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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P

獨翼的精靈

作者:犬本│2014-12-19 14:44:12│巴幣:2│人氣:156
  風在喧囂,枝葉紛飛,翅膀振翅聲在林間迴盪,一把利刃切開空氣,大病初癒的拉姆飛的又快又急,穿梭整個精靈之森,螢光樹的葉子成了漩渦環繞在他的身旁,多嘴鳥也被驚的四處逃竄,但他無暇顧及,他腦袋只有個念頭,姐姐又去哪了?

  螢光樹愈來愈稀少,一下子周圍暗了下來,拉姆這才發現他離精靈之森太遠了,接下來沉重的空氣壓的拉姆減緩了速度,儘管如此他的四對翅膀仍不停歇的拍動,支撐著他嬌小的身軀。拉姆看著墨綠的樹,心中的恐懼開始擴大,他搖了搖頭,金色的頭髮隨之擺動著。他又繼續飛,直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溫妮!」就在樹梢,拉姆咬著牙忍著痛穿越茂密又刺人的墨綠樹,翅膀每每拍動都被尖銳的樹枝阻擾,但是在樹梢的身影是值得他奮力去追尋。

  這裡是精靈之森的邊界,拉姆想也沒也過自己會跑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再繼續前進的話就會誤入人類的地盤,沒有精靈是會這樣做的。

  「溫妮!溫妮!」拉姆認得樹梢那一對長短不一的粉色翅膀,他可不會認錯。但是翅膀的主人卻沒有半點理拉姆的意思,連半點拍動都沒有,拉姆有點生氣,他顧不得今天工作大老遠的飛來這裡,回去肯定是會被祭司罵的。

  「溫妮!跑來這裡做什麼?」拉姆終於到了樹頂,他對著粉紅翅膀的主人發牢騷,但是溫妮卻認真的凝望著遠方。

  正當拉姆想去敲打溫妮的肩膀時,溫妮頭也沒回的就說:「說好幾次了,叫我姐姐。」

  唉,拉姆心裡默默的嘆氣:「姐還說什麼?妳飛到這危險的地方,妳可知不知道前面就是人類的地盤?」

  「知道......」溫妮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金髮,拉姆才瞧見她綁了條細緻的辮子,「你可別去告狀唷!」

  拉姆真的生氣了,他為了找溫妮可是費盡了千辛萬苦,越過了整片的螢光樹林才到達這的,但是溫妮卻一點也不在乎。

  「快回去吧!祭司可要生氣了,我可不想聽萊斯特的碎念。」拉姆開始不耐煩,身後四對藍色的翅膀都在不安份的微微震動。

  「再一下,再給我點時間我會乖乖跟你回去的。」

  太陽已經轉紅,在邊界看到的太陽更是紅了透,這讓拉姆想起了小時候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他曾經誤入了人類的地盤,那時的太陽就跟現在一樣火紅,但是溫妮最後找到了他,把早已淚花滿面的拉姆帶回精靈之森。

  「夠了吧?再等什麼?」

  「等著一道光。」溫妮喃喃的說著難懂的話,這讓拉姆的不悅溢了出來。

  「行了溫妮!別說我聽不懂的話,快跟我回森林吧!」

  「來了......」溫妮定睛前方,臉上漸漸展開了笑容。

  遠方,真的是遠方,精靈族有著優秀的視力,但是拉姆仍然是瞇起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那點微光是什麼,是什麼讓溫妮這樣的癡迷,這樣的不顧一切。微弱的燈光開始增多一個兩個四個十個,列隊前進著。拉姆眼縫中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氣,那是一隊人類的車馬。

  空氣忽然開始震動,溫妮振著粉紅翅膀飛了出去,拉姆驚叫,溫妮飛往的地方就是人類車馬的位置。

  「溫妮妳要做什麼!」拉姆也展開翅膀從樹梢躍起,他緊緊跟著溫妮,但是溫妮的速度飛快,拉姆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跟上溫妮,他不斷大喊、大吼,想進辦法要阻止溫妮前進。

  於是溫妮停下來了,她開始降落埋沒在墨綠的樹叢。拉姆氣急了,但是也跟著溫妮一同進到了樹叢中,他用力的抓住溫妮的肩膀,氣急敗壞的吼著溫妮:「妳到底在想什麼?這裡是人類的地盤呀!」

  「噓!」溫妮豎起一根指頭堵在拉姆的唇上,她笑著小小聲地說:「會被發現的。」

  原來已經離人類的車馬如此之近,拉姆屏住呼吸,在微微幽暗的樹叢中,一盞一盞刺眼的光芒在搖晃著,拉姆緊閉著雙唇一聲也不敢再吭,就算他再怎麼想訓訓溫妮也得撐過這時。

  馬蹄震地,馬車的輪子枝椏枝椏地轉動,還有人類重重的腳步聲,都如同洪流淹沒了拉姆的思緒,他好緊張,如果被發現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長老總是訓誡我們精靈,絕對不能跟人類接觸,精靈跟人類是絕對不能共同生活的,接觸人類只有壞下場。

  車馬經過了拉姆還有溫妮的樹叢,拉姆停止了呼吸,他深怕一點一點氣息都會驚動到人類。每一點動靜,馬蹄腳步車輪,還有人類的談話,都讓拉姆的心跳加倍的加速。

  一滴汗從拉姆額上滑落,拉姆終於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在最後一輛馬車消失在眼底時。

