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大街上，疏疏落落的行人正步在人行道上。
在這樣的人群中，有一個少女的外觀特別醒目。
將一頭及腰的長髮，分於兩旁綁成馬尾。
身上穿著無袖的，充滿民俗風味的上衣與短褲，在這樣陽光普照的好天氣中，頸上卻還圍著草灰色披肩。
兩腕上的長振袖，與綁腿的短筒步鞋，在大城市的街道上，與穿著套裝的成年人或穿著制服的年輕人相對起來，看起來特別的顯眼。
然而，明明是這樣不論是誰都會注目凝視的外表，卻出乎意料的任何一個人也沒回頭向她望過一次。
「啊─真不愧是大都市啊。」
從少女的身旁，一道小男孩的聲音傳來。
「這孩子也好，那孩子也好，都充滿了很棒的味道呢。」
當然，這話語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像是要示意那自顧自語的聲音停下一般，少女拍了拍肩上的披肩。
稍微拉起領口蓋到自己的顎旁，繼續走在鋪了石磚的人行道上。
「欲望的─味道啊。」
────
妄想稅
午後的學校。
空教室中，隔著桌面對坐著兩個人。
女老師停下翻資料的動作，拍了拍書面，向眼前的少年開口：「你是…小由同學的家人吧？」
少年點了點頭，於是女老師繼續說道：「我很高興您今日能抽空前來，但是…我應該有告訴過那孩子今天是母姊會吧？」
「不論怎麼看，別說母了，你連姊都不像啊，伸同學。」
對這個挖苦，少年只得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連點了幾個頭致意：
「因為雙親都忙於工作的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你說的那對雙親，連家長會和座談會都沒到啊……」
由於曾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少年也是在眼前的女老師教導下畢業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女教師於是也老實不客氣，大大的調侃了他一會。
「您就別再對我的家世高談闊論了，笛吹老師。」少年連點了幾個頭，又是不好意思的陪笑幾回：「關於那個孩子的事，今天有什麼要談的嗎？」
「唉……」笛吹老師不由自主的呼了口氣，彷彿是對這樣的家庭關係有所感慨：
「也沒什麼，本來就只是關心一下家裡的事而已。」
然後，從資料中取出幾本冊子。
「這是那孩子這學期的作業簿。」
笛吹將作文本取出，放在少年的面前，讓他稍微翻閱了一下。
「這個…有什麼問題嗎？」少年不自覺發問道。
「要說有什麼問題…就是太中規中矩了吧？」女老師再次嘆了口氣：「喜歡的人是學校的老師與家裡的哥哥，好友是坐在前面的女同學，將來的夢想是成為老師，然後和適當的人結婚成家立業。」
理想的人生，合理的生活態度。
「就是這樣…太過標準了對吧。」女老師翻開對談紀錄，皺了皺眉，開始記錄起來，口裡卻仍不自主的和少年對話：「簡直就像是作文裡的範本一樣。」
「耶…？她在學校的事我不清楚，不過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你啊…」對少年無心一般的發言，女老師不自覺的瞪他一會：「明明很關心自己的妹妹，還特地跑來學校看她，卻連她的夢想也不清楚對吧？」
教室中。
由於是母姊會這樣特別的日子，學校中的老師都忙於招待家長，於是午後的課程全都改為自習。
對學生來說，這當然是最開心的事，教室中的學生紛紛做著自己的事，有些看自己的書，有些各自更換座位聊起天來，甚至有些離開座位玩了起來。
然而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中，還是有著與環境格格不入的人。
坐在最後排的一名女孩，自顧自的以雙手為枕趴在桌上，像是對著桌上的畫本嘆息一般，低聲唸道：「為什麼這種日子還要自習啊…讓我們回家不就好了嗎？」
坐在前一排的女同學聽了這話不禁苦笑，側身過來看了看坐在後面的女孩還想說些什麼。
但這時候卻有幾個不識時務的頑皮男孩，搶在她的座位旁排成一列，互看一下笑了起來，念起準備好的詞。
