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失眠的人間之里
夜幕下的森林響徹著獵食者令人血脈沸騰的咆哮聲。
太久了，已經沉默了太久了……
今晚，對於森林的任何一隻妖怪來說，都是一場久違的狩獵盛宴。
盤踞在森林的是一群小妖怪，甚至連能夠類人化的個體都數量稀少，這樣一群在妖怪世界中也屬於中下層的妖怪，除了棲息在森林中安心當個"良民"之外，實在是很難有所作為。
當然，這裡的"良民"是指遵守妖怪社會規則的良民，比如不得騷擾人間之里。
偶爾也會有妖怪跑去人間之里的邊沿遊蕩，運氣好的話能夠捉到幾個倒楣鬼，但更多時候是連命都搭在食物鏈更高等的個體上。
總之，這樣一群基本上能夠做到安分的妖怪，在幾乎稱得上是千篇一律的日常作息中，幻想鄉的妖怪賢者所承諾的"定期空投(神隱)外來人"活動，成為了他們漫長而無聊的歲月中那一抹最亮麗的色彩。
稱之為最高的狂歡也不足為過。
這次是一對男女。
整座森林的妖怪群沸騰了，一邊在心中高呼著"妖怪賢者萬歲"，一邊咆哮著從巢穴出來向獵物的氣味來源沖去。
即使最終不一定能吃到嘴裡，但追逐的過程便已是最高的愉悅。
在閒得無聊的歲月裡，小妖怪也都開始哲學起來。
這也是小妖怪都能夠全力以赴的精神原動力。
同時此刻，一對身穿外界現代服的年輕男女喘著粗氣，拼了命從妖怪的魔爪中逃亡，在月光的照射下，兩人在漆黑的森林內顯得格外矚目。
"被狼外婆吃掉的羅密歐與仙杜瑞拉，真是如此浪漫"，慈悲憐惜的神父要是在場的話，一定會這樣幸災樂禍的說。
年輕男女多麽渴望這一切都是一場惡夢，然後自己從惡夢中驚醒。
但現實往往是很殘酷的，身後緊緊跟著飢餓的妖怪，可怕的嘶吼聲不斷的傳進耳裡，恐懼的感覺在時刻提醒他們，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
短暫的逃離路程中，首次感覺到時間是如此漫長。
為什麽會這樣？
無法理解……
也不想理解……
只希望能早一刻逃離這片夢魘之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少女筋疲力盡摔倒，並在驚嚇中昏迷過去，而少年發現原本緊追在後的怪物都突然轉向逃離而去後，才抱著少女的身軀停下來休息，他冷靜下來整理混亂的思緒。
十分鐘前，年輕男女還在約會的路途上，享受著美好的約會時光。
突然間，連個預兆都沒有，他們就踏入一座森林，等反應過來後才發現這不是他們熟知的地方，而且更可怕的是，有好幾隻可怕的怪物追了過來。
踏…踏…踏……
斷續輕微的腳步聲從後方響起，處於驚恐狀態中的年輕人十分敏感，猶如驚弓之鳥轉身警惕後方。
來者是外表十分年輕的少女，白色秀髮在夜晚的火焰下映照火紅耀眼，精緻的五官，打扮非常奇特，腦後紮著大蝴蝶結，穿著白襯衫和紅色吊帶褲，褲子上到處打著像是護符的補丁。
少女猶如不良般咬著竹葉，駐足在年輕男女五米外，真紅色的眼瞳透露出毫無掩飾的不快，身上散發出陣陣烈焰，這是一般在外界從未見識過的一幕。
沒錯，此人正是人間之里警衛隊隊長的藤原妹紅，她望向眼前的年輕男女，憤憤得咬碎嘴裡的竹葉，厭煩道「切…！三更半夜的，麻煩死了。」
毫無疑問，妖怪逃離的原因就是藤原妹紅，森林裡的噪音一直傳到不遠處的人間之里，導致現在許多居民陷入物理性失眠的折磨中，而剛好在寺子屋過夜的妹紅雖然有點不甘願，但還是前來救助那對甜蜜的小情侶。
藤原妹紅一出現，前一刻亢奮到極點的妖怪群鳥獸作散，留下一道道穿梭在夜幕下落荒而逃的黑影。
先前追逐戲的主角之一，抱著懷裡昏迷少女的外來人少年，愣愣的注視著那個燃燒著紅蓮之炎的身影。
「你！」妹紅發話了，以不可違抗的口吻「沒錯，就是你！小子，帶上你的女人跟我走，如果不想死在這裡的話！」
冷漠，惱火，憤懣，不一而足，毫無掩飾之意的厭惡。
……………
清晨，太陽花店的私室，黑雛正在沏一壺茶。
幾縷陽光透過窗口照落在私室內，帶來冬季難得的幾分暖意。
「早安，人間之里。」
幾個小時前的吵鬧聲仿佛沒發生過似的，黑雛淡淡而又溫柔的微笑挂在臉上，坐在窗前享受著清晨愜意的寧靜，要不是雙眼頂著明顯的熊貓眼，不然就一點也看不出失眠的跡象。
嫋嫋的水霧從壺口泛縈繞而上，大概是還沒徹底消退的睡意，一時之間在水霧的繚繞之中竟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正在黑雛安靜的享受難得的平靜時，私室的後門被人一腳踹開，力道之大竟然讓門發出近乎夭壽般的哀鳴。
