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滾出去！」
約一分鐘過去，拉克絲吐著舌頭跑出嘉文的書房，儼然在逃命。克里斯像是對這場面相當熟習，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便說：「皇守大人請慢走。」
希瓦娜負責關門，一想到最近嘉文爆出怒喝的頻率似乎高了些，便在帶上門前順口說了聲：「殿下，您太大聲了。這樣對心臟不好。」
「抱歉。」嘉文沒看她，逕自揉亂自己的黑髮，似乎有些煩心。
見他這樣，她有些擔心自己是否僭越了，隨即回應：「屬下不是在責怪您。您的健康非常重要，所以不能輕易發怒。克里斯說保持冷靜對身體比較好。」
她頷首示意，房門跟著喀搭一聲輕巧關上。剛才有段時間，嘉文跟拉克絲談話的音量，已經達到她不關閉感官就肯定會全部聽入耳的程度。
人類似乎在某個年紀就必須婚娶，這是跟著父親生活了十數年的她從未想過的事情。活了幾百年，身為聖龍的父親都沒有想過娶妻，若沒有遇到母親，也許會就這樣自由地繼續飛翔吧？人類卻並非如此，為了繁衍後代，壽命苦短的他們，似乎得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結婚生子。跟著嘉文，看見他被逼婚的境況，希瓦娜這才知道，或許她奉獻忠誠的人很快就會執起其他女性的手－－就像在舞會上牽著仕女的手－－往她們的手背落下一個禮貌、卻跟落葉一樣乾澀的吻。
真是難以想像。她無聲地笑了。
比起牽著誰，這個男人的手更適合緊握武器。
這樣說起來，嘉文幾歲了呢？說二十出頭肯定是恭維得太過分，三十卻又有些過頭了。希瓦娜悄悄瞥了眼站得直挺挺的同僚－－克里斯應該是二十歲左右吧。那麼，嘉文肯定超過二十歲不少了。
這個推測在隔天下午，侍女們替她量尺寸、好給裁縫製作冬天的制服時，得到了更精確的解釋。
「克里斯大人二十二歲。」莉西手腳麻利地拉著紙捲尺替她量腰身，用談論天氣的口吻隨意地說：「別那樣看我，佩瑪。如果妳記性夠好，就會記得克里斯大人才二十歲就拿到禁衛軍考試的冠軍頭銜，城堡裡誰不曉得。」
佩瑪難得發出受不了的聲音，還翻了個白眼。「是是，我又不像妳，連人家生日都記得清清楚楚－－希瓦娜大人，請把手抬高。」
希瓦娜偷看了一下蹲在自己身旁的莉西，發現她臉紅了，便想轉移話題。「那殿下幾歲？」
「啊，殿下大概是……呃……」佩瑪搶白，想趕在同伴之前回答出來，卻像是突然忘了答案。「二十八歲？」
「天啊，這跟我在意誰根本沒關係，這是記性好壞的問題！」莉西狠瞪一眼正在希瓦娜身後的佩瑪，澄清似地說：「殿下今年二十四歲，連這點也記不住，被總管大人知道，妳肯定又要挨罵。」
「二十四歲，對妳們來說很老嗎？」希瓦娜不解地問。
「三世陛下娶妻生子的時候大概二十二歲，」莉西如數家珍地回應：「確實殿下在年輕時花太多時間打仗了，對婚娶之類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不然現在早該有孩子了。」
「哎，王后陛下可緊張了。」佩瑪小聲說：「有時候我去給王后陛下送茶，總看到她在跟威靈家那些年輕小姐見面，想幫殿下物色一個好姑娘。」
「那是當然的，如果不結婚，殿下就不能登基呀，不能怪陛下這麼緊張。」莉西用手指固定捲尺，仔細地將它折好並收起，擺回小桌上的竹籃子裡頭。「殿下什麼都好，只要儘快登基成為國王，整個蒂瑪西亞上下都會很振奮的。」
