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
我站在一旁，認真的盯著頌貝爾。非常認真的。
「……妳在幹嘛。」他停下幫我收拾行李的動作，害怕的看著我。
「我在想如果把你拆解後塞到包包裡，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去冰冠城塞了。」
「是啊，然後把我的屍骨埋在那裡。妳在想什麼？黯黑堡殺人事件嗎？」他面露困擾
的神色，並挪動身子遠離了我。
「我不懂，巫妖王為什麼不讓你升遷？」我不理會他的挖苦，自顧自的說著。「是不
是瘟疫之拳詐死賺取賭金的事被揭穿了？所以你才沒辦法升遷？」
「嗯……不是。而且那件事我早就『解決』了。」
「好，那麼是因為你煽動食屍鬼遊行的關係？」我挑眉。
「我只是無聊教他們怎麼寫切結書，沒想到他們還跑來問我抗議頭巾的製作方式。」
頌貝爾聳肩，「不過他們最後拿到了薪水，心情圓滿的上了料理台。這件事皆大歡喜啊。」
「好吧……那我真的無法理解巫妖王。」我放棄。
「沒差啦，上司不是用來理解，而是用來提醒你人生有多悽慘的──好了，妳的行李
。我先去忙其他事。」
「等、等等，你要去哪裡？」我想伸手拉住頌貝爾，他卻巧妙的將行李塞進我懷中，
然後大步離開。
「我相信妳在那裡會好好活下來的。這段日子很開心，再見。」他揮了揮手，而我則
錯愕的抱著行李，真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草率的訣別了！
──老天，男人！
＃２０
到了夜晚，被選上的死亡騎士陸續進入了傳送門，為巫妖王盡一份力量──只要是被
選中而進入冰冠城塞的騎士，都能無條件的得到更強大的寒霜之力。為了這份力量，所有
騎士們都義不容辭。
我與其他被選上的死亡騎士們一起聚餐，邊吃著屍蟲的晚餐閒聊。
「想當初普蘿嘉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後輩……沒想到如今就要跟我們一起去服侍巫妖
王了呢。」一名男血精靈說著，順便不忘用屍塵為自己的臉補妝，我看他是世界上唯一該
愧對骨灰壇的人。
「那頌貝爾呢？他應該也會去冰冠城塞吧？」萊克早已收拾好行李，並用手術刀熟練
的切開肉排，然後用鑷子把肉塊夾起來吃……好個首席醫官，等等吃完飯你最好還會用縫
線剔牙！
「巫妖王要他留在這裡，訓練更多新人。」我淡淡說著，心不在焉的吃著晚餐。「我
聽說他剛剛去接一位剛被復活的騎士，帶他認識黯黑堡……」
「嗯、噢，是嗎，真遺憾。妳不去和他道別？」他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絲遺憾。
「他跟我說他還得去帶其他新人，之後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我突然用力剁下
一塊烤肉，過於響亮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震了下身子。
「嘿……」萊克發出了奇怪的笑聲，然後真的拿起縫線剔牙。「這就有趣了，你們發
生什麼事了嗎？」
「他說我想殺了他。但我沒有，我只是想暫時把他拆解而已。」
「……普蘿嘉，妳聽我說，對男人太主動是會嚇跑對方的。來，我教妳，要抓住男人
的心之前，就要先抓住對方的胃。」萊克張開指頭比劃，「像這樣，在第六肋骨處下方，
算準距離後直直刺進對方的腹部……」
「謝謝你。然後，你可以去死了。」我沒好氣的說著。
「不客氣，我們在冰冠城塞等妳。」他哼著口哨，然後和其他騎士一起走向傳送門，
消失。
我在餐廳躊躇了許久，死亡騎士們休息的時候到了，許多人紛紛回到黯黑堡，卻仍然
看不見頌貝爾的影子。
「精……靈，妳的行李是這些嗎……？」身後傳來食屍鬼的聲音，是那些幫忙搬運我
