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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蝶(第七章)

作者:亞達六十七│2014-11-11 16:26:33│巴幣:4│人氣:201
7.蘇州城
 
    扈毅長與琴語楠儘管躲過了崑崙派的追殺,不過扈毅長一直呈現極度虛弱的狀態,與楠只得在山下幫他簡單地建了個臨時病床,讓他在那而休養幾日,也方便自己治療。幾日過去,崑崙山上不時有長老御劍出來追尋,所幸山洞的出口極為隱密,再者長老們萬萬不料到兩人竟還敢留在崑崙山腳下,讓崑崙派各長老次次下山俱是徒勞。
 
    夜,語楠便在山洞裡生了火,自己煮些野菜果腹,看著毅長那安詳的睡相,語楠輕輕笑了起來。
 
     是否,自己也喜歡上了這個大師兄呢?只是毅長這木魚腦袋,要是真跟他說了,只怕他也不明白。
 
    語楠走出洞外,伸了伸懶腰,望向天空,那一便廣闊的星際,美得讓人無法言語,只是那一閃一閃的星芒,傾瀉了多少個世紀,在空中闢出一道星河;只是過去的幾百年,都被遮蓋了;不僅僅掩去了星空的美,也掩去了人們品嘗美的能力。
 
    「語楠.....?」忽有一沙啞的聲音傳來,與楠趕忙回頭,以為行蹤已遭發覺,敵人來襲,一看之下,只見毅長以驚醒了,正望著她,「水.....我要水.....」
 
    「喔!」語楠會意,趕忙拿起裝水的容器到毅長嘴邊,一點一點得流入毅長乾澀的嘴唇中
 
   「咳.....咳.......」 怎知毅長似乎渴得要命,大口大口地灌著,一下子嗆著了,語楠無奈,只得上前拍著毅長的背,一邊咕噥道:「慢慢喝啊!又沒人跟你搶!」
 
    待咳嗽稍息,毅長轉過頭來,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只是看你這個狼狽樣,有點感慨而已。」語楠道
 
    「呵呵!」毅長笑了起來,「總是會有起起落落的,別放在心上就沒事了。」
 
    「你還挺看得開的。」語楠有些欣慰,畢竟這種打極覺非常人所能承受,身為醫者,她明白天下最難醫的病就是心病,如今見毅長並不掛心,也就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麻煩你了,謝謝。」毅長微笑道
 
    琴語楠雙頰忽然火燒一般,沒來由地紅起來。
 
    「沒......沒什麼.......」
 
    毅長並未查覺不對,望向洞口,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毅長嘆了口氣,「本想說若是師父也跟著下來,一定能有一個目的地能走,如今....」毅長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沒事的,毅長,不如這樣,先回我家,咱們再從長計議?」語楠問道
 
     毅長皺起眉頭,「你家?」
 
    「雖然有點遠,但.....至少有個地方能去吧?」
 
    「也是,嗯。」扈毅長點點頭,答應了這個提案
 
    「好,那你多歇息,我們等天亮了再出發不遲。」
 
    毅長依言躺下了,很快疲倦感再度襲來,將他吞沒。
 
    隔天一大清早,天還微涼,兩人卻已不再眷戀夢鄉,在洞裡得清泉中盥洗過後,便收拾向東而行,所幸在魂晶崩毀後,許多地方都已杳無人跡,荒煙蔓草正好位他們的行蹤提供了最佳庇護。
 
    同時,這個早課前幾個小時的時間點上,派中上下估計睡成了一片,更遑論會有人出來查看。
 
    漸漸,幾絲陽光游進兩人的視線,在東方地平線上織出一片白,景色壯麗,惹得毅長二人都暫時停下了腳步,佇足凝望著這大氣磅礡的日出。
 
 
    吳國。
 
    慕容卿離到處看著街上的事物,這種景象以前只曾在古裝劇上看過,長長的街道,兩旁立滿了木造建築,路邊便是攤販叫賣著,不想今日竟能親自這麼走一遭。
 
    只是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些過去的殘影:斷裂開的鋼金水泥危樓,來不及拆的仍然立在那兒,了無生機,頹喪地露出一副時代遺棄物的模樣;反之,在一旁的木造小屋則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不再是冷冰冰的古蹟文物。
 
    一夕之間,全都顛倒了。
 
    木頭的靈壓承受力比較高,此外,木頭抗靈力鏽蝕,並能讓靈力灌入,因此成為了天底下最好的建材,於是鋼筋水泥從此退了流行,各國境內的房屋大多用木頭建造;然而,仍是有些旅館老闆為了突出特點,故意開在毀棄的水泥建築中,經過整修之後,一樣可以住人,讓客人懷念過往的日子。此一來不但購買營業土地的錢省下了,就連設計裝潢價錢都低廉許多,一舉兩得。
 
    很快便日正當中,早了一上午的卿離也有些餓了,便進了家飯館,隨意點了碗麵吃,它背後的琴代實在巨大,很難不吸引人們的目光,紛紛向他這而看來,看得卿離有些不自在,但或許也是心理作祟吧,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卿離走到一張樓梯旁的桌子邊,把琴瀟灑一放,便對迎上來的店小二道:「來晚乾麵。」
 
    「好咧!」
 
    眾人的好奇在卿離坐下之後就煙消雲散了,又紛紛恢復了剛才的喧鬧,這讓卿離著實失落了幾分鐘。
 
    「嘿!這位子有人嗎?」忽有一人探頭過來,卿離一看,方才發現一名約莫二十七歲的書生正站在對面的空位上
 
     「呃......沒....沒有。」
 
    「那我坐啦!」書生歡歡喜喜坐下,「小二,來碗白飯,順便加點小菜。」
 
    卿離望的做在自己對面的書生,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書生好像也發現了卿離的目光,轉過頭來道:「對了,相逢便是有緣,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作聞象廉,博聞強記的聞,超然象外的象,清正廉潔的廉。你呢?」
 
    「啊?我.....我叫慕容卿離。」
 
    「卿離.....卿離......!你爸是陶淵明的頭號粉絲吧?」書生反覆念了兩下,忽然道
 
    「你....你怎麼知道?」卿離眼皮跳了跳,今天遇上了這個書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線,愛搭訕也就罷了,還喜歡亂扯一通,不過扯得還真準
 
    「『我醉欲眠卿可去!』就是這句!所以我猜你爸是個陶淵明追隨者。」聞象廉笑道,「這樣吧!既然我們說話那麼投緣,來點壺酒吧!」隨即又就小二上了壺酒
 
    「啊?」卿離完全進入不了狀況
 
    「慕容兄弟,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當地人,旅行?」
 
    「不是......也算是,反正就有個地方要去,恰巧路過這裡而已。」
 
    書生聽了,笑道:「什麼不是、算事的,既然有地方要去那就是旅行了!你是哪裡人啊?」
 
    「我......」卿離愣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說,畢竟台灣現在已經變成了世外仙島,存活下來的台灣人這事上搞不好就只有自己、呂格靜跟莫陸奕三人了
 
    「怎麼?不能說?沒關係的,你就說一下吧,難道是商業機密還是為害國家安全的事情啊?」聞象廉非常聒噪,倒是另一桌看樣子都是警察的武人個個都抓起了武器,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我是台灣人,」卿離苦笑,「現在都變成一堆荒煙蔓草了。」說罷喝了口茶
 
    「台灣啊!那是個好地方,我小時候去過那裡一次......」聞象廉像是陷入沉思
 
    卿離一聽聞象廉去過,眼睛一亮,能在他鄉遇到明白自己家鄉的人,那是何等令人開心得事,便道:「去過?你去哪裡啊?好玩吧?」
 
    聞象廉嘴角奸險牽動:「逗你呢!」說罷大笑,笑到差點喘不過氣來
 
    卿離臉馬上垮下來,不過看到聞象廉那沒頭沒腦地笑,也生氣不起來。
 
    好一會聞象廉稍微緩和了些,望了望卿離有點難看得臉色,便拿起酒壺為卿離斟酒道:「別這樣嘛兄弟,來,喝酒!」
 
    「我說啊!你一個人背著琴要去哪呢?多無聊,要不我陪你走一趟吧?」象廉又不知再打什麼主意
 
    「我......我要去洞庭湖西岸那裡的迎日村。」卿離道,做足了心理準備去接受聞像連接下來的脫序表現
 
    「洞庭湖西岸.....?」聞象廉露出一副「無聊」的表情,「好遠喔,我不去了。」
 
     卿離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上菜了!」小二道,將兩人點的東西全放在了桌上
 
    卿離不在理會聞象廉,自顧自的低頭吃麵,倒是聞象廉派輕鬆,吃到一半,聞象廉忽然道:「我說,慕容兄弟,你知不知道有哪個國家是比較禮賢下士的啊,吳國都狗眼看人低的!」
 
    話音一落,馬上就吸引了全飯館人所有的目光。
 
    卿離面頰抽搐,將還掛在嘴外的麵條給吸入口中。
 
    聞象廉看了看四周,繼續說著:「我跟你說啊!我今兒一早聽說吳國在徵選人才仕關,嘿,我就這麼去應徵了,結果話都沒說幾句就給打了出來,你說惡劣不惡劣。」
 
    「你小聲點!」卿離望向周圍鴉雀無聲的飯館,低聲道
 
    「有什麼好小聲的,就要說給他聽,不然他們都不知悔改!」聞象廉氣憤難平,「你說哪有人這麼對待人才的,根本是拿蠢才徵人才,到最後只會徵到跟他們一樣的蠢才。」聞象廉越說越激動
 
    一旁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拍桌立起,大喝道:「你說什麼屁話,我爸就是在招選部工作的,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人才,那你又怎麼會被打出來啊?我看你也是蠢才吧!」
 
