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亞家,一陣驚天巨響差點轟走了紅屋頂。
「你說什麼!他沒來過?!」
(方圓三百哩肯定都在耳鳴......)沛璐珈心疼的揉揉耳朵,雷克剛捲了個紙耳塞遞給她,一旁克洛伊因為被詠嵐掩住頭部,正若無其事地享受父親親手泡的格蘭諾咖啡。
「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安歧的吼聲讓朝海腦袋和耳朵都像奶昔一樣被用力搖過,她現在的情緒就像寧靜過後的暴風雨,非常、非常的憤怒。「否則老娘絕對會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朝海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安歧的某些辭彙聽來不像本地語言,朝海有些不能適應,不過有件事他倒是可以確定,這位名震全拜恩的新法官是當真生氣了。
「我們一早就全家起床吃早點,現在在打掃家裡呢。跟平常一樣,沒有任何人拜訪。」朝海盡力保持一貫風度,他之前就聽說城中出現一個外地來的法官,只是沒料到居然會親自找上門來。
朝海的平凡日子過得太久,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和所謂的「貴族」無緣了,想不到平凡的一天才剛開始,一輛銀色的高檔馬車就停在家門口,現任的貴族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離開時還把自己頑劣的小兒子給帶走......
「說實話對你才有好處,羅亞先生。」朝海無語地看著法官,暗暗叫苦,(走了一個鬼神來了一個戰神啊......)他開始想像自己是不是還能更倒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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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磨聽了那句話,又看看公爵的笑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奇怪莫名的念頭,但隨後那念頭又消失不見了。他跟在公爵身後,經過了掛滿各國畫家名繪的長畫廊、飄逸強烈氣味的古董走廊,放眼盡是乾淨整齊的卡其色,窗簾折痕有規律地放下,家具尺寸全依文藝復興三傑達文西的完美比例設計,處處細節都顯露了古堡主人一絲不苟的個性。
唯一讓那磨在意的是,除了第一次看到的那位女僕和剛才迎接自己的主管之外,這裡的每個僕役都陰陽怪氣的,他們臉上的表情死氣沉沉,好像大家都欠了主人一屁股這輩子都還不完的債似的。(顯然他平常不會做人。)那磨心想。
「你就住在這裡。」公爵在一扇鑲著銀絲怪異圖案的門前停下,那磨曾經在書裡看過,那是古巴比倫帝國號稱「開闢者」的尼布賈尼撒二世親自選定的帝國圖騰,代表「永恆盛世」。
公爵輕輕打開房門,作出一個漂亮的邀請躬。「我的禮儀若是有令尊的三分之一就好了。」他苦笑道。
「嗯。」(的確沒比父親完美,但也很好看。)那磨點頭。
他走進房間,第一個入眼的就是擺了整整三疊書的書桌。
「哇!!」他興奮地情不自禁大叫,那堆書名符其實是他的最愛。
那磨五歲時,父親久違的收到親戚的紀念品,那是一本精裝厚皮的《木馬屠城記》,朝海將書送給小兒子,那磨比兄姐都還要早識字,因此非常喜歡這個禮物。從這時候開始,他隨身一定要帶著一本書,對他來說,書是比起家人更可以讓他安心的東西。
「還有很多,」公爵說。「要去看看嗎?」
那磨滿臉不可置信,原來有錢人家裡書很多?這和他以為的富有不太相同。