  「還好沒有被發現,溫妮妳......」拉姆正想轉頭去說溫妮的不是時,卻被溫妮的表情嚇著了。

  溫妮深情的望著馬車離去,兩頰通紅,左手食指不停繞著綁好的辮子,還有臉上那幸福的微笑。

  「拉姆有看到嗎?那個白色頭髮的人類。」

  拉姆當然是沒有看到,他當時緊張都來不及了哪管的著仔細看人類,於是拉姆搖了搖頭。


  「我,愛上了他。」


  那一瞬間,時間停止了,拉姆肯定回想不起來他當時的表情,他呆滯的看著自己的姐姐,一個擁有粉紅色翅膀的精靈。


༺༒༻



  那一晚拉姆跟溫妮確實被祭司罵了。

  「你們倆放著工作不做跑去哪裡了?」萊斯特銀色的白髮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他的白袍還有透明翅膀讓他看起來十分莊嚴,他雖然看起來很生氣但還是嘆了口氣搖搖頭,「明天去收集靈木的露珠就好了,去休息吧。」

  萊斯特對他們兩人特別好,自從拉姆跟溫妮的媽媽去世後,萊斯特擔起了照顧他們兩人的任務。萊斯特在責備他們時,拉姆始終是低著頭,翅膀無力的垂下,但溫妮卻滿臉春風,跟拉姆完全是不同的氣氛。接受了處罰兩個人就拖著長長的影子回到兩個人的樹。

  拉姆還在驚愕中,驚愕之中還有些不解,他腦海裡反覆重複著溫妮的話,「我,愛上他了。」還有溫妮的表情,更是讓拉姆渾身不舒服,到了樹中拉姆忍不住了,他用力搥了一下樹壁。

  「妳是說認真的嗎?溫妮?」

  「我不是說要叫我姐姐嗎?我還是大你一歲的。」溫妮有點拐彎抹角,迴避了拉姆憤怒的提問。

  「那可是人類阿!看看妳身後的翅膀,那個人的背後有嗎?」

  「拉姆,我知道他是人類。」

  「那妳怎麼還這麼傻?要是有什麼危險怎麼辦?」拉姆愈說愈大聲,在他稚氣的聲音中還帶了點微弱的抖動。

  「拉姆,不用擔心我。」

  「怎麼能不擔心?」拉姆脹紅了臉,尖尖的耳朵都紅了大半,他用微佈血絲的雙眼看著溫妮,「妳忘記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溫妮的身軀小小的抖了,她回過頭看著拉姆,溫柔的說:「拉姆去睡吧,我不想說這個了。」

  這夜,月光照滿整個精靈之森,在樹上、葉子上、磨菇、小溪、圓石、樹屋......沒有半點角落留給黑暗,靜靜的悄悄的,拉姆家裡的爭吵一點也沒有傳出去,但是那細小的振翅聲卻暴露了。

  在太陽其中一絲的光芒照到精靈之森的瞬間,拉姆已經起床,他發現溫妮不在屋中,他無奈地嘆口氣,自個兒揮動翅膀前往靈木,位於精靈之森的正中央,一棵巨大的樹,要百餘精靈才能環抱。精靈們相信是這棵靈木在守護著森林,他們對這棵靈木相當的敬重。

  靈木的樹壁上有著無數的小洞,大約也有幾百個,繞著樹壁整齊的向上排列,洞外會懸掛著淒白的鈴花,每當風兒吹過,那鈴花發出的聲音總是相當淒涼。

  拉姆在一個熟悉的位置發現了溫妮,她坐在一個靈木的枝上,手輕巧的為前面的小洞掛上剛採來的鈴花。

  「溫妮?原來妳沒有偷跑。」

  溫妮轉過頭來,用紅腫的雙眼瞪著拉姆,兩頰微微鼓起,沒有理會拉姆說的話。

  「呃......姐姐?」

  「你還有些聰明,拉姆。」溫妮淺淺地笑了,「我沒有偷跑,昨晚睡不著,趁著夜晚摘了些漂亮的鈴花過來。」

  「嗯,媽媽會開心的。」

  「你真這麼認為嗎?」

  拉姆正想點頭卻還是搖了搖頭,小樹洞裡根本沒有他的媽媽,媽媽到死都沒有回來森林,這小小的樹洞也只是個象徵,周遭的樹洞都裝滿的精靈的靈魂,唯獨拉姆和溫妮面前的只是個空洞。

  精靈的壽命很長,長老聽說才剛過一百四十二歲的生日,但是精靈的青少年期卻很短,在十五歲時就會長出翅膀,男精靈兩對短翅,女精靈一雙長翅,長出翅膀就代表成年了,就要開始工作。

  只是溫妮不同,十五歲了卻只長出一隻翅膀。

  祭司們也很著急,他們怕這是靈木的詛咒,甚至決議要把溫妮趕出精靈之森。從小一個人撫養我們長大的媽媽當然跳出來保護溫妮,她振著鮮紅的翅膀保護著自己的孩子,她說她會有辦法治好溫妮的翅膀。

  然後她就一個人離開森林,拉姆跟溫妮甚至連到道別都來不及,想偷跑出去卻被萊斯特給攔下。之後就是一年過去,拉姆的四對漂亮翅膀都長出來時,萊斯特拿來了一小罐粉末給溫妮食用,一個晚上的時間,溫妮就長出了另一隻比較短小的翅膀。