「麻布由，抹布油，一頭草髮黃油油，滿心成為漫畫家，抱著抹布當畫布。叫了母姊來哥哥，校慶終日一人遊！」
座位前的短髮女孩聽完了這詞，擔心的看了看眼前的小由，再看了看眾男生嘲諷的模樣，不自覺緊張起來。連忙揮揮手讓他們別再鬧下去。
小由抬起頭來，長長的瀏海下蓋住了雙眸，但從髮絲之中仍能看出她瞪視眾人的眼神。
這年齡的男孩喜歡以取笑他人為樂，她早就習慣了。
然而，嘲笑他人的家庭，嘲弄他人的夢想。
這兩者都是無法接受的。
短髮的少女不停揮手制止他們，但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只得一面看著小由，又看看嘲笑著取樂的男孩們，擔憂的在夾兩方之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這之中，始終不發一語的小由，最終還是抱起了桌前的畫本，
「小由！」
也不理會好友的喚聲，就這樣起身頭也不回的甩著一頭長髮，從教室門口奔了出去。
午後。
操場旁的公園。
平時就有著許多學生打球與嬉鬧的操場，原本就有很多學生在，甚至有些外頭的老人們會進出散步，因此對出入的學生也不太嚴格管束。
從教室中跑出後，也不曉得該作什麼，女孩以雙手靠在欄杆上，下顎抵在上頭看著天空發愣。
「為什麼要跑掉呢…」
原本，對那些冷言冷語也應該習慣了吧？
或者是說正因為是在這種日子，對那樣的譏諷反而有所感慨，反應過度了嗎…
女孩嘆了口氣，抱著畫本想了起來。
「雖然父母都給我最好的東西…但是卻對我的夢想不聞不問…」
雙親都是老派的人。
認為孩子只要好好唸書，將來有個好的出路就好。
對漫畫這種不入流又賺不了錢的東西，肯定是一點也不支持的吧……
「討厭！明明什麼都不懂！」她越是這麼想著，越是感到心情憤慨。
「讓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啊！可惡！」眼見周圍沒人，女孩也大膽了起來，將手裡的畫本拿來出氣，用力將它往欄杆外一扔！
「哎呦！」接著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道慘叫聲。
女孩緊張起來，趕緊從一旁的階梯走下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坐在那的是一位少女。
少女鋪了席布，端坐在地上的一側，布的上頭擺了各式各樣民俗風的飾品。
「啊…」小由之所以會一時搭不了話，主要並不是因為這個關係。
而是少女的外貌打扮太過奇特，不論怎麼看都與周遭格格不入。
一頭長髮綁為兩道長長的馬尾，穿著民俗風的服飾與大大的振袖，腳上穿著附有綁腿的短鞋，此刻正盤腿坐正於位置上，手裡翻著剛剛落下的畫本。
讓小由感到啞口無聲的理由有很多，想說的話也有很多，但是佔據心裡最多的念頭是…（剛才…明明是男生的慘叫聲啊。）
但是不論怎麼看，不論剛才有多吃驚，眼前的少女都不會發出小男孩的叫聲吧。
「喂！這東西是妳扔的嗎？」然後，那道男聲又再次出現，孩子氣的樸直聲線：
「妳不會先看看下面有沒有人嗎！」
小由四處張望，但是看不到其他小男孩在附近，聲音來源卻像是從少女身後發出的。
「這裡啦！這裡！」從默不作聲的少女頸中的披肩中，鑽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
像是雞又像小鳥一般，小小的雙腳配上大大身體，然而卻沒有鳥的臉孔。
說來嚇人，他的臉上卻是以人的面孔與嘴巴組合。
那小黑影說完，看了小由的表情卻笑了一笑：「怎麼了？被本大爺嚇到了嗎？嘻，既然妳也明白本大爺的威嚴，原諒妳也不是不可以……」
這時，少女似乎是翻完了手裡的畫本，往肩上的小黑影拍了一拍，大概是示意要它安靜一會。
「…這是妳的吧？」少女於是輕啟雙唇，開口說話。
那道聲音，清亮透澈，又乾淨清脆，令小由不自覺的呆了一下。
眼見對方沒有回應，少女於是遞出畫本，讓小由自己接下。
接過後，愣了好一會，小由才終於回神開口問道：「妳…妳們是街頭表演的藝人吧？真的，好厲害，剛剛那是腹語術吧？」
