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微風從未掩的窗躡足而入,白紗窗簾隨之起舞。
滿天星斗,光輝灑落,月影柔和,微光映照。
世間的一切是那麼安寧祥和,彷彿所有紛爭都已經被抹除一般。
此刻趙鋒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著,他正坐著夢,很難得的一個夢。
天空是清澈的藍色,沒有雲朵點綴。
放眼所見,一片花海,潔白的百合花盛放著,可是卻沒有刺鼻的味道。
趙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這個未知的世界。
眼前一塊巨大的白色石碑突兀的靜立著。
這時他發現有一個巨大的身影站在巨大的石碑前面。
他發現趙鋒正看相自己,隨後比了比天空,接著光芒乍現。
趙鋒還沒來的及問話就脫離了花海。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後,百合花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蔚蔚草原。
抬眼,清澈的星光閃動著耀眼的光芒一眨一眨的看這地面的人。
這裡……他彷彿來過,卻不怎麼有印象。
血腥味,滲入鼻腔,他聽見有人的哭喊聲跟兵器的碰撞聲。
他猛地想起來這是哪裡,景天原,他的出生地。
這一天是犬族跟獅族鬥爭結束的晚上,卑鄙的獅族為了永遠保持這塊沃土而下令誅滅犬族。
連無力反抗的老弱婦孺也不打算放過。
趙鋒立刻尋聲朝戰鬥的地方去,他必續去阻止這場爭鬥。
就在他奔往戰場時已經太遲了,所有成年犬族都已經被屠殺殆盡。
他沒能來的及阻止一場慘劇,這時他聽見孩子的哭聲。
他馬上跑過去即使只剩下最後一個,他也必須要去保護。
那孩子跪在被斬殺的父母面前,不停的哭著,嘴裡呢喃著呼喚著父母。
「別哭。」趙鋒上前安慰著最後一個倖存者,準備帶著他離開。
「還有孩子啊。」一個身材魁武的獅族出現在趙鋒身後。
趙鋒回頭看見他額上的額冠,心裡一陣寒顫。
那是獅族的首領,獅族裡面最強悍的人,他光是靠著魄力就能夠折服所有人。
面對他的強大趙鋒知道自己沒有勝算,可是他仍是堅決地站起來。
他還有要守護的東西。
趙鋒舉劍正準備迎來獅族首領的巨劍時,一道人影飛速而至。
劍花瞬時奔放,不出幾秒鐘所有的獅族人就倒臥在血泊裡。
「你……」獅足族長雖然負傷,卻沒有像其他族人那麼不堪一擊。
「天母宮守護獸,犬妖仙黃少。」
趙鋒看著那熟悉的背影發楞,黃少,他認識十幾年的師傅。
黃少眼神冰冷的看著跪扶在他眼前的獅族首領。
「血債血還,聽過吧?」他的語氣讓人如置冰窖,絕望,酷寒,了無生機。
獅族首領發出了大吼,可他連巨劍都來不及舉起來就身首異處了。
趙鋒第一次看見這般無情的他,在他所認識的時間裡師傅從未這麼冷漠。
他總是笑著,鬧著,彷彿一切大事他都能夠一笑置之。
但,現在他卻感覺到陌生感,疏離感,遠遠的,讓人無法觸及。
黃少甩下劍上了血漬收入鞘中回頭看向後方的兩個人。
「小朋友,沒有受傷吧?」轉頭而來的黃少馬上就變成了那傻氣的笑容。
剛才那些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跟冰冷感馬上煙消雲散。
「沒事。」趙鋒回答著,然而在他身邊的小男孩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趙鋒緊急抱住他免ˇ得讓他倒在地上。
「!!」黃少見狀連忙三步化兩步前來查看,只見他伸手貼在男孩的額上。
貼著的手掌心散發出金色光芒。
「不妙,這孩子先交給我,你隨我來。」黃少從趙鋒手上接過小男孩然後開始飛奔。
要去哪裡?發生了甚麼事?趙鋒都已經了然於心。
這是他三歲時的過去,他跟黃少的第一次見面。
黃少的速度很快,他們掠過平原,點過大江,翻過山稜,景物一一被他們拋在腦後。
接著一座寺院出現在眼前的高山上,就快到了,黃少速度開始提升。
千層石階馬上出現在眼前,他一刻也不停地奔上那斑駁石階。
「水鏡!」黃少一邊登階一邊叫喚著。
當他們奔上千階梯後水川水鏡早已在寺院門口等待,身邊的黑江跟白河也陪同著。
「晚上了,不要在寺院大聲喧嘩。」水鏡笑笑地提醒黃少。
「……這不是重點,幫我救救這孩子。」黃少急急忙忙對水鏡要求。
「你可知道,他是誰?你確定要這麼做?」水鏡臉上依然掛著微笑。
可是他問出的話卻帶著咄咄逼人的感覺,一句一句都刺在黃少心口上。
趙鋒在旁邊聽的一頭霧水,難道他有甚麼隱藏身世嗎?