  萊斯特也拿回來一樣令拉姆還有溫妮傷心欲絕的東西,那條用圓石細細雕刻琢磨出來的項鍊,是媽媽最珍愛的東西。如今卻冰冷的躺在兩姐弟手中。



༺༒༻



  已經三年了,拉姆回想起來還是會鼻酸,他正吃力的搬運靈木葉子上的露珠,一顆一顆的收集到背上的籃子。這活不輕鬆,這些露珠吸附了靈木的生命力,飽含香氣但也沉重。

  拉姆背著滿籃的露珠飛上飛下累的一身汗,溫妮倒是勤快,她輕巧的穿梭葉子間,背後的籃子早就填滿了露珠。溫妮飛到拉姆旁得意的炫耀,拉姆也只能無奈地看著自己得意的姐姐無話可說,溫妮雖然有一邊翅膀比較短小,但卻相當的有力氣。

  「休息一下?」溫妮拿了個露珠,用小巧的嘴嚐了一口,「這露珠可新鮮的呢。」

  拉姆喘著氣,四隻翅膀不爭氣的垂下,看著溫妮往自己遞上一顆渾圓晶瑩的露珠,嘴裡的唾液都在翻滾著,「真拿妳沒辦法,只好休息一下了。」

  嘴硬的拉姆拿了姐姐手中的露珠,滿足的吸了一大口。

  「甜嗎?」溫妮對拉姆不服氣的個性早習慣了。

  「嗯,很甜。」

  「是不是!」溫妮盯著手心上的露珠好一陣子才小聲地說:「真希望他也可以嚐嚐看。」

  拉姆有聽到,所以才放下手中的露珠,他咬著唇看著溫妮:「妳還惦記著他?」

  溫妮把自己散亂的金色頭髮梳整齊,沾了汗水的頭髮閃著金光,拉姆在她碧綠如寶石的瞳孔中看到了前所未見的堅定。

  「妳可要知道我只剩妳一個家人。」拉姆居然動搖了,她在她姐姐的眼中看見的是從前媽媽為了保護溫妮所流露出的眼神。「妳絕對不能離開我,絕對。」

  「我不會離開你的拉姆,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人類,是精靈中最可怖的存在,那是一種貪婪兇殘的種族,他們踐踏森林、殘害動物、浩劫土地,拉姆打從出生就被如此教育著,遠離人類,不能接近。而在拉姆十五歲時也接受到了最深切的教誨,媽媽去了人類的世界,然後就回不來了。

  至此,在拉姆心中人類成了最可怕的惡魔,但是現在自己最愛的人卻愛上了人類。拉姆的心動搖了。

  溫妮是拉姆唯一的親人,自從媽媽去世之後。當然還有那從沒見過的爸爸,他們到底有沒有爸爸都不曉得,沒聽媽媽提過,沒有半個精靈知曉,拉姆和溫妮的爸爸如同谷中的霧氣,在豔陽下消失了不留半點痕跡。

  萊斯特倒是好像有點消息,拉姆一直這麼認為,他一直覺得萊斯特有個非常大的秘密瞞著他們兩姐弟,這是這三年來的違和感。

  「拉姆,你有愛的人?」在回途路上,溫妮悠悠的問。

  妳阿,拉姆心想,「沒有,應該是吧,自從媽去世後。」

  「那,你一定不了解我現在的心情。」

  「我是不了解,為什麼是人類?」拉姆又發了小牢騷。

  「說實話,我也不了解。」溫妮右手輕輕地放在胸前,「但是這兒告訴我,我很愛他。」

  「我聽不下去!」拉姆還沒全然接受,溫妮一句一句的話像落地的堅果般螫著拉姆。

  溫妮笑了,背著滿籃的露珠,還有這個為她擔心的弟弟,還有心裡掛念的他,她的生活其實很不錯的,她心想。



༺༒༻



  那天天色暗的很快,溫妮為了採一株可以熬湯的黃昏草,繞遍了整座諸神草原仍然沒找到。拉姆重病在床,令她無比的著急。雨下很大,溫妮在大雨中努力拍著翅膀為的就是一株可以讓弟弟舒服點的藥草,終於就在眼角不遠處的懸崖邊上,溫妮發現了她尋找已久的黃昏草。

  她一把摘下黃裡透紅的黃昏草,在開心之際,一陣狂風息捲而來,溫妮翅膀的拍動就在那麼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她輕盈的身體任由狂風掌控,然後她在一頭撞在一棵樹上失去了意識。

  先是溫暖,再來是柴火的爆裂聲,溫妮在一張溫暖毛皮下醒了過來,她嚇的直接睜開眼睛,對於這陌生的環境十分懼怕,柴火上有個鍋子正在煮著東西,鍋裡正咕嘟咕嘟的沸騰著。

  「醒了?身體還好吧?」一個人類在溫妮眼前,他坐在一根原木上,手中拿著發亮的湯匙正準備去舀鍋子的東西。

  「啊!」溫妮一聲尖叫,收起了翅膀,然後用手緊緊蓋住自己尖尖的耳朵,然後在蓋住耳朵的瞬間,溫妮摸到自己頭上有奇怪的觸感。

  「別怕,別怕。我不會對妳怎樣。」那人類一頭白髮,下巴有些鬍渣,他看到溫妮如此害怕的樣子,趕緊舉起手表示善意,「頭,還好吧?」

  溫妮有些放下戒心,她好奇的摸著頭上白色的布料,自己昏迷以前受的傷是眼前的人類幫她處理的嗎?