托它的福，黑雛終於清醒了。
太陽花店的正門面向新町，私室另外有一扇後門面向舊町，但幾乎用不到，誰知道今天居然有人用這麼粗暴的方式從後門進來。
「我的主啊…蘑菇炭，門要是被妳踹壞了怎麼辦？」黑雛沖著罪歸禍首無奈得嘆氣道，隨即起身再準備一副茶具。
「不是還沒壞嗎？那麼小氣幹嘛？」身為始作俑者的藤原妹紅，倒是一如既往沒心沒肺，連損壞他人私人財產的自覺也沒有。
「要是壞了呢？」黑雛將茶具擺好後，回到剛才的位子坐下，期望能夠找回先前的那種如同頓悟一般的旖旎感。
「大不了我弄點木材幫你重做一扇，當然竹子的最好。」妹紅走幾步過來坐在房間主人的床上，背後靠牆，腦袋立馬慫拉了下去。
「怎麼，妳的脖子斷了嗎？還沒再生好？」
至於藤原妹紅的真實身分，黑雛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不老不死的蓬萊人，只知道她擁有作弊級別的再生能力，而妹紅也沒想過向他說清楚。
妹紅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囉嗦，我想要補瞌睡！」
托妹紅的動作一大，黑雛注意到她有些紅腫的眼袋和黑眼圈。
「妳也失眠了？」
「你說"也"？」
「要不然我一大清早泡茶幹什麼？」睡眠不足的黑雛，此刻說話口氣有些火大，用姆指比了比自己跟她同樣德行的黑眼圈「該死的，昨晚森林那邊在開Party，吵死了，那群畜牲狂歡到大半夜才停。」
準確的說，狂歡到大半夜突然就停了，違和感如同人間之里前陣子發情狂叫到一半被人抓去閹掉的公狗。
「哦～」妹紅故意拉長音，似乎想到什麼不快的事，表情像是吃了爛泥似的。
「算了，妳一大早到底來做什麼？」黑雛將壺裡的茶水緩緩倒進兩個茶盞裡，淡淡的茶葉清香彌漫著空間不大的私室「難道就為了來我這裡喝茶？」
或者乾脆就是碰巧路過，看著自己私室的後門腳癢了……
當然，考慮到對方火氣比自己更大，後半句黑雛只能在心裡嘀咕。
「不歡迎？」
原本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接話的妹紅，目光不善的微張開雙眼打量著黑雛。
「哪有，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為了逃避那種壓迫感，黑雛選擇把目光投放在茶壺上，這組茶具是鈴仙入冬前送來的，聽她說是永遠亭的限定版紀念品，其中他最喜歡就是這一把茶壺，壺身鏤花著一隻搗藥的玉兔，看了就很想欺負的大兔子。
「嘖…」嘴裡發出奇怪音符後，妹紅似乎決定放他一馬「…我是來避難的。」
「避難？」
「怎麼？不信？」
「不，我只是好奇誰有膽子找能夠在人間之里橫行霸道的藤原妹紅麻煩。」
說得好像妹紅是真正的大姐頭……
「…是慧音啦。」
「是慧音老師啊…茶的溫度剛好，再不喝就涼了。」黑雛很慶倖自己沒有急著喝茶，不然剛好噴妹紅一臉，後果自然不言而喻。
「妳又惹慧音老師生氣？她要拿頭槌體罰妳？」
「哪有的事！」
如同按下奇怪開關一樣，妹紅很沒風度的端起茶喝了一口，隨後開始罵罵咧咧得向黑雛講述過去幾個小時她的悲慘遭遇。
總得來說，大半夜在寺子屋的溫暖被窩裡睡得好好的，結果被上白澤慧音活活拖了出來，叫她去森林那邊救兩個遭妖怪獵殺的外來人。
長輩發話，就算是不良也只好乖乖認命。
最後，妹紅不甘情願的把人安全送到人間之里，原本以為可以回去補眠，結果警備隊的衛士還要隊長留下來錄口供，等等手續辦完從半夜忙到淩晨。
妹紅不快道「如果不是考慮到會連累慧音，我早就一把火燒了那對狗男女！」
黑雛翹起一邊的眉頭「哦，這主意不錯，然後呢？」
「然後，我原本打算回寺子屋補眠，不過一夜沒回去被慧音撞見的話，估計又會被念叨很久，正好在糾結的時候路過太陽花店。」
私室的後門果然就是這個不良發洩脾氣的犧牲品……
黑雛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妹紅，想要向她傳達私室後門的不滿，不過效果堪憂。
「盯著我幹嘛？」
「妳真美啊～」
妹紅臉紅失態的大叫道「想死一次嗎？」
「呵呵……」黑雛低頭認慫，隨即提起茶壺將兩個空茶杯注滿茶水。
