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元宵看燈會別忘了被追殺(法里傑)
第一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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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似乎不太寧靜。」
聽見了中央廣場傳來的嚷嚷聲,原想在入夜前把採買的食材攜帶回家的貓型獸人雷爾文,在商店街出口處停下了腳步。屈服於好奇心的他,側過頭,將視線停在騷動傳來之處。
不過,被映入眼簾的街景深深吸引住的雷爾文,霎地著迷,本性是隻隨興貓兒的雷爾文便忘了原先的意圖。
那條街,美得如離世幻境般,剔透夜光與晚盛春櫻在街角兩側爭豔,令雷爾文感到陌生的香氣於同一時間溢入他的鼻腔中,那是雷爾文從未聞過的味道,盛春之櫻獨有的清新香味。
「花朵,很香。」數年前,雷爾文曾經這麼想的。
從小住在位於亞爾夫海姆的樹海中,雷爾文不曾看過櫻樹,也不曾仔細聞過花朵散發出的自然芬芳。和父親生活的那些美好日子裡,雷爾文不曾用心感受那些並不那麼動人的事物。
「清新,甜而不膩…很舒服。」雷爾文心想,愉悅神情同時自其臉上浮出。這是從父親死亡以來、便一直孤身而活至今的家貓,偶爾在生活中找到讓自己雀躍的小確幸,短暫而朦朧的錯覺。
「……這,是櫻花嗎?」
他不知道,那些在書裡不被解釋的答案,年輕的自己不曾經歷的那些痛。也正因不曾經歷,受傷時才會痛得如此透徹,那些不曾被傷痛麻醉的赤裸之處……
「要說快樂與痛楚成了反比,這樣想,也只是為自己的軟弱乞求藉口吧。」
不願多想,也許是無法想通,他輕輕一笑,加深施於手中紙袋的力道,回過頭面向返家的路程……
「啊,回家-」
話語未出即斷,飛斧自雷爾文臉側近3釐米處擦過。落地的棕色髮絲、鋼製的銳利斧頭崁進了街尾的電線桿中,那極為刺耳的一聲,桿上受驚的鳥兒展翅而逃。
淡粉色的花瓣,同時被疾馳而過的數人狠踏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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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魯吉!」額上的汗水已不自覺落下,雷爾文對著穿著漆黑風衣的男人大喊。
吵嚷聲於一行人經過之處愈漸躁大,感受到生命危險、焦急卻又無法融入狀況的雷爾文,只能愣於原地,看著魯吉與其身後一行自己不曾看過的陌生人,往街尾疾馳而過。
瞧見佇於街尾側的雷爾文,魯吉先是無聲一震,後則回頭凜冽一瞥,大量的武裝居民於同時自街道口湧入。
近掃街遊行般的武裝民眾,手中的武器參差不齊,有人舞刀弄劍、持棍舞矛,甚至有拿著平底鍋便加入追擊行列的家庭主婦混於其中。
「雷爾文,跑!」,魯吉扯著喉嚨大吼道,於擦身之際拉上了雷爾文臂膀上方的衣袖處,尚未會意的雷爾文一個踉蹌後穩住步,加入隊伍之中。
「魯吉,這是怎麼回事?」雷爾文問道,於街道末端,一行人悉步迴轉折入左側的工業街道,武裝人群仍在一行人後方窮追不捨。
「場面失控了,不知道哪個人傳了過份的言論,幫派份子、甚至部分民眾聽了那些話後,接一暴走了。」喘著粗氣的魯吉一邊向雷爾文解釋道,一邊揮著手要落於後方、綁著黑色麻花辮的殭屍趕緊加快腳步。
「怎麼會-」
「沒有時間解釋了!先甩開他們!」雷爾文側過頭,望向打斷了自己的話、於隊伍左方穿著一襲連身黑色洋裝的少女,少女套於上身的白色綢緞外套上沾了許多髒污、袖口也有了幾處破損,灰如融銀的眼眸透出的萬分焦急,展示出事態已經超乎雷爾文所想的還要嚴重。
「流氓先生,右轉,往體育館的方向前進。」麻花辮殭屍提議道,伸手指了指離隊伍距離約30呎的轉角處。
「萬一體育館關了-」
「不,提爾國王為了元宵節慶祝活動的範圍考量,下令今天的公共設施將全天開放,我們人少,只能依靠地利優勢,硬幹絕對沒勝算的。」薇緒打斷魯吉的疑問並澄清道。