  溫妮點點頭。

  「那就好,喝點湯吧,身子應該可以暖活些。」白髮人類用金屬湯匙舀了鍋裡的湯倒進木碗,然後小心的端到溫妮面前。

  溫妮遲疑了。

  「放心,不會害妳。」人類強調著。

  湯的香氣不斷誘惑著溫妮,終於敵不過食慾的她準備張手把木碗接下來,這時候她才發現她真正難過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黃昏草居然在手中成了一坨發爛的雜草。

  溫妮還是把湯接下了,但是她一點都沒有辦法好好的享受這碗熱湯,就算湯裡頭的香菇多麼吸引人多麼吊人胃口,她都高興不起來。這下拉姆該怎麼辦呢?還有她該怎麼回去精靈之森呢?

  「好喝嗎?」白髮人類期待的問。

  溫妮喝了一口湯然後點點頭。

  「太好了,剛好合妳胃口。」白髮人類大咧咧的笑了,「阿,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做尼爾。」

  溫妮瞪著碧綠的雙眼,她看著她生平第一次見到的人類,名字叫做尼爾,還幫她包紮傷口,還煮了熱湯給她,心中原本的恐懼居然消散了,她決定告訴尼爾她的名字。

  「我叫溫妮。」

  「真是好名字呢!」尼爾又再一次大笑,溫妮看著尼爾不了解他在笑什麼,只是溫妮自己也笑了。

  「我是商人,旅遊各地收集稀有的物品然後轉賣,現在跟著一隊商隊,不過放心我現在是一個人。」尼爾開始表露自己的身分,他相當興奮的自我介紹,「我跟著商隊遊走過各地,看過各式各樣奇怪的生物,有龍有矮人,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精靈,害我有點興奮。」

  「現在商隊剛好駐紮在這附近的村子,這村子自古就有精靈出現的傳說,於是我就偷溜出來想要碰碰運氣,阿!這沒想到我這麼幸運......」尼爾注意到了溫妮的表情,溫妮從剛剛就一直皺著眉頭。「果然我是人類不好跟妳相處嗎?」

  溫妮不知道怎麼做回應,她心情不好可絕對不是因為尼爾,而是手中的黃昏草,溫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

  「那怎麼一臉不開心呢?」

  溫妮攤開手掌,上面滿是黃紅色的汁液,還有破爛的莖葉。尼爾湊近看了看,然後手抱著胸思考了一會。

  「妳要這草藥?」

  溫妮聽了直點頭。

  「就這樣?哈哈早說嘛。」尼爾拿起地上的布包,埋頭找了找就掏出了一株鮮黃色的黃昏草,「瞧,我這有呢,這就給妳吧。」

  溫妮眼中露出了光芒,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她小心的把黃昏草捧在手心,「謝謝你,尼爾先生。」

  「哪裡哪裡,能幫上精靈的忙我也挺有幸的。」

  「不不,我真的感謝你,這樣我弟弟終於可以舒服一點了,我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嗎?」

  「咦?」這下換尼爾遲疑了,「不用啦報答什麼的。」

  「可以的話我想還個恩情。」溫妮固執的說。

  「那......」尼爾認真的陷入思考,好不容易才抬起頭回答:「給我看看妳的翅膀吧,可以嗎?」

  「就這樣嗎?」溫妮對這簡單的要求感到疑惑,但她還是站起身來背對著尼爾展開了她一長一短的粉紅色翅膀。

  「哇!」尼爾驚呆了。

  「我的翅膀不好看的,生來就長短不一。」溫妮居然有些害羞。

  「不,美呆了,這是我尼爾一生中看過最美的東西了。」

  「......」溫妮沒有說話,與其說沒有說話,不如說是害羞得說不出話,接著她轉了轉圈,讓火光照耀自己的翅膀,讓粉紅色的光芒閃耀在他們倆人之間。

  拉姆在病床上痛苦了一整晚,隔天早上溫妮匆匆忙忙熬了一碗黃昏草湯給拉姆喝了之後,拉姆的病才好轉起來。而拉姆他永遠不曉得這株黃昏草背後的故事......



༺༒༻



  拉姆自個兒背著兩籃的露珠搖晃的回到儲存露珠的露珠屋。為什麼呢?溫妮在半路上就把自己的籃子給了拉姆,然後朝向螢光樹林的方向飛,臨走前還不忘提醒拉姆不可以去告狀,拉姆也同樣不斷提醒溫妮要小心。

  真是的有個這麼麻煩的姐姐,拉姆嘆氣在心。

  狼狽不堪的拉姆就在露珠屋前巧遇了萊斯特,萊斯特好像也正要進屋裡點清露珠的存量。他有點驚訝的看著拉姆自己背了兩籃露珠回來,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拉姆,馬上丟下籃子跌坐在地上喘氣。

  「不會吧?拉姆你自己搬了兩籃?從靈木那回來?」萊斯特拿了腰間的涼水給拉姆喝。

  「對......」拉姆急急忙忙喝下一口涼水,「阿不對,是從半路上。」

  「你在說什麼呀拉姆?」萊斯特還不能理解拉姆的話。

  「溫妮跟我一起取了露珠,然後在回來的路上就把露珠給我帶回來。」拉姆喘了幾口氣才完整的說出來。

  萊斯特沉默了一下才說:「那溫妮跑去哪裡了?」

  「呃......」完蛋了拉姆,他還沒有想好幫溫妮說的藉口,剛剛一路上光是要維持飛行就讓他非常吃力了。「她............她去磨菇床採蘑菇晚上要煮湯。」

  「是這樣阿......」萊斯特好像是接受了拉姆說的,拉姆心裡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溫妮應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她最近有些奇怪。」萊斯特盯著拉姆的眼睛最後一次的質問他。

