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小食大人要走？」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柳明梨從頭到尾問個不停，趙子辰一路都只盯著自己腳尖走，垂頭喪氣，沮喪得連回應柳明梨都沒有力氣。
最後柳明梨才終於放棄，鬱悶地走在趙子辰後面，踢著小石頭。
「是不是小食大人討厭我了……現在就連子辰哥都不理我了……」
少了饕餮，柳明梨又習慣性地朝悲觀的那邊鑽牛角尖，沉重的腳步好像每踏一步，腳下的土地都會深陷下去，她身邊隱約飄浮著一些被低沉情緒吸引而來的幽影。
趙子辰心裡還不斷地想著和饕餮最後的對話，困惱著，不管怎麼猜想饕餮的想法，但每條路都是死胡同，解決自己煩惱都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注意到柳明梨的異樣。
他明白自己對於饕餮的了解實在太少，雖然之前每天都一起行動，但是對於他的事情，幾乎是和萍水相逢的人沒什麼太大的差別，畢竟，他幾乎不提自己的事情。
繼續朝東北方走，一路上兩人沉默著。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除了必要的談話之外，兩人都靜悄悄的，心裡不外乎是擔心饕餮的事情，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
少了個人，總覺得缺什麼，心頭空蕩蕩的。
這天，眼前這條路上遇到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幾個遠行的路人，身上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再來是定居種田的農人牽著馬車經過，也陸續遇到一些商人、村人還有巡邏的士兵們。
猜想再往前走些應該能看見城市，再往前走沒多久，果真看見聳立的城門巍巍地佇立在不遠處，非常氣派。
往城內探頭望了一會兒，這才鼓起勇氣踏入城內。只見大城內車水馬龍，前方一條大街上非常熱鬧，許多店家密集地聚在一塊兒搶生意，路上人們熙攘往來，忙著採購所需物品，小販的叫賣聲充耳不絕，兩個調皮的孩童手上拿著糖葫蘆從眼前跑過。
住在山上的兩人從來沒有到過這麼繁華的地方，小販和店家的貨品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那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小東西擺在一起令兩人眼花撩亂，眼睛就像是忙碌的蜜蜂般在市集裡繞來繞去，看都看不膩。
城市繁榮讓兩人的緊繃許久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趙子辰也打起精神來了。
「進去走走吧？剛好找家小店吃飯……今天我們已經趕了半天的路了。」
「嗯！」
兩人恰巧經過城門，一旁的衛兵看這兩人身上衣服髒兮兮的，不禁多瞧了幾眼，一對上視線，又馬上移開。
柳明梨和趙子辰這才注意到，兩人這幾天來為了趕路，根本無暇顧及儀容。衣物髒就算了，還蓬頭垢面的，柳明梨原本乾淨柔長的秀髮也揪在一團，兩個人乍看下活像叫化子，慘不忍睹。
趙子辰瞥見柳明梨羨慕地望著一位從他們面前經過的姑娘。
她不但一頭黑髮梳得又亮又直，唇上還點著紅紅的胭脂，噴了點香水，身上衣服雖並非什麼高級貨，但是以粉色為底的長裙落落大方，讓羨慕的柳明梨眼睛盯著捨不得放開。
她低頭看著自己又髒又破的布衣，羞愧到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趙子辰拍拍她沮喪的肩膀，「我身上有點銀兩，去試試新裙怎麼樣？」
「但是……」柳明梨有一霎那眼睛都刷亮起來，似乎很心動，但很快又憂鬱地避開視線，「我們現在髒兮兮的，搞不好布莊的老闆根本看不起我們……把我們趕出去怎麼辦……」
「那我們先到客棧租間客房，妳好好梳洗一番之後再逛逛怎麼樣？難得到這座大城來，雖然不能買、至少也要看個盡興啊！」
「嗯、說的也是呢！」柳明梨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兩人相視微笑。
趙子辰估計身上的銀兩吃個飯跟租客房還夠，但是衣服可就不知道了，畢竟他長這麼大，也沒有去過布莊買過東西，身上的衣服都是由師妹的巧手縫製的。
為了讓柳明梨提起精神，他決定買件衣服送她，慰勞她一路上奔波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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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只剩一間客房。
如此一來就不用付兩倍錢，能減少旅費的負擔，趙子辰鬆了口氣。
但，怕柳明梨會介意。
並不是房間不夠大，是因為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就夠令人遐想了，一個未出嫁的女孩肯定會相當在意，畢竟在這個時代，貞潔是比女性生命還重要的東西，誤被辱了名節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我隔天早上再來接妳。」
為了不讓柳明梨困擾，趙子辰放下行囊後，就決定離開，想說先去外面繞繞，晚上就在客棧外面睡覺。
「不要把我丟在這！」害怕被丟下的柳明梨不安地抓住趙子辰的左袖，碧藍色的雙眼染上一層淚光，「我不想一個人……好可怕……」眼眶都紅了，一滴淚沿著臉頰滑下。
「好好好、妳別哭！」趙子辰慌了起來，「不然我在旁邊打地鋪就是了！」
柳明梨破涕為笑地點頭。
門口傳來敲門聲。
「澡盆應該已經送上來了，我行囊裡面有幾件舊衣服，在買新的之前就暫時穿著吧！我先去樓下叫人準備幾道菜，等等會直接送上來。」