「本大爺才不是腹語術！」小黑影咧口笑了起來，趾高氣昂的說著：「本大爺是望，念作妄想的妄，寫成欲望的望。這傢伙是我的隨從，我叫她小夢。」
（這兩個字不是一樣的念法嗎……）
如果是人類的話，想必這個叫小望的孩子此刻一定是拍著胸，挺高鼻子一般自豪的自我介紹著吧。
只是言畢，小夢馬上拍了一下他的頭，就如同按停鬧鐘的動作一般自然。
「妳能這樣想也是可以。」少女再次回了一言。「不過…妳既然能看得到的話…」
「就表示妳應該也有吧？」像對口相聲一般，小望很快的接上話：「聞得到喔，聞得到喔，嘻嘻嘻…聞得到很重的…『夢想』的味道喔。」
聽了這話，小由將畫本抱緊在胸口，撇過頭裝作聽不懂一般，但是，少女很快的將話題接了下去。
「…妳想買下妳的夢想嗎？」
夜。
晚飯後的時間，小由通常待在自己的房間內，寫完作業後練習畫圖。
但是今天，她卻在桌前轉了一個小時半的筆。
今天這樣的日子沒有作業，但她也無心拿出畫筆。
只是就這樣坐在書桌前，一手托著下顎，發著愣看著眼前的一疊紙，另一手也閒不下來，就這樣轉了一小時半的筆，沒有停過。
呆望著眼前密密麻麻寫了字的紙張，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
「我這裡有個很適合妳的道具。」
就像強迫推銷的話句一般，那位少女「小夢」一邊說著一邊從披肩中取出了一疊紙。
「登登，妄想稅！」然後小望還一搭一唱的配合起來。
那時候，小由甚至彷彿感覺到耳邊聽見某個動畫中的道具音效……大概是錯覺吧。
「妳沒有繳過稅……但妳知道班費吧？將眾人的金錢和才能收集起來，在適當的時候用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為了讓大家都能過著幸福的生活……」
說起道具，原本一臉無力，默不作聲的小夢便似乎變得稍微靈動起來。
「假設有這樣一個地方好了，能夠將人的才能儲藏起來，讓需要的人適當交換……」
「妳可別管什麼才能不能儲藏交換，原本這就是不合理的制度了。」
小望接口說完咧口笑了起來，但話題被打斷的小夢卻不悅的拍了一下他的頭。
「這就是那道具。」小夢說完又彷彿回到剛才睡醒一般的慵懶，打了個哈欠，手裡遞出那疊紙，將它交給眼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由。
「誒…但…但是……」當小由還想問些什麼，眼前吹起了風。
再次睜起眼時，眼前的兩人已經消失了。
就像是，她們的責任只是將東西交給他人而已。要不要使用則是個人的責任。
然而小由她卻只是想著話中的意義發愣。
就連不知不覺中已經放學這件事，都是在看到抱著書包跑來的哥哥之後才發現。
「唉……」小由嘆起氣來，但手裡轉著的筆卻未曾停下。
論轉筆的技術，在班上已經沒人能夠超越她。
只要情況允許，甚至能夠轉上一兩個小時。
不…這紀錄應該是校內第一了吧。
她停下了筆，將其握好。
「但是，還是有個法則。等價交換。」那時，印象中那兩人還提過這件事：「妳可別以為小家子氣的才華能換到什麼樣的才能。能夠換到的，還是只限制在與妳付出的東西『等價』的而已。」
「像笨蛋一樣……」
再次看了看上頭的字與注意事項，其實自己都覺得相信這種事很蠢，已經不是小孩子的年紀了。
不，從旁觀者看來，肯定甚至覺得這孩子其實早熟過了頭。
明明應該是隨興大肆作夢的年紀，卻已經在思考現實的未來。
『妳現在這樣就滿足了嗎？』然後，耳邊響起小望那孩子氣，諷刺的話聲。
紙上所寫的規則其實很簡單。
只不過是同意將某物交換予某物，還有下方的補充說明事項而已。
寫的簡便，是為了即使小學生都能看得懂吧？
不過，騙人收下這種東西，究竟能拿到什麼好處呢……
不，從那兩人的裝備看來，本來就不是為了好處而作生意的人吧……
「不會是某宗教的儀式吧……」
側過頭，小由還是覺得有一瞬間相信的自己很愚蠢。
然後將臉埋在手掌裡，決定將理性和智商扔開，當一次笨蛋。
「我！麻布由，以自己轉筆的才能當作交換，請給我畫漫畫的才能！」
照著紙上的指示念完之後，連自己都覺得太過愚蠢的將臉再次埋進了雙手……
「我到底在作什麼啊……」
下定決心作過一次後，又覺得太過羞恥，終於決定將那疊紙從此永遠收在抽屜……
然後小由拿出了畫本，從筆筒中抽出了筆。
但是由於還沒想到要畫些什麼，她轉起了手裡的簽字筆。
