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北海道 ,到了夏季,已是一番截然不同的風貌!
一望無垠的花海、隨風搖曳的波浪起伏、七彩繽紛的色彩、濃郁沁心的芳香,伴隨著和煦的陽光、清涼的空氣,真是令人不禁流連忘返!
尤其每年的六月中旬至七月下旬的富良野,一脈脈紫色的薰衣草田無邊無際地伸延著,彷如進入浪漫的紫色國度。
那一大片、一大片深深淺淺的紫,恣意的盛開著,不自覺讓人彷彿進入一個綺麗的國度中。
紫的夢幻、紫的浪漫、紫的炫爛,用它那高雅的色彩迷惑住眾人的目光,用它那恬淡的香氣吸引住遊客的駐足。
只要一看到綿延至天際的花田,觀光客們心中總是悸動不已,紛紛把這綺景留在相機裡、烙在腦海中。
隨著其中一處花田旁的小徑走到盡頭,一間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複雜設計的3層樓木房便映入眼簾。
矮籬旁的門柱,一塊斑駁的木製門牌上還依稀看的出上頭刻有著『小島』2個大字。
是的!這房子的主人就是因為丈夫不知第N次外遇後,而一時賭氣離婚的小島晴子。
她在離婚後連娘家都沒回便直接轉機來到北海道 。
原因便是疼愛她的雙親早已在多年前就離開世間了,家中只剩下懦弱的大哥和跋扈的大嫂以及貪賭的小弟與花錢如流水的弟媳。
「我才不要讓我的小孩在這種烏煙瘴氣的環境中成長呢!更何況,要是回去,一定會被他們說成回娘家分家產的賊!」
晴子摸著尚仍平坦的腹部,自言自語的說著。隨後心念一轉,決定來到曾被美麗的薰衣草花田盛開的景象而感動的北海道暫住下來。
剛好,有戶農家要搬離此地,因此正尋求有意購買的買主。她得知後便二話不說用丈夫之前留在她戶頭的零用金買下了這廣大的花田與其旁的木房,然後在這冰冷的雪國展開了她的新生活。
雖然一開始,當地民眾對她這位有錢的富孀大感興趣--畢竟一出手就豪爽的買下整片農地而不殺價的人真少之又少。
不過當她真正想要融入他們時,卻老是吃閉門羹。因為男的懾服於她的金錢;女的忌妒她的美貌。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氣餒,用她的熱情笑容面對居民,希望能因此讓他們敞開心房接受她這位外地人。
當花季來臨時,晴子細心的採集薰衣草,乾燥後作成各式美味的點心、花茶或香包,送給附近的鄰居享用。
雖說大家都是以種植薰衣草維生,但會有空閒將花朵當作點心食材的人還是少數,因此此舉漸漸收服了一些人的心。
而之後終於得到居民完全認同的契因則是一場因雪地打滑所引起的連續追撞車禍所帶來。
回想起當時那怵目驚心的慘狀,晴子還是久久無法忘懷。
數輛貨車層層疊疊的卡在一起,汽油味、血腥味,讓人作噁;求救聲、哀嚎聲,使人掩耳。家屬聞訊趕來皆當場痛哭失聲,癱軟在地無法思考。
在救援人員因風雪受阻而無法趕來的情況下,晴子以她過人的膽識和思緒,指示著眾人對傷者作適當處理,並用金錢的力量請來直昇機送傷者至大醫院就醫,更一肩扛起大筆的醫療費用,不惜用最好的病房及設施讓那些人可以好好休養。
這事件過後,整個村落的居民簡直把她當神看待,不管到哪兒都受到人們的熱烈招待。
而這時,晴子的肚子也逐漸的大了起來,附近的婆婆媽媽一有空閒就來找她傳授媽媽經,且搶著幫她整理家務,讓她好好安胎。
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豐盛料理讓晴子足足大了一號,也因此還在成長中的嬰兒也營養充沛、活力滿點,經常用小腳踢著她的腹部。
「真是個健康活潑的小孩呀!多虧有你們的愛心餐點,才讓這小娃兒這麼精力十足!」