  拉姆全身都冷了一下,但是他答應他的姐姐不能把人類的事情說出去,同樣的他也很想說很想說,姐姐去找人類什麼的,於是拉姆開口,「溫妮她......她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嗎哈哈。」

  拉姆沒有說出口,他守護了跟姐姐的約定,拉姆希望他不會後悔自己沒有說出去。

  「是嗎?是這樣阿,希望溫妮不會鋪上你們母親的後塵。」

  拉姆覺得萊斯特這句話格外的刺耳,十分冰冷的一句話令他的翅膀不自覺的顫抖,他沒想過萊斯特會這樣說話。

  「萊斯特你在說什麼?」

  「聽著拉姆,我們祭司有必要守護一族精靈的安全。」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接下來,萊斯特說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秘密,那個秘密讓拉姆失神了一整個下午,那個秘密讓拉姆想飛也飛不起來,翅膀完全沒有力氣,那個秘密讓拉姆違背了他與溫妮的秘密......

  樹屋的門慢慢的打開了,一隻粉色的翅膀先是露了頭,接著溫妮踩著輕快的步伐進到了屋裡,她先是看到了拉姆。

  「拉姆!我回來了!我跟你說......」然後她看見了萊斯特,「萊斯特?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妮感到十分的不妙,萊斯特是不會隨便來到他們的樹屋的,萊斯特可是祭司,他一天到晚都有重要的事要處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他們的樹屋呢?看著拉姆始終低著頭沒有看自己一眼的溫妮,她就慢慢的理解了。

  「你是來阻止我繼續出門的嗎?萊斯特。」

  「溫妮妳很聰明,」萊斯特莊嚴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格外諷刺,「妳如此聰明為何要做這樣的傻事?」

  「因為我愛他。」溫妮說的十分堅定,但是嘴唇跟身體都在顫抖,眼角也掛著淚珠。

  「妳是精靈,溫妮。」

  「沒錯。」

  「他是人類,溫妮。」

  「沒錯!」溫妮豎起了翅膀,她激動的喊著:「我愛他,無庸置疑。」

  「妳真的跟妳母親十分相似,」萊斯特悄悄從懷中拿出一條綠根,那是會纏人不放的妖花的根,拉姆認出來了馬上站起身子想阻止萊斯特,「但是為了精靈的安全,我不能放縱妳。」

  「住手阿!萊斯特!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拉姆搶在一瞬間撲到萊斯特的身上,在同樣的瞬間溫妮拍著強而有力的翅膀飛出了樹屋。

  「可惡!溫妮別走!」拉姆看著逐漸飛遠的溫妮,也展開自己的翅膀。

  「別追了,拉姆。」萊斯特整理好自己,又收起了妖花的根。

  「誰理你阿!萊斯特,她可是我的姐姐!」拉姆藍色的翅膀振的飛快,他以此生最快的速度飛了出去。

  拉姆緊緊跟在溫妮的後面,但是追不上,這飛的方向確實是螢光樹林,他知曉溫妮想要做什麼,但是想起了萊斯特跟他說的話讓他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溫妮。

  拉姆不斷叫喊著溫妮的名字,不間斷的與風競爭,他化做一道利刃,切開空氣,為了自己的親人,他費力全力叫喊,費盡力氣飛翔。他不甘的淚水成了雨點,滴落又滴落。

  「姐姐!」拉姆最後的大吼,他的聲音讓樹上的葉子微微震動,來自於他心中最真切的呼喚,溫妮終於停了下來。

  在半空中,拉姆總算搭上他姐姐的肩膀,他差一點就失去的肩膀,拉姆看著和他一樣的金髮在空中隨風飄揚,拉姆說:「溫妮,我們回家吧?」

  「我說過要叫我姐姐的吧?我親愛的弟弟,自從媽媽走了之後,你就愛叫我名字。」

  「聽著,溫妮,人類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不是妳想的那樣。」拉姆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姐姐帶回去。「萊斯特跟我說了,一個驚為天人的事實。」

  看著溫妮沉默的背影,拉姆繼續說下去,把心中剛得知的秘密說了出來:「我們的爸爸是人類,是他害死了媽媽。」



༺༒༻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拉姆對於萊斯特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感到反感,拉姆從以前就不喜歡他這麼說話。

  「你記得你父親的樣子嗎?」

  「什麼?」拉姆不了解萊斯特為何要提這件事,明知故問,萊斯特明明很清楚拉姆根本沒見過他的父親。

  「你的父親是個人類。」萊斯特說的很平淡,拉姆在腦中反覆重複了這句話三四次才得以做出反應。

  「什麼!你在說什麼阿萊斯特?」拉姆理所當然的驚訝極了,他腦中一片混亂,就像一片清水滴上了一滴汙泥,漸漸散開,「我那個從沒見過的父親,是人類?人類?人類......沒騙我吧萊斯特。」

  「這都是真的。」

  「等等這......不是真的的吧萊斯特,人類耶?怎麼可能?」拉姆想要擺出微笑,但是嘴角只有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拉姆你知道我從不說謊,我是精靈的祭司。」