「啊，是。我從剛進來就在期待殿下娶妻呢，只是每年都要失望一次。」佩瑪傻呵呵地露出大大的笑容。「聽說王族結婚的場面很盛大，事前準備很多。但結束後能放一個禮拜的假，也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妳就只知道吃跟玩。」莉西生氣地說：「他們結婚可不是為了讓妳享受食物跟放假的。」
「那麼，克里斯也會結婚嗎？」希瓦娜整理領口上的雄鷹別針，因而歪著頭。
佩瑪學著她的動作似地也跟著歪頭。「那是當然的了，大人。」
「但是他整天都在工作，誰會跟他結婚？」
「時間到了自然會有人選。」莉西皺眉，似乎不是很開心。「雖然克里斯大人是中城區來的，但是他名聲很好、能力也強，年紀一到就會有人爭著介紹。」
「噢，別難過了。」
佩瑪丟下自己的捲尺，輕輕抱著同伴。不過幾秒，莉西就掙脫開來，音量稍微高了些。「別這樣，妳讓希瓦娜大人看笑話了。」
希瓦娜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這件事；比起這些，她更在意剛才聽見的東西－－結婚意味著踏上不同的道路，而她並不喜歡改變。跟父親在一塊的十數年間，生活儘管艱辛，卻平淡而少有變化，這對她而言是極令人安心的。雖然知道周圍的人不可能會永無改變地存在，她依然有些自私地期望這種生活能繼續下去。如果嘉文結婚了，那她會去哪裡呢？他是不是會露出那個自己相當熟悉的歉然神情，將她分發到軍隊裡去，好讓她能繼續為這個國家奉獻忠誠？
如果真有那種時候，她或許會選擇回歸荒野。環視周遭，這個有太多浮華矯飾的地方本來就不適合自己。人類裡頭雖然也有像莉西、佩瑪、拉克絲這一類親切溫和的人，卻也有很多會在跟她握手前有所猶豫的人。希瓦娜從沒想過非得融入這種群體，再怎麼不順利，她至少是有地方能回去的。如果哪天嘉文真的不再需要保護，那她就回到南方去，懷念著父親生活吧。
佩瑪一隻手又摟住莉西，一隻手則空出來朝希瓦娜一擺。「好了。希瓦娜大人，衣服過幾天就會完成，請回去工作吧。」
「這是我要說的話，把我放開！」
希瓦娜搖頭笑笑，離開房間。無論如何保持溫暖，城堡內的長廊中都透著一種無法袪除的寂冷，空曠的長廊中，任憑誰把脖子伸得長長的，也看不見掃除環境的侍從。最近實在太冷了，除了站哨的衛兵跟天生不畏寒的她以外，誰也不喜歡待在房間外頭。從廚房附近一直走到嘉文位於城堡西側二樓的書房前，她沒有遇到半個下人，只有站在要處的衛兵，像是被凍僵了一樣，連眼珠都轉不動似地佇立著。
「－－我要去拯救他，讓他發發火。不然你懂不懂呀，難道要讓他對著公文發火嗎？哎呀一想就覺得好可憐。」
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能遠遠地聽見拉克絲輕快的聲音－－說來奇怪，拉克絲一個星期來一次，但她昨天已經來過了。
「很抱歉，皇守大人。若不是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打擾殿下為好。況且，剛才殿下進書房前看來很平穩，讓您進去挑動殿下的心緒並不可取。」
「好嘛，事實上我當然是有要事才會來找他的。」拉克絲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紙，在克里斯面前揚動了幾下。「聖誕舞會可不是小事，嘉文上次有特地寫信要求我幫忙準備，我是來報告近況的。」
