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卸下在聚光燈前的制式微笑,一股疲倦感頓時襲向腦海。佇立舞台中央綻放光采的明星,私下的快樂生活總是轉眼即逝,並不全然都像外界所想的那麼多采多姿。
褪下莊重的外衣,淬蓮換上一套輕便的T-shirt和長褲,嘴角也因為思緒的放鬆而上揚。
呼吸著室外流暢的空氣,他的心情不禁多了幾分愉快,淬蓮腳踏輕快的步伐,抱著一本精裝小說走往公園,打算將不長的休閒時間放在閱讀上頭,好好紓解剛才在工作上頭的壓力。
「啊,蓮伊先生!」淬蓮揮著手,朝前頭奶茶色澤的短髮少年露出笑靨。
「淬蓮前輩?早安。」蓮伊回以一抹淡笑,向淬蓮稍稍點頭。
「早安,你準備要去哪裡啊?」淬蓮好奇的問道。
「到商店街買點東西。」蓮伊晃著錢包,反問:「那麼淬蓮前輩呢?」
「真巧!我剛好要去公園休息,一起走吧?」淬蓮微睜眼眸,抿起嘴邀約對方。
「嗯,可以啊。」他點頭答應。
兩人並肩往一致的目的地走去,周遭很是安靜,只剩下汽車疾駛而過的聲音。一旁覺得氣氛變得僵硬的淬蓮,忽然想起對方的話,於是指著錢包說道:「你要去買什麼嗎?」
「買手工藝的材料,是要送給……」蓮伊停頓了下,「卡涅爾的。」
「卡涅爾先生?我想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當然!我做得貓咪吊飾可是都能拿去賣的!」蓮伊抬起胸膛,笑道。
紅綠燈的燈號此刻變成危險的血紅色,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站在人行道內等候著燈號的改變。周圍只有寥寥無幾的兩、三個路人,或許現在是上班時間的關係吧?
「咳……」白髮滄桑的老奶奶咳了一聲,手上拿著健保卡頻頻看向手錶。
不需多久,燈號忽然閃爍了下,由紅色變成了能安全通行的綠色小路人。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必須觀察來車才能通過。這時他們注意到老奶奶卻直接邁出腳,心不在焉的。
「有車子!阿嬤小心啊!」一旁的男性突然大叫。
「叭叭!」聽到聲響那瞬間,一台車速極快的跑車從左方穿越而來,完全看不出有煞車的跡象,也可能是車速過快已經煞不住,而老奶奶彷彿傻住一般的佇立在馬路中央。
「嘖、真是麻煩!」
「叭────」急促的喇叭聲震響耳膜,蓮伊見狀,眼明手快的拉回老奶奶。
違規闖紅燈和超速的駕駛驚慌地看了一眼,隨即便猛催油門逃之夭夭,不過在他離開前淬蓮也趕緊將車牌記下,到時候交給警方就能讓犯法的人受到應得的教訓。
「你們都沒事吧?」淬蓮緊張的問著。
「年輕人,謝、謝謝你啊……」老奶奶面露慘白,仍然心有餘悸。
「不會,老奶奶也要注意車輛啊!」蓮伊試著露出溫和的笑容,細心的叮囑對方。
「哇災啦,只是腳很痛怕會來不及去醫院,想要走快一點,所以謀注意丟紅綠燈啦!」老奶奶指著腳上纏著的繃帶,佈滿皺紋的臉龐揚起苦澀的淺笑。
「老奶奶行動那麼不便,沒有家人帶妳去醫院嗎?」
「老伴系啊,兒子每天都在打拼啦……」老奶奶用著閩南語說著,語氣參雜幾分悲哀。
「這樣啊…那麼我陪您一起過馬路好嗎?」淬蓮展露出親切和藹的笑意。
「可、可以嗎?謝謝你們兩位,真是個好孩子呢。」老奶奶輕彎下腰,淬蓮趕緊制止。
「不用這樣啦!我們能帶您過馬路的!」淬蓮看向蓮伊眨眼。
「嗯──是啊,我們會陪妳去的。」收到眼神,蓮伊順道也接下了話。
「太感謝你們了……」老奶奶說完,又作勢要彎下腰表示謝意。
「您不要這樣,這是應該的啦!幫助別人會很開心呀!」淬蓮說著,又將老奶奶扶好。
「那就麻煩你們了。」說罷,他們腳步緩慢地走到對面,兩側車輛也很配合的等待著。
腳步一跛一跛的,老奶奶藉著淬蓮的攙扶慢慢走著,他們發自內心的笑容不自覺渲染了老人家的心情,讓她嘴邊跟著掛起一道燦爛的彎月,剛才憶起的悲痛情感也逐漸褪去。
有時候,我們一點小小幫助,也可以讓許多人掃去負面情緒,得到更多的開心喜悅。
「到了,那麼我先進去醫院,有緣再見面。」老奶奶微微欠身,身影默默地埋進人群中。
我們都可能是其他人生命中的短暫過客,或許這輩子只有一次相遇的機會。與其冷漠看待需要幫助的人,還不如試著對別人綻放溫暖的陽光,相信著人性本善這句話。
「呼…剛才真是好險呢……」淬蓮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幸虧有你,否則不堪設想呀!」
「只是隨手幫忙而已,何況那可是一條性命啊。」蓮伊搖頭,面帶認真的說。
「也是!對了,你會不會覺得好像有股視線,一直在盯著我們啊?」
「照淬蓮前輩這麼說……」他們一致將目光轉往巷口,裡頭似乎有黑影正在騷動著。
