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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念男友──第三章(上)

Lee提姆 | 2015-02-07 13:18:19 | 巴幣 6 | 人氣 283


第三章
 
  永和與紅庚乘坐開往市政府的捷運。

  紅庚不太愉快,生悶氣地瀏覽窗外街景。陽光散灑鬱綠的路樹,替換舊世代住屋的各式新建大廈,在舊宅區內悄悄聳立。道路車馬流竄,市井雜亂,行人多如潮流,由四處的巷弄匯聚於此。但列車的疾駛,那些眼前飛逝的景物,被甩到遙遠模糊的過去。

  永和犯了過錯。

  愛管閒事的個性拖延,和紅庚之約,他遲到了。

  他幫助迷路老人在醫院裡指路,耽擱大半時間,待趕過去時,紅庚已氣得牙癢癢。

  才一見面,永和嘴巴又笨拙,給少女留下壞印象。

  昨晚,風止給永和一本有關約會的書,只要照上面提示,能有效提升好感。其中一項:初次和女友約會,請發自內心的讚美對方衣著,一般而言,那是精挑細選的「作戰防具」。

  永和慎重打量紅庚後,毫不虛假的誇讚,或許是「發自內心」使其完美,多了嘴:「新款的秋冬衣裝與黑長髮蠻搭的,可是,總覺得少一味,是什麼呢?」

  「你意思是,我太矮穿起來不好看,是嗎?」

  「不、不對……」

  「那你說少了什麼?」

  「這……我也不清楚……」

  「竟然連哄騙的藉口都懶得想。」

  短短幾句交談,誤解砌壘成牆。那堵柏林圍牆,既便下了捷運仍無法鑿穿。

  離開市政府站,紅庚頭也不回往市街走去。永和無奈聳肩,全依著她。

  陽光普照,聳立大樓忍受頭頂熱線焦烤,拉長影子為底下黑壓壓的螻蟻,掙得短暫歇息的涼處。

  永和硬著頭皮緊跟紅庚。柏油路上車流急遽,喧驣盈耳。步道上人熙熙攘攘,如翻滾潮水,欲將少女覆滅捲入。

  紅庚穿越路旁的廣場,進入台北101國際購物中心。裡頭人潮將大廳擠得水洩不通,各地湧進的氣味浮升。挑高的天花板高吊白色光火,將內部照得潔淨明亮。

  「請問來這裡要做什麼?」永和問。

  「少管。」

  紅庚短促的回答,繼續往前走。永和沒有多餘的抱怨,默然依順她的任性。畢竟要是惹火了她,根本是給自己找麻煩。

  少女走在前方的背影,不知為何,隱約散發一股陰沉的氣息。那嬌小雙肩像是承擔某種壓力,如果永和的直覺沒錯,找出那無形的包袱,正是「了解」她的關鍵。

  手扶電梯兜轉幾圈,兩人來到五樓。紅庚積極地到觀景台售票口排隊。十分鐘後,她買到兩張票:

  「錢我出。」

  紅庚將票遞給他。

  「喔。」

  永和不好意思收下,想婉拒,但紅庚刻意將視線撇開──白皙側臉就像一張拒斥的鐵面,只能沉默接受。

  永和心想:我們兩人的關係,並不像情侶,沒有甜言蜜語,更別說親密的接觸,宛如有各自目的,在追尋的道路上,不小心交錯罷了。

  記得當時紅庚,似乎把他的話理解為告白,倘若事實並非如此呢?會錯意的搞不好是自己。雖成為真正的伴侶不是永和的期望,但她傲蠻的大小姐態度,是誰都無可忍受的。

  不管如何,他們有了在一起的契機,這也是義民所希望的。

  高速電梯直升89樓,狹窄空間塞滿人群,永和與紅庚被推擠至角落,好不容易掙得一小空隙,紅庚卻一直凝視入場券看,手指捏得緊緊地……緊張嗎?看起來不太像,沈肅臉孔仿如潛伏暗叢的豺狼,瞳目盯著獵物,待牠鬆懈的剎那。

  幾秒後電梯門開啟,乘客四散而去,悶脹的胸口終於得到喘息。一群人如餅乾捲的填充奶油擠在一起,但散發出的滋味可一點也不香甜。

  假日參觀的人比平常多,大部分是外國觀光客。

  89樓空間開闊,分切各個區塊,有熱食區、紀念品區,還有與101大樓相關的介紹,旅客們遊走閒逛,或佇足評賞特產的商品……紅庚無視那些七彩繽紛的霓虹,筆直朝大型玻璃窗移動。

