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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魑魅協奏曲》第六章 深山魔神

作者:M.S.Zenky│2015-03-13 21:55:22│巴幣:6│人氣:550
曾仲行倚靠餐廳落地窗,右手背輕輕挑起淡紫色窗簾──戶外牧場浸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唯有靠近觀雲樓這兒的地面,藉著室內淡黃色光線,稍稍打亮了點──曾仲行可以清楚看見屋簷下的土色沙泥已被雨水溽溼成深褐色,一窪一窪水漬隨著雨勢逐漸盛滿,最後左右流通成一道長長的溝渠。

「雨好大喔。很少看見九月還下這種大雨。」馮竣茜溫柔地搭上曾仲行的肩,帶了絲香氣的頭緩緩靠在他的肩上,她略顯擔心地喃喃著,「希望紫晴學姐和佑佑學長不會有事……」

「千屏!妳是要幼伯和老梗在那兒淋雨嗎?」

餐廳拱門形入口傳來彭俊平的聲音,隨後是好幾個人的腳步聲,他們踩得木製地板碰碰作響。

「他們有傘。」胡千屏冷冷地說,她撥撥被雨淋溼的瀏海,挑了張大圓桌旁的椅子坐下,「還有雨衣。」

「那些新生每間房間都有工作人員看著,有必要多浪費人力在小木屋出入口看著嗎?有必要讓他們整個晚上在那邊走來走去巡邏嗎?」彭俊平總算摘下墨鏡,他拍著桌子激動地說,「我覺得老梗和幼伯也該到本部這邊一起開會!然後大家決定分散去找紫晴跟佑佑的時候,人力就會更多了!」

「會長大人,你到底有沒有在動腦筋啊?」胡千屏不耐煩地敲響桌子,「我並不是要幼伯和老梗他們在那兒淋雨,就算新生他們都有一位工作人員陪著,但他們也就只有一位工作人員陪著!萬一工作人員一時疏忽或忙於其他事,沒辦法分心在其餘新生身上時怎麼辦?除了從內部看著,在外頭監視、巡邏當然也是必要的啊!兩層保護比較心安吧?再者,我並不是要他們整晚守夜,兩個小時後自然會派另一組人馬過去。還有,我們根本不需要那麼多人力!你自己看看外面,天氣狀況不佳、視線又差,我們做再多次場勘也沒有紫晴爸爸他們熟悉牧場!現在這種狀況根本不可能由我們學生出馬找失蹤的人!」

「紫晴跟佑佑是我們的夥伴!」彭俊平大喊。

「我又沒說不找他們!你他媽的身為會長為什麼什麼都想不通?萬一我們全部摸黑放手去找,然後更多人失蹤或受傷怎麼辦?你他媽的是要負責嗎?」胡千屏氣得連髒話都冒出來了,她漲紅臉瞪視彭俊平好一會兒,才又坐回椅子上,「會長大人,你一直被情緒或私人情感牽著走只會誤事而已,現在我們該做的,是大家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把事情經過從頭檢視一次,並提出對策。」

「俊平,冷靜。」方建木握著彭俊平的肩,將他按到椅子上,「開會吧。」

曾仲行放下窗簾,自顧自地往幹部們聚集的桌子走去,馮竣茜本來想牽住男友的手卻沒有抓好時機,她嘆口氣走到彭俊平身後坐下。李筱雯則將剛影印好的會議資料分發給大家。

待眾人就定位後,胡千屏臭著一張臉開口:「各位,我知道大家心裡都很著急緊張──天候不佳,這邊又是山區──但是我們要面對的事情不僅僅是找到失蹤的人而已。我先大略說一下目前情況,現在柯爸爸和三位牧場工作的叔叔伯伯已經分頭去尋找紫晴跟佑佑了,他們要我們別擔心。新生那邊共派了七位工作人員待在每一間小木屋,好好控管新生晚間的種種行動,而小木屋外也加派老梗跟幼伯巡邏,防止任何好奇調皮的新生,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出來開玩笑。接下來,我們先由會長主持今晚的檢討會,並預覽明日的活動流程。」

