著什麼,像是笑意之類的什麼事情。

  「我想要殺他,拜託了,將軍。」說完,甚至直接雙膝跪地,兩隻手緊貼著地面,頭殼穩穩地抵在堅硬的沙石地面上。被麻繩束縛住的士兵看到這副情景,忍耐不住的情緒終於爆發。

  「劉宣!你這卑鄙小人!我錯看你了!我當初怎麼待你的!」

  聽到這種仿佛能撕裂空氣般的尖銳的怒吼聲,我不禁顫抖了。而與之衝突的,我們上萬名士兵幾乎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只有細微的盔甲互相碰撞地細微聲響,還有我們每個人緊張萬分地呼吸聲。

  「將軍,他家其實沒有啥年邁老母要養,他的父親也還健在,家裡還有一位兄長。」

  那位士兵彷彿正在替自己爭取存活的權利,故作冷靜地戳破自己同伴的謊言。

  「好!劉宣,你若要如此,我便也把你拖下地獄!你其實根本不是為了軍餉,而是因為逃兵被抓到才被調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吧!」

  「你......你和隊長都是一個樣!平時是誰站最多的哨,是誰替你走最多的路啊!」

  「別說那麼多了!將軍,殺他!」

  「應該殺他才是!像這種人留著才是禍害人間!」

  「好啦,別吵了。」吳靖將軍顯露出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用像是純粹為了解決他們紛爭的語調說話,「來人!」

  「在。」

  那兩名士兵以及我和周遭的士兵都屏住了自己的氣息,連我自己的心跳聲都彷彿聽得見一般,下一秒,將軍幾乎是戲謔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兩個都拖去砍了吧。」

  任憑他們倆個如何叫喊和掙扎都沒有用,吳靖將軍根本不把這些放在耳裡。下地獄啊、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些話,或許對將軍而言起不了任何作用。將軍是一邊把插在長槍上的兩個已經死去的,瞳孔睜的大大的那兩名士兵從上頭拔下來,一邊看著剩下那兩名互相背叛的士兵被斬首的。

  他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誰活下來。我是這麼想的。

  那兩顆睜開雙眼的頭顱,與其他兩名同樣死不瞑目的屍首並排在吳靖將軍的身旁。將軍不疾不徐地上了馬,手提著方才刺穿兩人的長槍,沒有回過頭,只是面向前方,我們看不到他臉上在此刻的表情。

  「大夥聽著!看到剛剛這兩個人的下場,你們應該知道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整個軍隊,應該說是整個世界吧,都響徹了將軍的聲音。

  「他們兩個表面上都希望能一起活著,但只要讓他們選擇,寧願對方代替自己葬送性命,也都想要趨於利益。」吳靖將軍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我從後方看見他的長槍尖端正以玩弄般的方式逗弄著剛才被斬首的,被綑綁的士兵的頭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種國家就是這副模樣!你們說!像這種國家,你們想被他們統治嗎!」

  聽到這句話,我們心底的那股憤慨猛然湧起,大家幾乎是以全部的力道大吼:「不想!」

  地面彷彿都隨著我們的吼叫而震動著,在這一刻我突然對我身為這個國家的一員感到光榮。

  「東玄暴虐無道;北天軟弱無能;西河短視近利,早晚必滅。而今南武身為四國之首,聞名天下,由我帶領的軍隊該替天行道,將其餘國家全數殲滅!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吳靖將軍高舉著長槍,槍頭指向前方小鎮的方向,「敵國的國王、將士、子民,都沒有存在的理由,只要碰到了,無論你們要用什麼方式對待都無所謂。」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我內心湧出了另外一種感受。我身旁的同伴也都露出一種期待的表情。

  「讓他們的血液擦拭我們乾涸的斧刃,以他們生命的終結來為世界敬上一份心力;讓我們的身軀洗淨他們溢滿的罪惡,以我們逝去的代價來替生命找到理由!將士們,殺啊!」

  「殺啊!」

  「把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雖然沒有到十萬大軍,但幾萬大軍的嘶吼聲瞬間直上雲霄,比先前的聲音都大的多且震耳欲聾。吳靖將軍帶領著騎兵隊衝在最前頭,雖然看不到將軍的表情,但從他剛才的話語推斷,他簡直是想要把每個人都殺光!