「是那裏吧?去看看。」蓮伊說道,和淬蓮放輕步伐走向陰暗處,準備一探裡頭的狀況。
「咦!」由於他們正好卡在視線死角,頓時驚嚇到裡面偷拍的兩人組。
「欸?亞奇歐和伊奴德?」淬蓮困惑地看向來者,滿是不解的問:「你們在這做什麼?」
「啊啊!你們怎麼也在這裡,好巧啊哈哈……」亞奇歐露出尷尬無比的表情,伊奴德也不知為何蹲在地上摀著下顎,將臉龐整個埋進手臂裡,發出零碎的片段細語。
「啊──那麼一直躲在我們後面的就是你們嗎?」他們移動出巷內,蓮伊立刻開口質問。
「那個、呃……」亞奇歐面露窘狀,躊躇著是否該告訴對方,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呀啊──有人搶劫!」突地,商店街傳來一陣驚動暴亂。
隨著慌亂聲的落下,有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穿梭人群,粗魯地鑽出案發現場,接著便抱緊懷裡的錢包袋奔逃離開。蓮伊和伊奴德互看一眼,也立即跑上前去想要追回錢包。
「亞奇歐!這裡交給你們,我和蓮伊去追回來!」伊奴德只是緩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
「好,那麼我和淬蓮去看看情況,小心一點~」亞奇歐大喊著,並拉著淬蓮另一側察看。
「小姐,妳沒事吧?」案發現場的商店街內,能清楚看到一個臉上帶傷的女性跌坐在地,周遭圍觀的民眾也有幾個在熱心幫忙,見狀淬蓮和亞奇歐兩人也上前關心。
「……」婦人一臉驚恐,聽見他們的叫喚才趕緊搖頭,指著自己的喉嚨發出短暫音節。
「欸?這是什麼意思?」
「嗯…難不成,小姐是一位瘖啞人士嗎?」淬蓮頓時會意,提出解讀的話向婦人問道。
「嗯嗯嗯……」婦人握住淬蓮的手,激動地點著頭表示正確。
「那我們先去警局報案,來!我拉妳。」淬蓮笑著傳遞善意,試圖讓女性安心一點。
婦人向兩人投以感激的眼神,似乎嚇到稍微步履蹣跚,跟著眼前素未謀面的好心人一同到警局去報案,並且陪伴著受害人做筆錄,擔任安撫情緒的角色。
「案發地點是…時間…犯人象徵……」跟著警察的問題,婦人也用筆一一寫下,但是手卻難免微微顫抖,還沒完全平息內心的恐懼感,導致她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虛弱。
──錢包裡有我要拿去存的大筆現金……
婦人最後落筆寫下這段話,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擔憂未來的生活費。
「放心吧!我的朋友去幫你追犯人了!一定會找回那些錢的~」亞奇歐抿唇勾笑。
「嗯!伊奴德和蓮伊先生都很厲害,而且其他人也會幫忙的……」
「哈哈,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啦!好好努力啊!」警察欣慰地笑了笑。
「要相信我們啊!」亞奇歐調皮地眨著眼眸,「當遇到事情的時候,很多隱藏的善意都會變得明晰,肯定會有好多人幫助他們抓嫌犯的~不要擔心!」
「雖然至今很多人選擇冷眼旁觀是怕被反咬一口,但是真正遇到困難和急需幫助的時候,那個不帶任何意圖,只為助人而生的初心也會再度湧起──這是不可否置的。」
「所以呢!只要有機會,我們──都能向別人伸出援手。」
亞奇歐餘音落下的那一瞬間,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指著門外,也應聲響起一陣巨響。
「碰磅!」
下一秒鐘,便見到蓮伊不悅地跟著伊奴德進到警局,手邊還拖著一個眼熟的黑衣男性。
「抓到搶劫犯了,啊、還有錢包完好無事喔!」伊奴德笑咪咪的遞給婦人。
「那個人還真是會跑,明知道會被抓住還浪費我時間。」蓮伊瞪著搶劫犯。
婦人不敢置信的接下錢包,霎時間訝異到無法寫出什麼字來,突然就那麼喜極而的泣哭紅了雙眼,等情緒冷靜下來後又向協助辦案的人道謝,一掃剛才臉上的陰鬱。
──你們…叫什麼名字…呢?
「我是…啊!我快來不及買材料了!先走啦!」蓮伊看了一眼時間,隨即轉身向外跑走。
「唔哇!那我們也回去交稿…不是啦啊哈哈哈!」亞奇歐乾笑著,拉過伊奴德逃跑。
「咦?通告快來不及了!記得早點回家休息,那我先離開了。」淬蓮微笑,也跟著跑離。
轉眼間,這整片空間又再度安靜下來,只剩下婦人和幾位員警。她無奈地笑著,即使幫助自己的幾個人看不到這行字,她還是由衷的將代表無盡謝意的字詞寫下。
──謝謝…你們的幫忙……
事情總算圓滿落幕,亞奇歐他們其實在不經意間,也有被偷拍下幾個助人的畫面。
最後想說的是。要是花費少部分的心力和時間,就能換取一個人臉上真摯的笑容……
那麼,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