  她專心凝視窗外的市景。

  永和猜不到少女的思維。在世俗紅塵,紅庚行為舉止顯得突兀,宛如群行的鴨叢間,混入一隻孤獨的雛鳩,尚未習得飛翔,卻已領略不同視角。

  ──俯瞰。

  那是沒有翅膀的人類,永遠無法探見的世界。

  查覺到紅庚的獨特視界,永和心潭最深的底部,蕩起難已言傳的妒忌波瀾。

  倘若現在不抓住羽翼未豐的少女,她將飛往無邊的遠端,越來越渺小,最後收縮一點,咻地一響,丟了蹤影……為何有那種私心呢?因為找少年來這,是想炫耀她能飛翔嗎?要他體會被拋下的痛苦?可是,即使沒有她的告訴,永和也明白被拋下,是痛苦的,就像,他被父親拋棄。

  少年突感不悅:

  「那邊有導覽手機,要去領嗎?」

  他欲扯下少女準備翱翔的翅膀。

  「………」

  紅庚沒有回應,「思念」依然欲飛。永和換個方式,扭曲吸引她的東西:

  「不再往上走嗎?觀景台在91樓,更高的地方應該能看見更好的風景。」

  「………」

  紅庚視線沒有轉移,但心思回到了少年的身邊:

  「上面風大,我的身高……不,這裡就好……這裡較適合。」

  「原來如此。」

  永和輕快的頷首,並非附和,是在肯定自己成功的掠取。紅庚嘴角微起,未察覺少年的異樣,輕鬆道:

  「你第一次來吧?」

  「嗯。」

  「如何呢,俯瞰台北的感覺?」

  「……這。」

  一股罪惡湧現……。

  原來,少女不是一人在飛。

  永和垂下眼皮,羞愧與紅庚對視,怕懷私的濁目,汙染她淨潔的黑瞳。原來如此……這次真的明白了。紅庚在電梯裡,肅穆謹慎的拿著入場券,正是考古學家收到通報,前往挖掘現場的心情:存有幻想與期待,卻怕不如預期而受傷害。

  然而,拔開罩布,接受奇物衝擊的剎那,不管心得好壞,就想分享出去。

  永和要如何回覆呢?

  ──選擇來了。

  如普通人給一般的答案?例如:世界真大、好漂亮的風景、好高啊……不,紅庚不要直白的說詞……不,逆向思考,搞不好就是那麼簡單。不不不,仔細回想簡訊:成為紅庚的「存在」,能說是更根本的東西嗎?

  像是:誠實。

  欲與人共存,需坦然誠心。

  若是如此,為不讓紅庚失望,永和必要完全放開:

  「這個……給我多點時間,我想多看幾眼。」

  永和靠近玻璃窗,再接近一點,彷如紅庚那樣,用飛鳥視點,廣闊卻鉅細靡遺世界的每個角落。

  才一想……。

  雙腳宛如浮空,難以言傳的震撼,頓時貫穿身軀。

  視界,在眼前展開──

  永和心生恐懼。貼透明玻璃,從標高390公尺的雲端,如上帝傲覽大地,是從未有過的感官刺激。

  甩脫肉體捆縛,似如出閘空鳥,穿梭團團白雲,倚靠藍天獨游,不受控制、無限升空,快要迷失天邊的那剎,紅庚抓住他的手臂:

  「害怕?」

  「不……」

  「懼高?」

  「還不是一樣。」

  「喔,那腳在發抖是?」

  「………」

  永和無語,紅庚如抓住他的辮子,壞壞微笑:

  「從怯懦那瞬間,你已回不去狹窄的知識與意識的框架。請盡情享受『神的放大鏡』。」

  ……少年放寬胸,用心體會、看清萬物。

  永和平緩呼息,俯望台北市景。受高度與玻璃阻隔,那是無聲的世界。寬、窄的街道,以101大樓為圓心,如蛛網交錯、橫跨,向無盡的地平線延伸、沒入遠方雲煙繚繞的彼端。

  烈陽颳起熱浪,鋪蓋灰焦的柏油路,無以數計的流動車輛,被「遠」壓縮成密密麻麻的螻蟻。台北市景,彷彿蟻巢的剖面,每個區塊的點滴變化,隨視覺電波傳導,扎實刻畫記憶的皮層。

  但,仍不夠。

  紅庚說過,他拿著「上帝的放大鏡」,要放大是他的視野,他的思維。

  永和想像於更上的天境俯視──一切的生物如蛆蟲蠕動,掙著每一口氣,為何呢?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嗎?「你」為何而動,是什麼支撐你?永和鑽鑿、再鑽鑿,深挖那疑點,潛行精神土壤,背離光,進入深淵……他將看到,一個光點:

  「星星?不對,是人。是誰?一個發光女孩?」

  少年自言自語:

  「不管如何。我只知道沒有那個光,我將迷失。」

  「那是你的真心話嗎?」

  突然撞入的聲音,永和嚇一跳:

