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隻羊─
段瑞琪和李媛芯再回到學校時，覺得整個校園變了天，無論走到哪個角落都可以聽見有人在討論白禹芬和白禹慶，有些話甚至難聽到平時以冷靜自恃的段瑞琪差點衝上去揍人，要不是李媛芯拉著，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好了好了，瑞琪，難得妳比我還衝動呢。」李媛芯的話語裡帶了一點調笑意味，卻也正好給段瑞琪潑了個大冷水，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只是還是忍不住「嘖」了一聲。
是啊，她段瑞琪怎麼就跟這些小鬼一般見識了呢？段瑞琪搖了搖頭，皺著眉頭無奈地說道：「看來我已經把她們當成朋友了吧。」
聞言，李媛芯揚起笑容，握緊了牽著自己的手。喜歡的人能和自己的朋友相處融洽，甚至把她們當做自己的朋友……李媛芯覺得幸福得好不真實，心裡卻因為緊握的手而感到踏實。
「瑞琪，」湊到段瑞琪身旁，李媛芯墊起腳尖，細聲道：「我喜歡妳。」
那聲音，和那氣息，在接觸到耳朵的一瞬間段瑞琪就紅透了雙頰，李媛芯也紅著臉，羞澀地輕咬下唇。那是李媛芯第一次對一個人坦白心意，而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段瑞琪覺得特別害臊，忍不住別過頭去，抿緊了唇，皺緊了眉。
看著段瑞琪連耳根脖子都紅了，李媛芯發現害羞起來的段瑞琪實在太可愛，忍不住挪動步伐去看段瑞琪的臉。那張平時冷豔的漂亮臉蛋，如今已染上一層美麗的紅霞，更襯托出那清秀的五官與深邃的眼眸。
好美，只是害羞而已，好美。李媛芯不禁在心裡讚嘆，情不自禁地開始幻想段瑞琪動情十分的模樣該是如何嬌媚，如何艷麗。只是幻想，下腹就感到一陣燒灼，有頭猛獸，好像隨時會衝了出來，只能用理性壓抑著。
抬眸發現李媛芯正望著自己發愣，段瑞琪又皺了皺眉頭，然後拉著李媛芯繼續往前走，直到快進教室，段瑞琪才停下腳步。
「怎麼了？」李媛芯抬起頭，看到的，是那挺拔的背影，和微微搖動的頭，「沒什麼。」
喜歡和愛，終究是有距離的。
一進教室，兩人就發現教室裡的閒言閒語比校園裡的還要更加可怕，各種中傷、謾罵的字眼都沒有任何節制，而且因為是同班同學，比學校其他學生要更瞭解這兩人，所以講出來的話也更毒。
這些人之中甚至包含了白禹芬的一些豬朋狗友，和白禹慶過去的傾慕者。
段瑞琪忍不住皺眉「嘖」了一聲，李媛芯適時拉住了段瑞琪的手，牽著她來到兩姊妹身旁，「小芬，看來情況不樂觀？」
白禹芬放下手中雜誌，輕聳了聳肩，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著的白禹慶後才答道：「也沒有什麼好樂不樂觀的啊，這件事情放到一百年後也不見得有百分之八十的接受度，至少還是有人支持我們的，這樣就好。」
「心態倒是很樂觀。」李媛芯苦笑了一下，隨後扭頭去看段瑞琪，「妳看，她們沒事，所以不用太擔心。」
看到當事人一個在翻雜誌，另一個在睡覺，段瑞琪終於也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隨後不解地問：「為什麼阿慶在睡覺？」照理來說，這時間書呆子肯定在啃書了，怎麼會把時間花費在睡覺上？
白禹芬輕瞥了白禹慶一眼，隨後有些尷尬地乾笑兩聲，臉上難得帶了一絲羞澀，「哈哈……這個妳們就別問了，我要是再多說一點，小慶會生氣的。」
「嘖嘖嘖……死妹控，狂挖我們八卦，自己都不透露一點。」成熟豔麗的臉蛋上出現了孩子氣的噘嘴，放在李媛芯身上卻沒有半點違和，反而增添了另一種美感，讓人忍不住想將視線放在她身上。
那種美也吸引了白禹芬的注意，讓白禹芬難得認認真真把李媛芯從頭到腳重新審視了一遍。白禹芬記得上一次這樣審視李媛芯，是在李媛芯交了第一個男朋友的時候，那時候的李媛芯也散發著一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而現在的李媛芯，和那時候很像，甚至更勝。
「媛芯，妳們做愛了。」得出結論後，白禹芬的表現是平淡的，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情緒，也不知道她此時所說這句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那平淡的語氣，卻讓李媛芯感到有些緊張。
李媛芯很少看白禹芬正經八百的說話，平時的白禹芬要不是個流氓就是個皮小孩，所以當白禹芬認真望著自己時，李媛芯甚至緊張地下意識揪住段瑞琪的衣襬，不著痕跡地輕咬了下唇。
段瑞琪不能明白白禹芬的認真，也不能明白李媛芯的緊張，微微皺了眉頭打算問點什麼，上課鐘卻響了，而這一個鐘聲彷彿做了一個切割，白禹芬又像平時一樣帶上輕浮的笑容，伸手捏捏某個還在睡覺的班長，或者搔搔她的耳朵，反正就是和平常一樣，做盡一切能騷擾白禹慶的事。