「檢討會啊?哼,不如來討論看看我們的新會長人選,您意下如何?」彭俊平咬牙切齒地嘲諷道,餐廳氣氛猛然滯悶,沒有人敢開口說話,連原本氣燄高漲的胡千屏也只是冷冷瞪著他。

「呃,我們看一下今天的活動表,按照時間順序來討論吧!首先是早上工作人員的集合,有沒有人要提出建議……」康旅部長張憲趕緊打破僵局,希望將注意力從劍拔弩張的會長、總幹事之爭轉移開來。

「你知道,我從來沒想過當會長,彭俊平,」胡千屏咬字清楚地說,「假如你認為我的存在阻礙了你,我很樂意現在退出。」

「千屏學姐!」馮竣茜驚呼。

「千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啦!」張真竹緊張地說。

「有人知道什麼是『魔神仔』嗎?」

在場所有人將視線移到曾仲行身上,他滿臉疑問地環顧眾人。馮竣茜噘起嘴有些忿怒地搖頭,要男朋友別再火上加油了。

「曾仲行,你提這個做什麼?」眉毛略濃的學術部部員曹志文不高興地問,曾仲行知道這位愛講冷笑話的三年級學長,對自己一向不太友善,「檢討會該討論這個嗎?」

「這是剛才柯爸爸說的,在場各位應該都聽見了吧?」曾仲行抓了抓頭,「我看各位不太想檢討的樣子,不如繼續討論佑佑學長他們的失蹤吧?」

「我沒意見,」張憲丟開筆,又從口袋裡找出煙盒,「如果討論佑佑跟紫晴可以讓兩位不要再吵下去的話,就討論吧。」

「所以啦,到底什麼是『魔神仔』?」曾仲行又問了一次。

「曾仲行副部長,這個問題等柯爸爸回來,你自己去請教他。你也看到大家心情都很差,沒精力管什麼『魔神』還『芒神』的!」曹志文冷笑,「沒想到這麼關注怪力亂神、開會總打瞌睡的學弟,居然可以獲得學長姐的大力推崇,當個什麼屁都沒做的副部長呢!」

「志文!你是想讓場面更亂嗎?」張憲哼了一聲。

「欸!佑佑和紫晴是在什麼活動失蹤的?夜教啊!夜教負責人是誰?就是他啊!」曹志文不以為然地說,「我早告訴靖盈不要亂用大二的小鬼頭!現在出紕漏了吧!」

「志文學長,現在出事了,我們都有責任。」馮竣茜認真地說。

「妳也是,一個大二生怎麼可以當會長秘書呢?妳除了長得漂亮、穿很少以外,對學會有什麼貢獻嗎?一天到晚只會窩在男人身邊偷懶!」曹志文砲火不停地繼續說道。

「志文學長,請你收回那些話。」馮竣茜冷酷地說。

「怎麼?戳到妳的痛處了啊?妳以為大家一開始就想讓妳當秘書啊?哼,妳想得太美了!妳知道原本會長秘書是誰嗎?」曹志文站了起來,他兇惡地指著馮竣茜的鼻子,「是紫晴!如果不是妳死賴在學會,秘書職務根本輪不到妳!萬一紫晴她想不開,妳也要負上一半責任!」

「曹志文!你造反了啊?」胡千屏怒斥道,「給我坐下!」

「哼,開什麼會啊!這什麼爛學會、爛團隊啊?每個人都在覬覦更高的位置好控制別人、炫耀自己的能力,然後費盡心思想讓自己最輕鬆、獲得更多的好處跟好名聲!現在出事了,每個人都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這裡!你們以為柯爸爸他們為什麼會幫我們找人啊?那是因為失蹤的人其中一個是他的女兒!」

「你儘管把我們說得多惡劣自私好了,」馮竣茜不甘勢弱地說,「你現在不過是嫉妒阿行搶了你夢寐以求的學術副部長位置罷了!」

「夠了!夠了!不要再吵了!」一直安靜哭泣的白昭瑄也站了起來,「為什麼我們不能團結呢?為什麼都這個節骨眼了還要吵架呢?明明大家都很努力在準備迎新宿營的啊!」

「散會。」彭俊平翹著腳喊道,「散會,去收拾行李,打電話找遊覽車來,迎新宿營不辦了,就這樣!明天一早送新生們回去!」

「彭俊平,你繼續發瘋好了!」胡千屏恨恨地用力推了彭俊平一把,他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胡千屏拉著白昭瑄的手,頭也不會地往二樓走。