  「啊,那是……」

  「我聽到了喔。」

  紅庚意味深遠的勾起嘴角

  「那個女孩,是誰?」

  「……這。」

  永和無從辯解,若她誤解心有所屬、花心、腳踏多條船,就完了。

  紅庚抵著儷巧的下巴默思,身後遊客來去走走,鞋底踢躂清脆,愉悅閒聊。永和耳受吵雜,心頭慌亂。約會時,沒人樂見對方把思緒放在別處吧,且是除了自己以外的異性。

  「………」

  紅庚抬臉瞪向他。

  「怎、怎麼了嗎?」

  永和心虛結巴。

  「我,很羨慕……啊,當我沒說。」

  少女對脫口的話驚訝,想裝沒事的望向旁邊,卻按壓不下羞澀,雙頰漲紅。永和不懂怎麼回事,但鬆口氣,幸虧沒有往最壞發展。

  紅庚發現他浮顯顏表的鬆懈,歪頭,清眸凝視:

  「怎麼了?啊,你會錯意?認為我懷疑你出軌……哈哈,不可能、不可能,別看我這樣,我直覺很準的。還有啊,說不定我比你,更了解你呢。」

  永和摸不清她的邏輯,因為他們就是在誤解中相識,說了解他,是很矛盾的。少女輕彈少年皺折的眉宇:

  「別管了。」

  紅庚巧妙將他的疑竇,彈飛至遠方。接著,深吸大氣闊胸、展臂,慵懶拉出漂亮的弧形纖腰:

  「雖然是我第二次來,但有很多地方沒逛過呢。走吧,約會開始。」

  少女拋開沉鬱,展露可口的甜笑。
 

 

  接下來,如普通男女約會,尋常的隨意逛逛。

  四樓的餐廳美食香氣撲鼻,刺激胃袋咕嚕啼。紅庚是董事長女兒,別具特色的餐點,似乎不能吸引她的荷包。

  約略瀏覽其它店面後,兩人朝原文書店發進。紅庚看的多是醫療相關書籍,外國懸疑和血腥小說也興趣濃厚,一沒入辭海,就潛行一整個下午。

  紅庚讀書的姿態,並非沉寂安靜的,而是如孩子舔舐糖果,帶著甜蜜蜜的幸福笑容,雖那書名是:德州電鋸殺人狂(新版)。

  「……嗯?」

  陪在紅庚身旁的永和抬頭──!

  一名男子正看著他們,驚覺視線和永和交會,快速別過頭,佯裝無事面向書架挑冊子。那沒代表什麼,任誰與陌生人隨機對望,迴避是正常的,但總覺得舉動不自然,且刻意。永和沒掛在心上,繼續低頭陪紅庚看書。

  落日沉落遠方,灼熱燃燒雲絲,天際橘彩漸次消褪。

  在B1美食區吃擔仔麵填飽肚子後,兩人離開101購物中心。
 

 
  紅庚與永和進入電影城,觀影一部兇殘殺人片……當然,那是紅庚的嗜好。

  片子開頭橋段老套:一群年輕的外國男女,去荒郊露營,途中起大霧而車子拋錨,恰巧停在某個蕭條小鎮。在鎮裡遇到好心婦女收留,誰知當晚鬼影幢幢,尖叫突起,唏哩花啦的個個輪番被開腸剖肚,夠恐怖的。

  永和因畫面鮮血淋淋,腳底一陣痠麻。旁坐的少女,不害怕,異常集中精神,凝睇片中男子胸腔被扒開,殺人魔割下心臟,直至斃命。

  紅庚是外科實習生,經歷卻非一般同行,年紀輕輕,聽說已有主治醫生的資歷。可是,她為什麼露出那眼神呢?

  「………」

  電影廳光線激閃,照得少女臉色蒼白,珍珠般反光的黑眸卻聚焦、鎖定,投注皮肉遭刨開的受害者,彷彿要刻印他每一個身體組織遭撕裂後,如花綻放淋漓紅艷的瞬間。

  ──為什麼?

  少女常當開刀房的助手,術後吃半熟牛排,並不會有障礙。她熟悉以最近距離接觸生命。為什麼以研究的眼神,探尋一個用特效和道具合成的假象呢?

  想藉近似的東西、不同感官,找到某個獨特的答案嗎?

  ──紅庚,想從中抓住的是?
 