    聞象廉瞥了那人一眼,緩緩道:「是啊,我是蠢才,你爸幹嘛不招我一齊跟他同流合汙呢?」
 
    「我爸才不是蠢才!」
 
    「你看過哪個神經病說自己有神經病的!」
 
    「你......」
 
    慕容卿離趕緊起身道:「好了!好了!都別吵,這位先生你冷靜一點,聞大哥別說了,咱們吃飯。」
 
   怎知那人越想越氣,忽然衝上前來便要揮拳毆打聞象廉,卿離見苗頭不對,弓步向前,欲攔阻那人的拳頭,怎知那人見卿離想擋,竟乾脆將拳頭改向揮向卿離。
 
    「碰!」一聲悶響,一名彪形大漢不知何時擋在了卿離面前,隨意一掌便阻止了那人使盡全力的一拳
 
    那人見自己的拳頭被擋了回來,更怒,抄起隔壁桌的板凳就打,怎知此一擊之下,板凳竟斷成數截,大漢卻毫髮未傷。
 
    「夠了沒有!」大漢揪住那人領子,提小雞似的將他提起,大聲咆嘯,其聲宛若雷鳴,震得卿離不禁捂起耳朵,那人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貂虎,放下他,你這樣誰還敢來我們飯館吃飯。」一位中年男子走來,只見此人五官好若刀刻斧鑿,霸氣逼人,頭上包的頭巾看來有些破舊了
 
    那名叫作貂虎的大漢看見了中年男子,氣燄頓時消了,將暈過去的客人放在地上,嘴裡咕噥道:「爸,他想在這鬧事,還砸壞了我們一個凳子,怎麼能這麼放過他?」
 
    「那你也不該跟他動手啊。」中年男子心平氣和地道,「罰你去後院砍柴吧!」
 
    「喔!」貂虎抓了抓頭,一臉委屈,認命離開
 
    「諸位,我是這裡的掌櫃,我姓貂,叫作貂烈。方才一事讓大家受驚了,這樣吧!在做的各位,今天這餐算我請!」言罷,整個飯館接是一陣歡呼
 
    卿離見這名叫貂烈的大叔不僅做人豪邁,局勢盡於掌握之中,一種欽佩油然而生。
 
    貂烈見眾賓皆歡,大笑幾聲,轉頭過來,向卿離道:「這位小弟,不知能否問一下姓名?」
 
     「我叫慕容卿離!」卿離道,一邊示意著聞象廉快點給貂烈賠不是,怎知聞象廉一臉漫不在乎,喝了口酒,道:「在下聞象廉。掌櫃,這帳你不會算我們頭上吧?」
 
    「呵呵,雖然這爭端是你挑起的,不過呢,我倒是對跟你這種人算帳沒什麼興趣;不過我對你的說法倒是挺有興趣。」貂烈道,拉了個板凳過來,招了招手讓小二又上了幾壺酒
 
    「我請的,你們就放心喝吧!」貂烈道,自己首先乾了一碗
 
    「那就多謝了!」聞象廉也不客氣,拿起酒罈就灌,怎知這幾壺乃是貂烈最喜歡喝的上好烈酒,象廉一灌之下被酒的那股純猛剛勁給嗆著了,連眼淚都給嗆了出來
 
    「哈哈哈!聞象廉兄弟,我忘了提醒你這酒味道猛烈,要多當心。」貂烈爽朗一笑,望向慕容卿離,只見慕容卿離面有難色,雖然他在大一時喝過點酒,這種烈酒卻是他不敢恭維的
 
    「慕容兄弟,怎麼不喝呢?」貂烈問道
 
    「這酒.....太烈,我不敢喝.....」卿離老實回答
 
    「哈哈哈!這酒是烈,你多大的歲數?」
 
    「二十一。」
 
    貂烈打量了下卿離,「二十一啊!大學還沒畢業的歲數,不過呢,這身在江湖,不能不會喝烈酒,就一碗!」,說罷貂烈親自為他盛了碗酒,語氣不容絲毫違逆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卿離苦笑,端起碗敬了貂烈,大口喝下,怎知酒方入口,一股猛烈的進到直上腦門,卿離忍著將之嚥下,那碗酒水似乎就這麼化為一條烈焰,沿著食道灼燒而下
 
    「好!」貂烈笑了起來
 
    一旁的聞象廉這時才緩過來,便有氣無力的問說道:「我明白了,你不明著跟咱們算帳,找這種虐待人的法子,太無恥了......」
 
    貂烈也不慍怒,一笑置之,炯炯地望著聞象廉:「我對你的說法有些興趣,這樣吧!待會客人散去,你我一敘如何?」
 
    聞象廉一聽有人對他方才的說法有些興趣,挑起一邊眉毛,依然有氣無力道:「說了你肯聽?」
 
    「不錯,我貂烈本是徐州人,當年也是為了工作才舉家來蘇州的,怎知突然就轟的一聲,魂晶崩毀,什麼都沒了,我妻子也死在那場災難之中。」貂烈說道,神情哀慟,「我加入了當年號召重建的組織,並出了不少力,怎知在重建完成之後,整府內部的人竟然開始結黨營私,彼此攻擊讒譖,我就是那些派系鬥爭的犧牲者。」
 
    普通人儘管不知道何謂魂晶,但八國的在位者普遍都是當年天火遺民的後代子孫,對靈力與魂晶一事多少有些了解,於是便在重建之後,教育大眾,讓子民明白何謂靈力、如何使用。
    
    「我很遺憾。」聞象廉道,從懷中掏出一把扇子,手腕輕輕一抖,扇面便豁然張開,「不過你為什麼還在這裡開餐館呢?」
 
    「我當初以為派系鬥爭只是意見不合釀成的,若是達成了共識、和諧如初,我還有機會回去,怎知道這內鬥,卻越來越嚴重。」
 
     「人只要得到了長久的權力,就會慢慢腐化,直到再也不可救藥;尤其是當你手上握有其他人所不知道、你卻可以藉以控制他們的力量時,最為可怕。」聞象廉暗指靈力
 
    「是啊,靈力真得是個很.....害人的東西。」
 
    「然而你身上的靈力卻不簡單啊!」聞象廉淺淺一笑道,這番看穿他人靈力的能力著實嚇人,就連貂烈也下了一跳
 
    「這.....我本身是開武館的,對於槍棒之術略知一二,又因為我也是前文明的遺民後代,自然有所修練。」貂烈有些尷尬
 
    聞象廉嚴肅道:「自己修練靈力已強身健體是好事,並不怨你,卿離身上也帶有靈力,然而要是拿來給弄權者作為玩具,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隨即話鋒一轉,神態輕鬆自如:「像我就從不修練靈力。」
 
    「你既然不是修煉之人,又未何看出我與卿離身上的靈力?」貂烈好奇道,這要是天底下誰都知道,那武者的性命堪憂,若是哪天在位者對武人不滿,下令追殺所有具有修練靈力之人,那可是場腥風血雨
 
    「這可不能說,這是家父傳下來的密技!」聞象廉故弄玄虛道,笑得燦爛
 
    「咚!」一聲悶響將兩人拉出方才沉重的談話中,尋聲看去,卻見卿離受不了烈酒的後進,就這麼硬生倒了下去
 
    「慕容兄弟?慕容兄弟?」聞象廉叫了兩聲,卿離卻一點反應也無
 
    「他只怕不常喝酒吧!」貂烈說道,與聞象廉相視笑了起來
 
 
    卿離睜開眼皮的時候,又看見了木頭天花板,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上海童家村,直到一個輕柔的女聲傳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離開上海好幾日了。
 
    「你醒啦!來喝點茶吧!醒醒酒!」那女孩道,卿離坐起,確見一名眉目如畫的女孩盈盈淺笑,手裡捧著茶碗向他遞來,卿離卻沒有接下,反而一直盯著她傻看
 
    女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笑意減了幾分:「這樣吧!我幫你把茶放旁邊,你清醒些再喝。」
 
    「不用了,」卿離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伸手去接,女孩一時又收的急,茶碗就這麼給碰翻了
 
    「啊!」女孩一陣驚呼,只見茶碗落地摔了個粉碎。茶湯滾燙,幸好並未傷及任何人
 
    「妹妹!怎麼了!」房外忽然傳來一陣爆吼,聽來卻有些熟悉,不多時,房門即被一股大力撞開,正事今日中午所見的貂虎。只見貂虎怒眼元睜,面目兇惡,還真有幾分虎樣
 
    「這家伙要騷擾你是吧?王八蛋!你活得不耐煩了?敢調戲我.....」話還未說完,卻被女孩制止了
 
    「哥哥,給人家道歉!」女孩嘟著嘴道,有些生氣的樣子
 
    「妹妹!他.....」貂虎還想說什麼
 
    「道歉!」女孩將耳朵捂起,完全不想聽貂虎說什麼
 
    貂虎這麼一個彪形大漢卻被自己妹妹這樣指使,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點自認倒楣的樣子,低頭對卿力鞠了個躬:「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女孩又道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大聲,不該這麼兇!」貂虎聽話得像個三歲娃兒
 
    卿離見狀,實再憋不住,「噗」地便笑了出聲,怎知與他一起笑的卻還有一人,正是站在門口的聞象廉。
 
    「貂虎,你還真沒面子,被自己妹妹頤指氣使。」聞象廉笑道
 
    貂虎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以後不能隨便再亂發脾氣,知道嗎?人家連碰我都沒有你還這樣兇人家。」女孩說完,轉過身來向卿離道:「慕容先生,能接受嗎?」
 