段瑞琪扭頭去看李媛芯，李媛芯卻也是疑惑地朝段瑞琪搖搖頭，然後拉了拉段瑞琪的手問：「她是怎麼看出來的？難道吻痕沒有都蓋住？」
段瑞琪皺了皺眉，隨後搖了搖頭，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此時段瑞琪仍舊在思索，白禹芬到底想說什麼。
申凱秦依舊沒有來學校，張云緋也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人都沒來過學校了，除了白家姊妹的事情之外，這兩人的事情也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當然，不是指他們的緋聞，從來不會有人把張云緋和緋聞聯想在一起。
中午，白禹芬和白禹慶被導師約談，李媛芯和段瑞琪一起到餐廳吃飯，兩人坐在一起，卻是各懷心事。
李媛芯在想事情時，總是喜歡翻攪面前的食物，這點讓段瑞琪很受不了，卻也終止兩人的相對無語。
段瑞琪拉住了李媛芯的手，也讓李媛芯看著自己，「能告訴我妳在想什麼？」
「我在想……凱秦一直都不來學校，是不是我真的傷他太深了？」輕嘆了口氣，李媛芯放下筷子，看見段瑞琪微微皺起的眉，無奈地笑著握緊段瑞琪的手，「我們四個是一起長大的，但我和凱秦在孤兒院的時候就認識了。」
「妳希望和他還是朋友，是嗎？」段瑞琪點了點頭，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然後妳又想，在他整理好情緒之前去見他，會不會不妥當，是嗎？」
李媛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妳說的我的確都有想到，但妳還漏說了一點。」
漏說了？段瑞琪微微挑起一邊眉，李媛芯將手握得更緊，一邊說道：「我擔心去找他妳會不開心。」
聞言，段瑞琪卻是笑了，抬手將手心貼在李媛芯頰上，指腹輕輕摩娑著她的臉龐，「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
看著眼前那溫柔的笑臉，李媛芯的心在顫抖，在鼓動，好像有什麼被深深地撼動了，好像有什麼，漸漸地在因為這溫柔的笑容而改變。
李媛芯前傾上身，在段瑞琪唇上輕啄一下，帶著滿意的笑容看著有些詫異的段瑞琪，「我知道妳不是，因為妳對我比誰都好。」
「嗯。」段瑞琪輕點了點頭，然後又帶起笑容，「吃飯吧。」
或許會有人發現，段瑞琪的笑容多了。
或許會有人發現，學校的各種傳聞裡，也包含了她們倆。
白家姊妹回到教室時，沒有告訴李媛芯和段瑞琪導師找她們的原因，兩人卻也理所當然的不去過問，她們和平時一樣相處著，玩鬧著，好像那些閒言雜語不曾存在似的，是那樣的坦然。
因為不論是她們四人中的誰，都沒有人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所以她們對於那些話語，是坦然，也是釋然。
白禹芬依然沒有去說她為什麼這麼篤定李媛芯和段瑞琪做愛了，甚至連隻言片語都不再提起，好像早上自己沒說過那番話似的，一切都是兩人的想像，但李媛心也不去多問，反倒是段瑞琪在意的要死，李媛芯只告訴她：「小芬不主動說的話，我們再怎麼問也沒用。」之後便也當作沒發生過這回事，繼續調侃白家姊妹，繼續和白禹慶拌嘴。
不得不說，白禹慶平時冷靜沉著內斂成熟，一跟李媛芯拌起嘴來卻像小學生吵架，一點水平都沒有，還好段瑞琪近期來已經習慣了，想當初剛見到這種情形時，段瑞琪真的是驚訝到不能言語。
下午最後一節課前的下課時間，射箭社的社長來找了白禹慶，白禹芬才開口問李媛芯：「媛芯，妳真的想清楚了？」
聞言，李媛芯怯怯地偷眼看了段瑞琪，隨後才答：「我喜歡瑞琪。我也知道我現在心裡還是有凱秦，但我很清楚，我現在喜歡的是瑞琪。」
「現在，那以後呢？」白禹芬的問題很銳利，段瑞琪甚至不忍她這樣逼迫李媛心去思考這些自己已經預想到的問題，忍不住開口制止：「小芬，真的沒關係的，已經夠了。」
這些問題，段瑞琪思考過很多次、很多次，而答案，段瑞琪是心知肚明，也因為明瞭，所以不希望李媛芯去看穿這層感情背後的答案，不是要隱瞞，也不是要拖延，只是害怕李媛芯會難過。
她段瑞琪扛得起。
看著段瑞琪堅定的眼神，和緊握李媛芯的手，白禹芬輕嘆了口氣後，才釋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多問什麼。」
只是話題停止了，問題卻在李媛芯的心頭上盤旋，因為這問題似乎非常、非常重要，只是自己過去都不願意去多想，好像一旦想開了，有什麼會被改變。
「別想太多，只要知道，我會守護好妳。」段瑞琪附在李媛芯耳邊輕語。這句話就像有了魔法般，李媛芯在感到安心的同時，也放棄去思考這些問題，或許這句話，是給李媛芯逃避的藉口。
李媛芯還是沒有去看申凱秦，好像不去面對，那些問題就會不存在，只因為和段瑞琪在一起是安心的，是輕鬆的。
