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先生抱歉！現在有點不方便，我再打給你。」
電話那頭柔軟的女聲帶歉意地說著，卻也不等我回應就掛了電話。
太奇怪了，這傢伙這幾天有些不對勁，常常不接電話，一接電話沒多久就急著掛掉。就算見到面也是一臉緊張，彷彿在害怕被看穿一樣，甚至有在躲避我的跡象。
從那舉止詭異的模樣判定，神崎直肯定在瞞著什麼，但究竟是在瞞著什麼呢……
要直接問本人呢？還是靜觀其變呢？我先選擇了後者。
又過了幾天，然而觀察的這幾天還是一樣，那傢伙還是什麼都沒說，還是一樣在躲避自己，搞得我也開始有些焦躁。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那傢伙的名字，不疑有他的接起電話，卻不如平常聽見她的聲音。
「小秋、小秋──」竟然是那個蘑菇頭的聲音。
「喂，你為什麼會有她的電話？」忍不住皺著眉頭，忍耐想掛電話的衝動，冷聲問道。
「啊啊、那是因為──」蘑菇頭那故意吊人胃口的語氣簡直刺耳，「我們正在小直家一起聚會啊，趁著小直去廁所偷偷打了電話。對了小秋啊──我們都收到了喔，小直的巧克力。」
巧克力？皺著眉頭一會才想到……原來如此、情人節嗎。
「咦？小秋，難不成……你該不會沒收到吧？我們大家可是全都收到了呢──」沒聽到自己的回應，蘑菇頭故意表現出驚訝的語氣，我能想像的出那傢伙一定露出了欠扁的奸笑。
「……無聊。」冷聲掛掉電話，心裡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被那該死的蘑菇頭給激怒了。
所以那傢伙之所以舉止怪異還躲避我，是因為情人節嗎？而且蘑菇頭那些傢伙都收到巧克力了，唯獨我沒有……
不、蘑菇頭那傢伙所說的話未必全都可信，我也不想陷入這種低沉焦躁的情緒太久，所以乾脆拿了鑰匙出門……自己親自去見證會比較快。
＊＊＊＊＊
眼看再過一條街就要到神崎直所住的公寓，卻也看到有群人從那方向走來……
「咦？這不是小秋嗎？你怎麼會在這裡？」蘑菇頭首當其衝發現到我，露出得意的奸笑。
「這還用問？肯定是擔心小直被你騙啊，尤其你還打那通電話。」坂卷麻衣直接替我回答。
「說的也是，你的信用很差啊。」久慈聰也在一旁附和。
聽著他們一搭一唱時，我發現他們手上都各拿著一包精美包裝的小禮物。
此時蘑菇頭也注意到我的視線，故意拿著小禮物在我面前晃著，「這個啊、就是小直給我們的巧克力喔！」用高調的語音炫耀著，「小秋居然沒收到，超意外的──」
「嗯、就連沒來的仙道都有收到呢，我還以為小直會做每個人的份。」久慈聰點頭。
也許是自己越來越陰沉的氣場被坂卷麻衣發現，「不過啊、後天才是情人節嘛！小直怎麼可能會漏掉秋山的份呢。」她開始打圓場。
「而且本命巧克力要當天送才有意義呢。」一直在他們後頭的武田由紀奈也露出意味深長地笑，然而我才沒心情去理會那笑容的涵義。
「啊、不然我分小秋你一個嚐鮮吧？很──好吃喔！」蘑菇頭還故作好心的拿出一塊心型巧克力要分給自己，分明是想激怒我。
「好了啦！」麻衣一臉受不了的搶走蘑菇頭手上的巧克力，「秋山是要去找小直吧？快去吧。」說完就推著蘑菇頭離開，久慈聰跟武田也很識趣地跟著走。
……跟這群人說話還真累人。心裡這麼想著，也開始往神崎直的住所前進。
＊＊＊＊＊
「有什麼東西忘了嗎──」敲了門後迎來的是精神滿滿的聲音，而當她開門見到我的那張小臉卻佈滿了驚訝，「欸？欸？秋、秋山先生……」回過神來才慌張說：「那、那個，我先整理一下，你先坐著等一下吧。」
看著那慌忙的身影，自己只好不發一語的走進她的房間，並拉開椅子坐下。
「那、那個……秋山先生怎麼會突然過來呢？也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神崎直背對著我煮水泡茶，但可以從語氣聽出來她正在緊張。
「託妳不注意的福，那麼蘑菇頭用妳的手機打給我，我才得過來注意妳會不會又被騙了什麼。」看著她遞了杯茶給自己，看著杯中的茶水，卻沒有伸手去喝。
