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們花了一點時間，試圖搶救摔落在山谷裡的食物，可惜它們大多已經沾上沙子，因為水也沒了，想洗乾淨也沒辦法。
凱爾的傷口並沒有大礙，不過我有點擔心。裝藥物的玻璃瓶也摔破了。我沒辦法替凱爾清理傷口。凱爾本人雖然不太介意，但母親曾經告訴我，如果傷口不好好處理，有可能會讓傷勢加深，甚至致命也不一定。
無論如何，現在缺少食物和水，加上凱爾的傷口，我們必須儘快抵達異民族的村莊才行。
然而，異民族的村莊位在我們的頭頂上方——也就是峭壁上。我們當然爬不上去。凱爾取出地圖，稍微研究一下附近的地形。然而地圖上並未記載這片山谷，以及通往村落的路徑。這裡必須由我們親自去探尋才行。
「明明才出發沒多久，竟然就碰上山賊……一定是因為凱爾說了褻瀆上帝的話，才會遭到報應。」
「少把錯怪到我頭上。」
「你看，伯爵，犯了錯還不承認，這種男人最差勁了。」我抱著經歷過一次驚險場面卻毫髮無傷的伯爵。「相較之下，還是伯爵比較可靠呢！」
「喵？」
此時此刻，我和伯爵建立起一種特殊的友誼關係，刻意將凱爾排除在外。被冷落的凱爾故意裝作不在乎，繼續埋首研究地圖，同時到處觀察。
這片山谷——實際上稱為「深溝」似乎比較正確。由兩座峭壁夾在其中。以前也許是河道，不過基於某種原因，河水乾涸了。這裡生長的植物不多，地面由柔軟的沙子鋪置而成。想在這裡找到食物，恐怕比讓凱爾戒掉女色還要困難。
我們朝太陽的方向前進。眼前的景色始終不變——土灰色的沙子，高聳的峭壁。儘管我們已經走了很久，感覺卻好像留在原地一樣。
最後，我們終於走出深溝。非常突兀地。地表的顏色突然換成草皮的綠色。兩邊的峭壁突兀地在這裡終止。前方突兀地出現森林。森林裡有一棟突兀的粉紅色房舍。
「那棟房子是怎麼回事？我們該不會抵達了異民族的村莊吧？」
「不，照我們剛才前進的路線來看，我們已經遠離了異民族的村莊。」
「把房子塗成粉紅色的……屋主一定是個怪人。」
「不過他可能是我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了。」
我們來到屋子前。凱爾敲了兩下門板。沒有回應。
我繞到房子的另一側，透過窗戶窺探裡頭的情況。發現房子裡面到處充滿灰塵，家具也破破爛爛的，完全沒有住人的跡象。
「這好像是一棟空屋耶。」
「大概沒有食物吧。」凱爾露出一副「真倒楣」的表情。「至少我們可以在這裡休息。反正快要入夜了。」
「我們要在這種充滿灰塵的房子裡睡覺嗎……」
「總比睡在外面被野獸吃掉來的好。」
咕嚕嚕～～從肚子發出的粗暴聲音，完美地表現出我此刻的飢餓感。
「唔……肚子好餓……」我感覺全身無力，像麵團似地趴在桌上。
夜晚時分，粉紅色小屋室內昏暗，只有擺在餐桌上的蠟燭提供照明。從沾滿灰塵的窗戶看出去，可以見到皎潔的月光和星星大肆炫亮的美麗夜空，以及充滿神祕色彩的森林。蟲鳴從草叢之中竄出。空氣微涼。要不是已經餓到頭昏眼花，我應該會去外頭散散步、欣賞風景吧。
伯爵不知道從哪裡捉來一隻倒楣的老鼠，正相當愉快地品嚐牠。雖然那畫面實在血腥得讓人不敢多看，不過伯爵那副享用晚餐的開心表情，居然讓我有點羨慕。
「喊餓也沒用啊。」凱爾坐在我對面，盯著地圖不知道思索什麼。對於我的抱怨，他只是無奈地聳聳肩膀。「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
「吶，凱爾，不能想個辦法嗎？這樣下去我會死掉的。」
「妳可以問問伯爵願不願意分享牠的點心。」
「我寧可餓死也不要吃老鼠……」
「那麼，吃伯爵如何？」
「沒良心的魔鬼！」我忍不住開始敲打桌面。「再怎麼說，伯爵也是曾經救過我們一命、擁有特殊靈性、並且跟我建立起堅強友誼、世上獨一無二的貓耶！就算是開玩笑，我也不許你說這種話！魔鬼！笨蛋！強姦犯！」
