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歌劇：第一幕：帔迦瑟斯

　　

　　「賽凡堤斯，午安。」端莊而嫻雅的嗓音先沁入耳中，身在宅邸書房，穿著寬大教袍的賽

凡堤斯回頭一望，果然，是公主殿下歌洛莉亞的身影。聖者尊列與王女，是堪稱帔迦瑟斯「教

國支柱」的二人。

　　暫停了翻閱手中書簡的動作，賽凡堤斯問道：「歌洛莉亞殿下，離月例的『夢諭解讀』開

始還有足足一天時間，怎麼急著先過來了？」話語中洋溢熟悉與關懷，聖者中慈愛的尊列，在

王女之下便是輔佐帔迦瑟斯的第一人，裁定道義，扶尊夢諭，解讀夢境。王女的身邊有者「使

夢官」，將王女口述的夢境每日紀錄，再將紀錄交由尊列，聖者尊列在月例結束會對王室做出

彙整，傳遞天馬予以帔迦瑟斯的指示。

　　帔迦瑟斯（Pegasus），有翼天馬眷顧的國都，千年以前便是古老神話生物天馬們的棲息

之地，後來才有人類於此發跡，那些連結天馬夢境，能在夢境中向天馬祈求的家族，漸漸的成

為此處的顯貴，甚至進而被扶植為國家的王室與統領。

　　「夢境的到訪是被動的，賽凡堤斯，我不喜歡總是等待。」明燦的眼神中毫無雜質，歌洛

莉亞恬靜溫婉的外表下，藏著難以折服的剛性，這是天馬選中歌洛莉亞做為王女的原因？賽凡

堤斯細想，女王即將退位，而現在真正負責接收夢諭的，是歌洛莉亞。在歌洛莉亞長成人類年

紀二十歲的成人之後，她將即位，成為下一位的帔迦瑟斯之主。

　　「那麼，殿下想與賽凡堤斯相談什麼？」微微的眉眼彎笑，外貌不過廿七、廿八的男子，

神情眉宇間卻展現了超乎年歲的慈藹之意，他的主上求知若渴，總是在努力尋找答案未果以後

，才會與聖者們相談相論，能讓主上憂煩的，肯定不是簡單的問題。

　　「賽凡堤斯，請你以『聖者』的智慧解答我。『帔迦瑟斯的王女』請求『教國道義的尊列

』解釋並未收錄進『夢諭』的夢境。」歌洛莉亞理了理雪白的華服，入坐主賓之位，「第一天

，我夢見一匹黑色的火焰馬，牠和王宮中棲息的白天馬很相似。牠的紫燄，不亞於我的天馬，

雖然牠並未咆嘯，但就這麼靜靜的盯著帔迦瑟斯的城，令我難眠，我在夢中無法辨別火焰馬的

來意。牠越過了白天馬的守護，進到我的夢——帔迦瑟斯之夢來。」

　　「牠連續來了七日，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只用那雙燃燒著的眼睛看。第七日，牠的背上

