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拉亞爾平原，從轉運城市瑪它西側大門出發，穿過拉瑪森林後就會來到這裡。在這片平地幾乎沒有供人藏匿的掩蔽物，中小規模的旅隊通常會盡快通過這裡避免魔物或盜賊的襲擊，但對人數眾多的騎士團卻是絕佳的夜宿場地。
夜色壟罩的大地，除了原生的草皮與灌木，此刻多出近百頂的米色帳棚。
時逢午夜二點，在北側入口站崗的雷克斯忍不住睡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操你個夜哨，淦。」
雷克斯所屬的拉法葉爾騎士團於昨晚接受國王赦命，今晨出發支援西方邊境守軍，總人數超過三百員的騎士團浩浩蕩蕩從首都出發，整天下來馬不停蹄地趕路又得負責哨戒，要說毫無怨言是不可能的。
不過，雷克斯的眉頭突然一鬆，吐了口氣。
「算了，總比上次兩天翻過巴雷巴洛山脈來得好……還真得感謝老祖宗啊。」
說著不自覺看去北北西方向。在畫布般的朦朧夜色之中，就如同落下較重的顏料，隱約透出方正尖銳的輪廓。那是一座城塞。
事實上，拉亞爾平原並非大自然的產物，而是人為開墾出來的。
在遙遠的過去，這裡是這片穆德拉查大陸最繁榮的地方。圍繞著那座城塞，數十乃至上百的村落遷移至此，為保全居住空間因而擴大平原的範圍，造就今日的拉亞爾平原。
這時肚子發出不爭氣的鳴叫，雷克斯從口袋掏出乾麵包。這是晚餐時配發的餐點之一，口感欠佳但易於保存。
「……真想念早餐的培根。」
叨念著奢侈的字句，雷克斯咬下一口。乾燥的麵包幾乎吸光口中所有的水分才變得容易咀嚼，接著才滑入腸胃。
帕洛特隆古城，座落拉亞爾平原中央，在久遠的過去，是這片穆德拉查大陸的中心，涅普勒王國的首都。在戰亂不斷的人類歷史中短短百年的大一統時代，被賦予「理想鄉」、「世間樂土」、「神佑之地」等美名，昔日的繁華與昌盛，迄今仍未有一國能與之相比。
然而到了現在，當年的興盛卻只能透過書籍窺探一二，或在百餘公里外的轉運城市──瑪它──瞻仰其屹立不倒的城塔，在腦海拼湊過往的風光景象。
如今，帕洛特隆古城只是過往的遺物，象徵歷史上那光輝的大一統時代確實存在的證據。扣除這層歷史意義，她就只是盤據多種魔物、不時有盜賊團駐紮的危險地域。
儘管如此，月兒仍平等地照耀著她。
費了段時間啃完難下嚥的宵夜，雷克斯率性甩去手上的碎屑。也許是肚子填了腦子就發睏了，不住仰頭打了個呵欠。
「衛哨失職可是重責，雷克斯。」
來自身後，溫潤的嗓音輕描淡寫地這麼說道。停頓半倘，聲音中多出一絲無奈：
「可以把劍放下來嗎？」
不知何時出鞘的長劍就停在來者的咽喉。灰銀的劍刃在月光照耀下映出冰冷的色澤，彷彿能輕易奪去生物的體溫。
雷克斯半轉過頭，語帶得意地道：
「是偷偷接近的人不對吧？如果是那些神經質的菜鳥，你現在人頭落地都不奇怪啊。勞。」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這項事實，也包含勞在內。
「也是。說來碰死人的東西太觸霉頭，我看這袋葡萄酒就留給我這個死人，活蹦亂跳的你就繼續喝西北風吧。」
長劍被雷克斯果斷扔下。
「我最最最親愛的勞葛格～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雷克斯活像是史萊姆似的整個人趴在勞的身上，一副叫人忍不住賞他一拳的諂媚表情。
一把短刀指著雷克斯的眉間。
「……你他媽再不滾我就挖出你腦袋。」
在勞認真得足以附上保證書的凶狠眼神瞪視下，雷克斯乖乖退開，且不知怎麼跪坐在草皮上，直勾勾地盯著勞。