晴子總是笑嘻嘻的對著來看望她的人如此感謝著。
將近臨盆的時候,整村的婦女竞擬定班表,輪流前來照顧她,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到了真正生產那天,醫院中,產房外、產房內一樣熱鬧。
外頭的人們跺著步等著嬰兒出生;裡頭的人忙和著準備接生小孩。
經過整整數小時的撕裂之苦後,一個白白胖胖的壯丁便降臨在人世。
秀氣的外表和白皙的肌膚一度讓醫生以為是女孩子。直到確認特徵後,才歡欣的向晴子道賀著。
「恭喜!是男孩呢!」
但,只見她下一秒鐘垮著臉,喃喃的抱怨著。
「男的?……我比較想要女孩子說……」
一直希望有個像洋娃娃可愛的女孩子能讓我好好打扮,一起穿母女裝散步!如今,一切夢想都幻滅了……晴子傷心的想著。
而生平頭一遭聽到有人不滿意生的是兒子的醫生和護士則是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男孩也不錯呀!」
護士安慰的說著。
「哪裡不錯?又不能打扮且調皮……還是女孩好!」
她再度深深嘆著氣。
「……」
眾人啞口無言,瞧著這思想與人不同的產婦。
「算了!還好他長的白白淨淨,五官也不很陽剛,蠻像女孩的……」
聽到晴子這麼一說,大夥隨即倒抽一口氣並不約而同的想著:難不成妳要把他當作女生養嗎?
「咳……想好名字了嗎?」
另一位護士轉移話題的問著。
「早就想好了!就叫做鈴司,小島鈴司!」
晴子用自己父母名中的各一個字來為小孩命名好作為紀念。
「小島?不是該用妳丈夫的姓嗎?」
本以為終於可以藉此得知這美麗富孀的丈夫究竟姓啥叫啥,沒想到還是被擺了一道。
「我已經跟他離婚了,小孩當然跟我姓呀!不行嗎?」
晴子不由得白了那唐突的醫生一眼。
「是、是、是,妳說的對……」
被狠瞪一眼的醫生馬上必恭必敬的低頭回話。
「我好累喔,可以讓我好好休息了嗎?」
她喃喃的要求著。
「當然!我們馬上替妳備好房間休息!而小寶寶會在育嬰室受到完善的照顧的!」
醫生快速的回答著,並用眼神示意護士趕忙準備一間舒適的房間讓剛生產完的晴子能好好休息。
「那就麻煩你們了!」
話一說完,晴子便閉上眼休憩。
在醫院裡住了大半個月後,她才精神奕奕的帶著甫出生的兒子返回家門。
當然,鄰居們非常熱情的迎接他們回來,這時晴子終於感到自己真正已成為這兒的一份子了。
☆☆☆
時間匆匆飛逝,一轉眼20年就過去了,晴子雖以年過半百,但仍是風韻猶存,只不過身體狀況卻不如外表看起來一樣好。
某天夜裡,當她因為劇烈咳嗽而咳出血來時,心中頓時響起了不样的警訊。但為了不想讓兒子操心,因此便獨自一人偷偷到醫院診療。
當她聽見自己罹患的病名時,訝然的盯著醫生不放。
「肺癌?」
弄不清為何自己從未抽煙,卻竟然會得這種病的晴子,納悶的用眼神直視著醫生。
「這種病有時發作的原因跟抽煙有時並沒有關係!也許是細胞突變或是其他難以解釋的原因。」
看出晴子疑惑之事,醫生馬上做出註解。
「那……我的病情……」
雖心中以七、八分明白,但她還是想藉醫生之口證實。
「很遺憾……因為蔓延的部位太大,又加上妳太晚發現,所以大概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
醫生搖搖頭,用悲悽的口吻點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有什麼想做的事或想見的人就好好把握時間去完成吧!不然……可能就沒機會囉!」
他好意的提醒著。
「半年……」
反正我也算活夠本了,兒子也已長大成人不需我再煩惱了,就算離開這世間也沒有什麼好掛念的!