「很好,散會。」張憲取下本想點燃的煙,「明天早操改由詩雅和老梗帶,可以嗎?」

「嗯。」陸詩雅點了點頭,「我會轉告老梗的。」

「既然會開不成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張真竹簡單地說,李筱雯不發一語地整理東西。

「晚餐時柯伯母已經告訴千屏,牧場通往山下市區的唯一道路已經嚴重坍方,遊覽車根本上不來。而且天候不佳,至少要等到天氣放晴我們才好離開。此外,柯伯母他們免費提供我們食宿,食物方面當然是早就準備好足夠份量,總不好讓那些食材全部餵豬吧?」方建木推推眼鏡,冷眼看著好不容易爬回位置上的彭俊平,「他們在虧本招待我們,我們卻害他們不見了女兒。會長,你什麼都不瞭解,就別出些餿主意。」

「建木,兩點半我和你去跟老梗他們換班。」張憲邊喊邊揪起仍在碎碎唸的曹志文,然後追上準備走往東側樓梯的方建木與鄭宇甫。

「真混亂啊。」曾仲行掏掏耳朵,懶散地倒在桌上。彭俊平氣呼呼地抖著腳,並揉揉跌下椅子撞到的部位。坐在他們之間的馮竣茜看著粉紅色冊子,難過地低下頭。

「學妹,妳不要難過了。」陸詩雅探頭安慰道,「志文他只是急昏了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馮竣茜難過地問,她不想讓自己流淚的模樣被曾仲行以外的人看到,「原本大家都還很開心的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學妹,」陸詩雅乾脆給馮竣茜一個擁抱,「妳太單純了,很多事不像眼前所看到的表面這樣,大家都壓抑太久……學弟,你女朋友替你出氣,你不疼愛她一下喔?」

「柯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曾仲行仍念念不忘「魔神仔」這三個字。

「別管他。」馮竣茜迅速擦掉眼淚換上笑靨,「阿行就是這樣,怪裡怪氣。」

「妳就是愛他怪裡怪氣,不是嗎?」陸詩雅小聲地說,馮竣茜看了她一眼,兩人一塊兒輕輕笑了起來。

忽然不知道從哪傳來一陣微弱的尖叫聲,曾仲行警覺地站了起來,隨後靠餐廳這端樓梯傳來乒乒乓乓腳步聲,難得放下馬尾,看起來準備要洗澡的胡千屏,面色慘白嘴唇發紫,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學姐?」

馮竣茜和陸詩雅趕緊扶住幾乎失去力氣的胡千屏,李筱雯和彭俊平緊張地看著她。

「靖盈──靖盈她──」

胡千屏還沒說完,曾仲行便踏著快壞掉的拖鞋往二樓衝去。

觀雲樓的樓梯鋪著紫紅色地毯,並一直延伸到二三樓的長廊與大廳。曾仲行一上二樓,便看見坐在西側走廊上只穿四角褲的張憲,白昭瑄窩在他懷裡低泣著,鄭宇甫緊貼著二零一號房對面DIY教室的門,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方建木閉著眼睛站在他身邊,而曹志文早抱著樓梯口銀灰色圓柱垃圾嘔吐。

「學弟。」張憲看起來是最鎮定的,「你最好不要看……」

曾仲行不理會張憲的警告,他走進白昭瑄與楊靖盈共住的雙人房,兩個大行李箱倒在床邊,一個白色醫藥箱擱置在床上,房間裡的擺設與其他房間沒有太大差別,直走是床舖、衣櫃,右手邊則是浴室。

