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有點冷呢。」
徐徐寒風吹在雷爾文的臉頰上,打了顫,穿著絨毛外套的雷爾文與身旁高上其一截的殭屍魯吉扶肩走著,尼夫海姆的山脊路段崎嶇難行,一個不注意的失足便可能造成萬劫不復的結果。
「沒問題嗎?我的可以給你穿。」魯吉以往常的淡然語氣說道,只見雷爾文連忙搖了搖頭,嘻嘻出聲,「那魯吉會冷死吧!」見雷爾文的回答,魯吉又是在心裡暗自一笑。殭屍基本上是不會失溫的,除非是能讓身體凍僵的絕對零度,肉體會有被衝擊打碎的危險,殭屍對溫度的抗性可算是所有種族之冠。
費了一番功夫,兩人橫跨過了繞了整座山近三圈的山脊小道,踏上聖嶺的分界山腰,「稍微,在這邊休息一下吧。」語畢,魯吉伸手指向了漫漫白雪前方、顯得十分模糊的高聳圓體,照雷爾文的第一判別大概是山洞或岩窟,運氣好一點的話,可能還能遇到住在雪山裡的原住民。
兩人在啟程前便準備了充足的乾糧與飲用水,不過在目的地與方向的判別上,唯一能倚賴的只有魯吉的記憶,雷爾文生活在尼夫海姆的日子幾乎在牙牙學語中渡過,僅存印象正如眼前的白雪般模糊難辨,「嗯,走吧。」
走時,雷爾文的目光落在從方才到現在一直令他十分好奇的東西上,從以前相處以來,他多少猜得到魯吉擅長使用拳頭戰鬥,卻怎麼也料想不到,魯吉的拳器竟是這副奇特模樣,這是雷爾文第一次見到能從虎口處彈出刀刃的高性能武器。
「很在意嗎?」彷彿看得透雷爾文的心思般,魯吉並沒有回頭,只見吃了驚的雷爾文佇於原地一愣,意識回來發現自己落後了幾步,連忙跟上,「沒,沒什麼。」
雷爾文把這看做是一種耕耘收穫的培養行為,他發現魯吉從相識以來的細微改變,他開始會問他一些問題或他在意於自己的事,偶爾也能發現魯吉露出一抹半出的笑、在語氣上流露出的情緒。
也許有一天,魯吉能夠綻著笑容和他暢所欲言吧。
見眼前的龐然景象愈見清晰,兩人身邊圍繞的針葉樹林也漸形稀忽,一邊走著的雷爾文,一邊思索著魯吉方才在一路上向他解釋的「影蝕」現象。
法里傑是一個較其他兩顆星球更離巴巴托斯星球還要遠的存在,身處於這種情況的法里傑星球,當位於尼夫海姆的全星球最高峰-聖嶺,於隨機時段在星球運轉時背離了巴巴托斯星球,正面朝向沒有被學者解釋的無垠領域時,聖嶺會吸收無垠領域中不知名的暗色粒子並將其擴散至法里傑全境,這便是僅發生於法里傑星球的影蝕現象。
一般來說,影蝕現象僅會造成星球近二至三天的低氣溫與低氣壓,導致於該期間內法里傑的天氣較悶熱且多雲多雨,法里傑較年老的居民也會因為低氣壓造成的空氣稀薄而感到不適。
「這次的影蝕現象並不如以往的樣子。」兩小時前,魯吉在解釋中途向雷爾文點出了這個事實,從有學者紀錄以來,星球發生過的影蝕現象並不會造成光線無法透進星球。令人弔詭的是,並不是過量的雲遮住了光線,而是光似是消失般地絕緣,無法透光的星球,長期下來必定會導致農業癱瘓與人心惶恐。
魯吉也向雷爾文坦承自己可能多慮,但雷爾文卻駁回了他的想法。「這確實很不尋常。」雷爾文也向魯吉提問出法里傑政府與提爾三世的作法。魯吉告訴雷爾文,提爾最近因為君主世襲制的撻伐忙得不可開交,而本身個性好強傲慢的他也不會太在意這些地理現象,可能要到十分嚴重的程度時,提爾才會插手管理。
在雷爾文思索與魯吉的對話時,魯吉倏地將雷爾文壓在雪地上。「哇-」
沙-沙沙──
「有什麼東西。」魯吉以近似耳語的聲音說著,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掃過一片漫雪。被壓在身下的雷爾文因魯吉出發前的數次提醒,快速進入了狀況,闔上眼,他將心思專注於聽覺之上,凝神俯聽,嗡嗡作聲,踏過雪泥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是魯吉,那輕鳴著的聲音,如此熟悉。
「吼-吼-。」
這是狼的吼聲,是雷爾文怎麼樣也忘不了的聲音。
大雪緩落在兩人身上,雷爾文呼出的暖氣拂上了魯吉的胸膛處,分秒過去,吼聲剝奪著雷爾文的理智,在魯吉還來不及阻止之前,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雷爾文,我們永遠是好朋友。」腦海中,頂著一頭白髮與綠色眼睛的少年說著,兩個男孩有著不盡相同的耳朵,虎斑貓耳與脂玉般白皙的狼耳在畫面中混為一體,那是封存已久的記憶。
「雷爾文!」
「丹堤耶,是你吧?」吼出聲,雷爾文於瞬間在魯吉的懷中掙脫,衝向聲音的來源處,而那隻毛色雪白的極地狼也確實聽見了雷爾文的嘶吼。
好想見你一面。
顫動著,雪地之中,有著虎斑獸耳的少年被一道白影撲倒在地,強勁力道壓制著少年,利齒埋入皮肉之中。側過頭的貓耳少年看著自己的血濺散於雪地中,卻怎麼樣也出不了聲。
這是丹堤耶的聲音。就算是狼的型態也絕對錯不了;像是含著沙的渾厚嗓音,絕對不可能忘。
「吼!嘶-吼吼吼!嘶-」
「雷爾文!」魯吉再一次吼道,失去控制的場面讓他愣了半晌。兩秒過去,看著頸部大動脈被狼嚙撕開、染上大量鮮血的雷爾文,他想也不想地俯衝上前,拳器裡的銀色刀刃閃爍出暉芒,瞬彈而出。
血,好多血。
僅存的視線裡,雷爾文看見極地狼頸間的藍色印記,放射狀地擴散開來,牽起了吟詠回聲的枷鎖。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