     慕容卿離愣了下,趕緊點頭。
 
    女孩見慕容卿離並不計較,開心的笑了下,道:「我叫做貂雲杉,是貂虎的妹妹。剛剛的茶是我沒拿穩,對不起啊!我現在馬上去幫你再弄一碗!」
 
    「不用了.....我不用醒酒...」卿離道,起身便要下床,怎知下床後卻是腳不虛浮不穩,連忙抓住床邊以保持平衡
 
    貂雲杉「咯咯」笑了起來,道:「那酒是我父親釀製的,不常喝酒的一喝必醉,即便醒了也會虛浮無力,我還是去幫你弄碗茶吧!」說罷拍拍裙子便離開了
 
    「弟弟乖,你去幫雲杉的忙!」聞象廉道,貂虎隨口應一聲便跟了上去
 
    卿離傻眼。
 
    聞象廉滿面笑意走到卿離面前,道:「怎麼?魂不守舍的。人家雲杉長得漂亮你就懵了?」
 
    「不是.....你剛剛叫他.....弟弟?」卿離面色極為震驚
 
    「喔!是啊!你醉倒後我們就到他家來。談了幾句之後他跟貂虎都對我崇敬有加,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聞象廉道,隨便從一旁拉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大概是我長得帥吧!」
 
    「不是,這跟你叫他弟弟什麼關係?」
 
    「喔!我又偏離話題了!我說完之後貂虎對我根本是五體投地,貂烈就提議讓我們兩個義結金蘭,於是就這樣了。」聞象廉說的輕描淡寫,卿離卻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不要用那種臉看我,小心我讓我弟弟打你!」聞象廉笑著恫嚇道
 
    卿離搖頭苦笑,「現在什麼時候了?」
 
    「晚上了,估計該睡了!」聞象廉起身深了個懶腰,「晚安。」,言罷走出房外
 
    「這麼晚了.......我耽誤了一天行程啊!」卿離暗道
 
    「慕容先生!你的茶!」雲杉又捧著一碗茶緩步走進房中
 
    「可以的話,叫我卿離就好!」卿離道,從雲杉手中接過醒酒茶,徐徐吹涼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好,晚安。」
 
    雲杉點頭示意,便走出房中,離開前還幫卿離帶上了房門。
 
    濃茶入喉,神智忽然清醒許多,望向窗外的月色柔美,一種難以言喻的影象在卿離心頭浮現。
 
    那是幾年前,家的畫面。
 
    「今夜,大概是個不眠夜吧。」卿離忖著
 
 
    隔日卿離起床時,天還未亮,畢他一整夜沒睡多少,即便有也是朦朦朧朧,並未真正入睡。
 
    起身,窗外的星辰仍然閃爍,卿離將安靜憩在床邊的天襄琴抱起,輕輕拂了下,樂音雖不成調,但悅耳無比。卿離淡淡地笑了下,把琴裝入琴帶中。
 
    或許吧,在這個世上,天襄是唯一讓他感到熟悉的東西。
 
    他簡單批上外衣,走出房外,依著微微星光的指引到井前,正打算汲水洗臉,怎知水桶才剛放下,右臂卻忽然被一人牢牢箝住,卿離下意識隨即運靈於臂,打算將那人震開,怎知對方掌中傳來一股更大的柔和靈力,將卿離的靈力化解無形。
 
    卿離冷汗一冒,回頭一看,卻發現了一個巨大黑影,一雙眸子並未露出任何殺意。
 
    「貂虎?」卿離反應過來
 
    「噓!小聲點!他們都還在睡!」貂虎急忙道,雖然是氣音,但那聲音大小卻跟方才卿離的說話聲差不多
 
    卿離向屋子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才該小聲!」
 
    貂虎聞言,趕緊把嘴巴捂起,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嗓門大。
 
    「你來幹嘛?」卿離問道,示意貂虎放手。貂虎臂力極大,方才一抓直抓得卿離生疼
 
    「對不起,這口井的......」貂虎還未說完,卿離將食指猛敲自己嘴唇,要貂虎小聲些,貂虎趕緊捂起嘴,向眼神遠處看了一下,要卿離去那邊說
 
    卿離點點頭,走向距屋子較遠的空地中,貂虎跟來,這才將捂在嘴上的雙手放下,道:「那口井的水不能用!」
 
    「為什麼?」卿離好奇道
 
    「那是父親釀酒用的,就連我也不能用。」
 
    「喔....好吧!」卿離道,「哪你們家裡用的水是哪種?」
 
    「在屋子西側有令一口水井,距離比較遠些。」
 
    「謝謝啊!」卿離笑了下,逕往屋子西側走去本以為貂虎會就這麼離開,怎知他竟跟了上來
 
    「有什麼事嗎?」
 
    貂虎有點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道:「那個.....慕容哥,我今天在你房裡罵得是不是很兇啊?你不要介意,我這個人個性就是這樣子,對不起啊。」
 
    卿離挑了挑眉,「我沒放在心上,不過倒是你啊,不是道過歉了嗎?怎麼還來道歉一次?」
 
    「我妹妹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一直到睡前都不跟我說話....」貂虎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你很愛護你妹妹吧?」
 
    「嗯!」貂虎道,「她是我們家,為一目睹母親死於災難的人,受了不少驚嚇;二來我父親常常很忙,所以叮囑我要好好保護她。」
 
    「有家人真好。」卿離有些羨慕,走到水井邊打了桶水,掬起洗臉,晨間的井水冰涼刺骨,冷得卿離雞皮疙瘩全冒出來
 
    「慕容哥你沒有嗎?」貂虎也掬了水洗臉
 
    卿離望向天空,「曾經有,」,語氣頓了下,「可是都死了。」說得雲淡風輕
 
    「這樣啊.....」
 
    「你不回去睡嗎?」卿離問道,盤腿坐下
 
    「不了,你起來時發出些聲響我就知道了,這也差不多是我起床的時間。」貂虎內力雄渾,對於周遭事物的變動極為敏銳
 
    「你都這麼早起?」卿離詫異
 
    「不,再晚一點,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貂虎笑道,在卿離身邊也坐下了
 
    「那還是很早啊!」
 
    「沒什麼,從我六歲起我父親就這麼早起來教我練武,練著練著,也就習慣了。」貂虎道
 
    「哦!不過你的靈力可真強大,你是個天才吧?」
 
    貂虎聞言,趕忙搖手道:「那可不是,我父親說了我只是中人以上之姿,不算天才的。主要還是靠每天苦練,你看。」貂虎身出結滿厚繭的雙手,這並非是一個十九歲少年該有的一雙手,「我每天練習大刀,練的手都起繭了,還是繼續練下去,還記得有次我在泥地裡練得雙手水泡全破了,結果造成細菌感染,還到醫院去吊水,呵呵!更好笑的是我一邊掉還一邊推演招式,惹得全醫院的人都在看我!」說罷爽朗大笑
 
    卿離為氣氛所感染,也笑了起來。
 
    「你們兩人到底讓不讓人睡覺啊?」忽有一人打開房門,身著懶腰,正是聞象廉
 
    此時兩人方才發覺適才聊天的音量是有點大了,趕緊壓低聲音,卻見聞象廉走來道:「晚了晚了晚了,全屋子的人都給吵醒了,大概也只有雲杉小妹還在睡吧。」
 
    「父親他內力渾厚,大概早就發現了,應該不算是我們吵的吧!」貂虎道
 
    「是啊!貂伯父他內力渾厚,是早就醒了,而我呢,正好睡在離你們『吵鬧』最近的房間,我要是還不被吵醒你們大概就要懷疑我已經斷氣了。」聞象廉指著屋子西側的那個房間,沒好氣道
 
    「哥哥,你就別計較了,是吧?」貂虎笑道,望向遠方,「日出了。」
 
     日光噴薄而出,席捲整天空,三人望著,一時間竟是癡了。
 
    「好美。」卿離道
 
    過了好一陣子,聞象廉這才回過神,嘆氣道:「唉,我要是睡眠不足爆肝肯定是你們害的。」
 
    「才一天而已哪那麼誇張。」卿離起身道,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聞象廉不應,只是不停地唉聲嘆氣。
 
    「哥哥,慕容哥,你們先回房等等吧!我父親已經去弄早餐了。」貂虎道
 
    「呃.....我可能得先走.....」卿離道,貂虎卻走遠了
 
    「沒關係嘛,先吃飽再走也行啊!」聞象廉道,拍卿離一下,大大方方地回房去了
 
    卿離搖頭,這個聞象廉果然是個奇葩。
 
 
    早餐是稀粥醬菜,樣子儘管普通,但卿離卻覺得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不僅米飯軟而不爛、粒粒分明,還帶著一股稻香;光是這粥就足以讓卿離吃上好幾碗。
 
    唯一煞風景的就是貂虎還是以他那雷一般的嗓門說著,一邊說還一邊噴著吃進嘴裡的粥:「這煮粥可是我父親的拿手絕活,我跟你說.......」
 
    「啪!」貂虎的後腦勺輕脆一響,話立刻就沒了,只見貂雲杉吞了口粥對他道:「吃飯的時候不要那麼多話!」
 
    這個畫面讓卿離不禁笑了出來。
 
    「卿離你笑什麼?」聞象廉低聲道
 
    「沒有,看到貂虎吃鱉覺得很有意思。」卿離忍著笑意回答
 
    方才的對話貂虎貂烈都聽得明白,只見貂烈微微一笑,道:「貂虎只習武不獨書,沒什麼文化禮節,是我讓雲杉制著他的。」
 
    貂虎尷尬地搔頭傻笑。
 
    「對了卿離,我看你的靈力是偏重法術型,可謂什麼你在身體上的鍛練這麼多呢?」貂烈忽然問道
 
    「喔!我十八歲起才開始接觸靈力,我師父怕我沒辦法承受所以帶我做了一連串體能上的修練,可能是因為我在台灣修練的吧,師父又是仙族,修練強度自然比較強一些。」卿離答道,卻發覺在座的四人全停止了動作,目光驚異地盯著他
 