  拉姆衝上前揪住萊斯特的白袍大聲的說:「你是說我是人類的孩子?」

  「拉姆,你很失禮。這是你要我說的。」

  「是你逼我問的!」拉姆還是放下了萊斯特,往後退了幾步。

  「也許吧,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就是現在這個時候。」萊斯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撫平剛剛拉姆抓出來的摺皺,「再問你一次,溫妮最近還好吧?」

  「她......沒事。」拉姆明顯遲疑了,這讓他看起來破綻百出。

  「你想讓你的姐姐也消失嗎?」

  一句話能多麼傷?拉姆先被灌輸了龐大的難以置信的真實,現在又被提到他的母親,三年前拉姆是如此傷心欲絕,三年後仍歷歷在目,現在萊斯特正在揭開拉姆的傷疤,手下毫不留情。

  「你說什麼!」拉姆憤怒的大吼,「溫妮她才不會丟下我一個!」

  「但是你的母親確實丟下你們兩個。」

  「住口!溫妮才不會,她不會讓我一個人的!」拉姆沒注意到他的眼角因為憤怒開始醞釀淚珠。

  「那麼溫妮現在在哪?」

  「......」拉姆真恨自己沒辦法反駁眼前的這位偉大的祭司,他啞口無言面對他的問題。

  「還是不願意說嗎?」萊斯特嘆了一口氣,「真的就不在乎你姐姐的性命?那我再跟你說一件事好了。」

  「不想聽你妖言惑眾!」

  「三年前,你母親回到森林時的樣子,你可知道?」萊斯特沒有絲毫理會拉姆的想法,他自顧自的說著:「你父親抱著她的屍體,她那雙鮮紅美麗的翅膀已不見蹤影,你父親只把那瓶粉末交給我還有那項鍊,說可以治好溫妮的病,然後就抱著你母親離開了。」

  「......所以......

  「那粉末是你母親的翅膀。」

  媽媽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拉姆臉上早已佈滿了淚痕,原來,溫妮的另一隻翅膀是母親最後的禮物。但是為什麼?母親肯定知道若失去了翅膀的精靈定也會失去性命,而且母親也怎麼知道自己的翅膀可以做成藥治好溫妮的病?

  「很難接受嗎?溫妮之所以會少一隻翅膀也是因為你們的父親是人類,」萊斯特依舊是平淡的語調,「精靈的翅膀對於人類來說可是難得的藥材,聽說可以延長人類五十年的壽命,你母親肯定是從你父親那打聽到這消息。」

  「難不成當時母親決心要救溫妮的時候就已經......」拉姆的心跳還有喘氣都加快到讓他有點負荷不了,他搖晃了一下。

  「對,你母親藉由人類製藥的技術把自己的翅膀做成藥粉,為的就是救自己的女兒。這便是你母親死亡的真相。」萊斯特看著搖晃的拉姆沒打算就此打住,不達成目的他不善罷休,他繼續問下去:「最後問你一次,溫妮在哪裡?你總不會也讓自己的姐姐成了人類的藥品吧?」



༺༒༻



  拉姆哭花了臉,任由溫妮的手在他臉上撫摸。

  「我親愛的弟弟,你說的我早知道了。」溫妮溫柔的抹去拉姆臉上的淚痕,讓淚滴隨著風兒飄遠。

  「溫妮......

  「我還見過我們的爸爸,雖然我還小,但是我記得很清楚。」溫妮笑了,淡淡的一抹微笑,「那份溫柔,我可不會忘記。」

  夜空,兩隻精靈飛翔著,月光映出藍色與粉色的光,輕輕地閃耀在樹間,微弱的振翅聲穿透葉子充滿了森林,還有那雨點,不,眼淚,像雨點的淚水不停歇的注入大地。

  藍色的精靈,拉姆,粉紅的精靈,溫妮,兩個相依為命的姐弟。相擁在皎潔的月光下。

  「溫妮,說好不會丟下我的。」拉姆哽咽,每一字都講得很痛苦。

  「對不起,拉姆,我找到了當時的溫柔,我無法放下。」

  「先是媽媽接下來就是妳,一個一個都要離開我身邊。」

  「我不會離開你,媽媽也是,」溫妮輕輕地推開了拉姆,「看我的翅膀,那可是媽媽的翅膀,媽媽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這樣說並沒有讓拉姆接受,他緊緊抓著溫妮,深怕一鬆手溫妮就會飛離自己身邊。

  「溫妮......我果然不能讓妳走,我怕我一放手,妳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尼爾是個好人,真的,我在他身上找到了爸爸的溫柔,並不是所有人類都如我們想的那樣壞。」溫妮堅定的看著拉姆:「讓我去吧,別讓我後悔。」

  「......」拉姆哭乾了眼,他的手漸漸放鬆漸漸離開溫妮的肩膀,他從沒看過溫妮如此堅定的樣子,溫妮是認真的,拉姆心知肚明,所以他放開了手,「好吧,如果這樣妳可以幸福的話。我在最後還是吵不贏妳阿,我親愛的姐姐。」