朝海總是告訴孩子們很多關於家族輝煌時期的種種事蹟,尤其是在提到雄偉壯麗的不列顛宮殿、裡頭富麗堂皇的擺設和上千個忠心耿耿的僕人時,朝海總是說得特別起勁,但說完也免不了幾聲嘆氣,那磨常在想,那時父親眼角所帶的寂寞感,是不是就是流著所謂的「貴族的血」的證明。
他拉著公爵衣角,開心笑道:「要!」
公爵牽他的手離開臥房,回轉大廳後往另一個方向走。
這處的走廊跟方才那條並沒有多大不同,只是這裡沒有圖沒有畫也沒有古董跟任何擺飾,只有一扇扇相距甚遠、不同材質的門。
「你自己開門試試。」
公爵放下那磨的手,自己退到後面微笑觀看。
與臥房的門不同,這扇金色的門沒有任何圖騰裝飾,但材質特殊,那磨手一碰到門把就立刻被嚇得縮了回去。
「這......這真的是純金......」他驚訝的連口齒都不清楚了。
公爵拍拍他的肩,告訴他不用慌張。「你打得開的,用力推。」
那磨照話將全身靠到門上,使出吃奶的力氣開始往前猛推。只見金門無聲無息地緩緩打開,那磨還沒進去就被裡面的景象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裡面光線十分充足,門旁有張桌椅,桌上擺了一個金杯,上頭精刻著「Vénus」的字樣。除了門前至桌椅這部分以外,其餘地方都充滿了書架書櫃及一層層的階梯,那磨深深呼吸到這裡滿滿的紙香氣味,他忍不住跑到最靠近自己的架子隨意瀏覽。
《世界之初》、《維納斯的禮讚》、《母性當代思維》......
那磨又看看另一層,《繆司》、《命運三女神》......他跑來跑去,發現這裡的藏書全都和女性有關。那磨相當聰明,他說:「公爵,我能看看下一間嗎?」
「當然可以。」
公爵領著他往前到下一間書房,這次門的材質是高級檜木。那磨心中有解,進去後,房內景色幾乎一模一樣,他同樣也是先看到桌椅,「哈哈,果然是『Jupiter』的杯子!」又晃去書架快速地將前排書名瀏覽過去,《人類意志》、《智慧開闢之路》、《奇蹟》......全部是以「人」為主題的圖書。
他跑到公爵面前,高興的說:「下一間一定是『Mercure』吧!」
公爵的笑容更多了。「你真聰明,居然已經猜出來了。」
拜恩古堡共設了六間大書房,分別是六個主題「創世」、「智慧」、「徬徨」、「動盪」、「末世」、「三界」,以太陽系的六大行星命名:Vénus(金)、Jupiter(木)、Mercure(水)、Mars(火)、Saturne(土)、Neptune(海王)。
那磨的心噗通噗通,跳得越來越快。(我有生之年能看完它們嗎?)他愈想愈雀躍,一旁公爵看到那磨愉快的表情也是漸感欣慰。「那磨。」他喊。
「嗯?」那磨聞聲跑來,手上還拿了兩三本書。「什麼事?」
「我這周要出城辦一下事情,這個給你。」公爵從口袋拿出一串銀色鑰匙,上面各刻了每間書房的名字。「這是書房鑰匙,六間書房你都可以隨意進出,唯獨樓下那間不行。」公爵從鑰匙串裡挑出唯一一把鐵製的鑰匙,上面原先的名字被刻意刮壞,他表情變得很嚴肅。「就只有那間,絕對不行。」
說完,公爵把鑰匙放到那磨手上。那磨轉頭看這條長長的走廊,在盡頭的確有個向下的樓梯,所以看起來黑黑暗暗的。
公爵摸了他的頭,說道:「我現在要出發了,任何事情玖夜都會幫你安頓好。」他轉身離開,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什麼事。他回頭喊:「記住,絕對不能進地下那間。」
那磨也甩甩手上鑰匙大聲回答:「知道啦!」
公爵放下心,這次真的沒再停下。
就在那磨思索要先進去哪間書房享樂的時候,一個侍從裝扮的人腳步輕盈地從大廳走上樓,來到那磨的面前。
那是個身形高挑,擁有美麗紅髮與紅寶石般迷人雙眼的男子。
「親愛的小少爺,」他用相當好聽的嗓子對那磨說。「不知道炎璐是否有那個榮幸帶您參觀這些書房呢?」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