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辰與饕餮衝進道觀大廳,只見滿片血紅,瞥見有人倒臥在旁,定睛一看,竟是徐端的屍體倚牆倒在地上,腹部被利刃穿過,雙手無力地垂在兩旁,白髮披散,臉上毫無血色,已經氣絕身亡。
「道長、道長!」
趙子辰衝上前搖晃徐端的肩,他只是無力地往側邊一翻,緊閉的雙眼沒有如願睜開,右嘴角滑下血水。
見他已死,趙子辰和饕餮當場愣在一旁。
「只不過離開一下而已、居然就……到底是誰!」
讓道長屍身平躺,雙手放在腹部,趙子辰壓抑著憤怒,緊握的拳頭顫抖著;饕餮凝視著徐端蒼白的臉,心底湧現濃烈的悲憤。
「怎樣?」
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大廳門口傳來,來者擋住陽光射入道觀大廳的光源,形成黑色的剪影。兩人回頭,只見一張慘白且細瘦長臉的怪異男子出現在後方。
他灰色頭髮亂糟糟地散在肩膀上,穿著一襲漆黑長袍,身子瘦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眼球突出眼窩而顯得猙獰,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咧開嘴,是滿口可憎的黃牙。
仇人相遇分外眼紅,饕餮瞪大眼睛,憤聲低喊:「蕭仲!」
「沒錯,正是我。」蕭仲不以為意地扯開嘴角陰笑。
「你這傢伙啥時出現的、竟然完全沒氣息!」
面對蕭仲無聲無息就這樣出現在背後,趙子辰驚得朝後退了半步。
「自然是長生不老丹的效果。它能讓我隱藏氣息,神不知鬼不覺。」蕭仲得意地加深笑意,「況且,我早就知道你們會到這,在你們入山之前,我就已經藏身在鳳凌道觀等候啦!」
趙子辰與饕餮確實沒注意到蕭仲藏匿的氣息。
煉丹術的丹藥有奇效,能隱藏氣息,就算是道行深厚的人或妖也未必能察覺他的行蹤,蕭仲又如此小心翼翼地消去蹤跡,如此一來,他幾乎是在所有人渾然不覺的狀態下,躲進鳳凌道觀等饕餮自投羅網。
「順帶一提,窮奇的封印是我解開,我還告訴牠們你們的所在地……果然如期殺進來啦!」他越說越得意,臉上猙獰的笑容更加恣肆,他揚起下巴尖聲高喊,「今天你可逃不掉了、饕餮!」眼中閃著逼人的冷光。
「休想動他一根寒毛、你這個倒八字眉!」
饕餮才欲抽劍出鞘,趙子辰二話不說,衝上前去挺身擋在饕餮前方,憤怒地指著蕭仲的尖鼻子厲聲大喊。
「『倒八字眉』?」蕭仲挑眉,「你這小子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啊?」
「管你是什麼東西!你這壞蛋接二連三殺人還偷內丹妄想成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氣瘋的趙子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破口大罵,「要讓你成仙?我看猴子還比你有格!」
蕭仲不把他看在眼裡,冷笑著盯著趙子辰說:「真煩啊,讓你閉嘴怎樣?」
「……你、你想幹嘛?」
趙子辰戒備地退了兩步,戰戰兢兢地盯著眼前舉止怪異的蕭仲。
但他就只是加深了富含深意的微笑,沒有行動。
「什麼嘛、看你只是虛張聲勢……唔!」趙子辰見三秒也沒什麼異樣,就在他認定一切都只是騙局的同時,一股灼熱的疼痛流竄至心窩,讓他原本要說的話都吞回肚子裡去了。
那疼痛如電流似地衝上腦袋,趙子辰身體不聽使喚,瞬間僵直,站得直挺挺的,就像個剛造出來的人型陶俑。
「趙子辰!」
見趙子辰的異樣,饕餮喊道。
「小、小食……」男子能動的卻只有眼睛和口,他眼中充滿恐懼,「我的身體……不能動了!」聲音顫抖著。
「還不快放開他!」
饕餮俐落抽劍,直朝蕭仲飛奔而去。
雖饕餮持劍逼近,蕭仲連躲都沒躲,也沒有絲毫緊張的樣子。
「攻擊我,這樣好嗎?」陰險的笑容更加深,充血的眼睛冷不防地瞪大,「你的對手可是他啊!」
在饕餮的劍鋒眼見就要劈下蕭仲腦袋的前一刻,趙子辰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衝上來,還好饕餮察覺眼角餘光有動靜,在電光石火之際收劍,只削下趙子辰瀏海的幾根髮絲。
生死一瞬間,趙子辰一臉驚恐地瞪大眼睛,盯著眼前幾根褐色的髮絲慢速度地飄落,冷汗爬滿全身,但僵直的身體依然不聽使喚。
「真可惜啊,嘖嘖……」蕭仲掃興地冷哼聲。
「你到底做了什麼!」
差點傷人的饕餮見趙子辰那嚇呆的模樣,明白剛才的莽撞行為並非他自身意願,八成是遭人操控,饕餮怒目瞪向搞鬼的蕭仲。
「嘿嘿……他被『魁儡蠱』寄生啦!那蟲子可以躲進人的腦袋裡潛伏,只要我命令,牠就會控制那小子的身體,很有趣吧?」
「是……什麼時候……」
趙子辰愣愣地看著蕭仲,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遭到暗算。
蕭仲冷笑著,「你忘記那幾個果實啦?為了不讓你們察覺,我可是先放了兩隻山魅當幌子好讓魁儡蟲有時間潛入你的腦子裡……只能說人面鳥偽裝成人的技巧太高明,你可是笨到完全沒察覺啊!」
趙子辰腦海裡閃過那看起來面善的老伯,這才明白太大意而中了陰招!
「卑鄙小人……」
趙子辰身體不能動,只能咬牙死盯著蕭仲,卻毫無反擊能力。
「那又如何?」饕餮琥珀色的雙眼閃過一絲寒光,「這笨蛋就只會治療,根本對除妖一竅不通,拿來對我,一點勝算也沒有。」
「什、什麼啊!太失禮了吧小食!」趙子辰不悅地大喊,但顯然相當心虛。
「當然有勝算,」蕭仲低聲冷笑,自信滿滿地看向饕餮,「就因為他能傷你,但你,卻下不了手傷他!」
被說中的饕餮心底怔一下。
「我才不會傷害小食、你這倒八字眉少胡說八道!就不要讓我有機會反擊,我一定要把你的眉毛一根根拔下來做毛筆!」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
不理會趙子辰的無意義叫囂,蕭仲以意念控制潛藏在趙子辰腦內的魁儡蠱動作。
「欸、欸、什麼?」
趙子辰不受控制地怪異移動笨拙的身體,彎腰拾起地上一把短刀,再踉踉蹌蹌站起身,刀鋒指向饕餮。雖然用盡全身力氣和意志力試圖奪回身體的掌控權,但卻只是使握著短刀的手微微發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