至於想做的事倒是沒有,而想見的人……算了,都人老珠黃了,我可不想讓他瞧見我一副病厭厭的模樣!晴子口中的〝他〞指的當然是前夫巫和懋。
思索一番後,她不傷心也不難過的接受了上天這樣的安排。
得知自己大限即將來臨後,晴子便決定找個適當時機向兒子托出一切秘密,包括她離婚的原因以及他父親究竟是誰。
而當她猶疑不決著該如何啟口告知鈴司實情的同時,2個月的光陰又無聲無息的流逝了。
「咳……」
晴子在某天夜裡又猛然發作起來,坐在一旁假寐的鈴司瞬間醒了過來,端著溫熱的茶水服侍母親飲用。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去睡?」
晴子半是責怪半是心疼的說著。
「睡不著,所以來陪陪妳嘛!」
總以為母親只是年紀大,因此身體才會微恙的鈴司一邊回答著,一邊用擔憂的目光注視著她。
「唉……」
真是傻小孩,她怎會不知他早已坐在她身旁許久,為的就是照顧她。晴子虛弱的伸起手摸著他的臉。
望著那一年比一年更像丈夫的兒子,她真不知該喜還是悲。
俗語說:孩子不能偷生。這話說的真對!光看那搭訕、哄女人的技巧簡直跟他父親如出一轍,且隨著年紀增長,本領也越來越高!真是害慘這附近的少女心了……
「媽,就算我很帥又酷,妳也不必這麼一直盯著我看嘛!我可是會害羞的欸--」
啐!連耍嘴皮子的功力都一模一樣,真是讓人受不了!晴子頭痛的緊皺起眉心。
「怎麼啦?哪裡不舒服?」
鈴司關心的詢問著,殊不知他本身就是母親最大的煩惱源。
「沒有,我還好……對了,你幫我把那個衣櫃上頭的木箱子拿下來好嗎?」
晴子舉起手遙指著房間另一邊的高大原木衣櫃的頂端。
「沒問題!」
一雙長腳沒走幾步路便到了目的地;2隻臂膀伸出手一撈就拿下了雕功精緻的木盒。
「是這個嗎?」
鈴司舉起盒子讓母親確認。
「對、沒錯,就是那個!」
晴子緩緩的點了點頭。
也該到了告訴他實情的時候了,再不說的話,或許就來不及了,因為已經快沒有時間了……
「這個盒子有什麼秘密嗎?」
鈴司打趣的問著並將盒子交到母親手上。
「沒錯!它裡頭藏著你的秘密。」
晴子以懷念的眼神瞧著它,手指隨著上頭立體浮雕的美麗花紋來來回回不停撫摸著。
「欸?我的秘密?」
沒想到玩笑話竟然成真的鈴司猛然嚇了一跳。
「是的,也該是讓你知曉的時候了……」
晴子輕柔的打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幾張泛黃的相片、離婚協議書以及地契、銀行存簿和印章。
「這個人是?」
鈴司盯著照片中顯然已經7~80歲的老翁問著,並心想:這人是外公還是祖父呀?
「他是你的……父親。」
晴子用溫柔的語氣回答著。
「父親?」
他忍不住大喊出聲,並心想:這看起來幾乎比當年的母親老上一倍的人竟是他的父親?
天呀!這真是讓人吃驚的一件事!沒想到美麗的母親竞會嫁給這麼一個老頭子?
是因為對方家財萬貫嗎?應該是吧!不然從小到大也沒看過母親出門工作,但家中卻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
當鈴司陷入種種的迷思時,晴子拿起照片,懷念的看著。
「你父親的名字是巫和懋--」
嘴巴唸出那塵封心中已久的名字時,回憶也頓時排山倒海的進駐腦中。
「我們是在櫻花盛開的季節中認識的,那時我已經年近30了,因為眼光太高,所以遲遲沒有結婚。
而他,是在來日本洽商事務完畢後,利用空閒時間賞櫻的同時發現到也在賞花的我,接著對我一見鍾情,說什麼也要我嫁給他。
當然,那時我斷然拒絕他的告白,畢竟一位已經60好幾的人了,我怎會答應嫁給他呢!就算他再有錢我也不願意!
可是,沒想到他卻不死心,每天親自帶著價值匪淺的珠寶及鮮花到我家門口等候我!
不見到我一面就不會離去,讓我真有點佩服他的毅力及心意!」
晴子一面訴說著,嘴角也一面上揚起來。
「然後,在他苦苦追求整整2年後,我漸漸被他的誠心所打動,終於答應他的求婚,嫁到台灣!