載來了小女孩。」歌洛莉亞在此稍做停頓，「目前為止，你有何看法？賽凡堤斯。」

　　被點名的賽凡堤斯也略感訝異，翻閱古往今來的夢諭紀錄，已有許久，沒有王女夢見過「

黑色的火焰馬」，距離最近的一次記載是在八百六十二年時，距今足足有三百年之久。「恕賽

凡堤斯直言，能進入殿下夢裡來、闖入整個國家之夢的黑色馬匹，加上殿下的形容，應該不是

普通的『夢魘』。」

　　賽凡堤斯花了一點時間從書架上找出關於當年「夢魘」的紀錄，那匹夢魘在夢境中，踏破

大地，燃起焦黑的火焰，而反映夢境的，是整整數個月的大火與穀糧歉收，無數的人民在災厄

中死去，史實記載上的死亡統計只是薄薄一紙，卻是多少人的血淚付諸黑白的數字中。

　　「不過，殿下說的小女孩是？」賽凡堤斯問。

　　「賽凡堤斯，你認為我會毀滅這個國家嗎？」歌洛莉亞的雙手端正的交疊，神情莊重。

　　「殿下在說笑嗎？這樣拿臣下尋開心可不有趣。」

　　「不是的，賽凡堤斯，聽我說。」

　　「那個孩子，和我，小時候的我生得一模一樣。」回想夢境中的那張臉蛋，幾乎與自己相

同，歌洛莉亞說不出這其中的違和之處源自何方，只能向負責解讀夢諭的聖者尊列探尋。

　　朝著陽光的窗扉吹進微風，書頁被翻得沙沙作響，整個房間靜了下來。

　　「雖然幾乎生得一樣，但我不清楚她是誰，她喚了我一聲：『姊姊』。」相同的酒紅色捲

髮，與介於天藍和翠綠色的眼睛，卻無法辨明與夢魘待在一起的孩子究竟是善是惡，對帔迦瑟

斯是否會造成威脅，因此對這帶有親屬關係的稱謂，歌洛莉亞明顯的不解。

　　「請稍等一下，葛列夫，快去把書庫內一零七九年的史冊調出來，上鎖的那本，不是對外

流傳的版本。」指揮門外的僕從用尊列身份前去調書，察覺到事態異樣的賽凡堤斯問：「歌洛

莉亞殿下，真的，沒有任何線索？」

　　「沒有，事關一國之夢，我想還是先來請教你最適當，賽凡堤斯。」

　　僕從過了一時半刻才將書籍取回，賽凡堤斯找尋著歌洛莉亞出生當天的紀事，王室史冊詳

實的記載了宮內外每天發生的事件，僅有王室成員與聖者們有資格調閱。「女王陛下沒告訴過

您？關於『雙生光』的事。」

　　「母親未曾對我說過什麼。」歌洛莉亞輕輕搖頭。

　　「歌洛莉亞殿下是未來帔迦瑟斯的國主，理應讓您知情，恕臣僭越了。」一零七九年ｘ月

ｘ日，皇后產下一對雙生王女，命名為「歌洛莉亞」與「愛莉諾」。歌洛莉亞，存；愛莉諾，

三日後歿。

　　兩個女孩的名字由女王親取，意味著「光明」，是天馬賜給帔迦瑟斯的禮物。但其中一個

孩子，三天後就死去了。女王讓聖者們不要公開「愛莉諾」的出生與死亡，但沒想到連歌洛莉

亞都被保密至今。

　　「也無法就依一夜的夢境，斷定那孩子就是『愛莉諾』，殿下，『夢魘』來自人們心中最

深層的恐懼，非常陰暗狡猾，可能變形成任何人們害怕的樣子。」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我何須害怕？又為何會成為夢魘？」

　　「殿下，您的夢，是整個帔迦瑟斯的夢之集合，也許產生夢魘的並不是您自身，而是關乎

帔迦瑟斯未來的任何一人，以這種方式闖進了您的夢裡，給予警戒。殿下，夢魘入夢的這幾日

必定要更加得注重精神鍛鍊，為了帔迦瑟斯，若在夢境中戰鬥也無可避免，請不要被沖垮了精

神，我們尚且不知這次夢魘的來意，若是以愛莉諾殿下的樣態出現，也許能以手足之情馴誘。

請不要太快的對異者表現出殺意和驅逐，但仍得做好隨時進行剷除的準備。」

　　「知道了，尊列，我將會等著，夜晚與『愛莉諾』的再會面。明日見了，夢諭匯報的解讀

還要勞煩你。」　　

　　「歌洛莉亞殿下才是務必多加小心，夢境的難解之處甚多，天馬的守候減弱了，請注意暗

藏的陷阱與誘惑。我送您到門外，殿下。」

　　恭送歌洛莉亞離開，即使戶外晴朗，在夢土中還是蒙上了一片暗雲。關於「夢魘」和「愛

莉諾」，還有夢境裡反映的意識和潛藏的陷阱，太多未知，賽凡堤斯重新埋首於書海中，回絕

了今晚所有的會面。

　　

註解集

（註一）帔，音同「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