「浴室嗎?」曾仲行輕聲問道,此時馮竣茜、彭俊平等人也上樓了。

「嗯。」張憲小聲地說。

曾仲行緩緩轉身,深吸口氣,輕巧地推開半掩的浴室門──

一股鐵鏽般的血液惡臭撲鼻,曾仲行吞口口水,悲痛地看著躺臥在盛滿鮮紅血水的米白色浴缸裡,雙眼略微混濁,身上一絲不掛的楊靖盈。

她的頸部被某種利刃劃出長長的傷口,她的雙手敞開,身體在水中靜止不動,像一只被人拋棄的玩偶。懸於浴缸邊緣軟水管似的右手臂,也被某種利刃切開,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肉模糊。

「有人進去過了嗎?」曾仲行問,他看了眼走廊,幾乎所有待在觀雲樓的人都出現了。倒在張憲懷中的白昭瑄,和由馮竣茜與陸詩雅攙扶的胡千屏,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曾仲行淡淡地說,「張憲?或是其他還能保持冷靜的人……可以聯絡一下柯爸爸或柯媽媽嗎?請他們報警,並看看有沒有不怕水的大塊布,像帆布那些……拿一面過來。」

接著,曾仲行對鄭宇甫伸手:「宇甫學長,相機借我。」

曾仲行舉起相機,從浴室外將每個角落以各種不同的角度、遠近拍了一遍,大約拍上五六十張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踏進浴室,然後繼續拍照。

浴室地面仍積了少量血水,等到浴室每一個地方都拍過後,他才強忍著心中複雜感觸,低下頭定睛看著楊靖盈那不太自然的右手。

「學姐,對不起了……」他的聲音在鋪滿磁磚的浴室內轟轟迴響。

數位相機的特殊快門音效再次響起,這時曾仲行才看清楚,楊靖盈右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裡,根本沒有骨頭。


曾仲行與張憲一同替往生的楊靖盈蓋上塑膠布後,便將二零一號房關好,林霞妃女士搬了一張椅子擋在門前,並放上一塊「請勿進入」的牌子。曾仲行與張憲到二零五號房稍作梳洗後,便恍恍惚惚地來到一樓餐廳。

洋溢著淡黃色燈光的餐廳,似乎是整座牧場中唯一溫暖的空間了。

小木屋區陪伴新生的工作人員外,所有學會幹部、部員再度聚集在此。鄭宇甫一個人佔了一張桌子,他將所有攝影器材攤在桌上,而那拍過案發現場照片的數位相機被擱在離他最遠的地方;陸詩雅、馮竣茜、胡千屏和白昭瑄四人搬椅子擠在一塊兒,她們這群女孩像剛哭過一樣,每對眼睛都又紅又腫;方建木與彭俊平不發一語地面對面坐著,共用一張餐桌的曹志文則趴在桌上吸著鼻子。

白昭瑄一見到張憲,便像隻小貓似地再次偎進他的懷裡,於是張憲橫抱起女友,兩人躲到窗邊位置低聲交談,馮竣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然後對在旁坐下的曾仲行說:「昭瑄學姐受到很大的驚嚇……」