「很抱歉誤了皇守大人的時間，請稍等－－啟稟殿下，拉克珊娜．皇守大人求見。」
「讓她進來。」
拉克絲進書房後，希瓦娜才回到自己平常的位置，向同僚點點頭。「抱歉，我來晚了。」
「嗯。」
周圍有人時，希瓦娜會猶豫著該不該作用龍血，讓自己的身體能保持溫暖－－尤其是在跟克里斯一塊站崗時。天氣壞成這樣，他也是一動不動的，常讓她仿效似地也刻意不使用龍血的力量，就以人類單薄的身子撐著。
人類真的好弱小。希瓦娜有時會想。倘若沒有龍爪、沒有龍血、沒有龍鱗，就連還沒開始飄雪的冬天似乎都能擊敗她。然而，看見在冰冷空曠的長廊裡佇立著、一動不動的克里斯，她卻又覺得人類其實很堅強。
父親成為人類的時候，一定覺得綁手綁腳的吧？一定會恨不得把這副皮囊撕開、回到天空裡吧？為什麼願意用那麼弱小的姿態生活呢？希瓦娜像是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那般，認真地思索著。
「那個、很抱歉，請問是希瓦娜大人嗎？」
小小的聲音自走廊末端傳來，聲音的主人則上氣不接下氣地小跑步過來，並在抵達希瓦娜身邊後，雙手撐住膝蓋喘起大氣，顯然不習慣奔跑。
「誰派你過來的？」克里斯威嚇性地將劍出鞘幾公分，清冽的震顫聲令希瓦娜不自覺抖了一下。
「我是、那個，呃－－師傅，不是，佛格先生派我過來，說那個、希瓦娜大人的……」男孩喘氣還沒喘完，說話斷斷續續的。儘管正在回答克里斯的問題，他卻好奇地看著希瓦娜。「希瓦娜大人的盔甲已經、已經完成了，請她有空的時候去領來、試穿看看……」
克里斯輕嘖，細劍還入鞘中。「知道了，你回去吧。」
「但是，殿下也必須知道這件事……」男孩探頭探腦地，顯然不想失了別人的交代，非得進書房去跟嘉文通報不可。
「殿下正在會客。」克里斯強硬地說：「我會代為轉達。」
「是、是的。」男孩像是被嚇住，連忙退後幾步，鞠了個躬。
面前的兩人才剛進行完像是跟自己有關的對話，希瓦娜卻沒有半點真實感。等到男孩又捂著側腹小跑步離開，她才朝克里斯出聲。
「剛才他說的盔甲是什麼？」
「吃完飯後去領。那時再說吧。」
「好。」
「－－要說『我知道了』。」
由於太過好奇要給自己的盔甲會是什麼模樣，希瓦娜有些分心，連拉克絲什麼時候走的都沒發現。回過神時，嘉文正站在她面前，用一種感到很好笑的表情注視著她。外面的天色都已經黑了。
「在想晚餐要吃什麼嗎？」
「非、非常抱歉！」見克里斯露出嚴峻的神情，希瓦娜反射性回答。
看她出糗，嘉文似乎反而覺得相當有趣，忍住笑把視線撇向一旁，說：「行了，這不是什麼大事。走吧。」
將嘉文護送到餐廳後，她跟克里斯一塊去廚房用晚餐。到這時候，他仍舊沒有開口為她的盔甲做出任何解釋，她也沒想開口，知道時間對了，答案自然就會出現。
吃快點－－晚餐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他倆面前時，克里斯低聲對她說。聞言，她馬上發揮自己所有存在與不存在的潛能，把用餐速度提昇許多，這才趕在克里斯用手帕將臉擦拭乾淨前，把盤子裡的東西給吃個精光，並草草用紙巾擦了嘴巴。
「跟我來。」
克里斯領她離開廚房，快步從廚房附近的小門走出城堡。冷風拍上面頰時，希瓦娜本能地讓龍鱗浮出來禦寒，克里斯也難得用手臂擋住眼睛，並深深地呼出長氣，一團白霧浮現在他面前。他轉過來看了一眼她的手。或許是看見極為明顯的龍鱗痕跡，他很快將視線移開，專心在眼前的路上。
