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月夜
七月——颱風與暴雨的季節。
大雨傾盆而下,綿密如針,而且有逐漸加劇的趨勢,在這樣的惡劣天氣下,卻仍有一對男女特意逗留在荃灣近郊處的一間癈棄木材工廠內。
嚓——穿著黑色風衣的少女點燃一支火柴,看著在黑暗中的火光,癡癡地笑著。
「喂,妳聽不聽到有聲音?」背靠在旁邊牆壁的青年說。
少女看著男伴,笑笑,「這裡有很多聲音呢。」
青年看著笑得失控的少女,說:「不,我是說真的。」
「你、high太多啦——」少女一手撥亂青年的金色頭髮。
兩人胡鬧著,雙腳踢倒幾個小金屬圓盤和紙筒。
咕嚕、咕嚕嚕——靜夜的工廠裡,突然傳出這樣奇怪的聲音。
少女吃了一驚,立時醒了一半,她一拳擊在男伴臂上,「喂,你不是說這裡已經荒癈了嗎?」
嚕嚕——這聽起來像是某種生物在大口飲水的聲音。
在偌大的工廠中,那個在黑暗中一隅的辦公室,又傳來「喀嚓嚓」的咀嚼聲,以及一些吸吮聲、咬斷骨頭的聲音。
在這樣的深夜裡聽到這樣的聲音,也不是不嚇人的,但青年似乎不怕,「我去看一下。」
「什麼?」少女真的害怕了,「我們還是走吧。」
「很快,沒事的。」青年站起來,跨過地上幾個小紙箱和針筒,走向發出怪聲的辦公室。
可能是由於青年天生膽大,也可能是由於那些「東西」對神經系統的影響,以致青年能夠有勇氣做出這樣的行動。
——應該不會是有人在這裡吃泡麵吧……還是,有情侶在這裡親熱打砲?這麼噁心?
青年得知自己有這樣的無聊想法,自己也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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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少女以微顫的雙手拉緊風衣,並打算從側門看看工廠外面的情況時,她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照射著,左手下意識的擋著眼前強光。
「半夜在這裡做什麼?」對方問。
「我、我……」少女怎樣都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兩名軍裝警察。
一男一女的軍裝警察都身穿著黑色雨衣,站在工廠側門,較為年長的男警垂下手電筒問:「一個人?」
「是、是。」
兩警走近,發現少女的鼻唇間有白色粉末。
男警根據多年經驗,瞬間判斷那是俗稱「白粉」的海洛英,「吸毒了?麻煩拿身份證……」
「嗚啊啊啊!!!」工廠的某處,傳來男人的叫喊聲。
三人均吃了一驚,男警疑惑地看了少女一眼,她看來也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啊、啊、啊啊啊啊!!!!!」那男人再次驚恐大叫,他似乎正在逃跑當中。
兩名警員對望一眼,同時以右手拔出槍袋中的軍警10型左輪手槍,搭在反握著手電筒的左手背上——加強槍械的穩定性、準繩度、同時防止警槍被奪。
他們用電筒照亮前方漆黑的工廠通路,不斷加快步伐,同時戒備的掃視四方。
男警一馬當先,蹬開一道破舊的木門,在滿是霉味的空氣中,忽然挾帶著一絲血腥味。
兩名警員以電筒光束照亮昏暗的通道,他們終於看見了——
一個異常高大、神色冷漠的「男人」正蹲在地上進食,他皮膚呈然一種灰白的顏色,沒有上衣,只穿著一條破爛的短褲。
「男人」的食物是一位了無生氣的金髮青年。
青年靜默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臉上血肉模糊,口鼻的肉正被「男人」一塊一塊的挖去,「男人」品嚐了臉部之後,又張開那個異於常人的血盆大口,在青年的前臂噬了一口。
這時,女警終於從震懾中回復過來,大聲尖叫。
「男人」抬頭望向聲音來源,當它看到兩個穿著藍衣的人類,咧開嘴笑了。
太好了,是新玩具與食物。
「男人」手中的「食物」,是少女的金髮男友,眼見是不活的了。
年輕的女警哪會看過這種場面,她驚恐得只能反射性地說:「住……住手!」聲音顯得蒼白無力,就跟她此刻的臉色一樣。
男警相對比較成熟鎮定,他調整原本急促的呼吸,穩定手中那直指「男人」頭部的手槍,然後大喝:「香港警察,立即放下手中武……」
嚓——,男警一句話沒說完,忽然驚恐地瞪著雙眼。
「男人」不知從什麼時候,已經衝到男警身側,以異常鋒利的右手五指刺穿男警的腹部。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它們是處身於食物鏈頂峰的怪物。
女警嚇得倒退墜地,在看到夥伴帶血的內臟從體內被抽出來後,尖叫一聲,然後閉眼舉槍不斷向前方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