「是啊。」曾仲行冷淡地答道。

「阿行,你有什麼頭緒嗎?」馮竣茜稍稍將身體朝男友那兒傾了點。

「沒有。」曾仲行苦惱地搔搔腦袋,「我壓根沒想過我們之中會發生這樣的事。」

「靖盈她……」陸詩雅吞了口口水,「是被殺害的嗎?」

「我不知道,我不是專業人士,不是法醫、不是警察。」曾仲行擺了擺手不想繼續討論楊靖盈的死。

「靖盈的脖子上有一道傷口,手上也是,好深好深的傷口……」胡千屏眼神渙散地說,陸詩雅摟著她,「一定是被殺的,靖盈她沒有自殺的理由……」

「阿行,你能推測出學姐遇害的時間嗎?」馮竣茜握住男友的手問。

「我說過我不是專業人士,」曾仲行撥開馮竣茜的手,他一手撐著額頭,「如果老哥在就好了……」

「靖盈的右手好奇怪……好像軟軟的、沒有骨頭一樣垂在那邊……好奇怪……」胡千屏喃喃說著,陸詩雅趕快抱住她撫著她的頭髮。

「真的嗎,阿行?」馮竣茜瞪大眼睛問道。

「對,」曾仲行深吸口氣,「右手腕以下到肘關節的那段骨頭不見了。」

曾仲行話一說完,在場女生全發出驚恐的呼聲,惟獨馮竣茜掏出粉紅色筆記本,保持鎮定地看著曾仲行。曾仲行挑起一邊眉毛:「妳幹嘛?」

「做點小筆記。」馮竣茜認真地在冊子裡抄寫,「既然某人又患了懶散症候群,那麼就由我勉強記錄線索,記多少是多少。」

「妳在說什麼啊?」

「阿行,你對別人的案子都很感興趣,跟伯良大哥一樣,為了不再見到悲劇上演,而努力追查真相。可是,只要死者是你身邊的人、熟識的人,你就無法撇開感情去冷靜思考。」馮竣茜皺起眉頭,「去年許元仁的事是這樣,現在靖盈學姐的事又是這樣!你難道沒有想過在場任何一個人變成下一個被害者的可能性嗎?或是牧場躲著某個我們都不知道的殺人狂……」

「茜,這不是推理小說、推理漫畫,這是現實。」

「對呀,就因為是現實!所以才要更努力吧?為了不讓我們喜歡的、熟識的人再遭到不測啊!」馮竣茜亮出筆記本上的字跡,「我剛才已經幫你問過第一位發現者昭瑄學姐的證詞了,你要不要看?」

曾仲行打量著女朋友異常堅定的眼神,無奈地撥開她的手,淡淡地說:「我看不懂妳的字,妳用說的好了。」

「昭瑄學姐被千屏學姐拉上二樓後,兩人邊聊邊往觀雲樓東側走去,等到了千屏學姐住的二零八號房,兩人互相勉勵,接著昭暄學姐走回西側的二零一號房。她先敲門喊了幾聲,但是靖盈學姐沒有回應,開門進去時房門也沒有鎖,而浴室門也是關著的。昭瑄學姐發現靖盈學姐不在房裡,於是敲敲浴室,但始終沒有回應,接著她握住門把發現浴室也沒鎖,門一推開,靖盈學姐就躺在浴缸裡,血流如注。」馮竣茜的臉亮了起來,她看著筆記清楚地唸道,「昭瑄學姐嚇得叫不出來,她連滾帶爬地來到走廊,正巧遇到折回來借沐浴乳的千屏學姐,但是她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千屏學姐便匆忙跑進二零一號房,驚呼一聲想下樓找大家時,那票剛上樓在大廳說話的男生也跑來了。這大概就是我們上二樓前的狀況。」

「妳記得靖盈學姐什麼時候獨自回二零一的嗎?」

「大概是下午一點五十分左右,當時阿行你跟老梗閒晃回來,而我和小寒正要拿便當去活動大草原。靖盈學姐那個時候是由負責醫護急救的昭瑄學姐扶回房間,而她們正好住同一間。」

「昭瑄學姐有提供什麼藥物給靖盈學姐嗎?」

「沒有,靖盈學姐一直都有經痛的狀況,所以隨身攜帶醫生開的經痛藥。而且醫護箱裡並沒有放止痛藥等等內服藥,只有一些外用的藥膏和藥水。」馮竣茜翻翻書頁,「之後到發現靖盈學姐過世這段期間,到底有沒有人進入二零一號房,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記得……晚餐時間靖盈學姐好像沒有出現。」曾仲行問道,「有人叫她吃晚餐嗎?」

「大約六點半,千屏請我和安琪去通知她吃晚餐。」陸詩雅緊張地說,「那時靖盈學姐說她沒胃口,等餓了會自己去廚房找東西吃。」

「真的嗎?」曾仲行狐疑地問,「妳真的聽見靖盈學姐這麼說?」

「我和安琪都聽見了!」陸詩雅不悅地反問,「學弟,你懷疑我說謊嗎?」

「我懷疑說話的人不是靖盈學姐。」不等陸詩雅反駁曾仲行接著說,「剛才在二零一拍照時,靖盈學姐的角膜已經有些混濁,而且斑塊狀混濁的範圍大到整個眼睛幾乎呈現半透明狀,依照角膜混濁度推斷,至少死亡五到十二個小時了。我們發現靖盈學姐時正好十二點左右,往前推算……」