更正，是盯著勞另一手上的葡萄酒袋。
「……我真懷疑酒和國王同時擺在你眼前你會選哪邊。」
「這還用說？當然是國王啊。」
「看來還有救──」
「和國王打好關係酒要多少有多少，國庫的窖藏美酒我早就想喝喝看了啊。」
「……不，這貨根本沒救了。」
勞收起短刀遞出酒袋，喜出望外的雷克斯一接手就大口喝了起來，讓友人直搖頭。
兩人的緣份始於侍童時代，彼此互相競爭、扶持，以民兵身分多次出入沙場，在一場戰事救下伯爵之子，這項功績得到肯定，受封成為騎士。
「剛才怎麼在發呆？」
勞突然問，雷克斯暫且放下酒袋擦了擦嘴。
「發呆？」
「是我在發問。說吧，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是有啦。」
「說來聽聽吧。有必要的話明早我向伯爵建議在軍事會議提出──」
「好想念早餐的培根啊。」
「喂，你很想知道我的劍有多利是吧？」
勞額上青筋直冒，可惜一張帥臉。
「唔，真要說的話，就是邊境戰況了吧？」
儘管是隨口提起似的口氣，卻讓兩人間的空氣突然凝結。
「吉倫姆克那群傢伙打過來早不是一兩天的事，守軍也不是吃素的，只是這回居然得動用騎士團增援，怎麼想都不對啊。」
「因為對方派出黑騎士。」
雷克斯瞪大雙眼，腦袋就像停止運轉，頓時連說話的方法都忘記了似的，只能用視線詢問勞這句話的真偽。
「明天就要宣布的事，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說是這麼說，我也是偷聽來的。」
黑騎士。吉倫姆克共和國最強騎士才能被賦予的稱呼，相傳起源來自涅普勒王國末期出現的反王軍勢力王牌。傳說那名戰士單憑一身輕甲一柄長劍，隻身殲滅涅普勒王室禁衛軍，親取在位者頭顱，為涅普勒的統治畫上句點。
涅普勒終結，穆德拉查大陸被四大勢力畫分，各國間的角力不曾間斷，維持著如履薄冰般的均衡延續至今。
單以歷史角度論，吉倫姆克共和國和雷克斯及勞所屬的巴爾帕爾王國可說是宿敵。由反涅普勒勢力建立的吉倫姆克共和國，以及涅普勒王後人東山再起的巴爾帕爾王國。
雷克斯不住失笑。
「怎麼著？是要重演當年的戲碼嗎？吉倫姆克這些傢伙意外挺浪漫的啊。」
故作輕鬆的語氣，但勞可沒漏看雷克斯額角的汗水。這絕非出自酒精暖身的緣故。
對吉倫姆克以外的國家來說，「黑騎士」就代表死亡。儘管鮮少出現在戰場，然而只要是黑騎士參與的戰役，沒一場是以吉倫姆克的敗北作收，這也是在魔物乃至於魔獸最頻繁出沒的西方建國的吉倫姆克能夠安泰的最大原因。
「據說是威脅國土的大型魔獸全數討伐完畢，為抵禦他國侵襲而出征。」
「還真是官方說法，這怎麼看都是他們打過來吧？西邊待久了連腦袋都和魔物一樣了嗎這群野蠻人。」
「西方原本就資源不豐，加上近年人口發展迅速，吉倫姆克大概也著急了吧？抱著一賭的心態……雖然不想和你說一樣的話，但的確是重演當年的戲碼。」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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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文了! 我打文了耶! 我終於打文了喔耶耶耶耶!!!!
創作內容
【原創短篇】劍所效忠之人_序_夜半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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