「是、是，知道了。」凱爾傷腦筋地看了我一眼。「妳那個肚子餓就容易生氣的毛病還是沒改嘛。」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哦！」
對於我的發脾氣，凱爾只是默默承受。他似乎已經習慣應付我了。可是我們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對付凱爾——不，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對付凱爾。他總是能夠避開對他不利的人，轉頭接近對他有益的人。
沒錯，凱爾的生存之道就像老鼠一樣狡猾。
「好了，我該出發了。」凱爾闔上地圖，站起身來。
「去哪裡？」
「找食物。」
「這種荒郊野外，哪來的食物？」
「就是因為荒郊野外，才有吃不完的食物啊。」
「你該不會想去打獵吧？別妄想了。明明連武器都沒有帶出來的傢伙，到底打算捉什麼回來？青蛙？螞蟻？還是蚯蚓？」
「剛才我在房間找到一樣好東西。」
凱爾沒有接下去說，而是轉身走進房間。當他出來的時候，手裡多出一把獵槍。
「唔哦！」我興奮得不禁站起來。不過仔細想想好像有什麼不對，情緒隨即又恢復原狀。「等等，你會用槍嗎？」
「第一次。」
「什麼嘛……」我失望得垂下腦袋。
「但這個的使用方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妳看這邊。這是準心。只要在瞄準的時候，讓獵物出現在準心之中，然後扣下板機，子彈就能擊中獵物。很簡單吧。就算是艾米這種程度的傢伙也能夠輕鬆上手哦。」
「『艾米這種程度的傢伙』是什麼意思啊！」
「這間房子可能是獵人小屋。」凱爾不顧我的憤怒，自顧自轉移話題。「為了方便，獵人會在所謂的獵場附近建造房子，作為打獵時可以休息和烹飪的根據地。這把獵槍大概是某個獵人遺留下來的。既然這裡有獵人小屋，就代表有不少動物會在這附近出沒。」
「咦？既然如此，你幹嘛不早點出去打獵啊。現在都天黑了說。」
「天黑之後動物比較多嘛。」
凱爾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他移開視線，裝模作樣地檢查手上的獵槍。我直覺到，凱爾隱瞞著我什麼。不過就算質問，他大概也不會回答，而是像平常那樣隨便敷衍我。
「那麼，我出發囉。」
「凱爾，等等。」
聽見我的聲音，凱爾在門前停止腳步。
「狩獵的時候，那個……能不能別讓動物活太久……」我盡量委婉地說。
「哦，我明白了。」凱爾點點頭，然後出門了。
上帝教導我們必須尊重、保護、關愛生命，所以我希望凱爾在擊中獵物之後，能夠儘快讓牠們斷氣，早點從痛苦中解脫。雖然這確實是殺生，但上帝的真理中，為了生存而做的殺生並不是罪惡，就像貓吃老鼠那樣。
凱爾應該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凱爾究竟會不會照我說的去做，我沒有什麼信心。因為凱爾不相信上帝。真希望這傢伙能夠擁有更多的同理心。不過對於一個到處欺騙女孩子的多情男而言，似乎有點困難。
唉，算了，反正食物方面的問題總算解決了（如果凱爾打獵順利的話）。
由於唯一的說話夥伴已經離開（雖然還有伯爵，但我不願打擾牠用餐的興致），為了做點什麼打發時間，我開始閱讀凱爾放在桌上的那一份關於異民族的資料——
這個世界，存在著各種異民族。但我們目前已知的只有這個。除了一些已經受到感召的極少數民族，基本上我們對於異民族的認知依然處於未知地帶。他們有的落後，住在茅草建造的小屋裡；有的已經發展出文明，建立起小規模的城鎮。他們的膚色也各有不同，語言也是如此。因此傳教士的任務相當艱鉅。
陛下之所以意圖達到「思想統治」的目標，在於希望實現上帝的真理——和平。唯有和平，人們才能過著幸福的日子。因此有必要讓異民族擁有與我們同樣的信仰，這樣一來，不僅能夠減少民族之間的爭執，也能讓民族之間建立「上帝」這個聯繫，進而產生「人類是團結的共同體」這個意識。