「大概是七點左右遇害?」馮竣茜問。

「不,我說過了,靖盈學姐的角膜混濁範圍讓眼睛看起來近乎半透明──我不是專家,我只能用曾讀過的資料大致推算,而山區氣溫略低,屍體又浸泡在冷水裡──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八小時前,換句話說,學姐在晚餐時就已遇害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的意思是……靖盈學姐的魂魄應了門嗎?」陸詩雅恐懼地問。

「阿行是說應門的另有其人。」馮竣茜在筆記上加了幾筆,然後想獲得讚美似地對曾仲行微笑,「對吧?」

「詩雅學姐分辨得出那是不是靖盈學姐的聲音嗎?」

「當時應門聲有點微弱,可能靖盈真的很不舒服……」

「所以妳也無法確定房門中的人是不是靖盈學姐囉?」馮竣茜接著說。

「誰會想那麼多呢?」陸詩雅搖了搖頭。

「下午一點五十分到晚上十二點之間,究竟有誰出入過二零一號房?」曾仲行此時終於正眼看著馮竣茜。

「沒有,」馮竣茜熱切地看著筆記本,「在場所有人都說沒有,在晚餐時間前,除了阿行獨自在二零五睡覺外,其他人都在牧場四處幫忙闖關活動,而且都是兩人以上一塊兒行動的。」

「觀雲樓內部裝有監視器嗎?」

「柯媽媽說下週廠商才會過來裝設。」馮竣茜答道,她有所期待地看向男友,「至於柯爸爸和另外三位牧場員工,都在牛舍那邊工作,四人一直到晚上八點才回餐廳吃晚餐。而紫晴學姐的弟弟整個下午都在使用櫃台電腦製作牧場網站,柯媽媽則在餐廳編製紫色珠簾,約莫五點到廚房準備晚餐跟我們野炊的食材,後來紫晴學姐的弟弟也去幫忙了。直到八點忙完後,則與柯爸爸等四人用餐。大概九點多大家整理好餐廳,做些檢查工作後,便各自回房間休息了,而櫃台則有柯爸爸顧著,柯媽媽待在販賣部設計紀念品。」

「嗯……」曾仲行撫著下巴不發一語。

「孩子們,喝點麥片牛奶吧。」臉色也很難看的林霞妃端著一碗碗冒白煙的麥片牛奶從廚房走了出來,她努力擠出笑容,「喝些熱的暖暖身子,會比較舒服一些。」

陸詩雅和馮竣茜趕緊上前幫忙,將一碗碗熱甜食分給大家。林霞妃將托盤中最後一碗麥片牛奶交給曾仲行後,便微微點頭又想退回廚房。

「柯媽媽,」曾仲行喊住林霞妃,「你們聯絡警方了嗎?」

「嗯,剛才打過電話了,但是最近的派出所說山區雨勢很大,車輛唯一可通行的大路在大概距離這兒十公里前有多處坍方,他們不確定天亮以後能不能派人手過來,要看天氣還有路況作決定,」林霞妃溫柔地說,「這種天氣連派直升機都有些困難……」

「柯媽媽,真的很抱歉……」胡千屏顫抖著雙唇說,「我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紫晴又……」

「不要這麼說,這不是你們的錯啊。」林霞妃輕聲安撫道,「是我們牧場的疏失,和你們這些孩子無關。能看到這麼多年輕有活力的孩子在牧場裡奔跑,是我們所有人最大的心願。千屏,你們完成了我們的心願喔。」

「對不起……柯媽媽……對不起……」一向很堅強的胡千屏突然掩住了臉,陸詩雅用力地摟住她。

「柯媽媽,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曾仲行轉身注視著林霞妃,「我們徹回觀雲樓時,柯爸爸說了一句『會不會遇到魔神仔』,到底什麼是『魔神仔』?」

林霞妃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慘白,她害怕地左顧右盼,隨後小聲地說:「倍昌說了?」