    「怎....怎麼了?」卿離本來伸出筷子要夾菜的,這會卻不敢收回
 
    「你師父?仙族?」貂烈瞪大了眼睛,「是哪一個?」
 
    「嵇康。」卿離答道,話才說出,貂烈父女、聞象廉俱是大吃一驚,倒吸了口氣,只有貂虎又抓著頭,一臉疑惑:「雞糠?那是一道菜嗎?」
 
    很快的貂虎後腦又捱了一下。
 
    貂烈望向聞象廉,「你怎麼看?」
 
    聞象廉苦笑搖頭:「天若有情天亦老,會老即會有人世百態,貪欲私心,看來天界的人都已經插手了,只怕的天下,會是一陣腥風血雨。」
 
    卿離跟貂虎都沒有進入狀況,雲杉一副事不關己繼續吃粥,貂烈雨聞象廉則是把碗筷都給放下了。
 
    「怎麼樣個腥風血雨法?」卿離好奇道
 
    「天地無言,神魔亂世。」聞象廉沉重地說著,「這樣說吧!神、仙二族距離上一次的『腐敗』已經是幾千年的事了,沒想到這麼快又.....」
 
    「等等等等等一下,什麼意思?」
 
    「神族與仙族向來依循天道而行,自己的意思並不多,也鮮少涉足人間事務,如今先足都來收人當徒弟,這是為天到所不容的,所以在天界,只怕會有一場大淨化。」貂烈道
 
    「啊?」卿離緊張起來,他不能接受再失去什麼人了,特別是那位教他一切的老師、以及莫陸弈、呂格靜二人
 
    「這樣說吧!神族仙族上次擁有感情、野心,而去爭奪什麼的時候,正是姜子牙封神來重訂了天界秩序。」聞象廉道,「那一次天界大戰損失的人數極大,如今只怕又要再來一次。」
 
    「若是只有天界大戰那倒還好,怕的是連魔族都參與,那三界真不知會成什麼樣子。」貂烈道
 
    「那也不算太差,頂多就是當年姜子牙境況而已。」聞象廉道,望向卿離,「更何況,神魔之道是慕容兄弟的事情,我們的大業,在將相之道。」
 
    卿離愣了一下,這些東西是他未曾聽過的,「什麼神魔將相的?」
 
    聞象廉皺起眉頭:「你師父沒告訴你?」
 
    卿離用力的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聞象廉沉思了一下,便道:「所謂神魔之道,是指你們這些追求個體修為的武人,以求得至高志強的個體靈力,不問功名利祿、不求留名青史,只為自己的道付出所有,去追尋那遙遠的答案,通常這些人中,一些較為幸運或修為足夠的修行者到最後都具備了穿越三界的能力,同時,三界之中都有這種人存在,故稱神魔之道;至於將相之道,則是截然相反,我們為求安邦養民,胸有天下大志,追求統一和平,文者能為策、武夫則為將,盪千軍、平天下。」
 
    「那武學的修行上有什麼不同?」卿離依然不解
 
    貂烈聞言大笑,道:「文將並無武學可言,除了有些人會多修習入門的道術以外,其餘的大都是注重兵法政事,有些甚至會操弄機關、發明器械,這種人儘管韜略不足,但我們統稱之為『機關師』,也是很可怕的。」
 
    「向當年孔明、其夫人黃氏也是半個機關師。」聞象廉補充道
 
    「至於武將的武學,主要側重在瞬間的爆發力與氣勢,這些將領最後往往都習得了短暫散發靈壓的力量,對對手造成巨大的心理與生理壓力,並壓制對方的靈力招式,另稱稱『龍威』,也就是龍所具有的先天靈壓,奈何龍乃是神獸,靈力浩瀚,凡人哪能相提並論,所以武將的靈壓無法維持更不能常用,也只有在緊要關頭時才會巧妙地利用靈壓來取勝。」
 
    「那這跟外界的靈壓有何不同?」卿離還是不懂
 
    「呵呵,這用說得不清楚,讓貂伯父親自與你對戰如何?」聞象廉道
 
    「哈哈哈!好!卿離,你意下如何?」
 
    卿離知道要挨打了,卻無法制止他求知的欲望:「那就請貂伯父賜教了。」
 
 
    貂烈與卿離分別站在廣場兩旁,貂虎、貂雲杉與聞象廉則站在場邊,凝視著場中二人,只見卿離赤手空拳,並無任何兵刃在手。
 
    但見日朗風清,涼風習習,恬適宜人,卿離卻是全神貫注,毫不鬆懈。
 
    畢竟要是就這麼被秒殺了,那會很沒面子的,不過所謂「靈壓」的力量,真正施行起來如何?這他心裡也沒個底,只是依著嵇康教的觀察對手肢體每一個細節,以達到最大的傷害或閃避效果。
 
    奈何貂烈此時卻是閉目養神,巍然不動,微風徐徐牽起他的衣角,仿若泰山穩固。
 
    方才聞象連說了武將者不曾修練身法,大多熟習馬戰,所以對敵時主要以巨力與聚精求一破的剛猛之勁攻擊,否則難以承受大刀加上戰馬奔馳速度下的斬擊,故身法與尋常仙魔道的武者慢上許多,然而氣勢卻強大很多,能藉由此達到威嚇及延緩對手速度的功效;也因此,戰將與武者間的對決並沒有誰佔上風的道理。
 
    貂烈不動,卿離也不敢輕舉妄動,雖說先下手為強,但對於卿離這種靈術師來說,身軀鍛鍊上只比普通人好些,與戰將的對決則是完全劣勢,而自己唯一的優勢乃是身法快過對手,此時最好的方法式等帶機變。
 
    徐風揚起一片落葉,悠悠蕩蕩,自卿離左後方向貂烈處飛去,未至,風卻再無力再支撐落葉的重量,墮在貂烈腳邊。
 
    在此同時,貂烈睜開雙眼,一股狂暴之氣猛然盪開,就連場外三人也受到影響。
 
    卿離愣了下,一股巨大的壓迫感朝自己息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在哪兒經歷過;同時,除了熟悉之外,卿離還有兩種感覺:
 
    「打不贏」跟「逃不掉」
 
    一種被天敵盯上的顫慄走遍全身。
 
    貂烈沒有多話,左腳向前一大步,罡風激盪;沉旋馬腰,右拳猛然釋出,好若千鈞崩塌,夾帶著銳不可檔的氣勢象卿離擊去;只見卿離想躲,雙腳卻不聽使喚,欲抵擋的雙手卻行動遲緩,即便卿離已經用盡了全力,卻仍然改變不了現狀。貂烈簡簡單單一拳,他卻無力抵擋。
 
    此時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自衷而生,卿離好像忽然明白該怎麼做一般,將全身所有靈力抽乾,聚於雙腳,猛然想側旁一躍,這一躍之進道非同小可,竟是掙脫了貂烈的靈壓束縛,行進尺許,躲過了貂烈一拳,貂烈再也無法支撐靈壓的釋放,方才的靈壓登時潰散。
 
    本來打算看卿離被秒殺的聞象廉與貂虎都直起身來,面帶錯愕。
 
    卿離躲過一急,隨即恢復了平日靈力遊走的狀態,催動身法,同時巨靈於掌,倏然突進,只見貂烈不急不徐,全然看透了卿離的招式章法,凝於身側的左手成掌擊出,與之交掌。只聞「碰」一聲,貂烈無事,卿離卻連退數步,仍然洩不去貂烈那掌的鋼猛之勁,直到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這場交手三分鐘不到,卻是讓貂虎等人默然無言。
 
    貂烈走上前,露出一貫爽朗的笑容,伸手向卿離,卿離也笑了下,握著貂烈的首站起。
 
    「卿離,你曾經有何武將對戰過?」聞象廉問道,情帶正方才的驚詫與疑惑
 
    「啊?沒有啊!」卿離答道
 
    「那你是如何掙脫靈壓的?」貂烈聞言,發現不對,眉頭陡一皺
 
    「我就....憑感覺?」卿離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畢竟方才對敵的招是全然不是一個武者該使用的,在戰鬥中忽然解除所有護體真氣與護身靈力,實危險至極,若是此時又忽然遭受攻擊,只怕小命不保
 
    「感覺?」貂烈若有所思,「卿離,這種話是給天才說的,你是天才嗎?」
 
    「不....不算吧.....」卿離結巴道,「那種感覺....我說不上來,就好像我以前經歷過這種情況一樣。」
 
    「你遇過什麼絕頂高手或是神靈巨獸嗎?」貂雲杉忍不住插嘴道
 
    「呃...這樣說起來,青鳥算不算?西王母座下的神獸青鳥?」
 
    聞象廉踱起步來,嘴裡喃喃念著西王母、青鳥二字,似是努力的再回想什麼,待腳步止歇,道:「不可能,青鳥並沒有這種靈壓,這種龍威只有真正的龍、修為接近龍的蛟、以及犼才具有。」
 
    「那我不知道了,我沒有遇過其他的狀況。」卿離雙手一攤,卻聽得聞象廉就這麼笑起來
 
    「哥哥,你怎麼了?」貂虎問道,雲杉也用一種疑惑的眼神著聞象廉
 
    「有趣,太有趣了,我還以為我天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竟然今天就讓我發現了這個謎團,我得好好思考一下。」聞象廉緩步走來,將手搭在卿離肩膀上,「你很有趣!」說罷便帶著燦爛笑容,像是人生忽然找到什麼目標一般,眼代神采地走回房中
 
    「爸,他...怎麼了?」雲杉問道,雙眉皺得緊,似是有些懼怕般
 
    貂烈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伸手抱過女兒,淺笑一下:「這種人,飽覽天下書,知盡天下事,求一個無解與不知,所以遇到這麼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如此開心了。」,話盡轉頭向卿離道:「走吧!我們先去餐館,已經好久沒人能避開我這一拳了,你還是第一個,我請你喝酒吃小菜!」
 
    「還喝啊!」
 
    「哎....,男人就是要好好培養酒量的!」貂烈道,「等喝完了,咱們在送你上船!」
 
    卿離苦笑,等等喝完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清醒地上船繼續旅途了。
 
 
    日暮殘陽,染了天空一疋的綺色錦繡,絢麗精緻,整片的霞輝色澤柔亮均勻,透著淡淡暖意,由這天地所織造,若是能觸得,這只怕連神仙都沉醉。在這橙黃的繡幕之中,兩個人影,在曠野中緩緩行進。
 