  而我們每個人在此刻的戰意十分高漲,每個人多少都曾因為敵國的侵犯而失去親人,唯有親手葬送他們的性命才能阻止自己被迫害。現在的我簡直激動著難以言喻,發了狂似地想要殺掉任何敵國的人。

  幽冥的夜色在此刻已是終末,萬物生長的大地漸漸迎來了曙光,就算來自西河城的民謠寫下「豔陽終將落於西方的山丘」,但在此時,朝陽升起的地方就在我們的身後,而他們所在的西邊卻是黑影的所在。我們每個人腳下都被拖出一條纖細而模糊的影子。

  直到進入城鎮通過城門的時候,守軍什麼的根本不堪一擊。幾乎沒有我們士兵的屍體,敵方的屍體卻是我們倒下的士兵數倍之多。而許多士兵則乾脆玩弄起殘缺不全的敵國士兵屍體來。

  我從遠處看見吳靖將軍的身影,那鮮紅色的披風是將軍階級的人才能擁有的。我看著他騎著馬追趕著敵國的士兵,敵兵不斷奔跑,只靠著雙腳即使在怎麼努力還是快要被將軍的馬所追上。最後,敵兵一個踉蹌,在身軀不穩即將摔倒之際,吳靖將軍的長槍準確地刺進他的後背並從前胸竄出,最後槍尖插入地面。士兵的屍體就這麼維持著即將摔倒卻又被長槍刺穿,以至於固定住的詭異動作。

  另一方,除了玩弄屍體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士兵似乎在其他民屋裡頭找到有趣的東西。

  「女人啊!弟兄們快來啊!」

  一群人聽到這句話,幾乎像是發了瘋似的丟下自己原本在做的事情往那裡奔跑。除了吳靖將軍和他的侍衛們以及少數士兵持續追趕著逃跑的敵兵,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都聚集在那邊。

  「喂,這不挺可愛的嗎?看起來才十七、八歲吧?」

  老實說,其實這種事情在我剛進入軍隊以前就多少知道,吳靖將軍對待屬下特別嚴格,伙食也常常吃不飽,據說我們是其他軍團裡吃最少的軍隊,似乎也當作是鍛鍊的一環。但同樣的磨練就有相應的回報,吳靖將軍對於屬下的所作所為從來都不嚴格控管。如果要說的話,就像是其他軍隊的規則是「軍令說可以的就可以做,軍令之外就是不被允許的。」,那我們的規則就是「軍令說不行的就不可以做,軍令之外的就是被默認的。」

  我好不容易擠進人群中,雖然還是被幾個士兵擋住了一些視線,但我隱約看到那名少女有著烏黑的長髮,水靈的眼睛溢滿了淚水。

  「來,按照之前的規矩,先發現的第一個,其他慢慢排隊。」

  一切都依循著生物的本能,我親眼看到他們撕開了她的衣裳,雖然衣服很土,像是村姑一樣的服裝,但是女孩子多少還是會心疼自己的衣服被撕壞吧。不過,現在最關心的應該是她的身體才是。