「是啊。」曾仲行挑起眉毛,「怎麼了嗎?」

「柯媽媽,坐下來慢慢說吧。」馮竣茜翻到一面新的空白頁,林霞妃也無奈地坐下

「其實,我們這附近『魔神仔』出沒的傳聞已經流傳很久了。『魔神仔』是台語,書籍上記載的名稱則是『魑魅魍魎』,特別是指『魍魎』。」林霞妃邊說邊以手指在桌上畫下幾個隱形的字,「據說山林江河之中的動物,經過千百年修煉便會化身成『精』,為善的精怪稱為『神』,為惡的精怪稱為『魔』,而『魔神仔』就是說那些難以界定是善惡的精怪。」

「我好像讀過有關於『魑魅魍魎』的記載,」馮竣茜翻到較前面一點的筆記,她也將寫作題材抄寫在裡面,「找到了!『魑魅跟魍魎多會一起行動,由魍魎引誘人類,再由魑魅殺害人類,之後兩者分食獵獲的人類,魍魎吸人精血,魑魅則食人肉骨……』啊!」

馮竣茜驚呼,她的大眼骨碌碌看著曾仲行,曾仲行點點頭說:「所以殺害靖盈學姐的是『魑魅』嗎?」

「什麼意思?」陸詩雅問。

「靖盈的右手骨頭不見了。」胡千屏喃喃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魑魅魍魎嗎?」

「也許真的有,」林霞妃又壓低了聲音,「上個禮拜,我們牧場的其中一位員工就遇到了。」

「柯媽媽,妳開玩笑的吧?」馮竣茜翻到新頁面準備抄寫。

「你們看過那位禿頭的伯伯張光丞吧?他上週就是在山訓場預定地的那片竹林勘查時失蹤了,我們過了一天才在不遠處的私人墓地找到他。他回到牧場時整個人又髒又臭,而且還吐出一大堆泥巴、蟲子之類的穢物……」林霞妃害怕地說,「光丞說他正在竹林前思考竹林到底要不要保存時,便聽到有人在叫他,那個時候大約傍晚,視線有些昏暗,他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一直往竹林裡走。他隱約覺得自己跟在一個小矮人的後面,但又好像沒有人引領他,後來他來到一片陌生的森林深處,一張擺滿山珍海味的桌子擺在那兒,許多小矮人跑出來招待他……」

「那些山珍海味,就是他回來後吐出的穢物?」曾仲行說,馮竣茜有些害怕地往男友身上靠。

「幾位師父的說法確實如此。」林霞妃嘆了口氣,「當時正好有懂這方面的友人在牧場作客,才即時救回光丞。師父說,再晚一點光丞說不定會被騙得跌入山谷,或是吃過多穢物後被『魔神仔』吸取精血……」

「所以……這邊真的有『魍魎』?」陸詩雅轉向胡千屏,「紫晴跟佑佑……會不會真的被『魍魎』騙走?還有靖盈……是被『魑魅』給……」

「我不這麼認為,」曾仲行簡單地說,「假設『魑魅』真的存在,那祂必定會依傳說所言與『魍魎』合作,這麼一來靖盈學姐理應不該在房間內遇害,況且『魍魎』吸人精血,『魑魅』食人肉骨,靖盈學姐的死亡原因應該是頸部動脈被利刃切斷,血液沒有被吸取,而是流了整間浴室。右手臂被取走的只有一節骨頭,若照傳說所言,應該是肉骨盡失,但是屍體被破壞的部份就是有右手臂而已。」

「也許兇手想模仿『魔神仔』傳說?畢竟牧場這兒剛發生過疑似案子?」馮竣茜提出看法,「但是兇手若真想模仿『魔神仔』傳說,靖盈學姐應該要在山林裡被發現吧?」

「如果不是為了模仿,兇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取走那節骨頭?」曾仲行自言自語道,「而靖盈學姐陳屍在浴室裡面……這會不會是一個重要的線索?會是洗澡時被殺害的嗎?染了血的衣物被扔在浴缸裡頭……」