他不知道,黃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嗯,他也沒有像黃少問過。
不過他不在乎,因為現在這樣他已經感到幸福知足。
「是,我不後悔,所以拜託您。」黃少堅定的看著水川水鏡。
趙鋒第一次聽到黃少用敬語,光是一個『您』,就能表現出水川水鏡的地位跟狀態。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麼就隨我而來吧。」
水鏡瀟灑地甩袖入寺,眼角掃過趙鋒的時候臉上浮出一抹深沉無比的笑意。
澗水靜邁步而入,黃少與趙鋒隨即緊跟在後。
「黑江,去取一盆清水,六兩地錢,三瓣佛雪英,一兩千歲雪芝。」水鏡邊走邊下命令。
黑江微微向眾人行禮馬上離去。
「白河,去取焚天石。」白河點點頭立刻消失身影。
這裡跟他印象中的鳴隱寺一模一樣,一點改變都沒有,趙鋒觀察著四周。
繞了幾間廳堂他們來到一間和室,趙鋒知道,每次有重大傷患時水鏡都會在這裡進行醫治。
他以前看過幾回,那景象簡直像是奇蹟降臨,所有病症在這裡好像都能找到解藥一般。
不過黃少說水鏡留有後手,而他不願使出那一種手段。
所以只好靠著這間和室的風水靈氣去達到更好的效果。
然而這並不代表不會死人,只是死人的機會小很多而已。
黃少把小男孩放到床榻上解開他上身的衣襟,冰凍的痕跡爬滿腹部。
不只如此,那痕跡還帶著黑色的影子在閃動,寒氣更是不停的發散而出。
室內的溫度因此下降了幾度。
「這是陰蠶蠱毒,中毒者的身體會被冰痕侵蝕漸漸失去活動能力,在最後毒素蔓延到心臟時就會解脫了。」這時黑江跟白河取來水鏡所要的所有器具,他馬上開始著手製藥煉丹。
「還有多久會死?你能不能快點啊?」黃少焦急地催促著。
「在催我就不救了。」水鏡一句話堵的黃少不敢再出口。
趙鋒在心底暗暗竊笑,這樣的場景他看過數回。
能夠這樣準確堵上黃少的嘴也只有眼前的這位大神了。
時間慢慢流轉,毒素已經從腹部蔓延到肺部下方。
黃少看起來越來越緊張,可是趙鋒跟水鏡卻是相當平靜。
「好了,這是雙陽淬火丹,不過這只能夠延緩病情。」水鏡讓小男孩服下一顆暗紅色的丹藥。
毒素的寒氣立刻下降不少。
「想要根治這蠱毒,必須要取得五髓赤綿草,你知道在哪吧?」
「知道,我這就去取來。」黃少提起愛劍馬上就往外奔走。
「你不去幫忙嗎?」水鏡轉頭笑著注視還坐著的趙鋒。
「我跟不上他的速度。」趙鋒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原因。
黃少如果以最快的速度奔馳,那他一定只會跟丟而已。
水鏡隨手一招,一道符印烙在了趙鋒額上,印記發著銀色光芒。
趙鋒訝異地摸摸額頭,他感覺到身子忽然變得很輕很輕。
輕到好像一陣微風就能把他吹到九霄雲外一樣。
「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孩子。」
沒等趙鋒反應,他便被水鏡招來的風吹飛到遠處去,正巧身體砸種剛跑完階梯的黃少。
兩個人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跌在地上。
「痛,你幹甚麼啊你。」黃少爬起來皺著眉頭看著趙鋒。
「我跟你去吧。」趙鋒起身回話。
「你知道那裏是甚麼地方嗎?那裏可是有著許多妖獸的地方。」
「我知道。」
「既然你有所覺悟那就來吧。」
兩人翻山越嶺,經過許多大小妖獸的阻攔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紅黎洞,穿過這裡就能到達五髓赤綿草的生產地。
課室這洞穴裡卻住著許多凶險的妖怪。
進去的路途上黃少跟趙鋒且戰且走,趙鋒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黃少身上因為有金光護體所以最多衣服破損而已。
黃少有注意到趙鋒的狀態,雖然對其有點不滿但還是幫了他一把。
因為黃少多引走了很多妖怪的注意力讓趙鋒的負擔變得更輕。
對此,趙鋒非常感謝他,卻也非常痛恨自己的無力。
他必須要變得更強,然後守護更多更多的人,他下定決心要像現在的黃少一樣強大。
費盡了許多辛苦,他們終於進到了五髓赤綿草的生產區。
「我守著,你快點摘草。」黃少說著揮劍斬落許多妖獸。
趙鋒連忙抓著麻布袋就開始拔草,摘藥草這工作趙鋒挺熟悉的。
畢竟之前一直在鳥巢裡幫忙雜事,不過每一種草都有其特殊性。
五髓赤綿草,趙鋒記得它需要先澆水然後才能拔,否則會被其身上的高溫燙傷。
至於麻布袋會不會燒起來這就只好相信水川水鏡的細心了。
忙碌了一段時間麻布袋終於被趙鋒弄得鼓鼓的。
黃少一聲令下馬上開始往外急奔。
回到鳴隱寺後水川水鏡馬上就拿草去成藥液給小男孩服下。
看著小男孩漸漸紅潤的身體趙鋒忽然覺得相當開心。
一方面是救人的欣喜,一方面是他感受到身邊所有人帶來的關愛。
早晨的陽光偷偷鑽入室內,刺眼的光芒讓趙鋒睜開了眼睛。
夢嗎?他看著這個小小的宿舍房間回味著剛才的一切。
那些他所未知的過去,黃少的背影,水鏡的笑意,以及他們所懷的心。
嗯,是一場好夢呢,趙鋒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