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都市傳說】衡 作者：交響J IDEA：鄭楚翰 2014.07.26 發表
「這世界處於一種往平衡趨近中的不平衡狀態。
於是不配擁有靈魂的人失去了魂魄；而不該擁有靈魂的人形即被這些遊蕩對魂魄進駐。
是一種失衡，也是一種平衡。」
------ 羅羅亞阿比
生活是忙碌的，而在擁有孩子之後更是有過之無不及。投奔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與料理孩子、丈夫生活大小雜事之中，阿交經常感到緊繃得無可喘息，而唯一可以偷閒稍作歇息放鬆的時刻，便是夜晚丈夫下班、孩子入睡過後阿交讓睡蟲綁架前那短暫的一兩小時。
這一夜，一如往常關上燈、孩子在嬰兒床上熟睡，白日喧鬧緊張不再，阿交與丈夫兩人躺在床上無聲地稍作休閒，椅靠在柔軟如雲的枕邊、感受身上每一個毛孔緩緩呼吸；每一條肌肉神經靜靜鬆弛，靜謐黑暗的房裡只剩下電視機默默閃爍光芒。
這一刻是美妙的。
阿交戴上耳塞心滿意足地準備用睡眠結束這繁忙的一天，但不料還沒睡沉便又讓一陣晃動驚醒。
「老婆，妳有聽到嗎？」怕吵小小孩，丈夫一面搖動阿交一面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阿交取下耳塞，一頭霧水：「恩？」
「就是，不是有一個按一下會說話的娃娃，她剛剛在說話！妳把它放在哪？」
「說話？」阿交依舊不解，房裡除了冷氣聲她甚麼也沒聽到，「夾在衣櫥那邊曬衣架上。」
丈夫說的那隻娃娃阿交是知道的，今天才洗過掛在房裡晾乾……它是會說話沒錯，不過要「按」呀。
話語方落下丈夫便火速起身，將掛在曬衣架上的娃娃取下，戰戰兢兢地將它暫時安置在尿布台上。
「它剛剛真的自己說話。」躺回阿交身邊，丈夫仍喃喃念道，貌似心有餘悸。
阿交不以為意，再度戴上耳塞。而正當步入深眠之際，卻又讓一陣猛烈晃動驚醒！
「老婆！老婆！」丈夫搖晃著阿交，指著尿布台方向說道：「它又講話了，妳聽到了嗎？」
阿交取下耳塞，吹放著冷氣、寂靜黑暗的空間裡回響著：
「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們！」
這是按一下那隻兔子會念的祈禱文，可是、現在並沒有人按它……
於此，一抹詭譎油然而生，宛如蜘蛛行走般悄悄爬進阿交心頭，勾得她不禁一陣哆索：「怎麼會……」
沒有人按它，它卻會自己講話，會發生這種狀況的原因能有幾個呢？阿交不願意多想，孩子還在睡、丈夫看來很驚慌，她必須在不驚動孩子的狀況下，安撫丈夫並且處理那隻娃娃。
「我聽到了，可能壞掉了吧，那、我們把它拿去客廳好不好？」
「我想把它放到洗衣機裡面。」丈夫懦懦道。
「好，那我們一起去。」
接著，阿交便牽著丈夫的手、拎起那只兔娃娃，與丈夫一起走到浴室將娃娃放進洗衣機裡，要回房之前特意地檢查洗衣機的蓋子是否蓋好了，讓丈夫安心。
「好了，這下就安全了吧。」阿交說道。
丈夫頷首，這才結束今晚的這場意外插曲。
※
翌日。
多年老友阿比來探望阿交，兩人一同推著嬰兒車在阿交家附近的一個小公園散步、談天，阿交便將昨晚的事情一五一時告訴阿比，當然，阿交本意只是閒聊，但沒想到阿比有著他極為獨到的見解。
「喔？這麼神奇」阿比說道。
「可不是嗎？連我都毛毛的。」阿交跟阿比是大學時代看恐怖片的老搭檔，所以，阿交自認膽子算是很大的。
「呵，妳知道有一個靈魂平衡說嗎？」阿比推抬了下面頰上的粗框眼鏡，平靜說道。
「說來聽聽？」
