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經驗一‧學習成熟心理(二)
「嗯……」
奧德瓦沉吟片刻,他的雙掌枕著後腦勺向後仰臥在沙發椅背:「要說確切的根據是沒有,只是以我對札飛索那傢伙的認知……他目前應該沒有理由自找這麼多麻煩,就算他野心勃勃,一個碧落也夠他忙的了,雖然我長年不在國內,但是由我向瑟打聽了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總覺得事有蹊蹺。」
一提及札飛索,一股無名的怒火由心底緩緩燃起,看著我的奧德瓦驚愕地微啟唇瓣,我以冷澈的嗓音道:「無論他背後是否有人,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
而由我的眼神之中,奧德瓦也明白……在我眼底燃燒的復仇之火,是現在進行式。
『雷馮斯,你……』
「我沒事的,托蒙,我不會讓仇恨矇蔽我的雙眼而失去理智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放不下、忘不了,也無法妥協,這是我的一點任性。」
方才那抹帶著殺意的神情不復存在,我帶著略顯苦澀的笑容低頭看著Blue-Bird,托蒙聞言,卻也沒有給我任何答覆,我並不祈求任何人能夠理解,只希望自己能藉由這樣的方式來銘刻一段仇恨、銘刻自己所犯下無法彌補的罪過。
『……既然你放不下,就讓我陪著你一起任性吧。』
托蒙帶著些許無奈的口吻如此輕聲表示,所以我帶著微笑頷首,感謝它的理解與陪伴。
接著,奧德瓦獨自思考好些時候,氣氛稍得緩解,大家也紛紛開始烤肉進食,我與幾名兄姊也開始談天說地,四哥粗魯地揉亂我的頭髮,七姊捏著我的臉頰,從中傳出的笑聲不斷,我們彷彿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在我們一陣喧鬧之時,奧德瓦的嗓音劃破了喧鬧聲,清晰地傳入我們耳中:「好啦,你們這些小鬼別鬧了,我有事情要宣佈。」
瞬間斂起喧鬧聲與笑容,我們的神情正是十三影侍該有的莊嚴與無機質,垂首等待著老闆所欲下達的指令。
「聽好了,我呢,要把原本就屬於我的碧落給拿回來,你們得跟隨著我,沒有異議吧?」
奧德瓦的雙手交抱胸前,以君臨之姿略抬高下顎說道,眾人沒有任何異議,整齊劃一地答道:「是的,老闆。」
「為了揪出那藏鏡人的狐狸尾巴,只好先說聲抱歉,希望你們能配合了,我以碧落領導身分下令,要你們切斷與黃泉之間的聯繫,我要以和平對談的方式跟札飛索談談,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我想藉機放餌,看看魚兒會不會上鉤,你們幾個就隨我回到碧落,短時間內不得與黃泉人士再有來往,與碧落的人交談自己該有什麼分寸,清楚吧?」
「是的,老闆。」
這回我並沒有回應,奧德瓦究竟盤算著什麼,何以需要與黃泉互不來往,若有黃泉的力量相助,更能輕鬆掌握碧落的狀況的。
於是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奧德瓦,他只是淺淺一笑,此時他的雙眼溢著柔情,緩言說道:「這項命令,並不包括你在內……因為你早就不屬於碧落了,所以十三……今晚的聚會,很可能會是你這段時間內最後一次與兄姊們的相聚,對不起,我利用了你,你應該是很期待這個以閒聊聚首為目的的聚會的。」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今晚以後,別再與碧落有任何瓜葛,黃泉既是由瑟所率領,那麼將你暫時交給他,我也很放心。」
我緊掄著雙拳、垂著首,不讓他人看見我的表情,我壓抑著澎湃的情緒低語:「為了碧落要與兄姊們暫時分離,我當然能夠理解,但是你這番話的意思不就是……包括你在內,也要……」
好不容易見到面,連讓我敞開心房喚他一聲父親的機會都沒有,他又要從我的眼前離去。
我抬首環視著兄姊們看著我而輕鎖雙眉的臉龐,在這時候我才明白,四年前自己不告而別、一走了之,也許帶給他們相當大的打擊與傷害。
成為被留下的那個人,原來是這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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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乖兒子,陪老爸去個地方,嗯……我猜步行十分鐘就會到了吧,耳機借我一下。」
奧德瓦並未徵詢我的同意,伸手便由我的耳上拆下了藍芽耳機,他與托蒙交談片刻,隨後拇指指向右手邊的方向:「乖兒子,走這邊。」
「我明天早上還有工作,要去哪你自己去。」
我不理會奧德瓦所言,仍然邁開腳步準備離開,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著我向右方前進:「那種小事,我打個電話給瑟叫他重新安排就行了。」
「你這傢伙……」