「打鐵鋪在外頭，現在應該在休息了。」
跟著克里斯，她看見意外強勁的寒風籠罩的暗夜中，忽然浮現一片氤氳般的溫暖黃色－－城堡外頭有個棚子，裡頭有火爐跟一些看起來是像是工具的東西。爐火還在燒著，儘管周圍並沒有人在。
克里斯往棚架旁的小屋門上扣了幾下。
「很抱歉來遲了。我是四世殿下的護衛克里斯．羅林，帶另一個護衛希瓦娜來取她的盔甲。」
「不用報得那麼長，說『我來拿希瓦娜大人的盔甲』就行了。」說不出是不耐抑或嘲弄的剛健聲音自門後傳來。「小笨諾，去開門。」
「是，師傅。」
下午才見過的男孩紅著鼻子來開門時，大概是因為怕冷，所以只打開僅容人側身通過的小縫。克里斯跟希瓦娜擠進門內，而才開完門就跑回火爐邊的男孩，頭頂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好痛！師傅，你又打我頭！」
「混帳東西，兩個大人特地過來我們這小破屋，你只開一條縫給他們進來，當大人們是蟲子嗎？」被稱作師傅的男子厲聲說，甩了甩才剛敲過徒弟頭頂的右手。他的頭髮黑白夾雜，理得很短，眉宇間透著淡淡的譏嘲氣息。「抱歉啊，我這腿冬天活動不大方便，沒辦法起來向大人們行禮。」
「不必拘泥。請快點把成品讓我們看看。」
「小笨諾，把希瓦娜大人的盔甲拿來。」
小屋裡相當明亮，雜物被胡亂堆置造成的擁擠感也得以減輕，但依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力。希瓦娜側過身，讓男孩擠過自己旁邊，辛苦地從小屋角落搬來一套半身盔甲、靴子跟一對手甲，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一頂角盔。
「嗯。然後去添柴火。那火要是熄了，我就把你拆成二十節當柴燒掉。快去！」
師傅點點頭，隨即揮起拳頭作勢要打人，男孩抱住頭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又出去了。
「希瓦娜大人看看吧。」師傅一擺手，示意她靠近，就著火光檢視。
希瓦娜依言靠過去。整套盔甲的配色是宛如鮮麗火焰的紅金二色，能夠想像戴上去後會有多帥氣。比起軍服，這副盔甲能更大限度地減少她女性化的部份，讓她顯得更具威脅性、更致命、更凶狠。不知道這是誰下令為她打造的，將盔甲拿在手中時，能透過金屬邊緣細致打磨的觸感、彼此相合得恰到好處的甲片，感覺到製作者的用心。
「謝謝你。這真的是要給我的嗎？」
綜觀全身上下，只有手甲剛好是不需要除去衣物就能試穿的，於是希瓦娜邊道謝邊戴上手甲，覺得它跟皮膚貼合的感覺實在太過自然，幾乎就如同自己的骨骼，從體內延伸而出。
「試看看變形。」克里斯忽然說：「像妳上次保護殿下那樣，把手變形。快點。」
希瓦娜不明白他為什麼做出這種唐突的要求，但早已習慣克里斯不要求則已、一要求必定有其道理的她，立刻將右手化入龍爪。火星噴發而出的瞬間，她才猛地想起變形的動作可能會把手甲弄壞，但變形的態勢無法阻止。心中閃過「糟了」的想法時，希瓦娜懊悔地閉上眼睛。
但手甲並沒有壞，反倒是貼合她變形的右爪，變成另一種形狀。
「不錯不錯，這真有意思，應該配酒喝。」師傅對希瓦娜將右手轉為龍爪的行為吹了聲口哨。「難怪材料那麼特殊，有夠難打。對了，克里斯大人，可別忘了－－」
「我會記得。」克里斯說。