    「崑崙....好像沒又追兵下來了。」語楠望了望那渺遠的崑崙山,輕道
 
    「嗯,他....大概還有什麼事要做吧。」毅長應著,想起呂顧塘,語氣有些冷淡
 
    語楠察覺了意長心情不好,趕緊轉移話題道:「今天夕陽好美啊!我在蘇州家鄉從未見過著麼大這麼好看的夕陽!」
 
    「嗯。」毅長還是沒什麼反應
 
    語楠沉默,毅長已經好幾天都如此安靜了,儘管嘴上說已經不在乎,但崑崙派終究是他長大的地方,二十幾年未曾離開,此番竟是遠行千里不得再歸,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畢竟,世上又有幾人能如此灑脫,對一個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毫無眷戀。
 
    語楠加快了腳步,轉向身開雙臂,成「大」字狀,阻住了毅長的路。
 
    「扈毅長!」語楠皺著眉叫道,「你到底怎麼了?」
 
    毅長愣了一下,望著語楠,半晌不說話。
 
    語楠偏著頭,疑惑的目光炯炯注視著他,向是不得到答案不善罷甘休一般:「說不說?」
 
    話才剛說完,只見毅長垂頭嘆了一口氣,走向路邊的石頭坐下:「沒什麼,我只是...沒有我想得那麼放得下,心情難免受到影響,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語楠臉一紅:「誰擔心你了....」
 
    毅長淺淺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線:「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語楠疑惑
 
    「至少....你讓我有個目標,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
 
    語楠點著頭,走到毅長身邊坐下,理了理那紫色的錦織衣裙,「其實我也挺想回家的,在崑崙山上待得久了,難免想起家裡的溫暖。」
 
    「崑崙難道不溫暖?」毅長問道
 
    「我是不明白你們之前溫不溫暖、團不團結,但就我看,你們師兄弟為了一個掌門爭的焦頭爛額不擇手段,哪裡溫暖啊?」
 
    毅長淒然一笑,道:「是啊!我一直一直都以為,我們崑崙的和諧安定會像當年一般,永遠持續下去,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想法......太天真了。」
 
    語楠望著毅長如此,也難過了起來:「或許你們之前都很好,但是那中就是過去的事情了,如果不拋開,你又要怎樣去擁抱下一次的溫暖呢?我們琴家也常常為了家主一個位子爭來爭去,族裡從來就不和諧,有時候誰加得勢了,我們就得聽誰的;起起落落,從來沒有安定過。我奶奶就跟說過一個比喻:『各家就向一盆盆爐火,有時候,有些人家的火比較旺、比較暖,但柴總有用盡的時候,如果你還是死抱著那冷燼殘火,凍死的,就會是你。』,毅長,你應該要放下,去追尋你想要的、去創造新的,而不是只是死守著那些回憶。」
 
    「嗯,我明白了。」毅長心頭忽然有些輕鬆,他深吸了幾口氣,道:「雖然我還是不能完全放下,但我學著去鬆手。」
 
    語楠見毅長心情好些了,開心起身,將適才沾上身子的塵土拍了拍,輕輕笑了:「那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趕快早個人家投宿吧!」說罷便繼續踏上旅途
 
    毅長轉頭望向那以沒入地平線一半的金黃夕陽,身手半掩著雙目,試圖阻擋一些陽光,讓他能在看一下崑崙山景貌,卻是徒勞。
 
    「扈!毅!長!」語楠叫著,方才走出了數十公尺才方才發現毅長並未跟上來,回身揮手叫道
 
    「來了!」毅長回應,跟上前去
 
    又行數里,天色漸暗,兩人遇不到半戶人家。本打算再一次與這曠野中露宿一夜,才剛搬好柴薪打算生火,毅長卻愣住了,直定定地望著遠方。
 
    「怎麼?」語楠見毅長停止了動作,問道;毅長向遠處指了指,示意語楠向那兒看去
 
    曠野之中,升起了冉冉炊煙,幾家燈火,忽隱忽現。
 
    毅長輕笑了一聲,道:「看來咱們今天沒必要露宿野外了!」
 
    語楠也笑起來,立刻時起了才放下沒多久的包裹,拍淨上頭的土塵,扯著毅長得衣袖便往那個小村落急奔而去。
 
 
    兩人走在田陌上,吸引了村子裡不少人的目光,有的是驚異,有的是懷疑,將毅長看得渾身不自在;一旁的語楠反而落落大方,不時向毅旁的村人點頭示禮。
 
    行走良久,終於有一位蒼眉稀髮的老者,給眾人拱了出來,踽踽行向二人。
 
    「二位不知來自何方,路過此地要做什麼?」老者問道,語氣中帶著極細微、不自然的惶恐
     
    「這位老伯,我們只是路過此地,不知道有沒有旅店還是什麼得可以借宿一晚?」語楠禮貌問道,並無察覺任何異狀;而毅長,則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我們這個小村落哪會有什麼旅店,你們要是路過的就快走吧!別待在這裡!別逼我趕你們!」老者不客氣地道,話雖兇惡,但眼神閃爍
 
     「可是....」語楠還想說什麼,卻被毅長攔到身後
 
    「這位老伯,我們也走了一天的路了。天色已晚,沒有旅店的話,那村中有沒有什麼馬廏之類的,指要能遮風避雨就行,我們明早就走,絕不打擾。」毅長話語堅定,不容拒絕
 
    老者傻住了,顫巍巍地退後了一步,此一退令毅長眉頭一皺,像是聽到了什麼,立刻抽出了曦霽劍,劍面向上一揮,只聞得鐵器交擊的「鏘」一聲,一個人影隨之倒飛出去,撞在木房的牆上,面容痛苦不堪。
 
    村人驚駭更甚,紛紛抄起釘耙、鋤頭等農具,將兩人團團包圍,各個謹慎小心,狀似如臨大敵。
 
    毅長默然不動,曦霽劍微紅的劍刃鏡一般的映著周身所有村民,著實令不少人膽寒心驚;只是此時的劍尖朝地,溫順得像隻家貓。
 
    「我們....絕不會讓你們破壞這個村子一磚一瓦的!滾出去!滾!」為首的一個年輕小夥子高聲叫道,儘管驚恐,但不知哪來的勇氣迫使他這麼做
 
    語楠趕緊跑到毅長身邊,緊緊拉住他得臂膀,向他搖頭。
 
    「各位,這之間必定有什麼誤會,還請諸位先別動怒!」語楠喊道
 
    「哪有什麼誤會,那暴徒打傷了我們村人是大家親眼所見,滾出這個村子!」人群中一名中年大叔叫囂著,所有人也都附和其聲
 
    「是他先攻擊我的,我不抵擋難道還讓他砍了不成?」毅長怒道,舉起曦霽劍指向遠處那柄斷成兩截的斧頭
 
    語楠愣了一下,方才毅長遭到偷襲時,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這時才了解了那名從天而降的村民竟是想將毅長殺死。
 
    「況且如果我剛才若是劍刃向上削,此刻他已經死了,到時候你再來質問我!」毅長理直氣壯
 
    「你.....你強詞奪理!」村人喝道,分明是自己的錯,卻死不認帳,反而誣陷起毅長來
 
    「毅長!」語楠擔心地叫了一聲,「我們走吧!別留在這。」
 
    語楠實際上擔心得並非村人暴起傷人,而是在村民失去理智後,毅長謂求自保而失手殺人。
 
    毅長並不理會與楠,倔強地巍然不動。
 
    眾村民驚慌更甚,甚至有幾位比較膽小的已經嚇得尿濕了褲子。
 
    「扈毅長!走了!」語楠見情勢有些不大對,上前扯住毅長便拖著他走,怎知毅長的腳像是生了根一般,任憑語楠花再多力氣,也無法移動他一絲一毫
 
    「吵什麼吵什麼!」忽然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皆是一愣,「都晚上了還不回去做飯在這裡聚眾滋事?」
 
    人群中擠出了一個佝僂的老太婆,看那年紀只怕也有八九十餘;依村民對她的表情與行為來看,這名婆婆在村子當中肯定有崇高的地位。
 
    「呂婆婆!這傢伙攜帶兵械跑到村子裡說要搶劫,還打傷了梁大成的兒子。」一名村民誣陷道
 
    「你血口噴人,我們哪裡說過要搶劫!」琴語楠即便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呂婆婆你看,這兩個傢伙肯定是知道您老厲害,立刻改口了!」村民又道,此話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反而讓人知曉他先前是胡謅的,畢竟扈毅長與琴語楠打出生以來哪可能見過呂婆婆,這謊編得實在破綻百出
 
    「哦!好好!我老婆子眼盲心不盲,且待我看看他是否真來搶劫。」呂婆婆舉起手杖,像前探路,只見毅長面不改色,佇立不動
 
    直到呂婆婆的手杖敲到了一長的腳上,這才停下腳步:「年輕人,把你的臉放到我眼前,我一看便知你是不是來搶劫的。」
 
    毅長略一皺眉,望向與楠,只見與楠輕輕向她點頭,表示此事可行。
 
    扈毅長依著呂婆婆的話,將臉擺在呂婆婆那渾濁的雙目前;儘管如此,毅長得護體靈力從未釋去,以防不測。
 
    呂婆婆端詳良久,忽地向後一跳,快步回到了人群中。
 
    「剛剛哪個說他們是搶匪的?」呂婆婆問道,語音顫抖,眾人皆以為呂婆婆真看出了什麼,趕緊圍上前去
 
     「是我!」那人趕緊跑到呂婆婆面前邀功,「您老就不相信,你看,這不就是嗎?」
 
    呂婆婆手杖一揚,就朝那人大腿砸下,那人唉呦一聲,倒地不起。
 
    「啐!是你個毛,敢誣陷客人,怎麼?就不過是一次的事情,你以為所有路過此地的客人都跟他們一樣?」呂婆婆高聲斥責,眾人一聲不吭,唯有遭呂婆婆手杖重擊的村民仍臥在地上,兀自哀嚎
 