由此可見，傳教士是多麼重要。
然而，擔任傳教士的居然是那種傢伙……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嘆氣。如果上帝得知凱爾成為祂的代言人，一定也會不滿得狂拍桌子吧。
喀嚓。突然地，門被打開。
「凱爾，你怎麼這麼快……」
不，不是凱爾。
站在門前的是一位魁偉的男人。身上穿著獸皮外套，肩膀上還扛著一把獵槍。對方似乎是獵人。
「哦！嚇我一跳。這棟破舊的屋子怎麼會出現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啊！」獵人的聲音粗啞得好像被燒壞似的。
「你、你好。」我趕緊站起身來。「實在非常抱歉，擅自進到屋子裡……」
「別在意！」獵人繼續撕扯他的大嗓門。「雖然都是我們這些獵人使用，但這裡本來就是給人休息的地方，就算不是獵人也可以入住。話說回來，妳是修女嗎？」
「是的。」
「修女怎麼會跑來這種荒郊野外呢？」
「我是傳教士的隨從。」我姑且這麼說。
「哦——原來如此。」獵人將獵槍擺在椅邊。
不知怎麼地，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太友善。雖然身為修女，這樣隨便懷疑別人好像不太好。但是這名獵人的眼睛，並沒有像大多數聖多帕洛市民那樣散發出虔誠的光。只要是信仰上帝的人，都會擁有這種光。這讓我有點退縮。
不，我不該這麼想。我搖搖頭，試圖甩掉這個想法。就像凱爾那樣，多少會出現一些懷疑上帝的人。而我們聖職人員的工作，不就是引導這些迷途的人，前往光之盡頭嗎？
我合握手掌，輕聲問道：「獵人先生，請問你一個人嗎？」
「不，我的同伴還在外面。」
「你們打算獵什麼動物呢？」
「傳教士。」
「哦～～原來是傳教……咦？」
聽到他這麼說，我不由得楞住。他像是很滿意我的反應似地，勾起其中一邊嘴角。
「獵、獵人先生真是喜歡開玩笑！」
「這可不是開玩笑哦。」
他朝我走近。我不禁後退。這名獵人周遭的空氣突然劇烈改變。臉色越來越異常。
「事實上，教會之中有人對於那名叫凱爾的傢伙擔任傳教士這件事情感到極為不滿，於是委派我們這些獵人執行抹殺的工作。」
「這不是……這不是真的吧……」
教會之中有人想殺害凱爾？怎麼可能……
「很遺憾，事實確實如此。在你們出發之前，我們已經埋伏在前方了。就算在這種山林裡死去，也不會有人感到意外。畢竟對於大多數市民而言，『城牆之外』所代表的含意差不多就是『有去無回』。何況像那種不被信任的差勁傳教士，就算死了也會被認為理所當然。」
「等等，也就是說，剛才追擊我們的並不是山賊……」
「沒錯，那些朝你們放箭的人就是我們。」他伸出他那粗暴的手，揪起我的下巴。「話說回來，妳的出現著實讓我們嚇一跳。因為委派工作之中，並沒有提到傳教士以外的人。所以當時我們才沒有攻擊掛在峭壁上的你們。不過聽完妳所說的，我大概明白該怎麼做了。」
「唔！」
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將我壓在牆上。那力道簡直就像熊一樣。
「總之，工作內容並沒有改變。接下來只要殺了那個傳教士就行了。至於妳……既然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那麼為了避免委託人的身分曝光，總不能就這麼放妳回去聖多帕洛吧。如果妳答應留在這間小屋，成為我們在狩獵途中的娛樂工具，妳就能保住這條小命囉。」
「你……」我咬緊牙關。「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還用說嗎？」他的笑容看起來無比狡猾。「當然是為了報酬。」