行李的傢伙們。
「隨便啦，丟進去就對了。」
我看也不看的說著，然後十名食屍鬼轟隆隆的將那數十箱的行李運進傳送門。化妝品
、名牌二十四格包、達拉然葡萄酒、流行雜誌一年份、素人自拍照……諸如此類的行李像
是丟垃圾般紛紛拋入。
門的另一端，女人的真實。
一旁的門口守衛看見此光景，也忍不住敬佩搖頭。
「妳還不進去嗎？巫妖王可不希望士兵遲到。」路過的指揮官看見了我，輕輕推了我
一把。「為了天譴軍的榮耀，快去！」
我再次望向空盪的廣場，不禁幽嘆了一口氣。
「是啊，為了他媽的榮耀。」我悄聲回應，然後頭也不回的踏入藍色的傳送門。
凍心刺骨的寒風伴隨藍霜吹來，尖刺滿佈的黑色堡壘幾乎遮蔽了我身前的天空，邪惡
的氣息高漲著，我站在堡壘的側門邊，所有人已經進去，只剩下我和一堆無用的行李被霜
雪覆蓋。
妳遲早得前進的，普蘿嘉。快樂的日子永遠只能拿來悼念，這就是現實。
我提起名牌二十格包，走向側門的入口──
「等等！普蘿嘉！」身後的傳送門產生一陣波光，頌貝爾從門中穿了過來，手中抓著
一個手提箱。「妳忘了行李！妳的血薊煙草！」
我張大雙眼望著他，神情掩不住的訝異──不對！我才沒有驚訝、我才沒有高興、而
且我的嘴角絕對沒有上揚！我甚至超火大的，你幹嘛把煙草兩個字講特別大聲！所有守衛
都在看我了啊！
「死亡騎士，你沒有被選上的資格，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名骷髏守衛走了過來，
準備從懷中抽出長劍。
「嘿，你看到那女精靈臉上哀怨的表情嗎？她得了入伍症候群，一天沒吃到黯黑堡的
炒白蛆就會全身無力、心肌梗塞。我是奉命來開導她的。」頌貝爾舉起了一枚天譴指揮官
的璽戒，讓骷髏守衛停了腳步。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算了，我也不奢望你懂，回角落嗑你的鈣片吧。」頌貝爾朝他揮手，骷髏士兵惱怒
的瞪著他，看在戒指的份上默默離去。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該死。」我雙手環胸怒視著他，腳尖在雪地上踏出節拍。
「我知道。不然我怎麼會成為死亡騎士。」他只是以一貫的冷靜輕輕回答。「指揮官
發現食屍鬼漏掉了這個箱子，所以叫我趕快拿給妳……等等我就要用傳送門回去了。」頌
貝爾拿出一個附魔戒指，看來是用來打開黯黑堡的傳送門。
「是啊，多虧這包行李，你終於肯露臉了？」我收下手提箱，眼神充滿怨懟。「你大
概不知道我已經在心裡把整個冰冠城塞都咒罵一遍了，也不知道我現在超想宰了你和整個
黯黑堡，然後離開這天殺的鬼地方？」
「呃，普蘿嘉，小心妳的用詞，那個死人骨頭又想走過來了……」
「噢，那就用你的聰明才智把他打發掉啊，你不是很行？」我咬牙切齒，徹底受夠這
傢伙的我行我素了！「去你的天譴軍團，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來到這裡，說『再見』
說的倒輕鬆，這算什麼啊！然後又突然跑出傳送門跟我打招呼，這算什麼啊！」
「我──」
「死亡騎士普蘿嘉，妳還要讓巫妖王等多久？這裡只剩妳一個人了！」骷髏士兵又走
了過來，站在頌貝爾身後，非常火大的樣子。
「閉嘴啦！我得了入伍症候群，正在胸悶呼吸喘，這也要你管嗎！而且從剛才到現在
就死亡騎士死亡騎士的叫，我哪知道你是在叫哪個死亡騎士啊！」我發了瘋似的指著骷髏
士兵大吼，「要叫職稱就全叫職稱，要叫名字就叫名字，不用這樣半調子連名帶職稱的喊
，就這樣，沒那個本事搞清楚狀況，就別半調子笑死人！」
「……對不起。」呼嘯的風聲之中，傳來骷髏士兵的微弱的哭調。
緊接著是令人寒冷到內心深處的尷尬沉默。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