    「很痛吧?我這力道足可以讓你疼一個小時,你自己好好反省吧!」呂婆婆向他道,轉身向毅長處探路而來,語楠見此,趕緊上前攙扶
 
    「婆婆,您這是.....?」毅長不解
 
    「你二人若真是來搶劫的,早在我走來要查看你之時就將我砍了,由此可知,你二人斷然不是匪類。不過....已經是夜裡了,不知二人才這荒僻的小村,有何貴幹?」
 
    「喔,我們正在趕路,天黑時恰巧路過此地,指望能留宿一晚,不知到村子裡有沒有什麼柴房馬廄的,能遮風避雨就行了!」毅長道
 
    「這哪成?怎能讓客人住外頭呢?這樣吧!兩位若不嫌棄,我老婆子的破屋還有幾個空房,不如兩位就去那裏稍作歇息,明日天亮了再出發。」
 
    「如果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語楠欣喜道
 
    呂婆婆笑了兩聲,轉身向漸漸散去的人群,道:「以後再有此事,我見一個打一個!」
 
 
    呂婆婆家坐落於距村子房屋聚集地莫約三十呎外的地方,也算是離得挺遠了,兩人甫一入房,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纖塵不染的客廳;廳中燭光搖一,明亮而不刺眼,與人一種舒適感,看來呂婆婆是花了很大的心思來整理這個家的,縱使其雙目已盲。
 
    「你們二位是什麼關係?兄妹?朋友?夫妻?」才入屋中,呂婆婆劈頭就問
 
    「喔!我們是崑崙山上的弟子,算是師兄妹,下山塵修的。」語楠搶答道,若是毅長來說,指怕她會將崑崙山上的是和盤托出,一時半會只怕說不輕,即便說清了呂婆婆也不見得能懂
 
    「哦!這樣啊!崑崙山.....呵呵!我記得四十年前,崑崙山有人下來過,說是什麼崑崙道觀的道士,來這裡討吃的。」呂婆婆笑著道,面容慈祥和藹,親切有加,「當時村子裡可和樂著,電視什麼都都還能用。生活好,大夥自然開心了。」呂婆婆道,隨手拿起了桌上一塊較為白淨的抹布,在沙發上拭了兩下,「你們等等自個去選房間吧!那都是我兒子的房間,只是我兩個兒子去了上海討生活,結果都死在了那場災變,現在也是空房了。」呂婆婆說的輕描淡寫,可語氣裡的傷痛是無法隱藏的
 
    「我很遺憾....。」語楠沉重道
 
    呂婆婆用衣袖抹了抹面上的淚痕,擠出了個笑容道:「你們先坐下吧!我去做晚飯,我好久沒做三個人的飯了,不知道生疏了沒有。」向是自嘲命運坎坷一般,乾笑兩聲,摸索著往廚房去了
 
    「婆婆我來幫你!」與楠涵道,趕緊奔過去
 
    等語楠走遠了,毅長望向窗外那一片得漆黑,愣愣的發呆。
 
    這世上不知又有多少父母,與這位呂婆婆一樣,雖然自己與後代都具備了先天靈力,卻逃不過那場災變呢?又有多少有情人,從此天人永隔?甚至有多少朋友親人,再無相見的一日?這個痛,或許只能用時間去一點一滴的掏洗淡化。
 
    不多時,一頓晚飯已經煮好,儘管都事一些看上去樣貌不大好的蔬菜豆腐,但入口鮮甜無比,比起那些中看不中吃的蔬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晚餐間,毅長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問道:「呂婆婆,剛才你在斥責村人的時候,似乎提到了一群路過此地的過客,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哦!你說那件事啊!是這樣的,」呂婆婆放下碗筷,道:「兩個月前,有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人,自稱羅塵教,大概十來人吧!也像你們一樣,見天色暗了,想借宿於此,村子裡的人都極為好心,有好幾戶人家都借出了他們的房間,怎知他們其中幾人進了村裡戴老二得家裡,見戴老二老婆生漂亮就將她給姦污了,他老婆受不了污辱,當天就上吊死了;戴老二氣不過,想理論,怎知竟被他們活活打死,就連帶老二那五歲的孩子也不放過,抓走了。」呂婆婆嘆了口氣,「不僅如此,還索取了村民不少財務,說是什麼供奉神仙用的香油金,若是不給就爆打一番,最後只能看他們長揚而去,從那時起,存民們都過得驚慌,你也別怪他們。」
 
    「竟有這等無恥之事?」毅長怒道,「竟然還假藉神仙名義劫取財物,實在可惡至極。」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也別動怒。」呂婆婆道,「這裡是青海,據我們村子裡那位前文明的人說,那時這村子是歸崑崙派管的,就連政府也無權過問,只是如今楚國中心興盛,邊緣之地卻是難以顧及,我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毅長聞言,神色黯然,「呂婆婆,對不起了!是我們崑崙派無能,害諸位受苦了。」
 
    「不是你們的錯,如今很多的修行門派都已經凋零,不僅僅是你們崑崙。」呂婆婆淺笑道
 
    琴語楠見毅長面色仍未好轉,變轉移話題道:「對了,那婆婆,為什麼那些村民都那麼敬畏您呢?」
 
    「敬畏?」呂婆婆失笑,「那哪是敬畏啊!他們啊!那叫懼怕!」
 
    「啊?」
 
    「是啊!我打十六歲開始村子裡就有一個外號.....」呂婆婆故作神秘,低頭讓毅長、語楠二人附耳過來,「叫...虎姑婆!」
 
    「噗....」語楠笑了出來,就連毅長那板著的面孔也鬆了下來
 
    「唉!那都是年輕的往事了。我從小個性就悍,我父親還讓我習了幾年的武術,結果呢?我到處教訓人,到了現在啊!我還是一樣長長教訓那些村民,指不過我雙目已盲、年事已高,再也無法跟之前一樣靈活了,要不然啊!戴老二那事又怎會發生,我立碼讓那群慫貨留下錢財,速速滾開!」呂婆婆大笑,氣氛也感染了屋子裡另兩個人,也隨之笑了起來
 
    呂婆婆一句句的說著往事,分享給毅長二人,屋子裡和樂溫暖,就像個家庭一樣。
 
 
    翌日清晨,趁著存人還熟睡未醒,毅長與語楠二人便拜別了呂婆婆,以免驚擾村民,挑起不必要的事端。
 
    「婆婆,謝謝您讓我們借宿一晚!」語楠感激道
 
    「那有什麼,這時代,總該彼此相助嘛!」呂婆婆笑起來,皺紋全堆在了一塊
 
    「那婆婆,我們走了,您多保重!」毅長道
 
     「這我老婆子是知道的,到是你們路上要小心些!」呂婆婆叮嚀道,自懷中取出一張年久泛黃的舊紙張,遞給他們,「這是地圖,如果在災變之後地貌沒有太大的變化的話,這張地圖還是起得了作用的,你們就一直往南,那兒有個金沙江的渡口,從那邊搭船去湖南,再從那邊走一小段陸路,等過了廬江再搭船去蘇州,會比較快。」
 
    「金沙江不是一直都很湍急嗎?怎麼會有渡船呢?」語楠疑惑道
 
    「聽說災變以後啊!有些地方的地形氣候什麼的都變了不少,金沙江就是個例子,近來江上表面沒那麼湍極了,可底下仍是洶湧至極,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還得讓你們年輕人去實地察看一下才知道啊。」呂婆婆耐心解釋道
 
    「這樣啊!那謝謝婆婆!」語楠欣喜地接下這份禮物,趕緊鞠躬道謝,儘管呂婆婆看不到她的鞠躬
 
    「你們去吧!再晚些村人就要起床囉!」呂婆婆道
 
    「嗯。」毅長應了一聲,轉頭向琴語楠,「我們走吧。」
 
    兩人道別了呂婆婆,直到小村子完全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只是此番毅長又一如先前,沉默不語,指是低頭趕路。
 
    「毅長?你在想什麼?」語楠見毅長一覆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好奇問道
 
    「沒什麼.....那婆婆帶我們真好。」
 
    「是啊!那婆婆很和藹親切的說。」語楠附和,見毅長已不再為崑崙的事情苦惱,不由得鬆一口氣
 
    「如果這事上都是這樣的人,那該有多好。」
 
    「但願囉。」語楠溫婉一笑
 
 
    吳國,蘇州城。
 
    城中大街上,遠遠便能聽見貂家飯館傳來的吆喝之聲,不少人好奇走入,卻見二樓窗邊的座位上,一名包著頭巾、爽朗豪邁的中年男子,對坐著一名面如冠玉的白面書生,變上還有一位霜鬢雪鬚、卻孔武有力的老者;三人對坐,飯桌上擺著十餘罈空了的酒罈。
 
    在這幅英雄巨首般的畫面裡,卻有另一名藍衫少年,面色通紅地握在窗台邊,發酒瘋一樣地兀自笑著,另一名清麗動人的女孩則在一旁未他擦汗送茶,引來不少人嫉妒艷羨的目光。
 
    「你看,他笑起來真像白癡。」書生向中年男子道
 
    「別這樣,這位小兄弟沒喝過什麼酒,能跟我們這樣拼上一罈已經不簡單了。」那名白髯老者說道
 
    「呂珖前輩,聞象廉他什麼不會,取笑人的功夫一流,你就別同他計較了。」中年男子道,三人又大笑起來
 
     「今日能在這裡遇見呂珖前輩,乃是在下三生有幸,我敬呂前輩一杯。」聞象廉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四周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貂家飯館的烈酒遠近馳名,整個蘇州的第一烈酒就屬貂烈所釀的酒莫屬,也不知貂烈家後院那口井水到底有什麼玄機,能夠做出如此濃醇的烈酒;至於能夠喝上一罈還不醉倒的人,指怕就是這眼前三人了。
 