段瑞琪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她還是和往常一樣，載著李媛芯到處去玩，好像口袋裡的遊玩名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好像她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的問題，不需要去做太多的思考。
但其實很多時候，是因為段瑞琪都想到了，所以不希望李媛芯去想，有些現實，一個人扛就夠了。
「我會守護好妳。」
光是有這一句話就夠了。李媛芯輕靠在段瑞琪背上，雙手環著她的腰，享受著簡單的幸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幸福，所以，不需要去思考，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這個人都會好好守護自己。
或許這是自私吧，但也可以說是全然的安心，只因為段瑞琪一直是這樣傳達給李媛芯的，叫她放心，只要享受就好。
段瑞琪不怕傷心難過嗎？不，她很怕，因為父親的做為，她甚至不想去愛任何人，不想去付出。當她碰見李媛芯時，她知道自己動心了，也知道這份戀情不可能到永遠，可是她就是想看到李媛芯開心的表情，就是想待在李媛芯身邊，就算到最後會受傷，也是自己的選擇。
她寧可一個人去承擔傷害，也不想看到李媛芯傷心。就只是這樣單純的一個想法，也因為夠純粹，所以她能夠全心全意地去對李媛芯好。
或許，可以說是傻吧。
也因為夠傻，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只想守護李媛芯。
深夜時分，段瑞琪帶著李媛芯到山上看夜景，兩人倚著機車擁抱著彼此，耳邊只有風聲與蟲鳴，放眼望去，地面上點著的燈火與星空連成一片，就好像身在虛無飄渺的宇宙，是那樣的美麗。
夜晚的山上，有些涼，兩人將彼此摟得更緊，享受著此時的恬靜。
李媛芯不只一次，覺得和段瑞琪過一輩子，會非常幸福……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戀人。只因為此刻擁著她的，是段瑞琪。
而對段瑞琪來說，她只能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並努力留下美好的記憶，這是她僅僅能為李媛芯，也為自己做的事。只是李媛芯絲毫不知道段瑞琪的想法，她以為，段瑞琪和她一樣，相信永遠。
「明天帶我去哪？」抬頭，李媛芯用唇瓣摩娑著段瑞琪的臉頰。
「不去哪，在家看書，要考試了。」段瑞琪抬手輕敲了下李媛芯的額角，無奈期中考要到了，某人卻滿腦子想著要玩。
不料李媛芯微勾起嘴角悠悠一笑，眼裡的嫵媚勾人魂魄，「喔？妳確定我們待在家會看書？」
這話，段瑞琪可答不出來。好像很困難。
家，她們不會說是李媛芯家或是段瑞琪家，因為對她們來說，在一起的屋子就是家，這是她們之間不言而喻的小默契。這對李媛芯是甜蜜的，但對段瑞琪來說，無時無刻都在她心頭上用把鋸齒劃拉著。痛，但不能說。
只能用最溫柔的笑容，用最溫柔的觸摸，去寶貝著懷裡的人。
「瑞琪，妳愛我嗎？」
段瑞琪愣著望著李媛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是因為猶豫，而是因為有太多的顧慮。
遠處卻傳來汽車引擎聲，打破此時的沉默。
段瑞琪離開倚著的機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交到李媛芯手上，輕聲交代了如果來者不善，立刻打電話給姜閔凡，隨後警戒地看著聲音來處。隨著聲音越近，李媛芯也躲到了段瑞琪身後。
李媛芯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形，但會有仇家找上段瑞琪並不奇怪，應該說，兩人在一起的期間沒任何仇家找上門來才奇怪。此時段瑞琪正責怪著自己果然過的太安逸，出門時不只手下，連槍都沒帶。
而如同段瑞琪所猜，開上來的五台轎車裡都坐著鱷鯊的人馬，下車的二十人都是一致的黑西裝，左胸前別著金色鱷魚頭鯊魚身的古怪徽章，每人手持一把槍，一下車槍口就全部對準段瑞琪的腦袋。
「段小姐，我們支部長請妳走一趟。」領頭的男人說話客氣，卻舉著槍枝緩步走了上前，似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媛芯，」在男人一步步靠近時，段瑞琪低聲喊了李媛芯，並握住她的手，給了李媛芯一個溫柔的笑，「我愛妳。」
李媛芯一愣，手卻被放開了，緊接著是那熟悉的聲音傳來的低吼：「蹲下！」
那最誠摯的話語，在此時聽來，就像道別。李媛芯躲在車後，顫抖著手撥打電話，耳邊是一聲又一聲震撼人心的槍響，腦海裡，是那個笑容，與那句話。
喜歡和愛，終究是有距離的。
／第十九隻羊／數完／未數完待續／
創作內容
【GL】姊姊，我可不是小綿羊喔！－第十九隻羊
故事以外的故事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