「真是的，秋山先生你擔心太多了，福永先生人其實很好的，我們還成為朋……」
「還有，」在對方還沒講完，我乾脆直接插話進入正題，「妳最近很奇怪。」
「咦？奇、奇怪？」對方果然面露慌張的表情，急忙否認：「沒、沒有啊，我就跟平常一樣啊？」
輕嘆一聲，站起身走近她，隨著我的靠近她也步步後退，很快她靠在流理台，便趁機雙手撐在流理台上，讓她無從可逃。
當然從剛剛開始就注意到，一旁的流理台上放著一些容器及攪拌棒，還有一些心型模型，很明顯是為了做甜點而準備的。
「秋、秋山先生……？」
「那、最近為什麼躲著我？」凝視著對方的雙眼，單刀直入地問，不想錯過她現在任何表情。
「我……沒有躲著秋山先生啊……」看著對方想努力直視我，卻又臉紅慌張的眼神避開。
這傢伙……還真是不太會撒謊啊。
突然想起剛剛武田所說的話，我才大概猜測到七八成，但這傢伙這幾天害自己這麼心煩氣躁，心裡起了想要「稍微」欺負她的念頭以作為懲罰。
「……是嗎。」不再困住她，回到剛剛的位置輕啜了一口茶，說：「沒有就好，我來除了問妳這個以外，還有話要跟妳說。」
「有話？」鬆了口氣的她，偏頭睜著好奇的大眼看著我。
「嗯。」看著她，不想錯過她接下來會有的表情，「為了完成論文，我必須去美國。」當然、這是謊言。
「欸……？」果然、她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什麼時候？」
「後天晚上的飛機。」
「這麼快？」她似乎很著急，「那、那秋山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接著只要下一個重劑就好了，「也有可能一直待在那裡不回來了。」
「怎麼這樣……」眼看著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妳已經成長不少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傻正直，所以妳不再需要我了。」說完站起身，「就這樣。」輕拍對方的頭，強迫自己狠下心離開對方的房間，留下傻愣著她。
那麼、這傢伙最快也就明天會來找我吧？不、或許要到後天吧……
嘛、雖然有點罪惡感，但這傢伙這幾天讓自己這麼焦躁，總要在情人節時除了巧克力外嚐到其他甜頭來補償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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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那傢伙果然反常的沒有電話，連一封簡訊也沒有，看來是還在苦惱吧？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再半個鐘頭明天就快要到了，忍不住開始沉思起情人節這個節日。
說到底不只情人節，還有其餘節日對自己來說都是無意義的，但是……那傢伙總是會打破這些侷限。就像這次，讓自己因為她的躲避而焦躁不安；讓自己意外地對其餘收到她禮物的人感到忌妒。
這時、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屬於收到簡訊的鈴聲響起。打開看果然是那個傻正直傳的，但……看向時鐘，居然已經快要凌晨一點了，這傢伙竟然還沒睡？
「秋山先生，明天中午可以去你那裡嗎？我想有話想跟你說。」簡訊上這麼說著。
毫不猶豫地，立刻按下回覆鍵，輸入：「嗯，時間不早了，快睡。」送出後，自己正打算去睡的時候馬上又得到回覆。
「晚安。」得到的這短短的幾個字，讓自己忍不住露出些許笑容。