     「老闆!老闆!」一名小二狂奔進來,在貂列耳邊低聲說上幾句,只見貂烈眉頭微皺,問道:「真的?」
 
    小二點點頭。
 
    貂烈搖頭嘆了口氣,起身走向卿離,道:「卿離,今天江上有祭典,吳王將整個江都封鎖了,沒有任何船隻能航行,不如你就在我家多住幾日吧!」
 
    卿離停止傻笑,愣了三秒,這才反應過來,「啊?沒....沒船?」
 
    貂烈拉開凳子坐下,道:「祭典連續三到五天不等,你暫時住下吧!」
 
    「不,不成,我已經拖了一天的行程了,不能在拖下去了.....」卿離掙扎著起身,貂雲杉想要阻止,卻絲毫拉不動卿離,「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有是有,從吳地走陸路,經過南京,再到蕪湖那兒,有一個港口,封江令應該只到南京,並不會影響到那兒。」貂烈頓了一下,「不過,從吳到南京這段路上全是荒野,其中還有不少土匪,凶險至極,最好還是不要。」
 
    「沒.....沒關係,我能夠應付。」卿離說道,起身便要向外走
 
    「慕容哥,你現在的狀況沒辦法去南京的。」貂雲杉趕緊勸道
 
    慕容卿離堅決地搖搖頭,道:「不會的,我師父還有我師父的朋友都是酒喝越多越強,我不會有事。」
 
    貂烈並未出聲阻止,畢竟是他昨日強留人家,導致今日的拖延,若是引此無法完成他師父託他完成的事務,貂烈自己也只怕也會過意不去;只是卿離喝得實在有些醉了,此一去,禍福難料、安危堪憂。
 
    「這樣吧!我也正好要去鎮江城,不如我與這位小兄弟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呂珖起身道,將放在桌上的硬弓長刀拿起
 
    「若是如此,那再好不過,麻煩呂前輩了。」貂烈鬆了口氣
 
    「哈哈哈!」呂珖大笑,「既然是朋友,就別說那麼見外的話,小子!」呂珖轉向卿哩,「我們走吧!」說罷,闊步走出了飯館大門
 
    「喔!」卿離還是有些恍神,搖搖晃晃地跟了上去
 
 
    呂珖身型壯碩,其行為一點也沒有顯露老態,比起年輕人,那闊步的威風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快的,兩人已經接進了城門,城門周圍卻為了一圈人潮,卿離迷迷糊糊,便要向城門走去,怎之呂珖忽然揚起他那粗壯的臂膀,擋住了卿離。
 
    「你幹嘛?」卿離酒氣上來,有些不悅
 
    「你等等,有些不對。」呂珖道,拉住卿離加入人潮,奈何人潮時在擁擠,向呂珖這樣的身軀實在很難向前移動半分,即便墊起腳尖,也無法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小兄弟,幫我一個忙吧!」
    
    「說!」卿離道
 
    「好!果然爽快!」呂珖道,彎下身來握住了卿禮雙腳腳踝,使勁向上一舉,卿離就這麼彷若毫羽一般得輕易被舉起
 
    卿離喝了些酒,反應慢了不少,直到被呂珖舉起了這才發現不對勁。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卿離怒道,在空中掙扎著,然而呂珖的手指就如虎鉗一般緊緊咬著卿離的腳踝,毫不放鬆
 
    呂珖未動分毫,道:「你幫我看看那邊出了什麼事!」呂珖用下巴示意卿離
 
    卿離儘管不願,奈何一來他已經答應了人家;二來自己就這麼被他高高舉著,絲毫沒有辦法抵抗,只能乖乖依言而行。遠目向城門邊的一個龐大車隊,仔細一瞧,竟發現其中還含了不少囚車,囚車牢固無比,周圍又有重兵看守,只怕這些囚車中的人就是國家要犯了。
 
    「小兄弟,好了沒有。」呂珖問道
 
    「好了!放我下來。」卿離道,待落地,卿離便向呂珖分毫未漏地敘述了方才眼前的場景
 
    呂珖沉吟半晌,搖了搖頭,表示一點頭緒也無,或許是酒喝多了吧,卿離的脾氣有些暴躁,這個動作差點把卿離氣死,直怪呂珖耽誤他時間。
 
    怎知呂珖只是呵呵一笑,道:「卿離,這政府在運送要犯之時,他也不會讓你過去的,別傻了。」
 
    卿離啞口無言。
 
 
    蘇州城外一如貂烈所說,是一片茂密荒蕪的林地,除了行人來往時踏出的那條土黃小徑,竟是絲毫找不到舊日繁華的蹤影,亦杳無人跡。
 
    兩人安靜地走在路上,卿離茫然恍神;呂珖謹慎戒備,毫不敢大意。
 
    「我說,呂爺爺,你今年貴庚啊?」卿離實在受不沉悶,首先開了口
 
    「我嗎?我今年六十三了,看不出來吧!」呂珖笑道,笑聲沙啞,卻不會給人難受之感
 
    「哦!你這麼老了。」卿離有氣無力地附和道
 
    「是啊!不過我雖然年齡老,可我心不老。古時廉頗、黃蓋、黃忠,都是知名老將,一樣擁有赫赫功勳,我呂珖不才,縱使無法跟他們比,卻有雄心,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呂珖慷慨激昂地道,卿離卻愣了一下,原以為像這等將相道高手,其腹中學問都不多,而呂珖卻是一反卿離的印象,不僅史書熟記,還引曹操的《步出夏門行》,接下去得天下分析,大勢所趨,也都一一娓娓道來,三略、六韜、吳子、尉繚子等兵法韜略紛紛出籠,學之廣博可見一斑
 
    聽罷,卿離已對這老人另眼相看,酒都醒了一半。
 
    呂珖並未如聞象廉一般,開了口就不會停止,只是精簡有力的論述完畢之後,便停止不再多說。
 
    「呃....呂爺爺,你還真是博學多聞啊.....」卿離聽罷,為之咋舌
 
    「唉,不過歲月不饒人啊!這能夠讓我發揮的時光已經不多了,何況至今仍未見用於世,不知是否就會如此平淡一生呢?」呂珖憂傷道
 
     此時的呂珖並不知其後來會成為開國功將之一,驍勇忠義,為朝廷拿下了荊南、東吳等地,受封建業昭武侯,並在鎮江城安享天年。這都是後話了。
 
    卿離見呂珖如此,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或許是因為酒精關係讓他思考遲鈍,也可能是由於自己對天下大勢根本不熟,無法對呂珖的見解做出任何讚賞評論,只好默不作聲,只是拍拍呂珖的肩膀。
 
    「慕容小弟,我此去鎮江,就是為了好好歇歇,待祭祀完畢渡江入淮,希望可以找個明主侍奉。」呂珖忽然道,「若是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在鎮江城多待幾天,那兒我熟,帶你去看看,開開眼界。」
 
    「不...不了,我還是早點去洞庭吧.....」卿離溫言拒絕
 
    呂珖起先有些失望,不過不久便神色一變,笑道:「也是,好男兒就當不負所託,終其使命,祝你好運了。」
 
    「嗯!你也是。」卿離道,呂珖聞言大笑起來
 
    兩人向前行了幾里,眼前忽然明亮起來,原是一片廣闊草地,些許的小沼澤聚在道路兩旁,風景秀美。小陸綿延向一個樹林中,然小徑位置較低,與兩旁樹林則高了約莫兩尺,林蔭將整條小徑掩蓋,除了偶爾有些葉子攔不住的陽光。光是用看的就能想像到走在小徑上涼爽無比、悠閒輕鬆之感。
 
    才剛入樹林,呂珖卻忽然止住腳步,神情凝重。
 
    「怎麼了?」卿離問道
 
    呂珖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看似輕盈穩健,卻在離開地面時,留下了足足有一‧五公分深的腳印。
 
    卿離酒醉未醒,惱怒地到:「幹什麼?快走啊!」
 
    「太遲了,打從我們一進林子,他們就已經盯上了。」呂珖笑了笑,扯起嗓子喊道:「老夫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明的賊黨,不過無論是誰,有種的就出來語老夫單挑!別畏畏縮縮得像隻王八!」
 
    「你他媽的說誰王八!」前方草叢忽然一陣騷動,一個巨大的黑影騰躍而起,手中雙斧燁燁生輝
 
    呂珖倒也不甘示弱,抽出長刀回身便向那黑影砍去,兵刃相交,時光仿若在彼刻凝滯,挾著極為龐大的威勢,猛烈的罡風瞬間襲捲出去,一旁的草木隨之傾倒;此一擊真可謂是崩山裂地。
 
    只見呂珖長刀與那山賊的雙斧交擊之下,竟是被彈了回來,滑行了數尺方才停下,前方黃土,那滑行的軌跡清晰可見。
 
    呂珖輕咳一聲,笑了起來,「好強的蠻力。」,言罷垂下長刀,謹慎地望著那山賊
 
    「哼!接我一刀還不死,你是何人,報上名來。」山賊狂妄道
 
    「我老頭從不殺無名之輩,還是你先報吧。」呂珖態勢更為強硬
 
    「你....,也罷,讓你知道自己死在誰手上,俺叫孟建。」孟建執起雙斧,「我生平從不殺老弱婦孺,你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不過應該不弱,從你屍體手上搶走那把刀感覺肯定不錯。」
 
     「那道要看看你有沒又那個本事了。」呂珖道,向前小躍一步,聚力於腿,身影倏然加快,眨眼便迫近了孟建面門,揮刀向上一斬,此一擊比起適才要強上許多,只見孟建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了呂珖得上撩斬,見呂珖招式使老,已無法變招,振臂五起兩柄大斧,一左一右,若剪刀一般砍向呂珖腰際
 