「那你呢？」
「我去外面繞繞，先認路。傍晚再帶妳逛逛。」
柳明梨低下頭，趙子辰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
「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柳明梨低聲說，聲音有些哽咽，眼眶略為發紅，她緊抿嘴唇。
趙子辰憐愛地拍拍她的頭，心裡滿是感激的她忍著不流淚。
憐憫柳明梨從小到大因為犬神詛咒的關係，吃了相當多的苦，處處受盡離別的痛苦與委屈，這樣一個花樣年紀的少女卻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真是委屈她了。
趙子辰打算趁她打理儀容的時候，先到布莊那裡看看價錢，若是還能負荷的話，就挑件花裙送給柳明梨當禮物；不然只能趁這段時間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湊錢，再怎麼樣都想看見柳明梨的笑臉。
等等要上大街，但看身上的衣服實在只有糟糕兩個字可以形容。趙子辰想起自己行囊裡有多帶幾套衣服，趙子辰先換了身衣服，稍微洗把臉之後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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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大城內商店琳瑯滿目，路經幾家裝潢相當不錯的藥店，對於藥學特別喜歡的趙子辰有好幾次都想要進去看看，但是想到價錢可能昂貴，又不好看看繞繞又不買東西，就此打住了。
繁華的大街上，路上有許多小販一路上辛苦地將食物用竹籃挑在肩上，一面大聲叫賣著，無論走到哪，路上洪亮的叫賣聲不曾間斷，人們有說有笑地經過，城裡充斥著人們喧嘩之聲。
走著走著，遠遠就看見一家店的裝潢相當華麗、店鋪門面是一般店面的兩倍大，上面大大木牌用筆墨寫著「劉家布莊」這四個大字，旁邊還有兩朵紅布紮成的大彩球點綴著，喜氣洋洋。
門庭若市，進出的人多得數不清。
趙子辰也跟著走進店內。
布莊裡面有幾排開放的櫃子，上面擺滿了一匹匹的上好布料，各種材質從便宜到昂貴、各色各樣的花色都有，看得趙子辰眼花撩亂。
後面也有已經做好的衣服，一件件地展示在台前，但因大多數的人都是訂做或買布回去製作，所以那邊的人潮自然比較少。
趙子辰在成衣區繞了一圈，只覺得每件都很漂亮，但不知道柳明梨會喜歡哪種樣子的，不過更重要的還是不知道價位大概多少，問人似乎就是得買，所以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妖氣的冷冽竄過趙子辰脖子，他驚起抬頭看，卻不見妖怪蹤跡，而且妖氣也稍縱即逝，趙子辰想應該是錯覺，所以也不多注意，繼續逛著。
「這位大爺，需要什麼樣的衣服？」
一位穿金戴銀，油光滿面的中年男子移動著橫肥的身軀，腳程卻意外飛快地小跑步來到趙子辰面前，短肥的雙手搓掌心，一臉貪婪的模樣。
「呃……有沒有還不錯，價錢不要太貴的衣服？」
此話一出，趙子辰察覺他的笑容停了一會兒，被橫肉遮住的小眼睛閃出淡淡的鄙夷之光上下打量著自己，但很快又恢復剛才那樣熱情招待的模樣。
「不知道是哪位要穿的？」
「嗯……年紀大概十五、六歲，大概這樣高的姑娘，瘦瘦的。」
他眼亮起來，「是還未出嫁的姑娘家？標緻嗎？」
「嗯。」
「那請等等！」他立刻跑進成衣區後方的小倉庫。
趙子辰雖然納悶為什麼買個衣服能問著麼細，但後來想應該是不同年齡的人對款式偏好有些不同，或是其他原因等等，反正專業的東西他不懂，等就是了。
只要價錢能接受，而且品質還不差就把它買下來，柳明梨一定會很高興的。這樣想著，趙子辰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沒多久，布莊老闆從倉庫伸出他那短短的右手，上下揮動著似乎要趙子辰靠近，他好奇走過去，卻一把被他給拖進去。
「幹嘛這樣神祕兮兮的？」
在倉庫窄小的陰暗空間內，空氣異常悶熱，趙子辰困惑問。
面對疑問，老闆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但又用笑容佯裝過去，「我是看你我有緣，才給你算個便宜，怕被別人看到會說話，當然要小心點了！」
一聽對方要給他打折，趙子辰不疑有他地高興起來。
「就是這件！」
他亮出那件衣服。
那件衣服質料佳，淺藍色底，有深藍色縫邊的綁腰以及袖口點綴，雖然沒用什麼亮麗的絲綢或高級染料，但卻也簡單大方，這樣淡淡優雅也不失年輕氣息的樣式，非常適合柳明梨這年紀的女孩。
「但這……不便宜吧？」
趙子辰看得入迷，但還記得很清楚自己身上沒多少錢這件事情。
「看你我有緣、算你這樣就好！」
見他短短的手比了個五，趙子辰尷尬地笑著，「但我沒這麼多耶……」
他急得再改成三，趙子辰依舊搖頭。
最後他一咬牙，將衣服硬塞給趙子辰，「這件衣服就送你吧！」
他雖這樣說，但是表情痛苦彷彿是肉被硬生生割了塊走似的，緊閉著眼睛甩頭過去不願再多看一眼，就是怕自己會後悔。
趙子辰愣了愣，恭敬不如從命地收下。
「謝謝你、老闆！」
既撿到便宜又能讓柳明梨開心，今天還真幸運！趙子辰心中那樣想著，高高興興地拿著衣服離開。
送給趙子辰衣服的老闆好不容易從倉庫縫中擠出來，重新調整一下從圓滾滾肚子上滑下來的腰帶，瞇著眼睛目送趙子辰離開布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金蟾蜍啊金蟾蜍，今天我又送道美食給你吃啦！你可要繼續幫幫我，好讓我的生意蒸蒸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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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