「阿行,我不知道這件事重不重要──」馮竣茜突然湊到曾仲行耳邊說,「靖盈學姐正好生理期,生理期時,女孩子是不可以進浴缸泡澡的,而且浴室有蓮蓬頭,學姐應該會選擇淋浴吧?」

「也許事情沒有這麼複雜,」曾仲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兇手或許只是想要一個可便於沖洗血跡的地方下手,所以選擇浴室……」

餐廳的鐘指向兩點整,方建木與張憲紛紛離開眷戀的位置,拿了傘準備前往小木屋區跟盧耿康他們換班。林霞妃也起身收拾大家吃完的碗盤,並熱心問道還需不需要一些宵夜定定心神。胡千屏揉了揉眼,看來極為疲憊的她吃了熱牛奶後情緒冷靜了些,白昭瑄擠到她身邊想找她一塊兒到一旁的沙發睡覺,胡千屏搖頭拒絕了。

曾仲行和馮竣茜繼續討論著案情,但一點頭緒也沒有。曾仲行乾脆放手不想再想了,反正現在狀況只是一時的,只要警方一來,進行更完整、專業的調查行動,兇手應該很快就能繩之以法。現在該注意的,是這位兇手還有沒有繼續犯案的可能,以及柯紫晴與蔡佑岳的下落……

「找到了!」才剛離開餐廳的張憲大呼小叫地跑了回來,他渾身溼透,似將雨傘給扔在外頭了,「找到紫晴跟佑佑了!找到他們了!」

打盹的、閒聊的、面面相覷的,餐廳內所有人同時起身,露出欣喜的表情,迫不及待跟著張憲的腳步往觀雲樓外跑去。方建木站在大雨之中振臂歡呼,遠方通往霞昌湖的大道上,一輛藍色小發財卡車停在那兒,高壯的柯倍昌和另一位牧場叔叔扶著渾身泥巴的蔡佑岳,瘦弱的柯紫雲則背著親姐姐柯紫晴,五個人疲倦卻鬆口氣地走了過來。

林霞妃站在屋簷下驚呼,下一秒她便跑了過去,摟住柯紫雲背上的柯紫晴痛哭失聲。

「別在那兒淋雨了!」柯倍昌將狼狽的蔡佑岳交給友人帶進觀雲樓後,跑向妻子大喊道,「快點進去屋內!快呀!」

曾仲行瞇起眼看著由牧場叔叔扶著,看起來昏厥過去的蔡佑岳,隨後又打量由弟弟背著,同樣雙眼緊閉的柯紫晴……

「在哪裡找到他們的?」曹志文緊張地問柯紫雲。

「墓地再過去的樹林子。」柯紫雲簡單回道。

眾人跟在他們身後再度回去溫暖的餐廳,林霞妃在柯紫晴滿是泥濘的額上吻了幾吻,便匆匆跑進廚房替麥片牛奶加熱。柯紫晴與蔡佑岳癱軟在沙發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們的嘴角還沾了一些像是草屑的物體。

「光丞他們呢?」柯倍昌看看餐廳後喘著氣。

「可能在小木屋尾巴那一頭。」那位牧場叔叔說,他看起來約三十初頭,「手機和無線電都聯絡不上,天氣太糟了。」

柯紫雲手腳敏捷地拿了兩件被子替柯紫晴他們蓋著,然後一臉擔心地蹲在姐姐身邊。

「和光丞叔叔出事的地點一樣。」柯紫雲喃喃地轉向父親,「爸……他們……」

「咳咳!」

柯紫晴突然咳了幾聲,一些深褐色宛如泥巴的東西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滴在白色的被單上。馮竣茜見狀猛然捉住曾仲行的手臂,她驚恐地看著處變不驚的曾仲行。

「『魔神仔』……真的又出現了……」


                               To be continued...
【後記】

  聽說今天我的新書上市了>///<
  拉頁圖潮美R!!!
  話說我居然有同學跟這次合作的繪師同個遊戲公司......
  我的同學們也太多人在遊戲產業了吧......0.0

  好想寫小說喔,可是最近手上工作都還沒做完Q__Q
  雖然也是寫東西跟做設計,但是還是好想寫自己的故事Q_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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