希瓦娜楞楞地又將左手也變形，一陣火光過後，左邊的手甲也貼合她的皮膚，延展成符合她爪子大小的形狀。師傅隨即說，她這副盔甲全部都是用同一種金屬打造的，即使變成龍再變回人，盔甲也會在短時間內伸縮完畢。這種金屬不能說是天價，但由於延展性實在太優越，加上打造需時長、容易失敗……
「所以說，不是王族根本搞不來這副東西。」師傅打了個響指，很是玩味地吊著眼睛看她。「我很期待您在之後，能穿著這副盔甲為蒂瑪西亞取得重大的勝利，如此一來我也與有榮焉。」
「王族……所以說，這是殿下請你做的嗎？」
「啊、是，那時候師傅還不太想做，說太費工－－」不知何時添完柴火回到屋內的男孩插嘴。
克里斯伸手推了希瓦娜一下，她踉蹌幾步，隨即感覺到一個東西幾乎貼著耳朵飛了過去。幾秒鐘後她才意會過來，師傅抄起一旁的某個金屬器具直接往她跟克里斯中間的空隙一扔，砸中門發出巨響，應該是想教訓徒弟。轉過頭，只見男孩抱住頭縮在某張椅子旁邊，抖得跟個篩子一樣，也不曉得是太冷還是在害怕。
「師傅！那個打到頭會死人的！」
「那你大概也知道廢話說太多會死人吧，啊？」師傅怒喝：「待多久了還不知道你師傅的個性，活該你冬天出去添柴火，凍死你好了啊－－大人，這盔甲您穿著沒什麼問題就拿回去吧，這是您的了。」
離開鐵匠小屋時，希瓦娜戴著手甲，抱住角盔，手上還拎著靴子。克里斯則不容婉拒地幫她抱著盔甲。
「你知道殿下請人幫我打這個嗎？」她問，克里斯點點頭。
「上次妳變形把衣服給弄壞，殿下就趁妳不知道的時候去找鐵匠，請他製造一整套的盔甲。」
「只有我拿到這個，會不會不太好？」
「因為妳對殿下而言很有用，也有這種需要。不必想太多。」回程的路途意外短，克里斯很快便推開往廚房的後門，進城堡前看了她一眼。「待會看見殿下時，誠懇地道謝就可以了。」
同僚都這樣說了，希瓦娜也就真的安下心來。「好。」
回到餐廳門口時，嘉文恰好推門走出來。看見他在揉頭髮，希瓦娜想他可能又有什麼心事。克里斯靠近嘉文，低聲說：「殿下，您向鐵匠要求的盔甲已經完成了。」
「做好了嗎？怪了，我沒有收到消息……」
「很抱歉，外頭太冷了，屬下擅自帶希瓦娜去領回盔甲，這會直接向殿下報告。盔甲的狀況很好。」
克里斯將半身盔甲宛如展示般舉在胸前，嘉文端詳著，發出滿意的聲音，並在幾秒鐘後將它接了過去。在僅僅點有夜燈的昏暗長廊中，那副盔甲像是能帶來溫暖一般，煥發低調但精致的光彩。
「希瓦娜有空試穿看看吧，它跟妳的尺寸應該是完全一樣的。」嘉文看向她，神情中流露真誠的鼓勵。「之後有機會出去，妳穿著這個，就不需要擔心變形完後的、呃，一些尷尬的問題。」
「殿下，謝謝您。」她舉起作工精細的手甲，抓緊機會向嘉文道謝。「屬下剛才試過這副手甲，尺寸完全合適。真的很感謝您。」
「嗯？」
只持續了一兩秒的短暫停頓裡，嘉文看來彷彿對這副手甲的出現全然毫無預期。不管是為了捉弄她或為了不知名的原因裝傻，他露出可以騙過許多人、似假似真的困惑神色。
然而他很快就回復原先的表情，點頭說：「合適就好。待會妳先去休息吧，順便把這些都拿去放好。有人開口問，就說這是配發的，明白了嗎？」
「是的！」
她充滿精神地行了一禮，將盔甲跟其他配件抱了滿懷，差點看不見路，還被叮嚀一句「別高興到摔倒」，著實教人有些不好意思。希瓦娜目送嘉文離去，不曉得是否因為抱著色調明亮的盔甲，心頭也跟著漾起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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