 

  片長約兩小時,結束後,兩人在附近遊晃。

  天色已暗,街道燈火明媚,繽紛多彩,行客鬧嚷來去。

  排除掉奇怪個性和興趣,紅庚其實與同年的女孩無異。她能愉悅的逛服飾專賣店,試穿各式衣裝要永和說感想,或談論現今流行話題,開懷大笑。

  怎麼說呢?若普通的相識,普通的交往,永和認為她是很理想的伴侶。現實是,少年要照顧妹妹,忙於工作,時間壓縮很緊。今天向雇主請事假,才能赴約。要不是義民那位神秘人牽線,兩人不可能走在一起。

  「啊,我忘記一件事,等我一下。」

  紅庚拋下一句話,就奔回電影城,如浪黑髮在風中滾滾蕩漾,牽挽永和留戀而不捨,差點忘卻約會的目的──。

  呼嚕──

  夜風蕭蕭,竄入衣縫使身體哆嗦。永和摩掌取暖,立衣領縮起脖子,躲在騎樓的樑柱旁避寒,待上一段時間。

  「總覺得有些慢呢。」

  永和呼一團白煙,混入周邊車流人潮的喧嘩。天蓋漆黑,濕氣凝重,遮掩星星的雙眼。城市的皚皚珠光,卻驅趕了黑暗的降臨──一輛汽車打方向燈靠邊停。

  是台名貴的年代經典轎車。

  擋風玻璃暗沉,窺不見裡側。琢磨過的黑曜石般光滑烤漆,不斷反射商街招牌的熠爍。

  喀一響,敞開的側門下來一名高壯的男人。他西裝筆挺,從領口內拿出黑矮帽帶上遮掩灰蒼的短髮。高挺鼻梁分開一對鷹眼,下巴方正,一條細溝切成兩半。

  男人接近永和,高大身影,由上往下壓迫他:

  「收下這筆錢,然後直接回去,別多問。」

  千元大鈔厚實,用眼評估,少算也有十萬。永和納悶皺眉,心念一動,真想收下那筆錢。若有幾萬塊補助,與妹妹生活會好過點,最鮮明的例子:能準備豐盛晚餐。

  但永和將錢財推回去。

  「真不好意思,我們不熟識,隨便收下不太好吧。況且,我在等朋友,怎麼能說走就走。」

  「無需多想。收錢,離開,就這麼簡單。」

  男人沙啞的嗓子與瘦扁的腮頰,估算他已年過五十歲。永和再拒絕,他卻強硬將錢塞進他口袋:

  「叫你別多想,還……」

  「阿福,住手。」

  車流囂嘈震耳,一鳴尖響,卻貫破那無形屏障。

  紅庚背對繁華街燈走來,貼近西裝男子,纖手一握,扭開他拿鈔的手腕──嘩,藍花花紙錢化蝶飄飄,乘風在騎樓、馬路間飛舞。

  「小姐,妳……」

  「想說我怎麼在這?回頭看看,小登在那。」

  阿福回頭確認。與永和在書店對視的傢伙,就是躲在轎車旁的小登。

  紅庚用力甩開阿福的手臂,推他倒退三步,嗒嗒嗒,鞋敲地磚連響,他疼得臉色歪曲,但一聲哀號也不吭。

  少女冷漠睥睨:

  「走。」

  「妳違反老爺規矩,隨意在外面走動。時間很晚了,老爺已火冒三丈催促我帶妳回去。」

  「我不要。」

  紅庚非常乾脆地長髮一甩。阿福斜眼瞪小登,默忖:吩咐他監視小姐,我擺平這男的,就按計畫騙小姐說這男的有急事離去,好容易帶小姐走,這小伙子辦事真不利。

  小登無言辯解,深知自己沒用,被小姐發現他的行蹤。

  阿福為難說:

  「小姐,老爺的指示是絕對的,失禮了──」

  他眉間暗沉,洩氣搖頭,朝旁使眼色。小登敲敲車窗,不一會,汽車晃盪,敞開的門下來兩名裝束端整,卻隱藏不住錚錚鐵骨的男子。

  「………」

  兩人默口,不躊躇的往紅庚走去,想強硬拖她上車。見紅庚怯縮,永和沒想太多,上前阻擋,卻被矮的那位揮拳賜肚皮一碗火辣烈酒,酥軟地醉倒在地──高大男子直朝少女行去。

  紅庚依然處在原地,接著──

  唰,一道白光忽地劃過空氣!

  「退開。」

  紅庚拿出金屬利器,架前方嚇阻男子停下。永和頭暈腦脹,眼界迷濛,即便伏躺地面,仍認出閃爍光澤的,正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那女人竟違規攜帶危險的東西。

  「………」

  男子沒管對方是否來真的,意欲再上前。

  「你靠過來,我就劃下去。」

  紅庚伸長手臂,刀鋒抵著手腕,那利刃不用來威脅對方,是傷害自己!細緻皮膚透嫩白,要真割傷,相當惋惜的。

  阿福趕緊制止男子停下動作──阿福面露驚恐,心神慌亂,雙膝快跪了:

  「別、別、別,住手……好好,不強迫妳了。」

  「真的?」

  ──!

  紅庚刻意抬高手腕,給阿福看那聳動的畫面。

  「是真的,要是妳受傷,不只老爺,我都要難過了。」

  年過五十的老人淒咽,聽來渾身不快。

  紅庚確實戳到他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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