  溫妮用力的把拉姆擁在懷裡,她流著淚用最後的力氣擁抱相依為命三年的弟弟,擁抱她唯一的家人,她心中有許多的不捨,但是還有個愛人在前方的路上等著她。

  「謝謝你,我親愛的弟弟唷。」

  夜空,少了粉色的光芒,只留下了那憂傷的藍光獨自照著樹間,尖銳的風聲帶走了粉紅色的光,雨也停了,土壤幽幽嘆息著,少了這悲傷的雨珠,獨留孤單的乾枯。

  溫妮必須趕快到尼爾的身邊,她不能浪費她臉上的淚水,那是溫妮為她深愛的弟弟流下的滿懷不捨的淚水,為了不辜負弟弟的體諒,溫妮必須趕緊到達他愛人的身邊。

  尼爾的商隊明天早上就要離開這裡了,這是溫妮今天去找尼爾時得知的。然後尼爾邀請她,他說如果溫妮能跟他一起旅行的話他就要脫離商隊,然後帶著溫妮走遍世界各地。

  溫妮心動了,她牽起尼爾的手答應了他,溫妮說明早就會來找他然後一起出發,兩個人高興的約好了。沒想到溫妮回森林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想到萊斯特會如此費盡心思的阻止她。現在溫妮也沒辦法回森林了,即使回去也會被限制了自由。

  現在溫妮只想趕緊到她愛的人身邊。

  飛過了螢光樹林,墨綠的樹讓大地開始變的漆黑,月光忽明忽暗,在這黑暗的大地,溫妮遠遠的就看見狼煙裊裊升起,消散在星星之中,就是那兒,溫妮加快了速度。

  溫妮在樹叢中輕悄悄的移動,好多好多的人類,好多好多的布屋子,還有好大好大的一堆營火,溫妮尋找了許久,終於在一箱一箱的木箱旁找到了顯眼的白髮,尼爾。

  「尼爾先生!」溫妮壓低了聲音,叫了尼爾的名字。

  尼爾有聽到,他抬起頭晃著白髮尋找聲音的來源。

  「這裡!」溫妮用氣聲緊張的說。

  尼爾注意到了,他十分的吃驚,他慌張的看著四周確定沒有人了他才放下手裡的杯子到後面漆黑的樹林,找到了粉紅色翅膀的精靈。

  「溫妮?怎麼在這裡?很危險的。」尼爾十分慌張,他臉上不斷的冒出汗珠,還不斷的望著周圍。

  「森林出了點事,我只好出來了。」

  「聽著,」尼爾始終在注意周遭的狀況,他搭著溫妮的肩膀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那懸崖嗎?在這裡的東南方,很近,先去那等等晚會結束我再去找你。」

  溫妮點點頭,她自己也明白她不能出現在這麼多人面前。

  「喂!尼爾你搞什麼?在放尿嗎?」遠方走來一個男人,對著面對樹林的尼爾喊著。

  「啊,是阿!喝多了!」尼爾大聲的回答,然後摸摸溫妮的臉讓她離開。

  「你可要撐下去阿,這可是你的歡送會耶!你先喝掛了怎麼辦?來來來,繼續喝下去!」

  「好阿,繼續喝!」尼爾轉身離開樹林,溫妮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餘溫,看尼爾又走回營地自己也默默的退開,她想繞過商隊駐紮的營地,前往約定之地。

  溫妮興奮的心情,遮蔽了明亮的雙眼,在漆黑的墨綠樹林中,溫妮沒注意到腳上的阻礙,她勾斷了一條隱形的線,緊接著原本寧靜的樹林傳來驚天動地的金屬聲,溫妮嚇的放聲尖叫。

  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動了整個商隊,一群人提著槍,往聲音的發源地尋找,那是他們設下的陷阱,想要防範樹林裡的野獸,不料溫妮卻誤觸了這陷阱。

  營地裡只有尼爾一個面如槁灰,獨自一人在營火邊看著自己的夥伴粗魯的把溫妮抓來,然後丟在地上。

  「瞧!這下抓到寶物啦!看那翅膀還有耳朵,是傳說中的精靈啊!」商人們興奮的喊著,團團把溫妮給圍住。

  尼爾衝破了人群來到溫妮身邊,他握緊自己的拳頭擋在溫妮前面,他大聲的說:「你們別傷害她!」

  「尼爾你在做什麼?」商人們看到同是自己夥伴的尼爾衝了出來保護地上的精靈,都一臉不解。

  「放她走吧。」尼爾哀求地說著。

  「尼爾你瘋啦?這不就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嗎?這還是你提起的。」

  「不!你們不要傷害她,既然都要離開了,就別再裡會當初的目的了!」尼爾的雙拳開始顫抖。

  「那一對翅膀如果奉獻給國王或領主我們下半輩子可就都不愁吃穿了!你是想獨佔己有嗎?難怪你突然要離開商隊。」

  「不,不是的,她是要成為我妻子的人。」尼爾毫不猶豫的說出來,在地上灰頭土臉的溫妮聽了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

  在那之後沉默了幾秒鐘,尼爾毫無畏懼的站在溫妮面前,尼爾心中也還抱有一絲希望,他希望那些一起旅行的夥伴可以放他們兩個一個生路,而不是被欲望迷昏了頭。但是這些希望就在他的夥伴舉起槍的瞬間熄滅了。

  「愚蠢的尼爾,我們可是商人,利益對我們來說才是重要的,管你到底怎麼想的,她可是個難得的『商品』,你給我讓開。」

  「不!」

  一聲火藥的碰撞,尼爾的鮮血濺到了溫妮臉上,溫妮雙唇不斷的顫抖,尼爾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拖著雙膝來到她的愛人身邊,她扶起他,兩隻冰冷的手摸著尼爾殘留的體溫,然後慢慢的被鮮血染紅,溫妮的嘴巴張的老開,合也合不起。