真的很傻呢。這麼想著，中午嗎……有些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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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時鐘一直到中午時分，敲門聲很準時地響起。
打開門果然見到那張小臉，儘管她努力用了淡妝遮掩，卻也還是遮掩不住那些微紅腫的雙眼跟黑眼圈，由此可猜測這傢伙大概又偷偷哭泣也睡不好了。
心疼與罪惡感油然而生，我只是想要稍微欺負她一下，沒想到卻讓對方這麼難過，似乎有些做過頭了。
「那、那個……我做了便當，無論如何今天都想跟秋山先生一起吃飯。」她還是朝自己露出笑容，手上提著裝便當的布袋。
「進來吧。」
雖然說已經不曉得第幾次跟這傢伙一起吃飯了，但她這次不像平常一樣笑著自顧自聊天，而且幾次對上眼，她也是愣一下就撇開。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很麻煩的事啊。
一直到對方在洗便當盒時，她都沒講一句話。
「那麼、妳說有話要說，是指什麼？」不怎麼習慣對方這麼沉默，我只好先開口。
只見她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才趕緊把手擦乾，彷彿在心理準備般深吸一口氣才轉身面對我。
「那、那個……秋山先生要去美國的事，我不會阻止你、一定會支持秋山先生的……」她低著頭、雙手緊緊抓著裙角，她抬起頭認真說道：「但是、請你一定要聽我說……」
「秋山先生，我、我喜歡你！」接著聽見的是她聚集許多勇氣的話語。
自己一時半刻也無法反應過來，畢竟我也沒料到會收到這麼直球的告白。
「……呵。」雖然早就感覺到對方的心意，但聽到告白還是忍不住有些高興。站起身到她面前，「是騙妳的。」伸手去觸摸那惹人憐愛的小臉。
「欸？」
「去美國的事，是騙妳的。」不知為何自己挺喜歡對方像這樣被唬得一愣的表情，像個無害的小動物般可愛。
但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她的確是愣了好一會，接著卻是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秋山先生你這個大笨蛋！四那面子（是大騙子）！哇啊──」甚至哭到有些話咬字不清楚了。
「喂、喂，怎麼突然……」我也被對方突來的舉動有些嚇到了，但是情急下一時找不到衛生紙，只好將她擁入懷中安撫著：「抱歉抱歉，別哭了，嗯？」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秋山先生，害怕再也無法傳達自己的心意……」自己笨拙地安撫反而讓對方哭更兇了。
「我知道、我知道。抱歉……」聽著對方的哭泣聲，忍不住兩隻手緊擁著，一隻手則輕拍她的頭。
唉、這裡隔音不太好，明天大概又會被隔壁鄰居的大嬸追根究柢，那個大嬸可是出了名的愛八卦。
過了好一會，懷中的人兒才終於平靜下來，只是哽咽著。我才緩緩道：「不過、這也足以證明妳的傻正直是治不好了，妳不是曾經暗喻希望我在妳的傻正直治好前待在妳身邊嗎？」自己並沒發覺語氣中有些笑意，「如果我不在，妳大概又會不知道被騙幾次了呢。」
「……秋山先生壞心眼。」
「壞心眼就足夠了。」輕拍她的頭才緩緩放開，「那麼。」伸出手向淚眼汪汪的她討東西。
「什麼？」她疑惑偏著頭。
「巧克力，今天是情人節不是嗎？」淺笑著單刀直入的挑明了，「妳可別說妳忘了，我知道蘑菇頭他們都有拿到。」
但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讓自己僵住了動作，「……啊、因為秋山先生好像不太吃甜食，所以就沒有做秋山先生的了。」說這句話的同時那張小臉帶著無辜，讓人無法去責怪。
……我確實是不好甜食，但糖分可以讓腦袋靈活運作，有利思考，偶爾還是會嚐的。
「……噗，騙你的。」見到我的窘樣，人兒才破涕為笑。我都差點忘了，她雖說不擅長說謊，演技卻是有大大提升。