可是--」
原本笑容滿面的晴子頓時轉換成怒氣衝天,眼神中也透露出兇光。
「沒想到他竟是個花花公子,除了我這個正妻外尚有許多情婦!
只要出差,身旁必會跟著美女一位!美其名是助理,但實際上卻是夜晚暖床的床伴!
因此在他第587次被我抓包後,我憤而向他提出離婚,隨後帶著剛在我肚子成形的你回到日本來。」
晴子咬牙切齒的說完有關她離婚一事的前因後果。
「原來我是台日混血……」
難怪母親要求我一定要學中文的原因就是這樣……不過,外遇次數高達587次還真算的上是豐功偉業呀,跟我有的比呢!
當鈴司這麼想的同時,赫然發現母親正盯著他不放。
「怎麼啦?」
他膽戰心驚的問著。
「沒什麼。只是想到你跟你父親的風流史簡直是有的拼,就讓我心煩的不得了……」
晴子只要一想到每天寄到家中的仰慕情書都多到收到手軟,就明白自己兒子的風流韻史絕不會輸給他父親,說不定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他正年輕,而且長的又比那死老頭好看百倍!
「別這麼講嘛!妳應該為自己兒子那麼有魅力而高興呀!」
鈴司油嘴滑舌的辯駁。
更何況,自動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反正保護措施都有做好,絕不會有人半途認爹的!他自負的想著。
「哼!總有一天你會因為如此吃到苦頭的,就像你父親一樣!」
晴子明知道和懋花了大筆金錢找尋她的下落,可她就是不原諒他,擺明要他受到折磨!
只是,因賭氣而離婚的她,賭的是自己20年的青春,這口氣的代價是否太大了?晴子突然沉默不語的思索著。
不過,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時間是不可能重來的!就算重來,她應該還是選擇同樣的路走吧!
「媽!別這麼呪我嘛!好歹我也是妳兒子呀!」
鈴司苦著一張臉望著母親。
「就是因為是我兒子,我才好心提醒你不要再那麼多情了!」
晴子斜眼瞧了他一下。
「除了相片外,剩下的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文件,像是地契和印章!過幾天,我會慢慢的將一些資產過繼到你名下,免得哪天你繼承時會被扣一堆稅。還有,這存款簿是用你的名字開戶的,印章在這,好好保管唷!」
她將木盒慎重的放到鈴司面前,叮囑他妥善收好。
「媽,妳說這些話的意思是……」
不好的預兆瞬間籠罩鈴司的心頭,並沉重的壓著他的思緒。
「遺言呀!我大概剩沒多久時間可活了,我死後就把我火葬,然後帶著我的骨灰到台灣找你父親!」
離開他那麼久一段時間了,至少在死後回到他身邊吧!晴子眼中閃爍的不知是遺憾還是悔恨,亦或是2者皆是。
「這玩笑不好笑!」
鈴司眼眶泛紅,心慌的不願承認母親所言屬實。
「我沒有開你玩笑,我真的不行了,已經是肺癌末期!」
晴子平靜的回答著,並拿出深藏在抽屜的病歷表給鈴司看。
「這……怎麼可能!為何之前妳都不說?為何要瞞我那麼久?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妳兒子欸!」
「因為不想讓你擔心呀!反正開刀也沒用,告訴你只是會徒增你的煩惱罷了!」
晴子一副看開的表情反而更加刺痛鈴司的心。
「媽……」
他緊抱著那瘦弱的身軀,淚也緩緩的滴了下來。
「小笨蛋,哭什麼?生死有命,何必傷心呢!況且我這輩子活的很滿足了,因為有了你這個寶貝蛋。」
「可是我……」
可是我不想你離開呀!鈴司痛心的想著。
「你都這麼大了,沒有我也能活的好好的,不是嗎?」
晴子含笑的反問著。
「答應我,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堅強喔!如果你父親不接受你的話,我名下的錢也夠讓你一輩子衣食無缺,你就好好一個人生活吧!」
「我知道了!」
鈴司握著母親的雙手,堅定的回答著。
「不過,說不定父親早不在人世也說不定呀!」
他心想20年前就已經70多歲了,現在不就90好幾,或許早就作古了!