  「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尼爾!」

  溫妮失去了理智,發心瘋似的尖叫著那具屍體的名字。直到被雙粗壯的手壓在地上,溫妮嘴裡一瞬間被沙土填滿,她的牙齒不斷的摩擦地面,努力的想從喉頭發出聲音叫喚自己的愛人,仍想求點回應,她伸出手想緊握住她愛人的手,溫妮不想放開,不願放開。

  儘管背後那巨大的撕裂痛苦仍然比不上溫妮心上的痛,她努力睜著眼睛看著她的愛人,想多看幾眼。還有在那些骯髒人類手中,那雙原本屬於她的粉紅翅膀被自己的血染成鮮紅,跟媽媽一樣的鮮紅。

  直到視線模糊,她的手仍緊握著尼爾,溫妮到死都不會放開,到死......

  最後在眼前的黑暗中,溫妮看見了拉姆,耳邊響起她親愛的弟弟煩人的叮嚀,我真笨,溫妮心想。



༺༒༻



  果然還是不放心啊......

  在半空中躊躇老半天的拉姆最後還是得出這結論,溫妮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螢光森林微弱的綠光中,拉姆忍不住擔心的心情,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要偷偷跟上去。

  最後一次任性,我要成熟一點。

  拉姆是這樣想的,他也知道姐姐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他,總不能因為他自己的任性讓自己的姐姐失去幸福吧?拉姆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不能太依賴溫妮,他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要自己一個人過生活,就要變的堅強一點。

  只是在最後拉姆還是跟了上去。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就讓我好好目送姐姐吧。

  所以拉姆展開藍色的翅膀,再一次的追尋姐姐的背影飛翔。

  就在精靈之森的邊境,螢光樹與墨綠樹的交接處,拉姆聽到了一聲巨大的金屬聲響。不太妙,精靈的直覺告訴拉姆,有不好的事發生了。拉姆加快了速度朝著聲音的方向飛去。

  濃濃的煙氣嗆的拉姆不得以降落,於是他靠著雙腳繼續向前。就在前方不遠處,龐大的火光,不自然的照亮了森林,濃烈的巨煙就是從這裡竄到天上。拉姆拼命眨眼好適應這過於刺眼的火光。

  視線清晰,但拉姆卻混濁了。

  拉姆在這麼個瞬間,沒了呼吸,所有的一切都靜止在他面前。溫妮躺在血泊中,緊緊握著同樣躺在一旁的白色頭髮人類的手,還有周圍的人類們,正興高采烈的捧著不屬於他們的粉紅色翅膀,他們細心的拿布匹擦乾翅膀上面的鮮紅。

  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壞,拉姆的心,拉姆的淚腺,拉姆的嗓子,拉姆的思緒,拉姆的理智,拉姆的世界。全都崩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怒吼聲,嚇著了人類們。他們定睛在拉姆身上,露出了邪惡的微笑。真幸運,又是一隻精靈,他們都這麼想著。

  他們每把槍都射出了子彈,但都被速度極快的拉姆躲過。接著,拉姆抄起一旁的木槍,輪起在精靈學院學的槍術,履行腦中鮮紅的思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槍毫不留情,殘酷的槍術只求多殺一個是一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姆被射瞎了右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姆被砍斷了左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姆被打斷了右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姆翅膀斷了一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槍停了下來,拉姆浸浴在血雨中,用僅剩的左眼找尋下個人類,但是只剩拉姆一人站著。

  直到最後,拉姆都沒有中斷他的怒吼。

  怒吼之後整座森林的寧靜就像在哀悼可憐的拉姆,他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失去了,只剩半條命的拉姆,顫抖著伸出右手緊緊環抱他的姐姐,他唯一的左眼流下了鮮紅的眼淚,淚水都將洗淨他臉上的血跡仍不停下,淚水帶走了所有的一切,只留下空洞的拉姆。

  「姐姐啊!別走啊!姐姐啊!醒醒啊!姐姐啊!說話啊!姐姐啊!別丟下我一個人啊!姐姐啊......

  哭聲直到黎明,仍環繞整座森林。

  

༺༒༻



  靈木的花開了。

  一個精壯的精靈,頂著暗金色的頭髮,拄著拐杖,獨自來到有著悠久歷史的靈木樹根下。

  他披著大件褐色的斗篷,右手拿著兩朵今早剛採下的鈴花。靈木滾大的露珠折射了太陽驕傲的光芒,一束一束的金光,反反覆覆在精靈的身上游移。靈木的枝葉正和徐徐微風玩耍,貪玩的風兒不小心掀起了精靈半邊的劉海,讓漆黑的眼罩在毫無掩飾下露了出來。

  精靈成熟蒼老的臉孔,卻帶著一隻明亮溫柔的左眼,拄著拐杖的他走起路來卻十分有風,渾身上下都帶著王者的氣息。

  鈴花在精靈手中響起清澈的聲音,精靈輕巧的將聲音好好掛在兩個樹洞上,他閉上眼,沉思。然後左眼,落淚。那是精靈最深切的思念最動人的感情。樹洞裡有著精靈最最重要的東西。

  精靈跪著許久,他身上已積滿了厚厚一層靈木的花粉。

  最後他站了起來,恢復了王者的姿態,轉身離開。

  他是所有精靈的王,獨翼的拉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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