她從包包中拿出的不是像蘑菇頭他們拿到那樣的小包裝，而是一種禮物盒。
雖然說沒自信會收到本命巧克力，但沒想到收到自己獨有的東西，反而忘了比蘑菇頭更勝一籌的得意，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欣喜。
「秋山先生？」聽到對方軟軟的呼喊聲自己才回神。
在對方期待的催促下我打開禮物盒的包裝，裡面總共整齊排放著12顆小巧克力，只是特別的是巧克力都雕成小玫瑰，雖然不怎麼細緻，但至少看得出來是玫瑰。
「我可是刻了很久喔。」眼前的小女人露出往常的笑容，撒嬌般的口吻像在邀功似的。
不難想像，她在躲避我的這幾天是怎麼樣努力去花這些心思。
看著她的笑容一會，才忍不住俯身去親吻她光潔的額頭，這已經是我極度自制的最大努力了。
「謝謝。」看著那通紅的小臉，忍不住露出得逞的淺笑。
「秋山先生真是……」嬌嗔的語尾突然落下，眼見對方就要閉上眼昏去，我趕緊撐住對方的身體。
「喂。」試著叫喚她後才聽見那細微的呼吸聲，自己不禁鬆了口氣。
看來是在放鬆後就負荷不了這兩天的疲憊了吧？
將巧克力放在一邊，便將她打橫抱起走去房間，將她平躺在自己床上後，理智與自制力強迫自己不要趁她入睡去親吻無防備的她，極度忍耐地走出房間。
鬆口氣也不禁苦笑。雖說剛才意外地把她弄哭，但現在看來我們是扯平了。
＊＊＊＊＊
也許是這兩天神崎直真的為了他傷神、疲憊不少，這小女人竟然就這樣睡到晚飯時間才醒來，而且還發出了她發現沒睡在自己家的驚呼，還有驚訝而跌倒的碰撞聲。
……是不是哪天該找間兩人套房呢？不然不知道哪一天鄰居會不會來抗議。
看到那個滿臉通紅的小女人從房間出來，我先收起這樣的想法，指著桌上早已買好的晚餐，表示自己正在等她一起吃飯。
兩人吃飯的氣氛已恢復往常，總是帶著笑容的她自顧自的聊天著，而我也一如平時靜靜地聽。不過也許是因為這幾天都沒說上幾句話的關係，一個不注意她就差點要錯過末班車……但這個時間，還是直接送到她家比較好。
「對了，以後不許在我家待到這麼晚。」下車後在送她到家的路上，我覺得還是先叮囑一下比較好。
「嗯？為什麼？」一旁的女人表示疑惑。
「……妳是不是以為我都很冷靜？」果然、她點頭了，「但是、再怎麼冷靜，我可是對我的自制力可沒信心。」
很明顯她聽不明白，不斷地詢問是什麼意思，但很不巧她家的公寓到了，只好說一句「電話連絡。」不容她反抗地目送她進公寓。
在路邊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家，途中又想起不久前的念頭。
……如果真的要找兩人套房，那我的自制力就真的要備受考驗了。
＊＊＊＊＊
後話：
在神崎直的房間，秋山靜靜地坐在桌邊看著書。
「巧克力，一人一半。」一邊翻著書頁，知道她倒好茶已經坐在他面前，他提議道。
「好啊。」對秋山先生來說12顆果然太多了呢。她如此想。
「……為什麼不阻止我？」他看著書問道。
「嗯？」
「那時為什麼不阻止我去美國？」這次他看向那張小臉，仔細的問。
「啊……」神崎直這才知道他是指什麼，「因為……我不想成為秋山先生的絆腳石，我想讓秋山先生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她低著頭，雙手緊握著溫熱的馬克杯。
看著她一會，秋山放下手中的書，「……也許我會很高興喔。」
「欸？」
他單手輕輕覆蓋著那握著杯子的小手，透過她的手背感受溫度，「如果妳對我說『不要走』，說不定我會很高興。」
神崎直紅著臉，很快就回神抗議道：「秋山先生還說，結果居然那是說謊。」她感覺到秋山的手溫冰涼，但她不想抽開手。
秋山淺笑著，乾脆直接維持這樣的姿勢繼續看書，靜靜享受著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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