    呂珖怎能不察覺,趕緊發力後退,此時呂珖門戶洞開,孟建正想趁此時語以致命一擊,卻覺頭頂上有些不對,直覺舉起雙斧擋住面門胸腹。
 
     「轟!」一聲巨響,孟建只覺一陣巨力擊上斧面,待將巨力彈開,正要襲擊呂珖,卻發覺呂珖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十尺之外,長刀閃爍著螢螢橙光
 
    孟建一看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轉頭一看,方才立於自己身後的大樹不知何時已經被劈成兩半。
 
    刀氣。
 
    「哼!老不死的,你還挺有兩下子的。」孟建道,「如果你剛剛算準我會擋不住,我現在已經死了。」
 
    「但如果你擋住了,我還在你面前,我就會被反彈的刀氣砍死。」呂珖笑道
 
    「哈哈!這次是你失算,我還活著。」
 
    「不過也活不長了!」呂珖忽然爆喝,向前疾衝,其速度實在難以想像一個老年人能夠有如此得身法
 
    呂珖揮起長刀,又是一斬,由右上到左下,刀招霸氣恢宏,乃是呂珖自創的「斜陽縱」;孟建識得厲害,望後一躍,雙斧連揮四下,轉眼變是四條銳氣,全向呂珖斬去,呂珖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只見第一條刀氣擊中呂珖腳下的土壤,泥沙霎時飛揚,餘下的三條則飛入沙霧中,卿離見狀,已明白呂珖凶多吉少。
 
    「這老頭還真難搞。」孟建道,大笑起來,像沙霧走去,瞥了卿離一眼,向週圍的山賊嘍囉下令道,「把那小子身上的錢還有那把琴都帶走,反抗的話就殺掉。」
 
    「是!」眾山賊其聲道,各個抽出刀子向卿離迫近而來
 
    「喂喂喂!你們要幹嘛!搶劫也文明一點嘛!你看像業務員、推銷員什麼得不都搶得很有水準嗎?你們拿刀幹什麼?這也太低極了吧!可以不要這麼野蠻嗎?」卿離聒噪著,山賊們卻絲毫不理,見卿離已退無可退,便一哄而上
 
    慕容卿離趕緊從琴袋抽出天襄,催動靈力向前橫掃,登時便拍飛三四人。
 
    山賊未料卿離會反抗,各個激昂無比,各個開始爆粗口,前仆後繼地向前欲殺死慕容卿離,怎知卿離又連退數步,倚著樹幹,徐徐將琴擺正,隨手撩撥,樂音漾起,眾人竟是遲滯了起來。
 
    孟建止住了腳步,皺了皺眉,看向卿離那兒。
 
    這小子,也不簡單。
 
    盈盈樂音繚繞在正個山林中,絲絲縷縷,仿若鐵鍊,不留縫隙地纏著,使人無法恣意動彈。
 
    「縛」字訣。
 
    其實卿離並沒有特別想使出什麼音訣,因為他明白自己無論再怎麼努力到最後都無法控制自己彈的到底是什麼音訣,指好碰碰運氣,賭賭性命,就這麼瞎貓碰上死耗子,給他矇中了縛字訣。
 
    眾山賊早已被綁得動彈不得,一個個被凍結在方才的動作之中,像是了無生命的雕像一般;然而,卻有一人,仍然不受「縛」字訣的影響,提著雙斧步向卿離,眼神中殺氣逼人。
 
    琴音止歇,卿離茫然地望著孟建高舉的雙斧,低聲苦笑道:「喝醉了,果然礙事。」
 
    「那來生就別喝了!」孟建喝道,正要一斧劈下,卻聞破空聲響傳來,孟建正想回避,卻已慢了一步,鋒利的箭矢貫入孟建的左手臂,孟建吃疼,方才的斬擊姿勢早已渙散,大斧落地,卿離也暫時保住了一命
 
    「這教會我們永遠不要大意。」漸漸淡去的沙霧後傳來呂珖的聲音,只見老人又手凝矢,左手硬弓半開,雙眼緊閉,不讓砂塵進入眼睛;方才一箭,只怕也是閉眼發的,砂塵散了,呂珖這才緩緩張開眼,「卿離,你的琴音還不夠精熟,靈力也上有不足,遇上內功靈力較為渾厚的人,是無法奏效的。」
 
    「這一箭,你逃不掉了。」呂珖轉向孟建,平靜道
 
    「好,好!哈哈!我最後還是敗在了一個老頭手上,可真光榮啊!」孟建自嘲道,雙眼望向呂珖,像是等著他放出箭矢
 
    怎料呂珖竟然收起弓箭:「我不殺你!」呂珖道,「你欠我一條命,孟建,這場的比試,並非你不如我,而是你的經驗還太少,太過自大狂妄,缺個心眼,這種樣子,別說是遇上我,即便對手只有我一半的功力,卻有高於我的智慧,輕鬆拿下你可謂簡單至極!」
 
    孟建聞言,大為光火,可卻並未吐出半句怨詞。
 
    「還有,打架靠的是腦袋,不是蠻力,帶兵也是。你的埋伏佈得不錯,不過後續的行動完全是智障行為。」呂珖道,繞開了孟建,走向卿離,「你自己好好檢討。」
 
    卿離藉著呂珖的協助站起,問道:「呂爺爺,你沒死啊!」
 
    「啐!你想咒誰死啊!死兔崽子!」呂珖笑罵
 
    「你剛剛那一下我還以為你死了!」
 
    「如果這樣都殺得了我,我早就死幾十次啦!」呂珖道,「不過對方是山賊,你跟人家講那麼多道理做什麼,還說人家搶錢手法不高明?」
 
    「不是嗎?難道你在災變前遇到的保險或業務明著說是讓你買保險弄投資,基本上就是在鑽合約漏洞搶你的錢的高明手法不是?」卿離問道
 
    「哈哈!那老夫還真被搶了不少錢!」呂珖思考了一下,大笑道,「好了,我們就不耽誤行程了,我走了。至于孟建.....我很欣賞你的武藝,不過你得放聰明些。」呂珖背對著他,語氣鄭重
 
    孟建望著二人走去的背影,低頭嘆了口氣,竟無法自抑地笑了起來,右手將箭矢拔了出來。
 
    望著那浸滿血跡的箭矢,孟建依稀想起了當年他師父的一句話:
 
    「永遠不要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如何用最少的力量,達到最大的效果,這才是你該學的。」
 
 
    「你為什麼不殺他啊?」卿離問道,他的語氣依然帶著點酒醉暈眩之感;這路段漸漸的抬升,乃是一座小山,走起路來越發吃力,也是讓卿離感到不適的因素之一
 
    「沒必要,這人留著還有用處。」
 
    「他差點殺了我們兩個耶!」卿離怒道,無論酒量酒品,卿離都很差
 
    呂珖淺淺笑了下,對卿離的怒氣絲毫不以為然,道:「相信我,將來他必是天下安定的一大助力。」
 
    「你又知道了。」卿離嗤之以鼻
 
    「你等著看吧!」呂珖忽然停下腳步,佇足於山腰得一片空曠地之間,縱目遠望,便是一片輕山綠陌,綠水秧田,房屋宅院,方正儼然,竟是一番農村人家的恬適風景
 
     「你幹嘛?」卿離望著前方的風景,茫然問道;若是在平時,像他這等人必將會留下細細品味,奈何酒精之害甚也,如今卻白白浪費了
 
    呂珖抬手向遠處一指,「看到遠方那個樓閣了吧!那是梧桐閣,是吳國為了接待上賓時用的,旁邊有個小客棧,我們就在那休息。」
 
    梧桐閣雖遠,由山頭這兒看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樓閣的形狀而已,然光是遠眺便能感受到梧桐閣的氣派、偉麗。
 
     「那還不快走?」卿離催促道
 
     「呵呵!好!咱們走!」呂珖說,轉身踏步向山道而行
 
 
     傍晚,卿離早已不支,後腦剛碰上了軟綿綿的大床便呼呼大睡,誰也叫不醒,呂珖無奈地望著斜倒在床上的卿離,遙遙頭敞開窗子。
 
    梧桐閣一日的住宿費可不斐,自己身上的盤纏跟卿離得湊了湊才有這麼一個房間,再無奈也只能一笑置之。窗外的風景甚美,迎著滔滔江水,遠方巒山層疊,夕陽灑下,將整條江水彩繪成炫目的橙黃,悠悠邈邈;呂珖輕笑了一下,勾起了些許回憶。
 
    災變前的生活,很苦,他在工廠裡勤奮工作,從他十七歲開始,就待在了那兒,平時並無太多興趣,只是偶而到工廠旁邊一個政府官員的家中借點書來看看,那官員看上去也挺和善,樂於助人,在地方上又有威信,大夥對他的話可都是奉為圭臬;每每呂珖想去借書時,他總會帶他前去書房任呂珖瀏覽挑選。
 
    官員的女兒也是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從未有任何大小姐的架子,偶而也會進工廠看看,幾次自己捅了簍子都是靠她幫忙,這才安然度過。
 
    日復日,兩人的感情益加深厚,卻遲遲不敢告訴對方,直到有天官員跟女孩都被一群號稱中央的人帶走了,呂珖才後悔,當初沒有告訴女孩自己的心意,那也算是他人生中一大遺憾了吧。
 
    也是後來他才知道,那位對他很好,頗得民心的官員,因販賣情報而被依叛國的罪名處死,全家未有一人倖免。
 
    長大後,呂珖偶而還是會進那間屋子,自己走進書房,縱使那已是一地的雜亂。
 
    「如果.....」呂珖像是想說什麼,接下來的話卻全噎在了喉頭,半晌才搖頭笑了笑,像是輕蔑自己一般,「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果。」
 
     這種兵荒馬亂、政治不安的年代,每個人或許多少都有點故事;呂珖看著卿離,像是看到了那熱血、年輕的自己,儘管他不懂卿離接下的是什麼任務,指知道這或許是個極度艱難的挑戰,將來的旅途,將會遇到很多如他一般的遺憾。
 
    只期望他能放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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