妹紅冷哼了一聲，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做糾纏。
「說起來，我第一次來你的房間，你果然是變態神父。」
「變態神父！？」黑雛顯得有點錯愕，怎樣也想不到她會說這麼難聽的話。
環顧著這間家徒四壁的房間，妹紅語氣輕佻的說道「住的地方越是乾淨整潔，就說明主人越是心靈扭曲。」
妹紅說得確實沒錯，黑雛的房間很乾淨，也很簡單，保持一層不染，光是看了就感到房間主人絕對是有潔癖的那種，房間也沒有多餘的裝潢，根據地理位置擺放一些必要的家具。
唯一誇張的，是櫃子上擺滿樣式各不一的"娃娃"。
黑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問道「經驗之談？」
「歷史見證。」妹紅來到櫃子前，拿起其中一個"娃娃"，疑惑道「這是什麼？你怎麼會有這麼醜的娃娃？」
手感硬硬的，方方正正有菱角，顏色多樣，妹紅以前看過很多種娃娃，布娃娃、木雕娃娃還有女兒節的娃娃，但從沒看過這種造型奇特的娃娃。
對於她擅自拿別人的私有物，黑雛提醒道「小心點，那個是模型，在外界很有收藏價值，摔在地上就完了。」
小心的把東西放回去，妹紅皺起眉頭向黑雛說道「收集這麼多娃娃，沒想到你一個男生有這種嗜好，我有必要重新認識你。」
「我再說一遍，那是模型，不是什麼娃娃！」
看來她似乎將機器人模型定義成娃娃，黑雛覺得有必要解開這個誤會「我根本沒在收集，其實我對那種東西不抱有多大興趣。」
妹紅好奇的問道「那你又為什麼有這麼多娃娃？」
「妳以為我想…那些是從我父親那兒得到的，想扔掉也不行。」
「嗯，從你老爸那兒得到的…」妹紅坐回床上，繞有興趣的說「說來聽聽吧！」
「妳呀…好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覺得無聊的話請喊停吧！」
瞧瞧妹紅此刻像是催父母講床邊故事的小孩子，黑雛知道她喜歡聽別人家族的故事
接著便坐在妹紅旁邊，慢慢回憶「這要從我的父親開始說起…父親是非常了不起的神父，沒有人比他更愛世人…但是，我一開始很怕父親的，因為父親很神經病，老愛幸災樂禍，也許我從小就被他帶壞吧。」
妹紅打趣道「所以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對於她毫無惡意的嘲諷，黑雛只是隨便一笑帶過「某一天，父親破天荒的要慶祝我生日，邀了一些奇異人士參加，並且送我機器人模型…老實說，直到現在人已經去世了，我都覺得父親是個非常…妳懂我的意思，那種惡趣味……」
神父閉上眼睛，沉墮於過去的回憶中，用平凡的語言描述出往事。
「生日當天，父親看著我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在他眼裡閃爍著身為人父的光芒，很不可思議呢…並不是說平常沒好好照顧我，他只是盡量不表露出情緒，但父親的確是我在世上見過最偉大的男人，過去為我付出很多……」
似乎想起愉快的回憶，黑雛眼神中流露出懷念，微笑道「真的…父親總是愛說些奇怪的話，就是想開導不成熟的我，每當我陷入困境時會拉我一把，每晚在我床邊禱告，向上帝說些希望我可以突破困境，勇敢前進之類的話，我每次都被他吵醒所以聽了很多……」
聽著他的故事，妹紅覺得黑雛出生在不錯的家庭，只是長輩有點奇怪而已。
「總之，從那以後，父親送我機器人模型就成了慣例，每年生日的時候父親都會送我機器人模型作為禮物，所以才累積這麼多。」
妹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錯啊，笨蛋雛，你老爸這樣送東西給你，不就證明他想更進一步表達對你的愛嗎？」
「愛？或許吧…」聽她一說，黑雛突然很想笑「不過，千萬不要小看父親，我就算長大了他還繼續送我機器人模型是有別的理由。」
「別的理由？」
黑雛的父親每年送機器人模型作為禮物，完全是基於他的個人興趣。
妹紅不明所以的歪著頭「故意的？」
黑雛臉色一轉，顯露出一絲不快「是啊，父親是以"看著我因為收到不合適的禮物而感到困惑的表情"為樂吧。」
說白點，兒子是父親的精神糧食。
聽到這裡，妹紅的嘴角不經意抽蓄「好一個偉大的父親啊……」
「啊…果然還是朋友最好了……」黑雛不自覺撫過纏在十字架上的御守符。
沉默片刻後，或許是沒事可做，黑雛也變得開始想睡了。