女警坐在地上將配槍內的六發子彈全數射出,由於雙方距離相當近,所以女警在幾乎沒有瞄準的情況下,仍能射中「男人」的上半身。
那「男人」的頭部與胸部均中了兩槍,但它只是被衝擊力迫得身體稍為仰後,便即站直。
女警強自壓下內心恐懼,以不斷顫抖的左手取出腰帶中的快速上彈器,卻不慎將上彈器弄跌。
「男人」伸出灰白的左手,以鋒利五指抓向女警頭蓋,眼見便要頭破血湧——
嚓的一聲。
刀光過處,那灰白色的左前臂整條被斬飛。
一身黑色衣裝的高大少年從暗處步出。
高大少年無視那怪物的痛苦嚎叫,把手中日本刀刃上的黑色液體震於身側,然後對仍坐地上的女警說:「子彈對於這些『屍男』是沒有用的,還是讓我這些專業的來對付吧。」
少年的刀,是一柄一米多長的野太刀,刀身與刀鍔均保養打磨得宜,在黑暗中閃耀著淡淡的銀光,刀柄捲繞著湛藍色真絲柄帶,柄部略長,可以雙手握持作戰。
此刀是少年的一名好兄弟的遺物。
秀麗的女警嚇得流下淚來,疑惑地看著身前這個帶刀少年。
「看你一臉疑惑的樣子,必定很想知道我是誰吧,」少年展露一個溫暖的微笑,「我叫楊震,是個中級滅妖士。」
女警仍是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垂著兩行清淚,楚楚可憐的。
「這裡的地板十年也沒有人抹過,很髒的,快站起來吧。」楊震伸出把妹之手……不,友誼之手,把年輕的女警拉起來——
完全無視身後那張開鋒利五指的屍男。
高壯的屍男從楊震身後撲過來。
楊震輕輕推開警察妹子,揚刀璇身,以配刀將抓向自己的鋒利五指格向一旁。
砰的一聲,屍男的右爪刺進牆壁,等同被牢牢的鎖住了。
「要滅殺這些妖物,就只有一個方法,」楊震步踏三角,避開屍男的迎頭噬咬,「就是將自身的『天遁氣勁』貫注入兵刃之中,」體內氣勁隨血管流向右手,野太刀刃鋒散發出淡淡的碧綠光芒,「然後——」
「青瑛‧氣勁疾走!」楊震迴身一斬,狹長的野太刀刃鋒,弧形的斬進屍男身體內。
屍男怪叫幾聲,灰灰白白的皮肉開始從劍傷處裂開,但它仍未放棄,迴身向楊震一抓。
嘖,這吃人怪還在垂死掙扎。
楊震見對方轉腰,爪未至,人已迅速躍後三米外。
屍男一邊怪叫,一邊向楊震直衝,灰白的身體開始四分五裂起來。
楊震看清對方無謀的攻擊,凝神沉馬,運起氣勁,橫劍衝向屍男——
嚓。刀刃過處,妖怪從腰部一分為二,繼而裂成數段,在楊震身後的地上冒出酸臭的灰煙。
——非常快疾的一記攔腰斬。
楊震輕輕一振把野太刀上的妖怪體液揮去,將長長的刀刃歸還入背部的鞘內。
那是一個包著黑色皮革的金屬劍鞘,看來並非凡品。
——好帥。
年輕的女警看著這個一身黑色勁裝的少年,忽然感到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熱。
楊震走向被咬噬得體無完膚的青年,喃喃的說:「就算死了,仍瞪著這樣一雙驚恐的眼瞳,真可憐。」他單膝跪地,伸手替青年閉上雙眼眼皮。
女警員見到這個名喚楊震的少年向自己走近,下意識的梳理著自己有點凌亂的中長髮,原本在腦中構想的一大堆關於妖物與滅妖士的問題,通通在一瞬間忘了。
她只是看著楊震的胸口,輕輕的說:「謝謝你。」
「別客氣,在這場戰鬥中我也有所得著。」
這時,女警不經意的看到死去同僚的屍體,只見他的淺藍色警察制服被粗暴地扯開,光滑的大腸、啡啡紅紅的肝腦組織流瀉一地……
明明今天吃午飯的時候還跟他聊著他與未婚妻的事……
在一陣噁心與悲痛的心情夾擊下,女警一皺眉,忍不住便靠牆壁嘔吐起來。
楊震立即取出紙巾讓妹子拭淚,再溫柔地摸摸她的頭,「不緊要,這些痛苦的記憶……他們會讓你忘記的。」他的右手背上有一個十字形疤痕。
早在八十年代,香港已有特別科學部隊負責處理相關事項。
……
咦,剛才雙手好像在青年臉上沾了些屍男的口水……我還摸了摸她的頭髮。
正當楊震打算從腰處掏出酒精消毒潔手液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蹬蹬蹬」的沉重腳步聲,聽來就好像是有一種類似卡比獸般的龐大生物正向這方走來。
砰的一聲,楊震剛回過頭來,那「卡比獸」已經撞門而進——不只那兩米高的木門被它龐大的身軀撞得四分五裂,連帶兩旁的玻璃窗與混凝土牆都被它撞得粉碎。
其所揚起的粉塵充滿著整個辦公室,當塵霧漸漸散開時,楊震終於看清楚來者何人了——
當然與「禽獸小精靈」動畫裡的卡比獸有很大分別。
那是一個極為高壯的男人,全身皮膚灰白,臉容粗糙醜陋,皺紋極多,同樣只穿著一條破爛的灰色短褲。觀其滿身的發達肌肉與兩米多高的體形,恐怕連當代MMA金腰帶選手都要汗顏。
而且其一雙粗壯的小腿上染著人類的血液……
馬的,搞什麼,現在是在上演慈父救子的戲碼嗎?
還是……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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