  「可不可以......不要,大爺們,求你們了。」

  少女的聲音從人群中冒了出來,但她應該已經哭了,聲音斷斷續續的。這聲音嬌媚地飽含少女特有的柔弱和撒嬌的語調,光是聽到就忍不住令人起生理反應。

  「幹,忍不住了,拜託,我先來。」

  「別,按照規矩,規矩是不能打破的。」

  「老子幾個月沒碰過女人了,我老婆也沒讓我那麼興奮,你要多少錢你拿去,算啦!我全部錢都給你,好不?」

  結果一群人聽到前方在談論價碼,突然就好幾個聲音在那邊議價。真煩,這樣下去究竟要多久才輪的到我啊!我一邊想著這樣的事情,一邊離開了這間屋子。

  強烈的殺意肆意膨脹而無從宣洩,但此刻差不多已被剛才的性慾沖淡了些,真是......這次一個人也沒有殺到。不過,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按照過往的經驗,大概會在這裡停留兩三天左右吧。

  我刻意找了一間離剛才的民屋更遠的房子,避免聽到那些淫亂的話語影響到我的心情。正當我把門打開的同時,我才發現這間屋子裡面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看來我現在暫時不能好好睡一覺了。

  「你給我出去!不......不然我殺了你!」

  房子內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方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而男方也差不多。男人穿著同樣很土的服裝,但女的看起來就比較會打扮一些,臉上有用過胭脂的痕跡。

  真不曉得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逃走,像其他村民一樣跑掉就好了。難不成覺得我們不會去搜查屋子嗎?

  「喂!那是你老婆,對吧?」我拔出自己的長刀,用刀尖指著男人身旁的女人。聽到我的話語,女人的容顏被驚愕與恐怖凍結,那個表情更加煽動了我的心裡的優越感。

  「關......關你什麼事情。在不出去就別怪我了!」

  不過,男方手上也並非沒有武器,他現在手上拿著一把切肉用的刀子。雖然我的長刀會比較容易傷到他,但要是我被他傷到的話,恐怕也是傷口不淺。

  正當我在想著該如何是好的同時,男人突然抓住女人的手往我這裡的反方向跑。

  後門!

  一想到我剛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自以為他們已經是甕中的鱉就得意忘形,沒想到竟然忽略了這邊可能會有另一個出口!

  我拿著長刀像追趕著獵物般跑了過去,沒有多久就發現一扇通往屋外的門被打開。我趕緊衝出門口,發現他們兩個人的背影正朝著我的方向逐漸遠離。他們朝通往西河城方向的其他城鎮的城門跑去。在軍隊裡受過嚴苛訓練的我,沒有理由會輸給一個帶著女人的男人。

  我像發了狂似的不斷向他們跑著,果不其然,沒有多久時間就快要追上。男人在此刻回過頭來,眼看我就要追上,露出了比剛才女人臉上的更為驚恐、驚愕的表情。而在下一刻,就連我也很意外的,那個女人摔倒了。

  女人的體能終究是比不過男人,腳步跟不上摔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她摔倒的原因我可是看的很清楚——男人突然放開了手。

  男人失去了拖累自己的累贅,速度突然比起剛才快上幾倍,持續朝著剛才的方向跑去。

  「怎麼會......怎麼會......」她對於現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肯定還無法意識過來。直到我走到她的身旁,她仍然持續呢喃著這樣的話語。

  「哎呀,這樣比較好,不然妳們兩個人都會死。」我一邊隨便說話,一邊仔細用眼神掃視著她的身軀。雖然比起剛才那位少女還要大個幾歲,但還算是可愛,雖然聲音沒有那麼嬌嫩,但還算是動聽。

  「去死啦!」她突然惡狠狠地瞪著我,眼眶夾帶的淚水隨時就要承受不住重量,「你們一定會下地獄!一定會!」

  我會下地獄嗎。我相信我不會的,我們國家可是因為妳們而飽受折磨,現在只是討回公道而已。所以我將手上的長刀放回刀鞘,將她的身體緊緊壓在地上。

  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她突然像是渴求我原諒一般叫喊。

  「不要!別這樣!停手啊!」

  然而,她的叫聲越發激起了我的獸慾,剛才被熄滅的殺意和性慾混在一起,兩種情感都令我那強暴的快感更為炙熱。

  「求你了!停手啊!」

  她的雙手被我緊緊地固定住,任由她不斷地掙扎、謾罵都無濟於事,我現在真正地感覺到我是勝利者。其他士兵也是一樣,他們也正享受著勝利的快感。這是我們應得的一切。

  在這此刻,遠方的一處突然飄起了一陣灰茫茫的煙霧,緊接著,另外一處又飄起了同樣的煙霧。那是戰爭用的狼煙,想必整個西河城很快就會知道這裡已經淪陷了吧!正如吳靖將軍說的,這是我們替天行道的成果。