就是這種態度,和老師一模一樣,一旦堅持就決不讓步。
一路上,我們沒有任何交談,我只是看著奧德瓦的背影前進,奇怪的是,那個總是讓我覺得十分寬厚的背影,此時看上去卻不如想像中寬大,似乎還帶著略顯瑟縮與怯懦,即便奧德瓦踏出的步伐仍然閒適。
「啊,到了,你等一下,我去問問。」
奧德瓦轉過頭,帶著笑容交代過後,小跑步奔入,我抬首看著建築物的招牌低喃:「是電影院啊……不過這時間……」
我雙手扠著口袋,漫步進入電影院之中便見到奧德瓦手持兩張電影票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真幸運,今天還剩下最後的午夜場,我們走吧!」
我們走進放映廳,由於電影院的位置並非座落於繁華的市中心,所以在這午夜場時段並不見其他觀眾,整間電影院就像是我們包下的一樣。
我也料到奧德瓦要看的片子是『Sea of Sound』,雖然自己看過不少遍了,但我還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陪他一同觀看。
奧德瓦勾起微笑低語:「南這小子,到底是怎麼選角的?我的妹夫哪有這麼帥……」
我因此感到羞窘而撇過頭說:「這種話你就別說出口了……」
「哈哈,我的兒子害臊啦!」
奧德瓦揉了揉我的髮絲,當他收回手後輕嘆:「唉,怎麼淨是些討厭的回憶呢……」
我直視著電影畫面說:「那麼,你就好好地將它給看完,看看乾爹是怎麼去面對多年來的這份虧欠和遺憾的。」
「你知道你姑媽的事?」
「只是略有耳聞,但是詳情我並不清楚。」
「是嗎……」
又過了幾分鐘,奧德瓦看著電影畫面道:「對不起,雖然我明白道歉也無濟於事,既然我選擇回來了,我就必須將所有恩怨一手了結,所以……」
我看著他的側臉,此時,他亦將視線轉向我:「你可以再等等嗎?讓你懦弱又無用的老爸將所有事情解決,你再叫我一聲老爸……」
奧德瓦雖然是帶著微笑,但是由他的那抹受傷的神情之中,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笑意,他是小心翼翼而害怕再受傷害的,究竟得讓他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將這些心事化作言語呢?
我輕鎖眉心、半覆眼眸問:「為什麼要將我排除在外?為什麼要我等待?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仍是我最珍愛的兄姊,而你……卻是與我擁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啊!」
「嗯,正因為是你的父親,所以我才將你排除在外,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被復仇之火吞噬,我死後可沒有顏面去面對莎塔嫚。」
所以,終歸還是我太不成熟嗎?
奧德瓦作為老闆的顧慮,是不需要一個被情感及仇恨所支配的人,因為那將影響任務的執行。
身為父親的顧慮,就正如他所言……其實我早有預感,若我真的對飛先生動手,我將會失去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且再也無法尋回。
於是,我以認真而嚴肅的神態筆直地看著奧德瓦說:「老爸……現在我姑且先這麼叫你一次,早一點將事情解決,屆時,就算你不想聽,我也會叫到你厭煩為止。」
奧德瓦露出的笑容總算自然輕鬆許多,他點點頭道:「夠了、夠了……我一定要讓你叫到我的耳朵長繭的,乖兒子。」
我也朝他投以一抹微笑,在內心暗自想著……
別讓我等得太久,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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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在我打理身上的行裝準備出門工作時,刺耳的手機鈴聲劃過寧靜的早晨,原本在房間播放著柔美輕音樂的好心情,剎時因鈴聲的打擾而好心情銳減。
來電顯示是頂頭上司帝維瑟,我按下通話鍵後,他帶著些許焦急的語氣劈頭就問:『為什麼我聯絡不到奧德瓦那傢伙?而且阿爾多說四和十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迅速搬離他的住所,你有沒有任何頭緒?』
我並不清楚奧德瓦的用意,但是……
他既說我是黃泉的一員,那是否意味著我能夠以黃泉人作為我的行動準則?
「老闆,你今晚有沒有空?等我工作結束再到你家將我所知的狀況說明白。」
『我知道了,那晚上見。』
結束通話,我收起手機,走至窗邊拉開窗子,吹著微風、看著仍些許迷濛的天空……
為我在他方的親人們致上祝福──望你們一切順利平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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