「你們已經忘了上帝嗎！？你們要知道，你們的惡行全都看在上帝的眼裡！做出這種事情，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純潔的修女小姐，信仰可不能當飯吃啊。我們跟你們這些聖職人員不同，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工作、賺錢、溫飽。上帝又怎麼樣？祂又無法餵飽我們。比起虛無的上帝，金錢、食物才是真正珍貴的東西。還有……如此誘人的身體。」他將臉湊近我，雙手拂上我的腰。「唔呵呵～就讓叔叔我教妳什麼是幸福的真諦吧。」
「呀啊！」我使勁推開他，奔向門口。
我必須逃出去。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凱爾！
然而，我還來不及逃出那扇門，已經被從後方來襲的巨大重量壓倒在地。
「唉呀，妳的腳程不錯嘛，修女小姐。不過可別忘了我們可是在山林之中四處奔走的獵人啊。說到『狩獵』這件事，我們最在行了。妳說是吧……可愛的獵物。」
「唔咕！」
他將手伸進我的衣擺，撫摸我的後腰。我反感得起了雞皮疙瘩。可是我無法推開那個重量。我就像被獵人抓住耳朵的兔子，毫無反抗之力。
難道，就只能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嗎……
「話說回來，這副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皮膚未免太滑嫩了。不愧是在教會工作的修女小姐。肯定從未沾過一點污染吧。純潔雪白的身體，還有這猶如女神的曼妙身材……唔呵呵～叔叔我越來越興奮了～」
「不、不要！」我開始大喊：「凱爾！凱爾！」
下一刻，我聽見森林傳來不祥的聲音——
砰。砰。砰。
好幾聲槍聲，像在回應我似地迴盪在森林之中。
「看來，那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凱爾……不會吧……」
「是的，妳沒想錯，修女小姐。妳親愛的傳教士已經死了。在這種入夜的森林中，他不可能順利躲過五把準確的獵槍，以及五雙早已適應黑暗的眼睛。我的同伴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還請妳麻煩慰勞一下他們的辛苦哦。哈哈哈哈哈——！」
可惡！可惡！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淚水在我的眼眶打轉。我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凱爾的臉。他依然是那一副凡事無所謂的模樣，可是看著我的眼神卻散發出溫柔。
他不會死的！凱爾不會這麼輕易死掉——我試著說服自己，然而在獵人的笑聲中，我卻感受到絕望。深沈的絕望。那聽起來簡直就像為凱爾所敲的喪鐘。
淚水停不下來。
「那麼，在那之前，就讓叔叔我先好好品嚐一下……」
「叔叔，你說誰死了？」
這個熟悉的聲音……難道是……
我抬起頭——
凱爾就站在那裡。
「凱爾！」
「什、什麼！？」
凱爾依然完好如初，一根頭髮也沒少。彷彿剛才只是到外面散散步。他一手握著獵槍，將那無情的槍管，指向坐在我背上的獵人。
「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逃得過……」
「逃？你在說什麼傻話啊，叔叔。獵物碰上危機的時候，當然第一反應就是逃走。但我可不是尋常的獵物啊。再怎麼說，我也是擁有智慧的人類。」
凱爾突然將獵人踹倒，使我終於可以起身。獵人狼狽地倒在地上，抬起雙手示意投降。不過凱爾的槍管繼續對準他。
「應該說，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教會之中有人想做掉我，這種事情稍微花腦筋思考一下，很快就會得出這個可能性發生的機率有多高。可惜我沒有武器，所以始終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幸好有叔叔你的幫忙。」