此時,雷爾文腦中對於事發經過有了一半的徵悟,於先前酒館顧客的閒聊中得知,這次法里傑的元宵節慶祝活動似乎是超過往年以來的盛大之舉,群眾們穿上了特製的抗炎防護衣,拿著鞭炮就往對方砸,這是一個充滿熱情活力的祈福活動,當初雷爾文也確實泛起過想要參加這次活動的想法,但收入還不太穩定的他,最後還是選擇埋頭工作。
可想而知,這樣帶著火藥意味的慶祝活動,也不免出現一些趁亂做歹的不和之眾,公報私仇使場面更加混亂,看著魯吉一行人逃跑的模樣,雷爾文暗自在心裡猜想,這是在管制秩序之時,終究無法控制住混亂場面而造成的結果。
「這樣不是自投羅網嗎?」雷爾文質疑道,米德加爾特市立體育館除了大門外,周圍皆是5公尺高的石牆,這樣的死胡同在現在的情況下的確是只進不出,無疑將成甕中之鱉。
「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可能甩掉他們了,我們的體力也快到極限了。就照薇緒的提議吧。」喘著粗氣的銀眸少女反駁道,雷爾文一邊跟著一行人討論戰術,一邊以餘下的心思試著解開難以釐清的現狀。
街尾一片炬光燭燭,武裝民眾也在一行人緩下腳步的同時愈漸逼近,回過頭的魯吉見狀後喝斥一聲,眾人加緊腳步,在魯吉的帶領下往體育場的方向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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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遇到最糟的情況。」
雷爾文在無法數清的瞪視下喃喃道,逃亡的一行人佇於體育館中央,看台與大門前,皆是手中握著具殺傷力器具的武裝民眾。
五分鐘前,踏入體育館的一行人在不到一分鐘內搜遍了全館上下可供藏匿的隱蔽處。無奈,館中除了大廳以外的地方,包括更衣間與地下室,皆上了鎖。
一行人若躲在看台與廁所之類的開庇處也只是暫緩作用,背水一舉只得徒勞無功,甚至使眾人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唯一的解決之道是什麼。
「混帳殭屍!打傷我兄弟的仇…把他們手腳全部斷了!」穿著一身喧嘩味十足的地痞衣裝、眼神兇狠的獸人怒吼道,手中的狼牙棒蠢蠢欲動,嶄新的不銹鋼釘閃爍出致命光芒。
「臭殭屍婆娘!妳以為那些衛兵制服得了我嗎?給妳這種妖怪制了可不折我半壽!」
「老…老大,會不會太…」
「住口!他們可是…可是派來要趁亂暗殺提爾國王的刺客!我們這是合法制裁!」
眾人聽聞後開始議論紛紛、動搖不定的眼神也逐漸泛上殺意,落了冷汗的獸人得意一笑,手中的狼牙棒直直指向了魯吉之處。
「他就是頭頭!她是-」雷爾文不願去聽有著一叢紅色鬍鬚的大叔繼續大放厥詞,武裝民眾的戰意隨之澎湃高昂,現場的局勢在聲聲助威下推迫於邊界線之上,瀕臨爆發。
「你們開始什麼玩笑!他在說謊!」雷爾文一邊怒吼,一邊試著對盛怒的群眾訴說真相。
「雷爾文,沒用的,這樣只會讓他們更生氣。」魯吉淡道,紮穩步伐的他擺起了備戰姿態,酒紅色眼眸閃爍出鷹一般的銳芒,的確,群眾的怒意沒有熄火之勢。
雷爾文嘖出一聲,取出了皮革刀梢中的銀白雙刃,同時身後傳出了吵雜的陣陣聲響,雷爾文回頭望向薇緒握於手中、自己從未見過的兵器。
「妳從哪裡拿出這東西的!」
「不要問,來了。」薇緒說道後向前一躍,耿耿出聲的武器於瞬間抵上狼牙球棒後被彈退,在下一秒再度相互擊上,薇緒與狼牙棒獸人陷入激戰。
戰火於兩人武器相擊之刻點燃,眾人開始對被指名為「暗殺國王的刺客」的一行人進行攻擊,火光滅於漸漸暗下的體育館大廳,背水之戰一觸即發。
「萊拉,先躲起來。」魯吉說道後俯衝上前,站在最前方的持匕混混被魯吉的寸拳不偏不倚擊中了上腹部,鏗鏘一聲,混混不支倒地,依照其地面上痛苦呻吟的情況看來,大概斷了一兩根肋骨。
「下手不要太重,薇緒。」魯吉提醒後,頭也不回地陷入武裝人群中,雷爾文見狀,握緊雙刀跟著魯吉的腳步一同進入戰鬥之中。
位於看台後方的萊拉默望著自己最不願發生的一切,在其顫動內心響奏的深刻期許,不是恐懼,而是對於眼前一行人的信任。
「我知道,這是唯一的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