似乎覺得氣氛有點悶，妹紅打破這片寧靜「吶…笨蛋雛。」
坐在旁邊低頭假寐的黑雛，輕聲應道「…怎麼？」
「你怎麼看那兩個外來人？」
話題跳得太快，黑雛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是已經交給警衛隊？」
「我是問你怎麼看！」
向一個外來人問這種問題還真是奇怪，但岔開話題估計會被燃燒殆盡吧？
「嘛，我聽說…幻想鄉的妖怪賢者會在每個月定期神隱外來人，當然都是野放在人間之里的範圍外，作為達成人間之里與妖怪勢力之間的"不可侵犯條約"的代價，這些外來人大多都會淪為野外妖怪的口糧，只有少少幾個運氣好的會遇上像咲明僧人那樣的慈善部門，安全護送到人間之里安頓，或者落到通情達理的勢力手中，然後轉送到人間之里。」
在黑雛講解到最後的時候，妹紅得意的笑道「呵呵，你知道就好。」
對此，黑雛無奈的回應道「是是是，感謝妹紅大姐頭將無助的我從荒郊野外帶到人間之里，大恩大德此生定當赴湯蹈火，做牛做馬，湧泉相報。」
如果不是信仰上的規矩，估計還會彎腰朝她磕頭來渲染表達效果。
當然，就算不靠妹紅幫忙，黑雛也可以獨自一人走到人間之里。
「少給來我這套…言歸正傳，所以說你到底怎麼看？」
「時間不對！」黑雛一邊起身活動筋骨，一邊分析道「按照慣例，妖怪賢者每隔一個月，也就是固定三十天進行一次神隱吧，而昨晚的那兩位，算算時間的話太早了點，這才剛剛入冬，我原本估計是四、五天之後。」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是非法入侵？」妹紅揚起眉毛，拳頭微微捏緊，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隨後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放鬆下來，端起茶杯繼續喝。
「用不著緊張，那兩個人估計只是單純運氣不好誤入此地吧。」
先不說籠罩著幻想鄉的大結界，即使那兩個人類真的是有目的性入侵幻想鄉，現在差不多該被那個神出鬼沒的紫老太婆請去喝茶了吧，情況再壞一點的話，已經被整死在某角落也說不定。
如果還好好在警衛隊的據點待著，就說明那兩個人類是無害的。
目前而已……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來幻想鄉才不過三個月前的事。」
「少抽煙喝酒打架鬧事，多吸取點知識…」黑雛以玩笑般的口語說著，卻見妹紅比出拳頭一副要打人似的，於是立刻改口說道「開玩笑的…作為神隱的一份子，多知道一點當然好，而且我好歹也是寺子屋的老師，幻想鄉的風土要向慧音老師問清楚才行，免得被學生們看笑話。」
更正，黑雛某天早到寺子屋，於是聽了上白澤慧音講課，課程很無聊，老師說話又嘮叨，而剛好內容在講關於妖怪賢者、裨田家當主以及各大勢力的妖怪首領簽訂"人間之里不可輕犯條約"的歷史。
「也對，如果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知道，我看你在寺子屋混不下。」
「呵呵，慧音老師還告訴我關於她以前最調皮最愛惹事的學生。」
「誰啊？居然給慧音添麻煩！」
黑雛深有含義的笑道「蘑菇炭，妳說呢？」
清晨的暖陽中，藤原妹紅那殷紅的眸子不滿得瞪向神父，雪白的髮絲在單薄的日光下泛起耀眼的漣漪，小屋內依舊彌漫著微薄的水霧。
大概是昨晚太過喧囂的緣故，此刻的人間之里不分新町和舊町，並沒有一如往常開始泛起人類的漣漪，而是不約而同選擇繼續在睡夢中沉迷。
在這難得的靜謐，黑雛似乎找回先前那種似醒似夢的旖旎。
早安，蘑菇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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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時間線從深秋跳到初冬，大約是十一月
新章節的開始，就來看看黑雛君要在人間之里幹什麼事
創作內容
【小說】[幻想入リ]愉悅在幻想鄉 (第二十七章 失眠的人間之里)
東方愉悅物語 (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