「我確定他一定還活著!因為他在台灣也算是個名人,因此報張雜誌上常刊登他的消息,所以我保證他還活蹦亂跳著。」
「那,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禍害留千年呀?」
鈴司調皮的玩笑話讓晴子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你唷……真是拿你沒辦法!」
晴子突然深深的凝視著那遺傳到些許愛人容顏的寶貝兒子。
「唉!如果還有遺憾的話,就是無法看見你結婚生子吧……」
她無奈的說道,眼神凝視著窗外的落雪紛飛。
「希望還能在看到一次薰衣草盛開的景象!」
她喃喃的自語著。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去睡吧!」
晴子用眼神示意兒子離開。
「好,我不吵妳,好好休息吧!」
幫母親重新蓋攏棉被後,鈴司熄了燈、悄悄的退出房間。
而隔年6月,花季再度來臨的同時,晴子在欣賞完美麗紫花盛開的當晚,便在睡夢中安穩的離去了,享年60歲。
隔天一早,當鈴司發現母親已然離去後,他並不驚慌失措,反而鎮定的照著母親的遺願將她火化。
他特地請師父做了一個浮雕著薰衣草花的骨灰罈給母親使用,因為那是她最鍾愛的花,想必也能成為她最舒適的住所。
☆☆☆
在鄰居的幫忙下,鈴司終於將母親的後事完全處理完畢。
本想儘快到台灣認親的他,因為接下來尚有遺產和大片土地的繼承問題,所以又費了許多時間辦理過繼手續。
雖然被東扣西扣了一筆為數可觀的遺產稅,但剩下的也足夠他生活到老沒問題。
當一切事務都處理完畢後,他隨即買了到台灣的機票,準備與20年未見的父親相會。
出發的前一天,鈴司捧著母親的骨灰罈凝視著。那湛黑的眼眸中盡是不捨和傷心。
畢竟,他才剛滿20而已,失去摯愛親人的哀傷比一些已經經過許多歷練的大人還來的沉重。
「媽……明天我們就能到台灣了,希望可以順利見到父親,並將妳安全的送回他身邊!」
唉……因賭氣而離婚的母親,心中到底還是掛念著父親,只是死要面子的不肯承認罷了!而這死要面子就浪費了20年的青春年華……
等到省悟時才發現已經來不及的悔恨,母親那帶著少許無奈的神情真是叫他久久無法忘懷。
愛……真是一種捉摸不住、無法掌握的東西!有時連自己都不能確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這也就是他為何總是女友換過一個又一個的原因,因為他從未對她們有心動的感覺,有的只是情慾而已。況且,都是那些女孩主動要求交往的!
本著樂善好施的精神,他只好當起了護花使者,只不過時間有限,長則1個月、短則1星期,端看對方身材好不好、個性黏不黏人。
另外,好聚好散是基本的遊戲規則,也是跟他交往的唯一準則,誰都無法讓他改變這項規定。
雖然常有人不遵守規則,此時他便會帶著新任女友大搖大擺的到前任女友面前〝噓寒問暖〞!
通常此招一出,對方不是哭就是怒氣攻心,而結果總是相同--狠狠甩他一巴掌。
鈴司此時不自覺撫著臉龐,回想起半個月前才剛分手的女友那火辣辣、熱勁十足的分別禮物。
「啐!下手那麼重,真是一點都不淑女……算了,反正錯的人是我,也沒什麼好抱怨。」
他喃喃的自怨自艾著。
「好啦,還是早點睡吧!明早還要趕飛機呢--」
把骨灰罈安安穩穩的放置在背包後,他便熄了燈、上床就寢。
「好冷……」
雖然屋內有開著暖氣,但是緊裹著厚厚一件棉被的鈴司還是一個勁的猛打著哆嗦。
「沒想到獨自一人的夜晚會是如此難挨……」
望著天花板,感覺寒意更深了。由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悽涼侵襲著他的四肢百骸。
「媽……」
眼角泌出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迅速的從俊俏的臉龐上滑落而後消失在枕頭上。
鈴司側過身,像隻迷途、無助的小貓一般蜷曲成一團,過了許久才終於闔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