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晨
寢間傳出鏗鏗鏘鏘的幾聲聲響,動靜不大,但在大清早聽起來卻格外突兀。
「…大小姐?怎麼了嗎?」稻葉在門外擔心詢問。
「沒、沒事……不小心撞到櫃子罷了,你別進來。」我揉著頭頂,拎起落在身旁的書…還好上次隨手放在櫃上的只是本薄冊,若是紀錄法案條例的卷宗…有很大的機率我直接會趴回床舖不醒人事。
背部隱隱發疼…方才那下其實撞的不重,只是剛好撞上邊角…唔…我猜可能瘀青了…
這番聲響讓躺在我枕頭上的小糰子眼皮動了動---沒錯!在、我、枕、頭、上!明明拉開有一尺的距離,還能睡到我枕頭上是怎麼回事?一睜開眼,幾乎鼻尖碰鼻尖的睡臉特寫嚇得我猛退,直接撞上櫃子—小糰子睡眼惺忪地從被窩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周遭一圈後對上我的目光,漾起大大的笑容:「姊姊…早安。」
好有禮貌啊...「…早安。」
接著小糰子自動自發的爬出被窩,走向事先放置在房角的衣服,動作俐落地著裝,穿好後還特地站在鏡前照了照,確定都穿戴妥當,又回身走到床舖旁,用肥嫩的小手使勁想拉起被單…
「咳…鷹司,被單我來折就好了。」一直在旁呆怔看著小鷹司的行為的我總算回過神,連忙出聲。
「……」小鷹司用力到整張漲紅的小臉上有著明顯的沮喪,他頹著肩膀走到我面前跪坐,垂下小臉。
唔…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安慰他?說實話,方才小鷹司的舉動真的讓我很訝異,這年紀能做到這樣的孩子屈指可數,而且小鷹司並不是特意裝乖給我看,而是實實在在的、深刻在他身體的習慣與教養。
我想了會兒,最後把手放在小鷹司頭上拍了拍,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鷹…呃--」我頓了頓後才繼續說:「鷹司做的很好喔~很乖。沒關係的…棉被太重,不過等鷹司再長大點一定可以折的很好。」說完我用力搓著手臂…這種哄小孩的語氣連自己聽都起雞皮疙瘩啊!
「……嗯。」小鷹司表情恢復朝氣,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抬頭對我說,「鷹司長大後…要替姊姊折棉被。」圓亮的眼眸隱隱透出堅定的光彩。
…我該對這個志向發表什麼看法呢…?
最後我只能乾笑幾聲,把小鷹司先交給在房外守候的稻葉,在房內換好和服才出去。
才踏出門就覺腳邊多了一股阻力,向下望去…不意外地看到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紅糰子(或者根本一直在門口守株待兔?)…小鷹司揪著我的和服下擺,很有跟它黏死死不分開的氣勢。
「………」在房裡還跌倒就太丟臉了…我默默牽起小鷹司的手。
小鷹司像是嚇了一跳,有些彆扭的轉了下手,下一秒卻像怕我會放開手般用力抓著,小臉微紅地偷偷看了我一眼,開心跟著我走到擺置早點的桌前坐定……一直到稻葉咳了聲,說句「大小姐與鷹司殿下請用餐」,小鷹司才戀戀不捨放開手,認真看著眼前的餐點,優雅又快速地解決了早餐後又黏回我身邊,拉著我的衣擺,抬起頭,大眼眨巴眨巴望著我。
「--唔!」我拍拍胸,把差點噎住的飯菜努力吞進去。食不知味地嚥了幾口飯菜後我停下筷,把小鷹司輕輕地轉向稻葉,「用完飯要洗手漱口喔…稻葉。」被這樣盯著誰能吃得下飯啊!
稻葉立即走過來,小鷹司皺起眉,看著我慢慢鬆開手,卻沒有搭上稻葉伸來的掌心,「鷹司…很快。」然後就直直瞅著我。見到我點頭,才蹬著步伐跟著稻葉大步快走出去。
…拜託你慢點—至少等我吃完飯再回來吧!內心哀號一聲,我趕緊加快用餐速度,所幸直到用完早飯稻葉跟小鷹司都還沒回到葵之屋。
我邊用濕手巾擦去唇上的油膩,邊心想:距離會議還有段時間,我看還是先拿議案跟春日局大人討論…這樣比較保險!畢竟那群老狐狸們實在棘手難搞…嘖!
主意一定,我丟下手巾,抱起昨晚熬夜完成的公文,匆匆往春日局大人的房間走去。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我為自己不曾深思的舉動後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