  我注視著那冉冉上升的狼煙,看著那經由我們雙手燃起的戰端,以及感受到我身體壓著的女人的身軀,不由得讓我勾起嘴角笑出聲來。那灰色的煙霧像是慶祝我們的勝利一般,今天,這裡將飄揚著屬於我們的旗幟!

  而被我壓制在地的她,在此刻也輕揚著頭,順著我的視線凝視著不遠處的灰煙,但或許並不是看那邊吧,也許是望向他丈夫奔跑的方向,不過現在已經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了。正當我這麼想的同時,她顫抖的雙手在此刻突然平靜下來,原先掙扎著的手也漸漸放鬆。她也不再發出嘶啞的喊叫而只是將臉撇開。

  「怎麼啦?不反抗了啊?」我問她,但她沒有回應。

  只是靜靜地閉上雙眼,流下了兩行淚水,嘴巴似乎正在低語著什麼。

  我看了很久,我才看懂她從嘴巴說出來的是什麼句子。

  「你們一定會有報應。」


呼,一個晚上七千多個字真是暢快,整篇九千多快一萬字
這篇是兩年前的創作 南境之敵 的系列作
打算以後把其他國家,其他人物的故事都慢慢寫出來。不喜歡寫同一個主角的系列,像現在這樣寫或許能夠帶給讀者不同的閱讀感受
後面有點強暴的劇情真的不好意思,可能造成有些人觀感不佳
至於南武城到底是怎樣的國家,裡面已經多少有提到了,如果有描述不完全的地方,希望讀者能夠提出建議,下一次寫系列文有機會的話會補完的

話說回來,我發現我寫什麼文章,到後來都會注重在描繪心境上面,這似乎是比較特別的地方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一直想到 夜鷹的夢 這首著名反戰歌曲,有興趣可以聽聽看,歌詞很不錯。

在地圖上被標示出來,一個講不出名字的小鎮
今夜再次高舉著正義的大旗

如果說出生在不同的國家,就可以不用看見如此的沙漠黎明
一直活下去
夜鷹在破曉的天空,走散了再也回不來
化作了流星

無論高舉著哪一個正義,都無法令鮮紅的血
停止流出




創作回應

魅姬
有種故事故事才進行到一半就結束了的感覺
2015-04-23 23:33:05
十六夜郎
不會啦~我覺得這個地方收尾滿棒的^^
2015-04-23 23:37:14
魅姬
哪裡棒了==

看完後感覺好像作者想經營劇情,但不知道該怎麼寫下去所以就不寫了......我覺得這比較像一個開頭,不像故事

"後面有點強暴的劇情真的不好意思,可能造成有些人觀感不佳"如果是劇情需要的話就別管他了~~
2015-04-23 23:47:28
十六夜郎
沒關係 你不懂啦~齁~
好吧QAQ
2015-04-23 23:52:21
灸寺厄齡玲
總感覺村民有點可憐(汗
2015-04-25 00:15:47
十六夜郎
畢竟,連帶責任XDD
2015-04-25 00:17:33
凍結
不過這很諷刺地寫出了戰爭的殘酷跟心機,雖然我不太看這種類型的文就是
2015-04-25 20:40:20
十六夜郎
我也是
2015-04-25 21:09:41
QAZ
0.0
2015-05-12 21:4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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