然而這時。
「啪答」一聲，驚碎了她的思考。
「轉筆」這件事，從她小學就已經開始。
等到自己意識到時，已經都比班上的同學轉得更好，更久。
就像是騎腳踏車、游泳一般，從來沒有人會忘記呼吸的方法。
但是現在……她人生中第一次，轉不起筆，還讓它掉落到地上。
「不可能吧……」撿起了筆，她有些緊張的輕呼……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然後不斷說服自己，不斷尋找解釋這非現實的狀況……
再度握著筆試了許久，她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完全忘記轉筆的方法。
「難道……」
然後望了一眼畫紙，在空白的紙張上開始描出格線……
第二天。
早晨的班級上。
一大早，坐在最後排座位的女孩就趴在桌上，披肩的一襲長髮蓋住了桌上的畫本。
坐在前頭的短髮女孩見了這付模樣也不禁發噱，轉過身來試著關心了一下。
「早上就這付樣子啊…又熬夜了吧？」
女孩名為小蒼，是小由在班上…或許該說在學校中唯一能稱得上好友的人。
「小蒼，上次說的那個，我畫好了。」小由說著揚了揚手裡的畫本，頭也沒抬起來就這樣疲累的繼續趴著。
「上次的那個…？妳不是說只有構想而已要回去再改一改嗎？」
「嗯。但是，我畫完了。」
小蒼說著將畫本取去，翻閱了一下，不禁啞口無言。
因為畫本中，不論分鏡和畫技，都幾乎說得上專業的水平。
就連小由自己都感覺吃驚。
僅僅只是一個晚上，就完成了二十三張分鏡和十二張線稿。
她一向是追求完美的人，一張線稿總是要擦了又畫，填填補補好幾回才肯完稿。但是這回，卻像是呼吸一般簡單，自然而然便將腦海中思考的東西畫了出來。
「進步真多」這種評語，身為友人的小蒼自然不好意思開口，只是一邊吃驚的翻閱，一邊讚嘆著：「畫得真好……」
小蒼慢慢的一頁一頁欣賞，直到把整段都看完了，才想了一會，開口問道：「那個啊…小由，老實說，我叔叔是編輯…要不要，把這個給他看看？」
「不要！」小由一邊說著抬起頭搶過了畫本：「不要多管閒事，我只是…畫這種東西只是興趣而已。」
僅管再怎麼夢想著，本能還是不自覺鬧起了孩子氣的彆扭，雖然性格早熟，但小由還是有著這年紀孩子的執拗。
「耶…但是這種完成度太可惜了吧…」
「沒關係！這只是興趣而已！」
「麻布由！老師叫妳過去一下！」兩人對談中，不知何時插進了外頭往教室內喊的聲音。
小由於是收起了畫本，和小蒼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出去。
小蒼則看了看畫本，彷彿想到些什麼，不由自主就動了起來，擅自將本子帶了出去。
三日後的假日。
「有什麼事啊…？突然就找我出來喝茶。」小由輕啜了口咖啡，放下手裡的杯子說道。
「沒什麼啦。」這一天，找了個藉口，小蒼將小由約了出來。「只是有個人…有些事想要和妳說而已啦。」
「是喔…那是什麼事啊…？」小由一邊問著，咬著吸管玩了起來。
「嗨，抱歉我來晚了。」席間，從旁走來一個大叔。向小蒼打了個招呼之後，他就點了東西後坐下。
「這是我叔叔。」小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介紹起來：「他看過妳的漫畫了，覺得畫技非常好。」
「妳…妳妳妳妳…」小由暗裡想了好幾個念頭，但是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因為那畫本和筆都還在自己現在身旁的背包裡……
「對不起。」小蒼點點頭道了個歉，從紙袋中取出了Ａ４紙。「那天，我複印了一份，因為覺得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啊啊啊啊……」小由將頭點在眼前的桌面上，雖然是不太雅觀的動作，但只有這個動作能表達她的心情。
自己的創作被不認識的人看到，想挖個洞鑽進去的心情，現在好像能夠理解了。
小蒼的叔叔接過複印紙，再度從頭看了一遍。
「嗯……」然後慢慢的，慢慢的一頁一頁翻閱，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品一般。