「這世界處於一種往平衡趨近中的不平衡狀態。於是不配擁有靈魂的人失去了魂魄；而不該擁有靈魂的人形即被這些遊蕩對魂魄進駐。是一種失衡，也是一種平衡。」阿比望向遠方，「也就是有靈魂的人不見得能保有它、無法得到生命的人形未必不能擁有靈魂。」
「所以，你是說我家的娃娃有靈魂？」
「那是妳說的，我可沒這麼說。」阿比意味深長地笑道。
「去，耍我。」阿交沒好氣。
「咦？言重囉，嗯哼。」阿比慣性地詼諧道。
繼後，兩人肩並著肩在雅緻的小公園裡走了一圈又一圈，一路談笑風生、好不愉快，就彷彿回到了學生時期那段無憂無慮的年代。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該有多好？人總是在經歷過許多之後，才能體悟先前的美好。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帶孩子回家小睡，但是，阿交怎麼也捨不得將「再見」說出口，這一瞬間，突然、就這麼沉默了……
一切、阿比了然於心，正當他欲開口之際，「呼！」的一聲、一輛BXX轎車呼嘯而過，濺起陣陣沙塵！
「KMT4878，哼。」阿比輕蔑地望向轎車駛離的方向。
「恩？」一連串的字母語數字阿交摸不著頭緒。
「車牌號碼，馬忠統的車，混帳。」
馬忠統是鄰里間的大富豪，傳說中飽讀詩書的殘障人士，而他的殘是殘在腦部所以人稱腦殘，乃重大傷殘之一種，只可惜目前法規沒規範、不然他一定可以領殘障手冊，可以停殘障停車格喔。
阿比相當不喜愛這號人士。原因大致上就是為富不仁、官商勾結、殘害良民、危害社會國家經濟……這樣的人是社稷毒瘤，而阿比又是個極富有正義感的良民，因此對於馬忠統阿比是極為嗤之以鼻的。
聽聞阿比這麼一說，阿交就明白了：「算了吧，很多事情我們是無法控制的。」
「嗯哼。」阿比道，「走吧，我送妳回家。」
阿交點頭。但兩人方踏離公園變看見救護車火速經過、而其後方緊跟著便是媒體新聞車。
見此情景、阿交與阿比兩人互瞄一眼，便心有靈犀地一同加快腳步，前方肯定有狀況！雖然推著嬰兒車速度的加快有限，但兩人還是在大批人潮湧進之前抵達事發現場。
「果不其然阿。」阿比絲毫不意外眼前的狀況。
是馬忠統的車，在十字路口讓一輛沒有裝載砂石的砂石車撞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見此景阿交抱起小孩退到救護車後方，不願讓孩子見到這一幕，因為她想車子裡的人想必是凶多吉少。
這裡是社區，不是砂石車必經之路，況且、這砂石車根本沒裝載砂石……事情發生的原因機近呼之欲出。
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鮮血淋漓的馬忠統放上擔架、抬進救護車，阿交瞄了一眼、胃囊翻滾不以，繼養鬼吃人之後她再也沒看過如此血肉模糊的軀體，這時的馬忠統應該已經失去意識了，但即使那聲音很細微，阿比與阿交還是聽見了……
「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們！」
那是阿交家裡的兔娃娃在昨晚說的禱詞。
「這……」阿交頓時腦海裡一片空白。
阿比凝望著馬忠統，輕笑：「妳相信靈魂平衡嗎？」
聞此言阿交看著阿比眼裡的冷漠，無法言語。
後記：
回到家，阿交把孩子安頓好之後便開始一天的日常，整理家務、收拾髒亂、給貓咪換上乾淨飲水，最終，她拿著孩子的髒衣服準備丟進洗衣機洗。
而當她掀開洗衣機蓋子之際，阿交不由一愣！
「消失了……」
阿交注視著那空蕩蕩的洗衣槽，宛如掉入凝膠中的小蟲、久久無法動彈，腦海裡回響著阿比的聲音：「妳相信靈魂平衡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