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空門

作者：雅仲│2014-09-27 18:27:44│巴幣：8│人氣：168

　　調所將門推開時，「李」便躺在寢室床上休憩。懷有李說不定短暫享有獨自一人的時光，調所內心的愧疚也會稍微平復些。即便事實是李完全在非他意願的情狀下駐進這裡。

　　「李」是被他所撿來的外人。在這種時機，遭逢移民被嚴格取締的現在，不是窩藏他的最好時機；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待他意識過來時雙臂已抱滿李汩汩流出的血液，一路沿淌至緊貼外牆的違建階梯。

　　他們是在兼職餐廳窗外看見李的。

　　那時季雨下得磅礡，男人僅只身穿單薄的汗衫駐足在街頭。滿是塵垢的指腹夾帶菸蒂，用力彈指煙灰便伴隨殘存的香草一併隕落。

　　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名男人，顯然是最近才來這一區行動的外籍勞工之一。

　　現在這座城市稍嫌喧嘩，一群美籍藍領紛紛群起罷工，李則是無辜的被害者。比起美籍勞工的集結抗議，他更想要一份收入，不管多少，那才是他來美國的目的，不是為了抗議。

　　李黑髮沾附油汙，肩披一件尼龍外套似乎便是他的全部，因勞動而賁張的健壯體魄完全曝露在外。

　　待在櫥窗內的自己眼角跳動。

　　李眼角下方帶有一字疤痕，肌膚乾燥且龜裂，若有所思的眼神游移，最後定睛在他身上。調所吞嚥口唾液。

　　「那是誰？」一名服務生往調所的方向走來。那是阿德利，和他一起在這家餐廳兼職的夥伴，而單看阿德利一臉嫌惡的樣子，調所便明白他根本無法說出口。

　　當李視線透過車水馬龍與一片薄弱的觀景視窗向這裡望來，調所動搖不已。

　　自然阿德利在知道他將對方帶回來時，臉色差到極點。

　　「他是中國人吧？」阿德利充滿警戒的神情掩藏在煙霧之中，菸頭朝上裊裊攀升。

　　「我問過了，他說他不是。」調所倒了杯白蘭地在杯內。

　　「我們根本無從分辨他們是不是在說謊，在我看來亞洲人都長得差不多一個樣，同樣卑鄙、無恥、毫無節操……」阿德利持續抱怨，沒有留意到調所面有難色。

　　「當然我這麼說的意思是沒有包括你在內的，阿剛……」

　　調所不置可否的挑眉，沒有多說什麼。

　　「你們之間語言不通的吧？」

　　「是啊，半句都搭不上。」一飲而盡後又再一杯。阿德利難以置信的擰眉。

　　「你要小心，聽說東南亞人都有病菌什麼的……」

　　老實說調所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調所將門推開時，「李」便躺在寢室床上休憩。調所梳洗過一番的赤裸身軀蒼白且薄弱，他注視床上的男人背影，因床緣貼窗，時雨彷彿直接浸淋在男人背脊上。或許是五月帶來的悶熱，調所稍微感到喘不過氣來。

　　調所輕緩的爬上床，即便如此床壓也因由他而下陷。調所貼上男人背脊，感受著男人的溫度，同時男人也轉過身不曉得對他說了什麼，將他摟入懷中。兩名同樣寂寞的男人相擁入眠。

　　調所讓頭抵在男人受過傷的肩胛骨上，男人似也滿不在乎的敞臂摟緊他，感受彼此亟欲入睡的脈動。

　　今晚會是阿剛睡得最好的一次，因為他可終於查出男人每日脫口而出的神秘話語。那是多麼令他感到安心，那是——

　　「ni hui lai le（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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