「並不是說妳的畫功有什麼不好…不如說這年紀能有這種程度的畫技已經很了不起了。」
「是啊，幾乎是職業級的吧？」小蒼在一旁幫腔，拉起小由要她聽聽專業的意見：「因為我常常在看叔叔帶回來的漫畫，如果要說的話，我覺得小由現在的技術已經比某些作家還厲害了。」
「實在很難相信是小學剛畢業的人畫得出的東西，但是…」小蒼的叔叔摸了摸頰邊的鬍渣，深思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樣明白說出口對小由來說才是好的，於是下了決心說出口：「正因為技巧精湛，筆觸比起來就相對淺了許多。」
「叔叔…！」小蒼對犯起職業病的叔叔抱怨了一下：「這又不是工作。」
「啊，是啊，抱歉，老毛病又犯了。」大叔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難為情的笑了起來：「想說的是以現在的程度來說畫得非常好了，分鏡也有一定的水平。所以相比之下，就更希望有能夠相印稱的劇情。」
對眼前兩人的一搭一唱，雖然搞不懂，小由茫然的點了點頭。
「如果妳真的對這行業有興趣的話，再多念一點書，多研究一些編劇理論。」
小蒼的叔叔說完便將桌前的柳橙汁一飲而盡。
「我這麼說不是認為妳不行，而是妳很有希望，今天我也是看了小蒼推薦的分鏡稿才抽空來的。啊，對不起，我忘記我還有工作了。」
「妳們接著聊吧。」接著取起桌上的帳單就起身離席。
「啊…等等。」這時不發一語聽著的小由卻開口了：「請問…如果劇本和分鏡夠好，像我這樣的小孩子也可以出漫畫嗎？」
「當然可以啦，只要妳有到那個水平的話。」大叔笑了一下，像這樣的問題，他一年不曉得聽過幾次：「不如說初中生漫畫出道，對我們業界來說是個了不起的頭銜啊。」
「但是你家長知道這事嗎？」
「耶…？」
「不管再怎麼想出道，未成年人想賺錢還是得要有監護人認同喔。」
「嗯…嗯。」
這個藉口，一向是用來敷衍掉大部份問題的。
不過這回，倒是真心開口說出。
「不然，就只能期待妳長大之後的作品了。我也希望能看到成長之後的妳，兩位再見囉。」
大叔說著挾著帳單向兩人揮了揮手，起身往櫃檯走去。
「啊，真是幸好有找叔叔來談過。」小蒼癱軟身子，放下心來。然而看了眼前不發一語的好友，不自覺擔心起來：「小由…？妳還好嗎？」
「嗯…沒事…我沒事…嗯……」
────
夕。
在黃昏下的街道上，由於是假日，人行道上來來往往，滿是外出與歸家的人群。
小由提著紙袋，有些失神的跟在這樣的人群中隨波逐流的盲目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是，頭腦中還是想著剛才談過的內容……
基本上，她算是個務實的人。
當知道自己還缺少什麼，就會怎麼做。
「買書、筆、還有網點……」口中喃喃自語，一邊盤算著走在路上。
但是，心裡卻其實很清楚還有個難關……
「這種事…爸媽怎麼可能讓我做…唉…」
嘆了口氣。
「他們…只希望我會唸書而已…」
在嘆息後，小由抬起頭來。
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與眾特異的身影。
將一頭長髮綁為兩道馬尾。
穿著民俗風的衣著，肩上披著的披肩上站著個飾品般的玩偶。
這樣的外形，肯定會受到各式各樣的注目，但是此刻除了自己，卻彷彿沒人能看到她一般。
沒有任何人對那個身影起疑，甚至回頭望她一眼。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小由的腳步已經動了起來。
不由自主的追了過去，往那個少女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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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感謝女主角本人(?)提供自繪像(笑)
創作內容
妄想稅(上)
Dear<世上離你最近的距離>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