「我？」
「你仔細回憶一下。當我和艾米——就是這位剛才被你壓在屁股下面、差點就被你成功侵犯、並且以為我真的被幹掉了而流下眼淚的修女小姐——我們懸掛在峭壁上時，站在上方目視我們的你，對你的同伴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吧？」
獵人低頭沉思了一下，接著震驚似地睜大雙眼。
「『順著那條路走，他們肯定會抵達粉紅色小屋。接下來只要甕中捉鱉就行了』——當時，你是這麼說的，對吧？」
「怎、怎麼可能！那種距離之下，你怎麼可能聽得見我們的對話！？」
「我會讀唇語。」凱爾又往下補充說明：「這是一位名叫麗莎的妓女教我的。當時我才15歲。22歲的麗莎教了我很多東西。可以算是我的啟蒙導師。除了床上的技術之外，我也從她那裡學到唇語。後來，我們甚至不用發出聲音，就能直接對話。這樣非常方便呢。『你什麼時候要過來？』、『晚上八點我會過去找妳，記得洗得香一點』、『討厭～死相～』……就算在街上說出這種對話，也不會引人側目。啊……話說回來，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找過麗莎了。她身上的氣味，就連現在的我也能聞到。她在月光下的背影，實在是讓人難以忘懷……叔叔。有興趣的話，有空可以去關照她的生意……啊，抱歉，你恐怕已經沒辦法去了。」
「等等！有話好說！」獵人似乎感覺到死亡的來臨，慌張得比手畫腳。「我們的食物全都給你們！除了麵包，還有山豬肉哦！你們很久沒吃肉了吧？當然我們也擁有充足的水，所以說……我們也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就當作沒有發生過這回事，好嗎？」
「那可不行。」凱爾沈下臉色。「因為你的關係，我重要的青梅竹馬已經受到心情上的傷害了。這可不是幾塊肉、幾瓶水就能原諒的事情。」
我稍微從旁觀察凱爾。他的表情比平時還要冷酷，眼裡透出暴戾的火焰。這樣的凱爾我曾經見過幾次，也明白其中的含意——凱爾生氣了，而且已經喪失理性。
「喂，凱爾，既然可以得到食物和水……」我試著勸他。
「那可不行。」凱爾無情地說。「我非殺了這傢伙不可。」
「咕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獵人突然咆嘯起來，並且衝向剛才擱在椅邊的獵槍。
砰。
凱爾朝那把獵槍開了一槍，槍管就這麼斷成兩節。獵人眼見自己的愛槍就這麼毀了，露出絕望和疑惑的眼神。
「你大概以為聖職人員不懂怎麼開槍吧。不過我算是特例。有一位伯爵夫人很賞識我，經常邀請我去參加名流之間的狩獵活動。雖然跟這種已經枯萎的老女人混在一起，實在沒什麼樂趣可言，但我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她身邊那位名叫潔莉法的女僕。總之在不知不覺中，我的槍法越來越精進。除掉你那些同伴，並不是什麼難事。花一點腦筋就行了。」
剛才聽到的槍聲，原來是凱爾擊發的。
「那麼，接下來……」凱爾將槍口抵在獵人的腦袋上。「就輪到你了。」
獵人眼見自己難逃一死，沉默地盯著地板。
「凱爾！」
「別阻止我，艾米。」
「請再給他一次機會吧！人生只有一次，進入死亡就是終點，所以任何人都應該得到重新來過的機會啊！就算為了我殺掉這個人，我也不會感到高興！」
「別誤會了。這不是為了妳——」
凱爾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從冬季的雪地裡傳出來似的。
「這是為了我自己。」
砰。
創作內容
【輕小說】茗茶社的日常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